徐卫国看了看表,又低头亲了几口,才满足地下来了,眯了一个小时,就到四点五十了,穿衣起床,准备出操。
林小满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哼哼道:“几点了?”
徐卫国顿了一下,“还早,继续睡,中午我下班,给你打饭回来。”
“还早?你都要出操去了…徐卫国,你骗人。”就算是指责,因为没有力气,软软糯糯的,倒像是在撒娇。
徐卫国整了整军装,戴上了帽子,又忍不住走回了床边,伸手摸了一把林小满的脸。
“我哪儿骗人了?”
“就是骗了,昨晚说一次,刚刚说还早!”林小满想躲开他的手,奈何躲闪太费劲儿,只能随他摸。但是她可以用语言表示她的不满和愤怒啊…
“就是一次。”反正她肯定是晕乎着约,绝对没真数过,就是时间长了怀疑了诈唬他罢了。徐卫国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一次,指腹轻轻地刮了她一下,“现在离中午也还早。我没骗你。”
“一次…徐卫国,我去你妹的一次…这是一晚!
下次再也不会答应你再来一次了。”林小满用力做出了个愤怒的表情。
徐卫国却又笑了。
这一次,他比上次带着她一起颤动时还笑得厉害,他竟然笑出了声音。
醇厚的笑声从胸腔里直接冲了出来,徐卫国甚至都没来得及用嘴巴闭住它。
笑声在空气之中相互撞击着,像是黄河里翻腾着的浪花,四处飞溅,互相追赶着,徐卫国也不再遏制自己的笑声,任它们迸出胸腔。
林小满使劲地眯眼,再用力睁开来,徐卫国一直是面瘫脸,黑脸,冷脸,一本正经脸,昨天吃饭的时候逮到他微笑了一下,不已经够惊讶了,现在他居然笑出了声音?
这是老铁树开花了吗?
她绝不能错过这样的见证历史的时刻。
他一定很开心。
徐卫国开心,林小满也开心。
既然睁了眼,林小满也顺便想物尽其用一把,这眼不能白睁不是?
“徐卫国,我想进城一趟,你上次说会跟物资队的人讲一下,让他们见到我停车载我一下,你讲过没啊?”
进城?
找谁?
找那三味书店的小子?
徐卫国的笑立马收住,见林小满眼巴巴地盯着他,满含期待,他沉吟了片刻,嗯了一声。
“我会交待下去的。”
答应了就好,林小满挥了挥手,歪着头扎到枕头上,眼睛一闭,就开始准备呼呼大睡。
徐卫国抿着唇,黑着脸去营部了。
一到营部办公室,徐卫国就让田七去趟物资连。
田七见徐卫国面色凝重,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行动,立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迅速地站到了徐卫国的办公桌前,严肃无比地望着他,等待他的指示。
徐卫国见着田七反应如此敏捷,表面如此严肃,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才知道田七误会了他的意思。
“嗯,没什么大事儿。只是让你去跑下腿,告诉物资连的李铁和全物资连的运输兵,从今天开始,物资连的过往车辆,只许现役军人乘坐,不许随意搭路边拦车的人,特别是没有穿军装的女人!”
“知道了,我这就去传话。”田七瞬间立正,行了个军礼,走出办公室之后才摸着鼻子疑惑地说:“怎么感觉连长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中之重呢?”
田七直接找到了李铁,把徐卫国的话转达了。
李铁想了想,是不是考察组要下来了,徐卫国也开始紧张了,先是整顿了军容风纪,然后又扫荡了兵营宿舍,现在,又跑来整顿物资车辆载闲客一事?
“回去告诉营长,就说我会注意的。”李铁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林小满又在路边喝了一天的灰。
晚上徐卫国一回家,林小满就气呼呼地告状了:“你看你那些兵,我手都挥到断了,他们也不肯停车载我一程。
一定是你结婚了过后,就把劲儿往我身上使了,没好好操练那些兵,他们就反天了,不把你的命令当回事儿了。”
“嗯,我明天开始就好好操练他们。”
第九十四章 搅騒
听到徐卫国一本正经地要去操练那些兵,林小满又怔住了。
她就是没拦到车,心里不爽,发发烂渣而已。看徐卫国那模样,好像是真的要替她去出这口气,她又萎了。
徐卫国这是在哄她开心?
算了,看在他也卖力地哄了她的份上,她就大气一点,不发烂渣了。
“你先别急着教训他们,明天再告诉他们一下,看到我在路边,无论如何都要把车停下来,让我搭个顺风车就行了。”
“嗯,我会好好交待他们的。”徐卫国低着头,嘴角噙着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肩膀,不让肩膀抖颤。
第二天,徐卫国就在兵营里呆了一整天,眼也不带眨一下的盯着大头兵们操练。
好不容易吹号子了,所有的兵都瘫软在地,毫无形象地用各种姿势问候着脚下的土地。脸贴地的,侧躺地,跪地的,后脑勺磕地的,五花八门,反正就没一个人能立起来陪徐卫国站着。
几个大头兵躺了会儿,就一挪一挪地挪到了田七的旁边,悄悄地问:“连长昨夜是不是被媳妇儿扔下床了,今天咋这么大火气?”
田七用头撞了那名问话的兵一下,大头兵哎哟一声痛得直叫唤,一边叫一边说:“田七,你这个瓜婆娘,你啷个这么猛哟,老子的脑壳儿,脑壳儿都要被你撞损了…”
田七瞪眼,“活该,谁叫你胡说八道?考察组就要下来了,要像你们几个一样,尽都嘻嘻哈哈的,只会给连长丢脸,给我们特旅连丢脸!”
另一个兵见有人挨了撞,连忙往后退,一梭一梭的,只望离田七远点,别被殃及池鱼。
田七左右看了看,哼道:“没出息!有点出息,都给狗撵落了!
有脾气的,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叽叽歪歪的,说连长的坏话,你有脾气你就现在站起来,喊连长过来,跟他说:我还没操练够,来,连长,继续抄!
你敢不敢哇?不敢就个人边边头切,莫来搅骚。”
田七附近的兵都被骂得没了脾气。
一个右手食指中指翘起,做了个夹烟的手势,但是手指头上却只夹着空气的兵坐了起来,一边把手指凑近嘴巴假意地吸了一口,一边说:“田七,你咋这么能干哟?
你就晓得说,你真能,你就去把连长干翻,让连长也像我们一样趴在地上啃草皮皮呀。”
田七可不上当,翻了个白眼,“张建国,你莫激我,我又不是莽娃儿,听你两句哄就傻戳戳的去挑衅连长。
连长就是个变态,怪物,哪个干得翻他嘛?我们这一地上的人,不全是他一个人挑翻的啊?
要是我们再不长进,再啷个得过且过的,永远都比不上连长的一根毛毛。”
“那你这话才整对了嘛,连长就是个变态,怪物子,哪个干得过他?
就只有他媳妇能干他,我们哪个都没得那个本事。”张建国又装模作样地吸了口假烟,眯着眼睛站了起来,说完了之后,张腿就跑。
“张建国,你个龟儿子!你又说怪话!看我逮到你,不削死你娃,让你晓得花儿为啥子这样的红!”田七反应过来之后,一翻身就爬了起来,追着张建国跑。
张建国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这儿钻一下,那儿闪一下,田七一时之间根本抓不着他。
他越来越得意,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田七做怪脸,挑衅田七。
田七原本跑得面色通红,两眼冒火,突然间又停了下来,不再追赶张建国。
张建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还没来得及回头,膝盖就被人踢中了,可是他还在奔跑之中,上半身出于惯性立时往前窜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他爬起来,刚要开骂,就看到了徐卫国面无表情的脸。
张建国立马用头贴地,趴了窝儿,没敢再装怪了。
徐卫国去兵营的澡堂冲洗了会儿,洗掉了一身的臭汗,又用清水把头发也洗了一道,一边甩着水珠子,一边神清气爽往家走。
回到屋里的时候,林小满还没回来,应该是不死心,又出去蹲着守顺风车去了。
徐卫国把煤接了,烧水淘米做上了饭。
林小满确实就在路边上猫着,守了一天,腿儿都蹲麻了,那车就是不停下来。
不停你就不停吧,最后一趟过去的大卡车司机还把头伸出来,瞟了林小满一眼,然后又打着喇叭突突突地开走了。
这…赤果果地挑衅啊!
这司机是在告诉她,我看到你了,可我就是不停,就是不停下来载你,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不仅不载你,我还要按喇叭庆祝一下。
林小满瞬间就记住了这人张狂无比的脸。
她记得,田七要打的,上次喷她一脸黑烟子的,还有今天这挑衅她的,正是同一个人。
虽然数了趟数,知道今天拉物资的车都已经走完了,林小满还是没有回家。她要等这最后一个司机去城里拉了物资回来,教训教训他出了那口气才能回去。
因为腿实在是太软了,应该是昨天晚上被扒拉得狠了,她蹲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住,就捡了个荫凉的地儿坐着等那司机回来。
她今天穿了件近似于草绿色的衣服,往草边上一坐,又瘫软成一团,不走近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里趴坐的是个人。
文工团的方向,远远的走来了一个人。
原本林小满没留意她的,可是百无聊赖地瞥了一眼之后,目光立马聚焦了过去。
吴月!
她走路的姿势………好像跟第一次见她时不一样了。
她现在走起路来,臀部上下摇晃,时左时右或前或后不自觉的勯动,与腰肢已无法做到步调一致,偶尔步子迈大了,她就会皱眉停下来,往左右看一看,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吴月因为是学跳舞的,那腿形修长浑圆,本就是非常惹眼而诱惑人的。可是……上次见她的时候,她的腿根是并拢的,林小满还曾羡慕地盯过好几眼,说夹一张纸都能夹得住。
因为当时的林小满已经被徐卫国了开了,她还仔细并过腿,与吴月对比过,最终就是一声叹息,慨叹自己已经是离少女这两个字十分遥远了。
可现在,吴月并着腿站大那里歇息的时候,腿连夹颗核桃都夹不住了。
她有男人了!而且应该不止有一次两次。
她这走停的姿势像是被搞狠了的。
林小满盯着吴月腿看的时候,吴月也在盯着文工团新来的一名团员看。
那名团员也有一双美腿。那个人一看到吴月,就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
两人站得很近,有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那名团员的瞳孔是清澈透明的,周围是纯色的天幕,看人的时候,那天幕仿佛正在拉开,对世界充满了天真烂漫的好感。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非常非常之美。
吴月的眼睛,混浊,疲惫、还有一抹不知所措,眼眶内还充盈着红血丝。
“吴副团长,你昨晚又通宵排练了?怎么看起来这样疲倦?过犹不及啊,你这样每夜都排练,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是个力求做到极致完美的人,自然要辛苦一些,有些动作还不是很顺畅,有点生涩,我自然要一遍一遍的练习的。高芬,你练那只舞怎样了?“
”唉,那个一字马好难下得去,腿总是劈不开,打不直,我让其他团员帮忙狠压也压不下去!我这功夫不到家,可能到时候会丢人啊。“
”没结婚的女子,就算功夫练得再到家,那一字马也不是绝对直的,与地上肯定是有一定距离的。“吴月原本是在劝慰高芬,可一偏头,就看到了瘫坐在路对面的林小满,就提高声音对高芬说:”我们都是黄花大闺女,腿又没被男人掰扯过,折来折去的劈开过,这一字马下不到最好就算了吧。“
”那吴副团长的意思是……结婚了的团员,下一字马就能下得很好?我可是头次听人这样讲,感觉有点奇怪。你说有没有那种为舞痴狂的人,为了下好一字马,专门去结个婚?“
”那你要问结了婚被弄过的妇女们,喏,对面就有一个……你看她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那腿跟青蛙一样,要是她会跳舞,直接一下腰,一字马肯定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做出来了,绝对比我们做得到位得多!“
高芬就信了吴月的话,认认真真地盯着林小满的腿打量,一边打量还一边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黄花大闺女?
有气无力,被弄成了青蛙腿似的样子?
林小满呵呵笑了一下,顺手摘下草丛里的一朵小黄花,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吴月和高芬面前。
她定定地看着吴月,用十分不解地语气问:”吴月妹子……你……的黄花真还在?
刚刚你说你练舞蹈,夜夜练到天光光,无心睡眠,我就想问一问了,那给你伴舞当打气筒的还能给你留着黄花?“
吴月大吃一惊,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慌乱,虽然很快压抑住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狠夹了一下腿。
因为她察觉到林小满说了打气筒之后,目光就往下扫,盯着她的腿了。
林小满叹了口气,比划了一张纸的厚度,又比划了一个拳头的大小,惋惜地摇了摇头。
那眼中的了然之色让吴月如坐针毡,站立不安起来。
高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不出个究竟,就说要回去排舞了,先走一步。等到高芬走了,吴月立马变了脸,咬牙切齿地盯着林小满问:“你刚刚那话和动作是什么意思?”
林小满举起手里的小黄花,让小黄花做了个摇头叹息的样子,”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是小黄花在不忿。你们都是黄花,可它却告诉我你,你要还是黄花,它就是白花!“
吴月怔了怔,咬唇道:”什么黄的白的,你色盲啊?这花儿明明就是黄的!“
林小满耸了耸肩,摊开手,”对啊,我看到它是黄的啊,可它自己说自己是白的啊。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小黄花怎么好像是要疯啊?
明明它是黄的,它要说自己是洁白无暇的!明明你是黄花大闺女吧,偏生你刚刚走路的姿势,跟我刚出来那会儿是一样一样儿的。“
吴月恼了,斥了一句:“胡说八道,谁跟你是一样一样的?我还没处过朋友,清清白白的身子,就是练舞练得累了,所以累了才这样的,哪里跟你一样了?”
“是,你清清白白的身子,这小黄花也是清清白白的花儿!算了,小黄花都看不下去了,你要装纯就装纯吧,可是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不管是你清白不清白,还是那时候在小王村你拍我那一下,往我身上放蝎子,都不是你抵赖能抵得过的!
我没死,但我很生气,我一生气起来啊,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容易干一些疯狂得没有边儿的事!
你也知道的,去鬼门走了一趟的人,胆子难免会大一些!要是一个不小心,我没死,倒把你弄死了,那你的一肚子坏水,可都要被像踩扁的蟑螂肚子里的肠肠肚肚一样,全挤出来现现眼!“
“蝎子,什么蝎子,我不知道啊!你可别空口无凭,打胡乱说。这里可是军营,造谣是要负责的!“吴月想了想,那天的事情做得很隐秘,林小满手里怕是并没有什么证据,就是猜测。猜测定不了任何人的罪!
“随便你赖,你我心知肚明!还有,你以后不要再以黄花闺女,清清白白来标榜自己!你太污辱这两个词汇了!
就算给你打开的男人是个小豆丁,外面一寸给你开了,里面还是新的,可你的清白什么的,早就随着你的道德沦丧化为乌有了。
你要烂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