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用心。”
惠儿便是徐充容,有名的江南才女,十岁入宫。如今已有七年,正值妙龄,似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
徐充容悄悄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奏折,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样的折子明知道会触怒圣上,却依然送进来,目的何在?它真的一点作用都不起么?”七年的宫中生活,让这个聪慧的女子,对李世民的性情了如指掌。她虽然不清楚奏折里是什么内容,但以她的聪明很快便猜到李世民口中说的“儿子”是谁。因为这些日子关于这个皇子的传闻太多了,而圣上近来越来越喜欢的皇子便是他……不用问一定有人开始嫉妒,开始行动了……
“他一向掩示的很好。”徐惠儿暗暗地想,想到一个英俊的少年的脸,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颤动,“只知吃喝玩乐……”
李世民却已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低头抚弄怀中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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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御史,听说现在街上有一种议论。”东宫崇教殿,太子李治望着正在给他讲《周易》的马周,突然打断他,问道。
“哦?”马周抬起大脑袋,有点不解的望向太子。
“据说这场‘斗鸡公益大会’,六哥才是真正的发起人……”太子李治言犹未尽。
“哦,蜀王是委员会会长,是他发起的也有可能。”
“听说百姓们对蜀王的‘仁爱’赞不绝口。”太子口中的六哥变成了蜀王,脸上有些悻悻。
“嗯。”
“有人说我为母后建大慈恩寺,‘孝’心可嘉,却及不上蜀王为百姓的‘仁爱’……”
“……”马周沉默了片刻,说道,“蜀王近来的确被圣上很看重。”
“只是我听李道长说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李道长说,这次‘斗鸡公益大会’其实是长安公子的提议。”
“长安公子?怎会是他?”马周愕然道。
“李道长说,这次斗鸡最初是长安公子与杨豫之商议的。我听说过他们俩个经常一起看斗鸡……”
“嗯,这次不只杨豫之受到褒奖,便是尉迟洪道也大获人心。蜀王虽然不是发起人,却也深受圣上赏识……”
“六哥一向好玩,过去父皇到是常数落他。”太子若有所思的言道。
“这些日子,蜀王的确十分扎眼。天下诗社看上去象胡闹,却越办越红火。那个《天下新闻》更是出人意料……”马周摇了摇大脑袋,麻杆一样的身材,总让人担心他的身子撑不住那颗大头,晃着晃一不小心会掉下来,“就说这次的斗鸡,原本不过是一场不务正业的游戏,偏偏被他们搞出许多花样,与国事连在一起……看似有意又似无意,无意之中却又透着有意。”
“无意?有意?”太子脸上掠过一丝惊诧,心中羡慕起蜀王来。蜀王搞得这些“玩闹”花样,即好玩又能得到父皇称赞……自己却每日被安排学东学西,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这些个大人们想出来的为自己树威信的点子,不过是修个“大慈恩寺”以障显自己“孝”心,比起蜀王的“胡闹”差得远了……
想到蜀王一向慵懒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一脸纨绔的模样,太子李治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羡慕的微笑……如果能象六哥那样恣意的玩该有多好,只是他真的是无意么?想到此,李治不由微微皱眉。
突然间不知为何想起一个人,一个不认识的少年,一个萍水相逢极洒脱俊雅的少年,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感到无忧无虑,没有一点心计……可惜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不过也正因为相互不认识,只在某一个时间偶然相遇,才更加的知心,一起大笑,一起吃酒,没有一点目的,没有一点功利……
他喜欢淋雪,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淋雨……李治抬头望向殿外,殿外的雨稀稀沥沥,沙沙作响,打在窗前的芭蕉叶上,神思飘远,完全没有听到马周在说什么。马周虽为御史,今已兼领东宫左春坊,为太子左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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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雨不大不小,正好雨中漫步……”杨悦推开李愔递过来的斗笠,骑着马先已走进雨中。街头的人大多都戴着斗笠或雨伞,或者用事物遮在头上,加紧脚步前行。
李愔呆了一呆,也不戴斗笠,与杨悦骑马并行在雨中。阴沉的天色,雨雾如烟,朦朦胧胧,街头的柳树在微雨轻风中丝丝飘动,烟雨之中的青砖红瓦,飞檐台宇,燕子低还……让人恍如梦中。
“你喜欢淋雨。”李愔笑看杨悦一眼,两人不紧不慢地的并辔而行。
“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淋过雨……”杨悦抑起头,沙沙细雨落在面上,十分惬意。古代的雨水不用怕有硫酸之类的化学污染。古人将雨水称为“无根之水”,还专门收了来泡茶……生活在古代真幸福。杨悦干脆张开嘴,让雨水落到口中,润一润喉咙。
“什么味道?”
“很甜!你也尝尝……”
李愔看着杨悦笑了笑,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永远都是无尽的新奇,每多认识她一分,便让人更爱一分。比如这样的天气,如果是贵族女子,一定是躲在室中,决不会去淋雨,便是走在雨中也一定会擎上一把精致的花纸伞……而她却毫无顾忌的直接接雨水喝。这种不顾及形象的行为,任何一个惺惺作态的娘子都作不来,她却做得毫无顾忌,尽情畅快。
“要不要跑一段?”穿过坊中小巷,转到春明门大街,李愔望着烟雨中的街道,问道。
“好。从这儿向西转到朱雀大街,再向南,看谁先到明德门。”杨悦看了看街头行人不多,足可放心大胆的跑马,来了兴致。不待李愔回话,已先策马而出。
李愔嘴角微翘,浮起三分戏谑的笑,略一提马缰,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杨悦的骑术已非当日“阿蒙”,伏在马上,白袍与白马成一条直线,“月光”四蹄腾空,如掠如飞……只可惜李愔的青骢始终不快不慢,不离不弃,紧紧跟在她的左侧,与她并辔而行。无论杨悦如何打马快进,却也甩不开他。
街上不少行人禁不住躇足观看,只见到两匹马影,还没看仔细已“飞”过眼前。难得的是两匹马四蹄起落一致,一双骏马只听到“嗒嗒,嗒嗒”的踏足声,一丝不乱,如踏着鼓点行进一般……
将近明德门,雨渐渐大了起来。看到排成两队左进右出的人群,杨悦与李愔不由双双收住马。
“要不要出城?”李愔看一眼已淋湿衣衫的杨悦,示意她将斗笠戴上,“雨越下越大,莫要淋病了。”
“我还没那么娇气。淋一下雨便会生病。”杨悦笑道,拍了拍“月光”的脖子,有点心疼地说道,“只是,莫把我的‘月光’淋坏了。”
李愔笑着摇了摇头,嘴角不自主的翘起,饶有兴趣看着杨悦:“既然不出城,吃酒去怎样?”
“好。”杨悦在雨中待得有点久,感到丝丝冷意,吃点酒暖暖身子也好。
……
西市胡姬楼。
“客官楼上请,上等雅座一间——”跑堂的小二看到二人的装束,不待二人说话,已唱着喊道。有胡姬热情地上来引二人到楼上雅间。
望着杨悦没有施过一点脂粉的脸,雨水打湿过,清新自然,如白玉一般,挂在腮边的雨滴如珠,晶莹剔透……李愔抬手将落在她头上的一片树叶拿下来,禁不住盯着这张绝美的脸,愣起神来……
见到李愔沉醉迷恋的眼神,杨悦心头不由突突大跳。看到站在一侧的胡姬,惊讶的望着二人,杨悦连连干咳几声,李愔才回过神来。
见深眼高鼻的胡姬望着自己,眼中满是不解还带有一丝鄙夷,知道胡姬误会自己有“特别”癖好,李愔不由哑然失笑,挥一挥手,让她退下。
杨悦白他一眼:“没来由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李愔反到乐呵呵的十分高兴。
杨悦不去理他,几杯酒下肚,寒意尽去。
“你穿女装比男装更好看。”
“……”杨悦无语,唯有横他一眼。
“明日你穿女装让我看看,如何?”李愔看到杨悦横过来的眼神,反而很受虐的喜欢,似笑非笑地望向杨悦。
“偏不。”
“当真不穿?”
“不穿。”
“母亲让你到宫里去,你也不穿?她对你反到比对我这个儿子还记挂,说十分想念你……”
杨悦愣了愣,笑道:“的确有些日子没去看望师父了。”
“无情的丫头,母亲可是时常念叨你……”
杨悦瞅了一眼李愔身上挂着的金鱼袋,笑道:“你有鱼符可以随意出入大内,我可没有,出入十分不方便,每到一个宫门便要换一个宫女‘监督’,感觉自己象作贼……”
“你想要鱼符?也容易。”李愔低头盯着杨悦,嘴角含笑。
杨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为方便众王妃入宫看望“婆母”,王妃也有特制的铜牌鱼符。
杨悦不想跟他在此事儿上纠缠,便胡乱地应了句:“好吧,明日我便去看望师父。”
不等李愔说话,又转口说道,“早知道出来吃酒,便叫上洪道和豫之。”
“呵呵呵……”
杨悦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笑声,不由也大笑起来:“说曹操,曹操到。豫之原来也在这里吃酒。”
笑声是从隔壁的雅间传出来。这里酒楼的雅间与教坊里的雅室不同,只用屏风隔开,虽然看不到人,但声音却难免要飘到他室。
“豫之——”杨悦一边拍屏风一边叫道。
杨豫之听出是杨悦的声音,笑嘻嘻的答应一声,已走了过来。见到只有杨悦与李愔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笑,说道:“大哥、六哥,到是好雅兴。”
“你跟谁一起吃酒?”杨悦不理他眼里的趣味,回问道。
“二哥。”杨豫之的哥还真多,“大哥”是杨悦,“六哥”是李愔。
“二哥?哪个是你二哥?”杨悦纳闷地问道。
“是我母亲的儿子。”杨豫之搔搔头,有点不知如何解释。
李愔笑道:“是赵家二郎赵斌。”
杨悦却也知道长广公主嫁给杨豫之的父亲杨师道之前,先已嫁给过赵慈景。
杨悦与杨豫之相熟,却也不曾见过这个赵二郎,便笑道:“原来是老弟的正牌兄长,一定是要见识见识才成。”
杨悦不识赵二郎赵斌,赵斌却早就听说过杨悦。并且是第一个从杨豫之口中得知杨悦是女子。仔细打量“长安公子”,见到她神灵俊秀,果然是个绝色的女子,但举止潇洒,故作男儿神态,落落大方之中透着几分俏皮,不由暗暗点头。
众人见过礼,合成一席,吃酒序话。赵斌是个随和性子,话语不多,只乐哈哈地看着杨悦与杨豫之天南地北地说个不停。反到是李愔也不多话,与赵斌两个相对吃酒,自得其乐。
吃到半酣时,突然听到厅中一片热闹。出去看时,原来是两个醉汉在打架。
看那两个醉汉一身书生打扮,却也是斯文人。两人皆身穿白袍,其中一个个子矮小,被另一个人扯住头发,铺散开来,斯文尽失。大怒之下,向高个子的白袍醉汉脸上抓去,没有抓到,只扯住一片袖子,使劲一扯,扯了下来。高个子见衣袍被撕,也勃然大怒。两个人撕扯在一起,乒乒乓乓桌子凳子被撞翻了一地……
好容易被两边伙伴各自拉住,嘴里却依旧不肯相让,大声对骂。
“太子贤孝,自古以为以孝为先,以孝治天下,太子便是天下表率……”小个子白袍醉汉叫道。
“太子修大慈恩寺,便叫‘贤孝’?要我说,不及蜀王的‘仁爱’万分之一……”大个子醉汉言出惊人,嘿嘿冷笑“蜀王?他算什么‘仁爱’,只知道吃喝玩乐……”小个子不甘示弱,对蜀王十分不敬。
“蜀王以百姓为先,这次为北三道雪灾捐款,举行‘斗鸡公益大赛’,心中时时想着天下百姓,这才是真正的‘仁爱’……”大个子醉汉回道。
“是啊。这次‘义斗’可真是为百姓办了好事儿。”
“利国利民……”
“蜀王当真是仁爱……”
……
当下已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太子贤孝”不及“蜀王仁爱”?
杨悦一怔,听了此话不由吓了一跳。仔细看那个大个子醉汉,有点眼熟,认的是天下诗社里的人,名字叫什么却记不起来。不由苦笑,看来天下诗社的士子们拥戴蜀王过火了,反不知这样会害了蜀王。
去看李愔,见他正皱眉思索。杨悦略一沉吟,与李愔对望一眼,心中突然一紧。将太子与蜀王对比,哪里是在支持蜀王,分明是将蜀王架在火上烤。
如此大胆的议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进行,意欲何为?
“阴谋”?杨悦头脑飞转,立时想到眼前这两个醉汉言语清晰,逻辑顺畅,显然并非真醉。
谁会有这样的“阴谋”?倒着推理,不难知道,能坐收渔利的是谁,谁便最有可能是主谋……“驱虎吞狼”之计?
杨悦悄悄地握了握李愔的手,无论如何,她现在与吴王、蜀王必须站在一起。虽然她有自己的打算,但自从她成了杨夫人的义女,拜了杨贵妃为师,她与弘农杨氏已经捆绑在一起。更何况蜀王的确是她的朋友……
李愔正拧眉思索,突然一只温柔的手握过来,见杨悦用坚定的目光望着自己,心中一阵暖意。正待要安慰她不必担心,却见她已将手抽回去。
杨悦拍拍杨豫之的肩膀,笑道:“老弟一向最得意的本事,被人讹传了去,却成了别人的功劳。我第一个不服,走,咱找他评评理去!”
说完已拉起杨豫之的手,走了过去。
“长安公子?”
看到杨悦出现,高个子醉汉已凑上前,笑嘻嘻地打招呼。
杨悦却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刚才谁说‘斗鸡公益大赛’是蜀王的功劳?”
“是我。”高个子醉汉兴奋地说道。
“你是谁?”
“在下崔宁。”
“崔宁?”杨悦一指杨豫之问道,“你可认识他是谁?”
崔宁一愕,言道:“当然认识。杨中书的令郎,公子的兄弟……”
“他叫什么?”杨悦见他绕了半天,也没说出杨豫之的名字,不耐烦地挥手直接问道。
“杨豫之。”
“你知道他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这个,这个——”崔宁一下子愣住。
“你可知道他的‘雅号’是什么?”
“……”
“豫之你告诉他。”
杨豫之笑道:“兄弟最大的爱好便是斗鸡,一生最得意的事儿便是斗鸡。所以圈内送了个雅号叫做‘鸡神’。”
“鸡神?”一时间厅内发出哄然大笑。杨豫之架鸡斗狗,不务正业在长安城确也十分出名。
杨悦拍一拍双手,止住众人笑,言道:“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这兄弟酷爱斗鸡。得了个鸡神的称号。这次‘斗鸡公益大赛’,是他平生最得意的杰作。即为圣上分忧,也玩得尽兴。有人却偷桃换李,将鸡神的功劳安到蜀王名下。我第一个为兄弟鸣不平。
鸡用的‘鸡神’的鸡,园子用的‘鸡神’的园子,我跟蜀王不过是帮了点忙,凭什么将功劳都安到蜀王名下?如果说有功,我长安公子的功劳比他自然还要高些……
便是圣上也对鸡神大加褒奖,你们凭什么把鸡神的功劳抢了去,安到别人头上?
大家来评评这个理……”
厅中已聚了许多人来,不少人听了杨悦义愤填膺的话,已有人大声说道:“自然是‘鸡神’的功劳。”
“杨公子好斗鸡,也斗出了明堂。真是不愧为‘鸡神’。”
“当然圣上说的是…”
“别人说的不算,功劳抢不走的……”
……
杨豫之虽然天真却也不傻,刚才听了两个“醉汉”的话也是吓了一跳。见杨悦拉着自己与蜀王“争功”,立时会意。便满脸委屈,大叫不平,演得十分逼真……
如此大张旗鼓的争功,众人虽然不明就里,但也一时大为长安公子与杨豫之鸣不平。
杨悦与杨豫之二人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