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杨悦吓了一跳,一激凌酒醒了不少,急忙挣扎。
“看你还敢不敢躲开我。”李愔嘿嘿一笑,却也不敢造次,已将她放开。
杨悦又羞又气,双颊通红:“你——持强凌弱,算什么英雄!”
“持强凌弱?”李愔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杨悦,嘴角不自主的浮起一丝戏谑,“这么说在你心中我一向是个英雄?!”
“你——”杨悦咬牙切齿,突然嘿嘿一笑道,“你不是有龙阳之好吧。”
“龙阳之好?”李愔大笑。
“本公子可也不是好戏弄的。”杨悦一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把剑,指向李愔,正色道,“你我若还想是朋友,就不要再来惹我,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李愔没想到她真的翻脸,神色不由一呆,盯了她半晌,缓缓说道:“好。我不逼你。不过,你也不要再躲着我。”
见李愔被自己镇住,杨悦松了一口气,还剑入鞘,说道:“我躲你干嘛。”
李愔从她手里拿过剑,放到案上,叹一口气道:“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差劲。”
“什么差劲?”
“持强凌弱!”
杨悦咯咯一笑:“你若真是那样,你我怎会是朋友?”
“朋友?”李愔苦笑一下,“好,朋友,友情地久天长。”
……
见李愔心中误解解开,杨悦终于顶不住,也被喝倒。
李愔坐倒在书案旁,呆呆地望着杨悦,心中有点恍惚,他感觉自己真的醉了,摊坐在椅背里,爬不起来。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李愔对她刚才拿着剑怒目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还是只想走上去抱着她……他的嗓子快要冒烟,一杯杯酒落下去,还是润不过来,甚至对自己有点绝望,觉得自己无可救要。
“朋友?我怎么可能只把你当朋友?”望着杨悦伏在桌子上睡着的背影,李愔的眼神越来越凌乱,他有点发呆的望向书案上的剑,刚刚她居然拿着剑指向自己,李愔想到此不由又有点气馁……
书案上有两轴画卷,画中人正在吹箫……很显然那幅刚刚完成的画是在临摹另一幅旧画,不过,新画中的男子与旧画中的男子显然长像不一……突然,李愔心头一阵狂喜。他悄悄地将画卷卷好,藏到了自己的袖中……
“救我……我不要当和尚!”一声大喊,将书房里四个吃醉酒进入梦乡的人喊醒。尉迟洪道飞步跑进院内,边跑边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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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化缘化斋化弟子
贞观十八年二月,闰。
二十二日仿佛是个好日子,喜鹊不住在屋顶喳喳地叫。院子里的杨柳早已绿成荫,杏花已开过,正是桃花开放之时。永宁坊尉迟将军府中,正室门前有株桃花开得正好。
尉迟宗却有点心神不宁,不时怔怔地望向门外。似是料定今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裴夫人见他发怔,有点奇怪地问道:“将军难道有什么心事儿?”
“没……没有……”
“将军看什么?”
“我看有一对喜鹊不住在咱家屋顶上盘旋。”
“那是好兆头,看来有喜事儿要来。”
“哦。”尉迟宗心如刀割,怀了心事闷闷地坐回书房。
裴夫人轻轻摇头,不过转头便忘记了此事,夫婿有什么心事从不向她说,她也从未主动打听过。女人不管门外事,是她恪守的规矩。大唐最贤明淑慧的长孙皇后,一直是她的偶像。虽然长孙皇后已去逝多年,但她写的《女则》却是裴夫人每天都念的书。就像她每天都要到佛堂里去念一遍《金刚婆罗蜜修经》一样,是雷打不动的事情。听说玄奘法师带回来了全本的《金刚经》,正在译场翻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翻译出来。
“我儿也会天竺话,改天让他先抄一份来,帮我念一念原音才好啊。”裴夫人想到儿子总是即幸福又头痛。这个儿子极聪慧,又极顽劣。
除了儿子喜欢四处闯祸外,她的一生可谓十分安逸,无烦无恼。裴阀的势力使她的身份比普通千金娘子高出一等,嫁给尉迟将军更是心满意足,平生除了笃信佛教之外无他嗜好。
“棒棒棒……”
“棒棒棒……”
一阵阵木鱼敲击声,伴着一阵阵经文朗颂声渐渐响起。
这是平日尉迟家的佛堂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今日,尉迟府大门外也同样响起了木鱼与经文朗颂的声音。而且那声音不急不缓,顿挫有秩,唱念悦耳,让人听了立时气定心闲,便是再烦躁的人也会变得内心清静起来。
“夫人,门外有人来化缘。”一个婢女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佛堂,喘着气向正在佛堂念佛的裴夫人说道。
裴夫人微微皱眉,同大多贵族女子一般,她受的教育是笑不露齿,泰山蹦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家闺秀风范,最看不了别人慌急慌忙的样子:“这点小事儿不用回禀,给他一升米便是……”
“给了,可是他不要……”
“那就给他几文钱……”
“也不要。”
“他想要什么?”
“他说他来找故人……”
“故人?找将军?回禀将军便是。”
“不是。”
“找谁?”
“找公子。”
“找洪道?洪道什么时候认识和尚?那和尚长什么模样?”裴夫人第一感觉是“莫不是洪道在外面又闯了什么祸”?
“是……三藏法师。”婢女终于喘过气来。
“哦?你怎么不早说。即是三藏法师到了,快快有请。”裴夫人连声说道,已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玄奘法师是得道的高僧,亲自到天竺取来真经,圣上亲自招见礼遇。凡玄奘法师讲经,裴夫人一次都没有落下过。平生最敬重的莫过于玄奘法师。这样地人能到自己家来,真是天大的喜事。难怪一早有喜鹊在自家屋顶上叫。
“法师不进门,只站在门外,说要化了公子去当弟子。”
“什么?”裴夫人没听太明白,“当弟子?谁当弟子?”
“要公子当他的弟子。”
裴夫人一愣,有点回不过神来。玄奘法师是当世高僧,肯收洪道当弟子?真是千载难遇的机会,天大的好事儿。可是洪道他去当和尚,如何舍得?裴夫人心中隐隐作痛,连忙大念:“罪过,罪过。”看来自己还是不够虔诚……
婢女连唤她两声,她才醒过神来。忙又急匆匆地往门外去。边走边说:“快请将军来。”
————
将军府前,已是人山人海。过往行走的路人,奔走呼告。
“三藏法师化缘……”
“三藏法师要化缘收弟子……”
……
不多时,围观的人已将永宁坊尉迟将军府前的巷子挤得水泄不通。
“法师。”
尉迟宗缓步走到玄奘法师面前,怔怔地行礼。
“阿弥勒佛——施主,贫僧来府上想要见一位故人。”
“故人?”
“施主不防先听贫僧讲一个故事。”
“法师请——”
“贫僧当日西去天竺取经之时,曾路过一座雪山,但见茫茫雪山之中,却有一片地方与别处不同。没有一点积雪,而是一片乌黑。贫僧感到十分诧异,上前仔细去看,发现却原来是一个人的发丝。贫僧以为是不甚落入雪中之人,便用力去挖,却挖出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修行者。摸其身体还有温暖,似是睡着一般。贫僧便在其耳畔击磬,终于将他击醒。当他张开眼睛看向贫僧时,便如火炬一般明亮,当他抖落身上的积雪时,便如同山崩一般震动。拳如大钹,声若洪种……
贫僧问他是谁,那高大的修行者却道:‘我乃是迦叶佛末法时代的人,修得阿罗汉果,只是迦叶佛不在,我自己没法成佛,因而入定,想等释迦牟尼佛出世,要他来印证我成佛。”贫僧始知他原来是个阿罗汉,忙言道:‘释迦佛祖已来过了,只是又涅盘而去了。’阿罗汉听了十分失望,便说道:‘那我只好再入定等弥勒佛了’。贫僧担心他入定之后再错过弥勒佛来世,因而言道:‘我往天竺取经,不如你到我大唐投胎,等我取得真经回来,收你为徒,证你成佛如何?’阿罗汉想了想便答应了贫僧,问贫僧应往哪里投胎。贫僧告诉他到长安城里去,见到大房子便投去。阿罗汉听了贫僧的话,因而来东土投胎。贫佛算定他要往我大唐皇室投胎,掐指一算已有一十七年。待贫僧归来时,曾亲向圣上提起此事,圣上让贫僧遍观诸皇子,却没有贫僧要找的人。直到前几日,在慈恩寺中,见到一位少年,认出便是我当日见到的阿罗汉……”
玄奘法师讲来不急不缓,娓娓动听,四下人众,静静听得入神,直到此时玄奘法师突然停住,众人才回过神来,忙齐声问道:“那少年是谁?”
玄奘法师目光盯向尉迟宗,没有回答。听到尉迟宗颤声问道:“是谁?”才缓缓说道:“便是令郎尉迟洪道。”
“啊!”
“哦……难怪小将军如此威武……”
“原来是个罗汉……”
……
各种惊叹之声齐出。
裴夫人早已到来,听到此时,也怔怔地言道:“我儿原来是阿罗汉转世,难怪出生之时,满室生香……”竟然又惊又喜。怔了片刻,又笑了起来,笑了片刻,又怔住……
尉迟宗却艰难地问道:“法师意欲何为?”
玄奘法师双收合什:“一切皆是因缘,阿罗汉与贫僧有师徒之约,还望施主成全……”
“一切皆是因缘……”尉迟宗沉吟片刻,哽咽不能言。
裴夫人已清醒过来,喜向玄奘法师合什道:“即然我儿与法师已有前生之约,岂敢阻当他的修为,法师且带他去吧,助他修成证果,也是我尉迟家的功德……”
尉迟宗也点头答应,已是满面泪水。
“胡说八道。我怎么不认得你?”一声怒吼从人群里发出。
“阿罗汉,我让你到东土最大的房子去投胎,你怎会少走几步,胎到将军家里?”玄奘法师面对满面怒容的尉迟洪道,不紧不慢地说道。
尉迟洪道茫然到:“最大的房子?什么最大的房子。”
“再向前走八千步便是,你怎会如此偷懒?”
“八千步?”
“那是皇宫啊。”人群里已有人反应过来。
“阿罗汉,原本应是皇子……”
“原来如此……”
……
尉迟洪道被众人吵得心烦,大喝一声:“我是谁,我自己还不知道,你等休要听这和尚胡说。”
“三藏法师还能认错人?”
“莫要执迷不悟……”
人群里有人喊到。不少人已向尉迟洪道指指点点,齐声数落。
玄奘法师双手合什,向众人道:“众施主,莫要责怪阿罗汉,他经过重新投胎,自然不会再记得贫僧……”
“对啊,阿罗汉一定是喝了孟婆汤,不记得了……”人群里发出这样的感叹,似乎玄奘法师已与众人商议好一般……
“滚!胡说八道!我是尉迟洪道,不是那个破罗汉……”尉迟洪道大怒,冲向人群,双手挥动,吓得众人纷纷让开,不少人躲避不及,中了尉迟洪道双拳,当即倒地。
“孽子,住手!”尉迟宗大喝一声,上前去制止。尉迟洪道却已怒极,没有看清是自己父亲,不管不顾地抡着拳头。
尉迟宗虽然武功不弱,只是尉迟洪道在大怒之下,双拳抡得密不透风,尉迟宗一时不能走近。眼看伤在尉迟洪道拳下的人,越来越多……
“阿弥勒佛。”一声浑厚地断喝,众人如被大棒自脑后敲中,怔在当地。连尉迟宗也吓了一跳,这声音明明并不十分响亮,却能压过所有声亮,如贴着脑后发出一般,令人吃了一吓。
“阿罗汉莫要再痴迷,你的怒气已将阿郎山的雪带了过来,快住手吧……”玄奘法师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
“下雪了,看来真是阿罗汉啊。”
“阿罗汉,不要再迟疑了,快拜师吧……”
……
“我是阿罗汉?老修行?”一时间连尉迟洪道也怔住了。
天气真配合啊,竟然飘起了雪。玄奘法师微微一笑:“阿罗汉,如果不是你,你头上的落雪为何一触即化?”
众人向尉迟洪道头上望去,果然落到他头顶的雪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少善男信女已拜倒在地。
“罗汉真身……”
“快别让老天再下雪了,春天下雪,庄稼会被冻死啊……”
“活菩萨,你千万莫在发怒了,可怜可怜世人吧……”
“救救我们吧。”
……
“救?谁来救我?我不要当和尚,谁来救我?”尉迟洪道一片茫然,望着众人的膜拜,大叫一声,冲开人群,跑得无影无踪……
第七十六章 拜师(一)
“你真是阿罗汉?”
听了尉迟洪道的述说。李业嗣吃惊地看看门外的飘雪,又看看尉迟洪道。
“罗你个头!”杨悦笑骂一声。
“洪道头上的确没有一片落雪……”杨豫之也疑惑地说道。
“哈哈,你们看看地上可有落雪?都什么时节了,下这点雪,地上如何能积雪,落地而化再自然不过。洪道挥拳舞臂,一身热气,雪落到头上能不化才是奇迹。”杨悦呵呵笑道。
“原来如此。”不只众人,尉迟洪道听了心头也落下石头,刚才他被玄奘法师忽悠地有点晕,这时见说自己还算正常人一个,才找回魂来。
“可是,春天怎么会下雪?难道真是尉迟大哥发怒的原因?”李业嗣还是有点迷惑。
“死掉皮的!现在洪道已不再发怒,不着样还在下?”杨悦敲着李业嗣的脑袋笑道,“春天下雪虽少,不过倒春寒也是一种自然现象。与洪道绝无半点关系。否则洪道这会笑笑,老天会当即晴天么?”
“死掉皮的”,众人早已知道是杨悦的“家乡话”,就是说人“笨”。听了杨悦的话,众人不由哄然大笑。尉迟洪道摸摸自己的大头,也咧嘴笑了起来。
“长安城今日下雪,相信一定不止长安在下,也许昨天北边已开始下雪。大家不信的话,不妨到长安城之北去打听打听,一定在洪道发怒之前,有地方便已开始下雪。我听说河东道已遇到倒春寒,麦子都被冻死了……”
见自己没有什么特别,尉迟洪道总算长出一口气,笑道:“谢天谢地,我很正常。我可不想当什么和尚!”
杨悦笑道:“你要能不吃酒不吃肉,我才信你能当和尚。”
尉迟洪道呵呵大笑:“不能吃酒吃肉,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自从听了尉迟洪道的述说,李愔一直默默地没有说话,直到此时才插了一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是啊。我爹娘都已答应了……”尉迟洪道又愁眉苦脸起来。
杨悦想了想,说道:“走,咱去问问玄奘和尚,为何故弄玄虚!”
杨悦一向十分敬重玄奘法师,以为他是个无上的智者,便似后世的学者一般,没想到他也“妖言惑众”,因而话语之间,不免不大敬重起来。
尉迟洪道却不敢去,担心自己一去便被玄奘扣下,摇头说道:“要去,你去吧。我怕那和尚,莫让他逮住了不放。”
杨悦笑了笑说道:“也好。我跟玄奘法师也算有点交情,去问问情况,看他打得什么主意。”
李愔点头道:“我陪你一起去。”
当下,李业嗣、杨豫之陪尉迟洪道在杨悦的书房继续吃酒。李愔则陪着杨悦往弘福寺找玄奘。
————
街上的行人已很少。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少见。天气骤寒,傍晚时分,更加添了不少寒意,有些地方已开始积起雪来。弘福寺里四下一片安静,雪花片片落下,树上已盖上的薄薄一层,花儿在雪花之下噤若寒蝉。
李愔见杨悦双脸冻得通红,搓着双手,不住呵气。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他的大手很暖和。一阵暖气传过来,杨悦到也没有反对,咒一声老天,笑道:“人家是‘忽如一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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