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豫之奇道:“那是供品,怎么吃?”
“馒头有什么好吃的,酸拉巴叽,难吃死了?”尉迟洪道象是偷吃过,摇头说道。
“供品?酸的?”杨悦不由大奇,要知道在现代,馒头可是北方人最主流的食品。在唐代只是用来祭祀么?
李愔见她惊讶,解释道:“馒头,蛮头也。相传是诸葛亮南征孟获,归来时过泸水,风高浪急无法通过,说是南征战士的亡魂要求用蛮人头颅祭祀。诸葛武候仁慈,用面作成头形作祭,因而才有馒头。一向只用来当作祭品,不能吃。”
“馒头还有这种有趣的来历。”杨悦看一眼李愔,发现他似乎很博学,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笑道,“亡魂可真好骗,改了吃素都不知道。”
“那到也不是,馒头里面放了牛羊肉馅,也是荤的。”
“原来是肉包子。”杨悦心想,难道说古代的馒头是肉包?看来大家都没吃过馒头,可惜啊可惜。想了想又问尉迟洪道:“你说馒头怎么会是酸的?难道不放碱?”
“放碱?”
“难道没有碱这种东西?”杨悦奇道。
“当然有,咱大唐的碱矿很丰富。”
“如果放上碱,酸碱中和便不会酸了。”
“这个方法到是不错……这就回家试试。”尉迟洪道一提到吃的便十分感兴趣,见杨悦说的肉馒头十分向往,第一个响应。
杨悦笑道:“好吧,你敢回去,我便服你。”
尉迟洪道这才想起他父亲正在追捕他,叭嗒一下嘴,笑道:“去蜀王府上吃也一样……”
杨悦不由心中大乐:“怎么越看尉迟洪道越象是个吃才。”当下笑道:“你们先去试验,做好了我再去吃。我有点事儿要去办,就此别过……”
尉迟洪道虽然倨傲,但与杨悦抬扛上瘾,感觉这个“小白脸”也还不错,哼一声道:“谁还要等你去了再吃不成,要去就一起去……”
李愔也开口邀请道:“不如一齐到我府上……”
杨悦摇头道:“我有事儿急着去办,等下次再去吧。”
杨豫之见她要走,吱吱唔唔地说道:“大哥,我——我想——”
“老弟的心思我明白,你先回家养伤,等你伤好些便会随你心意……”杨悦向他笑着眨眨眼。
杨豫之见杨悦答应带武照出来见自己,心中大喜,忙着屁巅屁巅地往家去。
李愔虽有些不舍,却也不敢勉强。有心护送杨悦回去,却又不好说出口。
杨悦从怀中取出一支短哨,撮唇而吹,“吱吱”声出,凄厉尖磨,十分难听,大概方圆三里之内都能听到。
尉迟洪道禁不住捂住耳朵大叫:“什么东西,难听死了。”
杨悦笑笑不答。
不一会儿,一人一马急驰而来,不过那个人不是骑在马上,而是牵着马走。看不出那人走路有多急促,步伐整齐,不紧不慢,却眨眼即到。原来是武权。
李愔见到,不由暗暗吃惊:“好俊的轻功。”随即心中一宽,“她有这样的忠仆,难怪能化险为夷。只是她到底怎样出来的?总不会真的长了翅膀吧……”要知道宫殿的门锁都是精钢特制,如果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更何况门锁根本无任何砍撞痕迹,她怎么出来的?
不过李愔没有猜对,武权虽然武功极也,也极为忠心,但杨悦脱险却并非他所救。
武权向来不离杨悦左右,杨悦无论到哪里,武权便跟在左近。昨日,武权跟着李愔的马车到了芙蓉园,后来又见杨悦与高阳等人到船上玩耍,自己便站在河边恭候。后来杨悦又被高阳公主带到车上,武权并不明白其中奥妙,只远远跟定,到了芙蓉别宫他却跟不进去。
等到不见杨悦出来,反而是柴令武来了,武权才知道事情有些严重。武权虽呆,却也知道柴令武与杨悦是死对头儿,决斗输给杨悦,几乎身败名裂,在整个长安城中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他来这里一定对“少主”不利。情急之下,武权跳进芙蓉宫中查看,却找不到杨悦踪影。
武权无奈之下,先飞奔回府向夫人报告,又返回到芙蓉宫中搜索。搜了一夜未果,直到将近天明,被一个青色身影所引,到了芙蓉殿门前,才见到杨悦,那一刻,几乎与杨豫之一般哭出声来:“武权保护少主不力,请少主责罚。”
反到是杨悦安慰他道:“昨日之事,敌人处心积虑有备而来,怪不得你。”
武权年龄虽比杨悦长两岁,一向对杨悦的智谋极为佩服,言听计从,反到似杨悦比他要长上几岁。自杨悦来,他便一直跟着杨悦,极为忠心,对杨悦这个主人的感情极深,一夜寻找又急又累,加上十分自责,见到杨悦几乎有点虚脱,当即坐倒在地,说道:“少主被何人所害,小人这就将他千刀万刮……”
杨悦见他满面倦容,显是寻了自己一夜,心中感动,说道:“我没事儿。柴令武也还算是个英雄,不欺人微弱,至少算是个君子……”
见杨悦说没事儿,武权终于放下心来。
却见杨悦又狠狠地说道:“高阳,昨日之辱,他日我必定加倍奉还……”不敢答话,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支短哨交给杨悦:“少主,万一小人不在身边,吹此哨,小人听到定然即刻赶来。”
……
那短哨似铁非铁似竹非竹,不知用何物制成,杨悦第一次用它,没想到如此难听,也吓了一跳。见武权立时过来,不由一笑:“果然好用。”
一早她与武权会合,准备回家,走到无漏寺附近却看到戒言“高僧”,听到玄奘法师在里面,便走了进去……后来被杨豫之等人找到……
武权请杨悦上马,自己跟在马后。向李愔、尉迟洪道二人抱拳别过,杨悦纵马而驰,无论快慢,武权总能不即不离跟在马后。
见杨悦也走了,尉迟洪道便急急拉着李愔要去蒸“馒头”吃。
李愔不由苦笑一下,心道:不知父皇此时是否大怒……既然尉迟宗亲自来找三人,定然是事情已经闹大。
“那箫声到底是何人所发?”此时柴令武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却极为纳闷,暗暗思索。其实上并非如杨悦所想,尽管柴令武是个君子,却也几乎受不了高阳公主在酒菜中下的迷药,如果不是被箫声制住,他也许坚持不了……
他是谁?柴令武心中一惊,突然想到一个人。“箫魔”?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江湖四魔”——刀、剑、琴、箫。如果不是箫魔,谁会有这等功夫。如果不是柴令武听母亲说起过破解方法,这个时候也许他的小命早已没了。
箫魔怎么会出现在芙蓉殿?为了姓武的丫头?显然如此。
姓武的丫头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弟子?
可是她明明半点武功不会。
他的女儿?
柴令武突然眉头一跳。听说姓武的丫头是杨夫人的义女,难道真是他的女儿?杨夫人为什么会和江湖人士勾连?那丫头又是杨贵妃的弟子,这些人与杨贵妃有没有什么联系?那么吴王……
好容易将高阳公主等人打发走。柴令武颓然坐到椅中,暗暗发呆。巴陵公主向来温顺,这些日子柴令武郁闷,常独自一个关在书房中生闷气,甚至连卧房也不回去,昨夜他什么时候回去的,她根本不知道。只是一大早见到他,心中一喜,却又一转眼看不到了。
见高阳公主等人来闹,很是惊奇,待众人走远,才向柴令武问道:“二郎昨晚真的出去过?”
柴令武摇摇头:“不要听他们胡说。”
巴陵公主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说了一句:“同安大长公主生辰便要到了,母亲问我准备了礼物没有,正要去找襄城公主商议。”
柴令武眉头锁紧,向巴陵公主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我想静一静。”
“不过问问高阳也行。”巴陵公主想了想又说道。
“以后少与高阳来往。”柴令武突然断然喝道。巴陵公主一怔,不知柴令武为何突然发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柴令武知道自己失言,稍稍缓和一些语气说道:“高阳做事向来不计后果,你与她在一起,怕会受到连累。”
巴陵见他说的突兀,有些惴惴不安,心道:“难道真如高阳所说,昨晚他不在家中?”见他心烦,便不再烦他,默默走开。
待巴陵公主去了很久,柴令武才回过神来。从袖中拿出一条白绫,绫上血迹斑斑,怔怔发愣……眼前一片模糊,似是看到杨悦躺倒在芙蓉帐中……
第四十七章 眼见不一定为实(二)
“巴陵也是极品美人,怎么与她相比却相差如此之远。”柴令武喃喃地自语道。抬起自己的左臂看了看,虽然左臂被刺的血迹斑斑,但是想到杨悦因此而对他刮目相看,觉得自己一夜刺手臂的功夫没有白废。想到杨悦帮他小心的包扎伤口,心中一阵荡漾……
“哈哈哈”一阵大笑从他身后发出,柴令武一吓,一只手已迅速的伸了过来,将他手中的白绫抢了去。不是别人正是高阳公主。
原来高阳公主见柴令武不肯承认,心中不服,等到众人走开,她却又折了回来。见柴令武从袖中取出一条白绫愣神,凑上去看时,以为发现了惊天秘密……
高阳公主指着绫上血迹,大笑:“铁证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柴令武大急,忙去抢白绫。
高阳公主抓住语尾,说道:“我想的怎样?哈哈,你还想抵赖?!昨天你明明去了那里,为何不肯承认?”
柴令武忙央求道:“这事千万别说出去,否则事情就大了。”
高阳公主咯咯浪笑道:“这么说,你们两个还是……”
柴令武忙摇摇头,说道:“不是那样,不是那样!”高阳公主哪里肯信,抓着白绫用力一扯,竟然扯下一大半,大笑而去。
柴令武慌了手脚,忙追上高阳公主,急道:“好表妹,你要怎样都可以,但是这件事儿千万不能说出去。”
高阳公主站下身,笑道:“你急什么?你又未曾吃亏。噢,我明白了,定然是你对那小贱人起了怜爱之心,想要保护她。哈哈,那小贱人当真十分有魔力,不只蜀王,竟然让表哥也走火入魔。表哥被她害得如此之惨,便忘记了么?”
“蜀王?”柴令武奇道。
“今日一早蜀王便找到芙蓉殿,还出手打……”高阳公主早上被李愔打了一巴掌,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小贱人,我定不会轻意放过你。”
“你——”柴令武气道,“你如此辱她,还要怎样?”
“这么说你们还是……”高阳公主冷笑一声。
“不是!”
“你当我是白痴?!”
……
“你不承认也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会将此事儿宣至整个长安城知道。”高阳公主如何肯干休。
柴令武气得牙齿直痒,知道高阳公主一向做事儿不计后果,如果当真被她说出去,只怕杨悦与自己有口也说不清。而且更重要的是,只怕有人不会放过他……想到昨晚的箫声,柴令武打个冷颤,不寒而慄。
忙道:“好,只要你肯就此罢休,莫说是一件便是十件也可。”
“你向赵质等人承认,昨天你与姓武的那小贱人曾经在芙蓉殿共度良宵……”
“休要胡说,我与姓武的小子……不……我与武小娘子之间没有任何事情……”
高阳公主一扬手中“血迹白绫”,大笑道:“那你便等着整个长安城看‘长安公子’的笑话吧!”
柴令武左右为难,气得暴跳如雷。高阳公主又道:“是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还是只让这几个人知道,你自己选择一个。”
柴令武无可奈何,一咬牙说道:“好吧,我承认去过芙蓉殿,也见到过长安公子,只是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高阳公主捏紧嗓门,尖声怪笑道:“好啊,‘我们’没发生任何事情!”
柴令武被逼不过,只好依了高阳公主向房遗爱等人解释。
房遗爱等人听了,自然不会相信柴令武所说。只有程怀亮说道:“我信得过柴兄,柴兄一向是位英雄,怎可在这种情况一下欺凌一名弱女子。”
柴令武不由感激地向程怀亮点头道:“知我者莫过于怀亮也!”
高阳公主一晃手中的“血迹白绫”说道:“鬼才信你!我在酒菜中下了迷药,既使你不肯,只怕药力不答应。而且铁证在此,你还有何狡辩!”
柴令武皱眉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自伤了手臂,这血迹正是我手臂上的血迹!”说完将衣袖挽起,让众人看他手臂上的伤痕……只是还有一点他却没有说出。当时一阵箫声响起,如果不是他识得必须要放血自保,只怕早已死在殿中……
众人见说不由暗暗佩服,对柴令武竖起拇指说道:“君子不欺暗室,今日才知柴兄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高阳公主撇撇嘴,心中不以为然。见众人都不怀疑,也无可奈何。
杨悦与李愔等人分手,本想回家,走到平康坊附近,却遇到从柴府出来的高阳公主一行。高阳公主虽然不能得到证实,却不甘心,见到杨悦不由哈哈大笑:“姓武的,昨晚可好……”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杨悦见到高阳早已眉稍倒立,怒不可遏,本想冲上去,左右开弓给她一顿耳光。看了看高阳公主一行人多,自己只带武权一个,而且不能亲手打她实不解恨,强压心中怒火。冷笑一声道:“高阳,此仇不报非君子,你且记下了!”
高阳公主一向胡作非为,无人敢惹。对杨悦所做之事,从未想过应不应该。她是公主,以为杨悦便是吃亏也不敢声张,因而才更加肆无忌惮。更何况昨夜并未将杨悦怎么样,此时见到杨悦不过是想称一时口舌之快。听了杨悦的语气与神情,没来由心中一个哆嗦。
在她一怔之间,杨悦已打马而去。武权跟在后来,不即不离。
等到高阳公主反应过来,狠狠地说道:“量你能怎样!”众人见她如此,皆暗暗摇头。房遗爱皱眉不语。便是赵质见了杨悦刚才的神气,也默然不语,意识到高阳公主做事儿有点过头。
“你想怎么?”看着杨悦在室中踱来踱去,怒不可遏,杨夫人静静地看着她,淡淡地问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做为一个古典淑女,泰山蹦于面前而不变色,杨夫人的确很古典。对于杨悦的一夜历险,得知她没有什么事情,便放下心来。仍然埋头去练书法。
“士可杀不可辱!”杨悦眉头上扬,看向杨夫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好。你想怎样便怎样。”杨夫人依然不动声色。
杨悦略一诧异,看到了杨夫人眼中的微笑。她知道不用再有顾虑,虽然她是一个人飘到这个世上,但她毕竟不能不考虑到会给杨夫人带来什么。要想打击敌人,一定要比敌人更强大。这一点杨悦十分清楚。高阳,她绝对不会放过。虽然她对杨夫人并不十分了解,但隐约中她感到杨夫人并不象她表面上看到的那亲戚柔弱,特别是她身上的那种宠辱不惊的气度,她的眼神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神色,完全不象一个古典仕女身上的那种温婉,有时让杨悦感到她象是一个迷,总有许多东西让她意想不到。
“不知不觉中,二月快要过去了。”杨悦望着院中已长出新叶的杨柳,看到蜜蜂和蝴蝶在花中飞舞。
“下个月还是二月,今年闰二月。”杨夫人说了一句俏皮话,杨悦回过头去,二人相视而笑。
杨悦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半年。每一日过得逍遥自在,几乎乐不思蜀。在此刻她突然发现这个她住了几乎半年的院落,其实她并不熟悉。比如她的房前廊左的大槐树上缠绕着的绿滕,她便从来没注意过,只到前天她地发现来它是活的。武照房前的牡丹也长出了新叶,放在满月型的窗前的花瓶中的杏花已开始开放。
武照见到她回来,过来打过招呼,便又回到房内继续绣花。武眉儿与武容儿在院中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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