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再次铮铮大起,李愔突然紧紧抓住杨悦手腕。
“放开我!”杨悦明知李愔已没有意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他叫道。然而李愔双手如钳,紧紧握住杨悦,任杨悦如何挣扎,却只是越挣越紧,哪里能够挣得开。
“痴心妄想!”“阿难弟子”拍手大笑,“没有我的命令,他绝对不会松手,除非你肯断腕!”
断腕?众禁卫已相顾骇然。
“阿难弟子”眼光闪动,一幅隔岸观火的惬意,高声笑道:“只是不知你要断自己手腕,还是要断蜀王手腕?”
邪恶,这世上再没有比“阿难弟子”更加邪恶之人。杨悦狂怒!
自己的手腕当真不能断,然而李愔的手腕更加不能断。
杨悦双目通红,突然暴喝一声:“去你的魔药,我偏不信这个邪!我不信他中了你的魔药,当真会连我也不认识!”
杨悦一阵狂笑,紧紧盯着李愔双眸,猛然间向李愔嘴唇吻去,不对,更准确地应该说是“咬”,是向李愔的嘴唇“咬”去。
“你疯了,哈哈,你终于疯了!”“阿难弟子”大笑,“你若咬他一口,会被他反咬,直到一口一口咬死为止!”
众禁卫闻言尽皆骇然,弥勒魔兵的厉害大家都曾见识过。众卫似乎已看到杨悦血肉横飞的场境,不自主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然而“阿难弟子”的笑声未落,却神色突变,眼睛睁得大大,竟似是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认得我,他果然还是认得我。”杨悦一声欢呼。但见李愔突然间身子大震,双唇抖动,眼中竟泛出一丝活气。
“不可能,不可能。”“阿难弟子”突然呆呆望向杨悦,已面如死灰,身子如筛康一般抖到不停,“原来你的血……我不信,我不信,你当真会是……”
杨悦的血怎么?当真会是什么?“阿难弟子”并未出。
然而杨悦却知道已明白“阿难弟子”之意,她原本也曾猜想过自己的血液有所不同。当日武眉儿与她明明中了同样的毒,她不但没有变成僵尸,反而苏醒过来。别人都以为杨悦是事前吃了解药,只有杨悦知道没有。莫名其妙之下,杨悦的确曾怀疑过自己的血液是否正是魔药的克星。
因而今日,杨悦才向李愔大胆一试,不想当真成功。
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杨悦原本以为“咬”不动李愔,只盼李愔回咬她一口,能将鲜血吃下。然而在她触到李治双唇的一刹那,却不由一呆。李治的唇竟然并非“僵硬”,反而柔软无比。
到底怎么回事?杨悦却已不及多想。但见李愔有了反应,急忙叫道:“你快放了我。我宁死也不能落到这个女人手中,否则我立时自杀了断!”
杨悦知道李愔即与“阿难弟子”联手,即便是清醒过来,也不一定肯放了自己。李愔说过“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永远不会……”,或许他自认为能保护杨悦,也或许只有杨悦跟他在一起,他才能毫无顾及地发动叛乱。否则他与杨悦只怕便要兵戎相对!
因而杨悦才会撂下狠话!
果然,李愔滞了一滞,突然暴喝一声,双手将杨悦高高抛起,用力向远处摔去。不过,却刚好将杨悦抛到薛仁贵等人所在的大船上。
众禁卫大喜,已顾不上多言,一齐用力,向“水鬼”包围圈外冲去。
然而,即便是杨悦的血液能解魔兵魔咒,但她又有多少血可流,可以唤醒多少魔兵?
“阿难弟子”慌乱片刻,已回过神来,长笑一声:“不管你是谁,便是天,我今日也要逆天而行!杀!”
哨声大作,众“水鬼”重又得到指令,立时一齐向大船扑过来。
眼见一艘小小船儿,被上千名“水鬼”一拥而上。众禁卫便是再勇,船只却也无法支撑。渐渐地,已有“水鬼”爬上船稍,还有更多的“水鬼”正在爬上船头,船只无法受此重力,缓缓下沉。
众人不由再次绝望。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犹如闷雷一般。
然而江清月明,怎会有雷声?
众人不由怔住。
“江水倒流!江水倒流!”不知何人一声尖叫。众人低头看时,但见江面上突然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越来越大,激起层层浪花,呼啸碰撞着竟然江水裹卷着倒流回去。
众卫惊呆!便是“阿难弟子”也已惊呆!再看众“水鬼”已如落花一般,被流水裹卷,在急流中猛然倒退。
众卫欢呼一声,却又紧接着一声惊呼,原来众“水鬼”被倒流的洪水卷走,大船却也一斜,竟也顺着漩涡倒退起来。好在薛仁贵见机极快,指挥众卫忙奋力前划,逆流而上。幸而船大,终于冲出漩涡。然而回看“阿难弟子”与李愔的小舟却未能幸免,瞬间被裹卷进去,竟失去了踪影。
众人惊魂稍定,齐声称奇,皆道这个漩涡来的奇妙。唯有杨悦盯着李愔消失的地方失神。
突然不远处的江面传来一阵清脆地大笑:“本天师的法术如何?”
法术?原来这江水倒流乃是张天师所为,众卫一齐欢呼。
只有薛仁贵向杨悦低声报道:“其实是英公早已料到会有变故。因而派人在岸边设了霹雳雷,炸开口岸,所以江水倒流回去。”
“胡说八道!”张恒带了一众天师道鬼卒,从漩涡处逆流而来,听到薛仁贵的话,摇头道,“英公想的法子怎会有如此厉害!若不是本天师带众弟子将霹雳雷设在江心底部,哪里会有这等威力!何况,英公的法子虽能救人,却也会害人,不是本天师的功劳,还会是谁?”
杨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漩涡乃是霹雳雷爆炸造成。霹雳雷乃是“大唐军神制造”的秘密武器,这次南下平叛,杨悦暗中为每位精兵配备一枚,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用到。只是刚才的“雷声”并非一枚霹雳雷能造成,至少应在百枚之上。若要将这许多霹雳雷一齐在江底引爆,的确十分冒险,张恒到也不是在自矜其功。何况英公李勣的法子是将江岸大堤炸开,如此以来,正如张恒传说,虽能救杨悦等人,然而必然害及江岸百姓。张恒如此做法,的确是奇功一件。
杨悦不由对张恒大加夸赞。张恒大喜,高声叫道:“还是公主有见识!”
问及京口战事,却原来英公用了当日东天王破章叔胤的法子,唱了一出“空城计”,引童文宝进了营帐,突然纵火烧营,三千精兵却是毫发无损。只是贼将童文宝却也十分机警,见事不妙,及早撤兵,竟也没有什么折损。
如今英公已引兵到下游的扬子津扎营休息,只等杨悦前去汇合。
杨悦见说敌我皆无大的损伤,心下更是大慰。当下众禁卫一齐划船,往扬子津去。
江面早已恢复了平静,明月依旧挂在空中,然而已是人去江空,唯余一江冷月。
杨悦独立江边,却不禁徘徊不前。
“公主不用担心。”突然,冯文瓒不知从何处冒出,笑了笑道:“蜀王的水性极好。他每日都带兵士横穿长江,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蜀王不会发生意外?难道经此一役,杨悦还在担心李愔的死活?
杨悦回头看了冯文瓒一眼,没有说话,缓缓向营帐走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平叛5(决战瓜洲1)
扬州城与别外不同,处处皆是运河、水道,只官衙所在的牙城城墙完善,罗城城墙多不连续,四面皆多设水门。因而扬州的守备不在于城防,而在水战。瓜洲精兵三十万,战舰千八百余艘,为一举平定高丽而备,如今在扬州城外却成了榻侧卧虎。
瓜洲胜则扬州胜,扬州胜则东南胜……决战瓜洲已势在必然!
不几,房仁裕与吴王等已领兵先后到达扬州,杨悦也已与李绩带三千禁卫回到京口古渡。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何时江面起了大风,风卷云涌,浪高水急。
双方陈兵江上,风吹过,锦旗飘飘,但见江面上尽是瓜洲战舰,船高兵利,如云如蝗,席卷而来。
说来好笑,官兵反似乌合之众,大小船只各异,连上临时征用的渔船,总共加在一起也不过四五百只,与对方相比,实在陋不可陋。
这一战似乎不用打,也已知孰高孰低。
杨悦望着自己身边的官兵,眼中不禁飘出一丝苦笑。实在是江南、淮南府兵以水兵为主。蜀王南下选兵,已将精锐尽皆选至瓜洲。吴王李恪奉杨悦之命搜集各兵府水兵、战舰,仓猝之间只征集来不到三万,且多是老弱残卒,战舰更是少之又少,只有十几艘,算上漕运的粮船,也不过二百余艘。纵有房仁裕以及在睦州重新收回的被俘官兵将近十万,却不习水战,更无战舰可用,也是枉然。
杨悦看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李恪与东天王,只见到二人眼中也尽是苦笑。
双方兵船越来越近,战事一触即发。杨悦只好强打精神,准备击鼓急进。
突然间,对面一阵乐声传来,众人不由一怔。
对方战舰突然分列,自中央缓缓驶出十几只船只。与其他战舰不同,这些船只个个披红戴绸,彩旗翻飞,不似战舰,反似游船。船上人员与江南水兵也大是不同,个个身穿白衣,脸绘彩装,看不清面目。其中一艘更是特别,前后皆以龙头为首,极为高大。
众彩船似是要表演一般,陈在战舰最前,龙舟位于正中,一字排开。
杨悦知道弥勒教尚白,见了众人装束已知乃是弥勒众弟子船只。那艘龙舟不用说乃是“阿难弟子”的船只,却不知“阿难弟子”突然如此,是要搞什么花样。
正在纳闷,忽然一通震天鼓响,乐声暂停,龙舟之上突有十六个素冠练衣男子鱼贯而出,手中执剑,分成两列在船头八字排开;又一通鼓过,又有十六名素衣长发女人出,手中粘花,也分立两厢;再一通鼓后,有两个白衣长衫男子走出,一个手持节杖,一个手捧莲花在船头左右站定。
虽然弥勒教众都绘了彩妆,杨悦却认出最后走出的两人中,手捧莲花的乃是武权,另一个人是谁却并不认识。低声去问东天王,东天王想了想道:“看他手中节杖,乃是大将军之制,想来定是童文宝。”
“他是童文宝?”杨悦不由暗诧。武权竟能与童文宝并列,看来在在教中的地位不低,只是他平日那般木纳,不知是否是装出来的。
正在心下嘀咕,忽然间号角钟鼓丝竹云板齐鸣,一群执团扇华盖的白衣男女的簇拥下,“阿难弟子”终于走出,白衣直发,长身玉立,头顶金冠,面覆轻纱。
看“阿难弟子”这番出场到是与后世唱戏有异曲同工之妙,杨悦禁不住要笑出声来。只是这些人个个素服,连发冠都是白色。“阿难弟子”若非头上发冠用黄金镶嵌了玉石作成,其它并无不同,混在一起实难辨出。
看来弥勒教众都在这里了。
然而,李愔去了哪里?杨悦四处看时,独不见李愔。只见到众战舰上的水兵士卒,面色木然呆滞,显是已尽被狂药所制。
“哈哈哈!”一阵尖声大笑传来。
“杨悦,不自量力之辈,到了今日,还不乖乖投降!看在圣母面上,或许本女皇还会放你一马!”以三万老弱对阵三十万精兵,这一场大战,怎么看也像是一场猫鼠之戏,也难怪“阿难弟子”如同儿戏一般,不将杨悦等人放在眼中,如今早已压抑不住胜利的兴奋,高声大笑。
杨悦却只嘻嘻一笑,高声道:“陈娘子莫要太猖狂。今日一战,胜负之数还未可知。本公主到是有心劝你投降,念在昔日之情,不如由本公主作媒,这便嫁给陛下,岂不更好!”
杨悦身边的一众官兵听了不禁笑成一团,齐声高叫:“女贼快快投降,陛下有好生之德,许你带罪入宫,岂不大妙!”
这本是杨悦事先安排,正是要戏弄“阿难弟子”一番,灭一灭她的威风,也好提一提自家士气,排解被对方压迫的惧意。
“阿难弟子”听了却不免大怒,她苦恋李治,然而终被李治所弃,本是她心中大恨,不想却被杨悦当众戏弄,一时将自己精心策化的排场威风大大减弱,更是狂怒。恨恨叫道:“杨悦,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丢了经书,拿什么与本女皇三十万神兵对抗!”
“阿难弟子”虽怒,却也并未乱了方寸,一句话反将众官兵的心理击溃。隋国公主会“念咒”,不怕魔兵!原是众人最大的心理保障。不想隋国公主原来早已丢了经书,以三万老弱对敌三十万魔力大发的精兵,任谁会无惧色?
众官兵不由面面相觑,已是大起疑惧!
杨悦见了,却是哈哈大笑:“谁说本公主非得用经书对付尔等。今日取你性命,不过易如反掌!”手指一挥,身后立时走出一个禁卫。突然拿出弹弓,飞出一只拳头大小的弹丸,直击“阿难弟子”龙舟船后水面,但听“哄”得一声,水面上被炸起数丈浪花,众彩船龙舟被水浪波及,一时东倒西歪,慌乱惊叫连连。
“这颗雷弹若飞到陈娘子船头会如何?”杨悦嘿嘿一笑,“本公主念在弥勒教众与我有些源渊,才会手下留情。我劝陈娘子早点识相,否则下一颗雷弹可没这么幸运了!你死到也罢了,只是莫要纠缠弥勒教众与你倍葬!”
杨悦既然敢以三万人对三十万人,自然不可能没有所持。大多将士对这霹雳雷闻所未闻,见了他的威力,早已吓呆,许久才回过神来,高声欢呼。
然而欢声未落,突然头顶“啪”得一声巨响,众官兵再次雷动,然而这次却是高声尖叫。便是杨悦也不禁吓了一跳。
“你以为只有你有雷弹么?”“阿难弟子”哈哈大笑。
“爆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威力?杨悦望向爆炸后落向水面的竹片,不由纳闷。刚才的巨响来自爆竹不会有错。爆竹出自江南弥勒雷部李畋之手,然而杨悦当日在睦州收罗弥勒残部,却始终并未见到李畋。“阿难弟子”会有“爆竹”杨悦原已想到,只是却没想到她的“瀑竹”威力竟会如此之大。难道那李畋也研制出了更利害的火药?
杨悦一时怔住,东天王身后的雷部菩萨却摇头笑了笑道:“公主不必担心,那不过是十几只爆竹捆在一起一同炸响,所以才会如此吓人。只是它声响虽大却并无多大实用,与公主的雷弹无法相比。”
原来如此!杨悦心头落地,却不由暗道一声“聪明”。的确是刚才杨悦的霹雳雷是炸在水中,而爆竹响在空中,霹雳雷威力虽大,声响却不若爆竹。杨悦尚且吓了一跳,众将士对这两种东西闻所未闻,更加不能分辩。一时众人面上早已露出惧意,大为惊恐。
“本女皇的闪电如何?”“阿难弟子”见收效极好,早已得意大笑。
杨悦虽知实情,一时却也不能一一解释,冷哼一声刚要开口。“阿难弟子”却抢先又道:“不过本女皇有好生之得,到是想跟你来个君子协定。”
“君子协定?”杨悦讶道。
“你虽有‘雷弹’,但本女皇却有‘闪电’,并不怕你。只是这两种东西太过凶险,触体而成灰烬,实乃‘伤天害理’之物。本女皇不忍看到江南将士被此物荼毒,因而想请公主与本女皇来个君子协定,此战无论谁胜谁负,皆不用此‘伤天害理’之物!”“阿难弟子”高声说道。
“伤天害理之物?”杨悦心下好笑,暗道一声,“你到是会卖乖!”杨悦知道“阿难弟子”向来心狠手辣,绝对没什么“好生之德”,更不会顾及什么“伤天害理”,怎么可能会有些好心?
然而稍一思索,却已明白其中道理。且不说“阿难弟子”的“爆竹”威力远远不如“霹雳雷”,只从射程上来说,“阿难弟子”的爆竹顶多不过“一掷之地”,臂力再大,不过数丈而已。而杨悦的霹雳雷可用“弹弓”远射因而杨悦的霹雳雷对“阿难弟子”可以说是长茅之对匕首,不在一个极别。
想来其中差别,别人不知,“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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