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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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大唐- 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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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愔也在笑,偶尔会插上一两句话,让李世民的谈兴更浓。时而又不经意地去看一眼李治,看到他心不在焉,眼中闪过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古怪。有时却也怔怔地走神。

似乎,走神会传染一般。连李世民也偶尔走起神儿来。殿中突然变得沉寂,侍立在一旁的宫人,有些诧异得看着父子三人,却见到三张心事重重的面孔。

又不知过了多久,三更二点的钟声已过,李世民的谈兴也渐渐倦怠。挥手让两个儿子离去。宫女走上前服侍李世民就寝。

太子李治与李愔从殿中退出,并没有出宫。由宫人引着往不远处的嘉福殿去。李世民随行的嫔妃不多,又在病中,两位皇子同他一起住在晋阳宫中。

望着两个儿子默默退出殿外,李世民却一时仍无睡意。殿内没有一点声息,不知怎么李世民突然觉得有些压抑。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一阵冷气风吹来,李世民禁不住呛了几口冷风,又开始一阵干咳。

宫女忙走上前去扶,却被李世民挥手止住。

下弦月的月亮,如一弯秀眉,若隐若显,挂在窗角。

李世民抬头仰望着星空,星空如锦,闪烁明灭,李世民心下却不由暗叹一声:“无情的丫头!难道如此不想看到朕,多等一天却都不肯。朕却无时无刻不挂念你,甚至生了病……”

想完,又觉好笑。摇了摇头,再次长叹一声:“朕生病,难道真的是为了她?”

辽东鞍马劳顿,太子突然失踪,加上天空骤变,令他患了风疾,至今不能痊愈,反而引发旧疮化脓。

然而,谁说与她又不是完全没有关联?

“你料定朕不会对刘洎如何,竟然不肯来见朕。朕偏要让你不能如意,看你如何?!”突然,李世民踢了一脚身边的椅子,有点孩子气地撒气道。

太原城果然不愧为“三都”之一,是大唐仅次于西都长安、东都洛阳的第三大城市。

虽然是寒冷的冬季,街头人来人往的小商小贩,依然络绎不绝。不到五更时分,太原城外早已便排起了长龙,等待入城。

然而,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不只城外,便是城内,许多十字街头,竟然也有许多人聚在一起,对着街头的布告围观。

事实上,不只太原城,一日之内,整个并州区域,无论乡野,到处都张贴了同样一张布告。

布告内容却十分简略,简略令人诧异。

“刘洎办事不密,其罪当诛。定于五日后于晋阳宫前正法,特晓谕四方,以警效尤……”一个长像十分粗豪的汉子对着布告,却是细声细气地念道。

不少人听了他的念颂,不由笑出声来。

“刘洎是谁?”有人笑着问道。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却哂笑道:“刘洎乃是门下省的侍中,你怎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刘洎?门下省的侍中?怎会说死罪便死罪?”先前那人惊诧地道。

“听说是泄露太子行踪,至使太子险些遭了薛延陀的埋伏。”有人有小道消息。

“泄露太子行踪?多大点事儿,死罪是否有点太过了?”那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瘦子少年反而不解地奇道。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士子,丰腴俊美,与他恰好相反,二人站在一起,不时引来人们窃笑。

“圣上向来对死刑犯查问最严,贞观除了谋阴大罪,少有被行死刑者,这次怎会如此严厉?”那丰腴俊美的公子对尖嘴猴腮少年的话,很是赞同。

“除非并非只为此事。”先前念布告的那个高个子书生细声说道。

“正如宋兄所言,这其中定然不简单,我听说刘侍中向来与朝中某些重臣不合……”尖嘴猴腮的少年点头说道。

“少微,莫要乱言……”丰腴公子忙暗中扯了扯那尖嘴少年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在人群中胡乱说话。

“不是我乱说。《天下新闻》上都说过,嘉谟不信我可以,怎能不信《天下新闻》?亏你在天下书社待过……”尖嘴少年不服气地道,“这次刘侍中定然是被人陷害。圣上怎会听信小人之言,如此糊涂……”

“圣上只怕也有难处。”丰腴公子见尖嘴少年越说越大胆,忙拉了他从人群中挤出来。

先前念布告的粗豪汉子也跟着挤了出来,原来三人是一路的。

那丰腴俊美的少年士子不是别人,正是富嘉谟。那尖嘴的少年叫做吴少微,粗豪汉子叫做宋令文。

此地乃是并州阳邑,富嘉谟中了进士,被放到此地做了一个县尉,乃是个从九品下的官职。宋令文是汾州人,吴少微是晋阳人,无事闲游,路过此地。知道富嘉谟在此,二人皆是天下书社的人,与这个昔日的天下书社诗刊总编相熟,因而特来拜访。

富嘉谟与二人原本计划一早出城,往近处的山林去游玩。未及出城,却先看到这个布告。三人一路走一路低声议论。

“长孙司徒向来是圣上最依重之臣,刘洎与此人不睦,难怪会有今日之祸……”宋令文与富嘉谟皆有官职在身,说话还有所忌讳,吴少微却是闲云野鹤,口中无遮无拦。

富嘉谟吓了一跳,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才皱眉说道:“也是刘洎生性太过疏狂,听说在朝堂上连圣上的御踏都敢上,在圣上面前尚且如此,私下里说话没有轻重更是人尽皆知。今日之祸,只怕正是祸从口出。”

“那也不至于是死罪啊。圣上这次却是有点太过严厉了。”吴少微也是少年轻狂,且向来以轻狂为不羁潇洒,不由不服地说道。

“朝中三品官被杀,实属罕见。”宋令文也点头说道。

“也不见得罕见,十七年,死了多少三品以上的官员,甚至还有一品官。”吴少微反而摸了摸尖嘴猴肋,摇头叹道。

富嘉谟看了吴少微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想将这种敏感话题转开,说道:“想想去年刘侍中还曾为我等主持杏林宴,今日却获罪,便要……唉——”

“是啊。长安公子当时也在,还与刘待中吟诗作对,想想便如昨日一般。”宋令文也是去年同甲进士。

“长安公子真是奇才。”富嘉谟突然转口笑道,“当日你我竟然不知公子原来是公主。”

宋令文听了,也已点头而笑:“隋国公主当真是令天下士子汗颜。只是不知公主现在何处,许久已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嗯。”吴少微笑了,“要说隋国公主当真是天下无双。不只才学无双,容貌也是无双……”

“想起当日在天下书社的日子,真是通快。”

“如今天下书社的报刊、诗刊已是天下士子无人不看的书刊。特别是这个报刊,真是令人足不出户,便能知天下大事……”

“公主当日提议办报纸时,大家还都不看好……”

“前些日子在下在洛阳见到傅渐,听说天下书社要到扬州开分社了。”

“太原还不曾开分社,怎么先到扬州去开?”

“听傅渐说,是隋国公主的意思。说是太原距离长安、洛阳较近。扬州地处江南,才子向来云集,因而先往江南去开分社。”

……

三人边说边走,并未看到十分街头有两个人,一个是人高马大的大和尚,另一个却是个少年道士,二人混在人群中看了“刘洎”的布告,眼中皆闪出惊疑之色。

“圣上怎会如此处置刘洎?恁得忒无情!”少年道士皱眉说道。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多情

少年道士身边的高大和尚,也已目瞪口呆,虽然没有说话,却是眉头皱起。

“圣上难道不知如此一来,江南士族在朝中的势力更弱?此消彼长,以后谁来制衡长孙?”少年道士诧异地说道。

少年道士年岁不大,却长了一脸乱蓬蓬地大胡子,几乎遮住整个脸庞。

“圣上怎会不知,只是李唐根基终是依靠关陇门阀。若关陇士族当真要刘洎死,圣上左右权衡,只有舍车保帅。何况没有刘洎,自有房相等人来制衡,朝中还抡不到长孙一人独大。”和尚不以为然。

房相?可惜房玄龄在贞观年间便会死去。李治羽翼未成,李世民也会死去。算一算不过便是四五年之后的事情。

然而,这些话又如何能说出来?

少年道士沉吟道:“不行,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救刘洎。”

“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和尚摇头说道,“刘洎言语不密,圣上曾为此多次提醒过他。他自己不知慎言,出事儿不过是早晚之间。”

“可刘洎毕竟是我的朋友……”少年道士沉默片刻,终是摇头说道。

太原城北出塞上,连接大漠。不只是经济繁华之城,而且地处九州边塞,为中原北门屏障,自来乃是军事重地。

天苍苍,野茫茫。漠北草原是块肥肉,犹如一台永不停息的“复制机”,不断创造着一批又一批的游牧民族。而中原农耕民族却一直不遗余力的在同化着这一批批不断骑马窥探中原的草原人。

这些草原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匈奴人被汉所灭,内迁学习农耕,草原重又造就了鲜卑人。鲜卑人被同化了,又出了柔然,柔然之后,又是突厥。

突厥人被大唐灭了,突厥的附属薛延陀又占领了这块肥沃的草原,日渐强大。

自立为多弥可汗的拔灼,贼心不死。被唐兵追奔了六百余里,不几日,竟然又纠合大军,再次席卷而来,直奔夏州。

这次终于引得李世民大怒。派出刚刚自辽东归来,一道随行至太原的江夏王李道宗发朔、云、汾、并、代、忻、蔚、箕、岚九州之兵镇朔州;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发胜、夏、银、绥、丹、延、鄜、坊、石、隰十州兵镇胜州;左武候将军薛孤吴,发灵、原、宁、盐、庆五州兵镇灵州;又令执失思力发灵、胜二州之突厥兵,与李道宗等人相应,严阵以待。

长孙无忌从晋阳宫万福殿出来,面色沉郁。昨日自黔州传来消息,废太子李承乾病逝。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当场吐血,病情复又加重。

长孙无忌一路走出晋阳宫,望着高达四丈的宫墙,呆呆地出神。

晋阳宫虽然不比长安城的大兴宫,五门三朝,却也分了内朝外朝。宫墙甚至比大兴宫的宫墙更高。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雪片极大,却稀稀落并不稠密。

生命原来如此匆匆。长孙无忌突然感伤起来。

几年前,妹子死了,不过才三十几岁。如今,连妹子的儿子也死了,不过才二十几岁……

冷风吹过,长孙无忌的目光突然落到晋阳宫门前广场西面,那儿有一个临时达起的台子,是一个冰冷“断头台”。

明日便是“布告”上对刘洎行刑的日子。正在感伤的长孙无忌,却禁不住顺便也为刘洎伤感起来。

好在李世民自昨日起已罢朝,明日是否真会对刘洎行刑,不得而知。

落叶一般大小的雪花落到长孙无忌面上一颗,一片冰冷。长孙无忌感到心中也是一片冰冷。感伤?他似乎向来不是这样的人,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变得儿女情长起来?

迎面走过两个人。那二人大概没想到大雪天在此吹冷风落寞伤神的人会是长孙无忌。等凑过来时才发现,一时避让不及,只好向前躬身行礼。然而一转身,二人面上却不由挂起不屑与讥讽。

这些日子,许多人格外亲近,也有不少人格外冷淡。自刘洎被定死罪,长孙无忌渐渐感到周边的变化。敬而远之,是大多人态度。

长孙无忌识得刚才走过来的二人是飞骑队的薛仁贵与王方翼,值守晋阳宫卫。

瞥了二人一眼,看到王方翼眼中的讥讽,长孙无忌心中大是不悦。王方翼出身太原王氏,怎么说也是太子妃的堂弟,无论如何都应与自己同气连技,连他对自己竟然也……

“也是褚遂良这小子,太心急了些。”长孙无忌一面走一面心中暗自埋怨。胖胖的妇人面上团团的浮起一丝自嘲。再有人向他打招呼,干脆只当没有看到,一路向前,径直往大兴国观而去。

大兴国观是座道观,在晋阳宫南潜丘。步入大殿,长孙无忌向太上老君默默行礼,微闭双目,想要虔诚地祷告。

“阁下印堂发暗,近日必有大祸临头。”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公鸭一般的嗓音。

长孙无忌吃了一惊,睁开双目回转头去看,见是一个道士正笑嘻嘻地看向自己。

那道士看上去年岁不大,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却留了一脸乱蓬蓬的大胡子,基本看不到面目。只一双眼眸,星辉一闪,极是犀利,一眼便已看穿心底。令人不自觉得抓紧外衣,似是一不溜神连外衣也会被他夺去。

长孙无忌此时便不自觉地将双手护在了胸前,怔了一下,说道:“道长是在跟我说话?”

“这儿似乎没有别人。”长了满脸乱蓬蓬胡子的小道士眼珠转了几转,突然一笑,说道。

那笑容透着几分滑稽,又透着几分从容。

不知为何,见了那道士的笑容,长孙无忌突然松弛下来,刚才的感伤情绪一扫而空。向四下里看去,果然并无他人,便饶有兴趣地向那满脸乱蓬蓬胡子的小道士问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怎说我大祸临头?”

“小道学得几招麻衣神相,看人极准。阁下虽位极人臣,却不知进退,不日便有大祸临头。”满面乱胡子的小道士捋了捋颌下乱须,眼中精光一闪,高深莫测地说道。

“不知进退?”长孙无忌脸色不由一沉,似是触动心事,怫然不悦,言道,“老夫一把年岁,也算是见多识广,怎会不知进退?”

“年岁长且见识多,不知进退才更加可悲。”乱胡子小道士并不害怕,反而肆无忌惮地盯着长孙无忌,笑嘻嘻地道。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说道:“你且说说老夫如何不知进退?”

“阁下可知伊尹,霍光故事?”乱胡子小道士盯着长孙无忌,越发肆无忌惮,摇头大笑。

“伊尹、霍光?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儿,还是不学诗书,他二人岂会不知?”长孙无忌没好气地说道。

“即知此二人,阁下且说说此二人如何?后人该当如何评价?”乱胡子小道士炯炯地看向长孙无忌,一幅无所畏惧。

“自然是良相。为国为民皆有大功,乃是千古垂范。”长孙无忌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么说他二人乃是阁下的偶像……”乱胡子小道士用词古怪,突然连声干咳,转口说道,“咳咳,看来阁下对他二人十分崇拜了?”

长孙无忌点头称是。

“然而,伊尹放逐太甲,霍光废弃昌邑。此二人对于其君主来说,却不见得是什么好臣子。”乱胡子小道士突然话锋一转,不知死活地冷声笑道,“虽然二人担了千古良相之名,却做出不臣之事,以小道看来,不过一权臣耳!”

“权臣?!”长孙无忌猛然倒抽一口冷气,一个激灵,怔怔地愣住。望向乱胡子小道士,半天才回过神来。

盯着胡子小道士乱蓬蓬地胡子看了片刻,长孙无忌突然古怪大闪,笑眯眯地说道:“小真人见解果然高明。在下拜服!不过,以道长之见,谁才算得上良相?在下应当推崇何人才是?”

“这个嘛。嗯,嗯。”乱胡子小道士清了清嗓子,却哑声说道,“自古以来良相实多,管仲、萧何不说,便是我朝之中,房相便是数一数二的良相。”回头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道戏谑笑意,继续说道,“还有个叫做长孙无忌的司徒也不错,但他若能谨记长孙皇后之言,克已守礼,也不失为良臣名相。只是……”

“只是什么?”长孙无忌笑着追问道。

“只是刘洎一事处理得实在不大高明。”乱胡子小道士瞥嘴笑道。

“道长说得极是。”长孙无忌眼中笑意更深,似是忍俊不禁,呵呵一笑道,“不瞒道长说,在下正是长孙无忌。还要请教道长,刘侍中一事当如何处理才算妥当?”

“刘洎一向书生气重,疏狂成性。说话有些狂妄,才学却是有的。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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