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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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大唐-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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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佛门中不乏法师这等真心钻研佛法之人,但的确有不少弟子不过是借机骗天下人供食,自己却游手好闲,好吃懒作。实是‘无利于国,有害于民’也。”

杨悦一口气说完,以为玄奘即使不勃然大怒,至少也有不悦,没想到玄奘依旧是不愠不火。听杨悦说完,才从容说道:“诚然我佛弟子不免有种种污秽混事之人,然佛教何以能立于世间且大行其道,难道是世人皆愚?只是世人迷惘,有赖寄托,托以空门,解脱苦海也。宗教或者公子所说的哲学,都不过是想解释一些理论,令世人明白生活的真谛……”

“这到也是,人为什么活着,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的确是一个最让人困惑的大问题。”杨悦若有所思的说道。低头喝口茶,全然没有看到玄奘眼中的讶异。“人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曾经困扰过她一段时间,她苦苦思索甚至因而阅读了大量哲学书籍……很多人或许根本不曾想到过这个问题而认真或者慵碌的生活,但也有一种人如果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便会十分的困惑、迷惘,甚至吃不好睡不着。而杨悦恰好便是后面这一种人。

“人为什么活着?”玄奘法师望着杨悦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确这句十分简单明了的话,却有“狮子吼”的作用,将人生的一大迷惘说出,将宗教或哲学想要解决的重大问题一语道破。玄奘对于这个问题同样曾经有过迷惘、苦思,所以对于杨悦这种感受令他大生知己之感。便是一直低头喝茶的戒言“高”僧也抬起头来不无诧异地看了看杨悦,与玄奘交会一个会意的眼神。

杨悦却并未察觉二人的异样,想了想继续说道:“诚然,不能完全否定佛教的‘精神安慰’作用。但佛教之害实大于益。”

玄奘见杨悦口中虽然表示同意自己,脸上却十分的不以为然,微微笑道:“公子何不将自己的真心想法说出,不必介意我的态度。”

杨悦见玄奘如此大度,也不掩示,干脆毫不顾及地说道:“佛家所谓‘六亲不认为佛,灭亡性情为佛’,弟子以为实是有违天理人论。若果真如此,亲者不亲,便是师徒之间也不应有任何情感可言,岂不同动物一般,人类还妄称什么万物之灵。”

杨悦知道玄奘非一般智者,因而将心中困惑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反而更好,所以用词十分不客气。玄奘并不急于争辩,待她说完,才双手合什道:“阿弥勒佛,佛家所谓‘六亲不认’、‘灭亡性情’,实则是‘厌三界之无常,辞六亲之至爱’,以便六根清静,断去‘痴、嗔、贪’之妄念,专本一心而修练也。与人伦天道并不相违背。而佛教之精髓则是‘行善积德’,向世人劝善,岂不利于人道天道乎?”

杨悦摇头道:“亲者尚不能亲,况他人乎?断去一切妄念,人生只剩平淡,岂不十分无趣?”

玄奘法师微微一笑,并不强求杨悦同意自己观点。知杨悦意尤为尽,便点头示意她继续。

杨悦沉思片刻又道:“便如法师所说佛之精髓在于‘行善积德’,然而佛家又有‘一阐提人皆可成佛’,断了善根之人也可成佛。这又何解?更况游手游食,于善德何益?”

玄奘法师徐徐言道:“道生法师所谓‘一阐提人皆可成佛’,当日也曾被众人指为邪说,甚至不能见容于同辈。道生于虎丘说法,无人来听,道生则不眠不休,直至顽石点头,才得世人认可。其中道理却不难理解。公子慧根非浅,以为何解?”玄奘法师知杨悦不过故意驳难而矣,因而反问杨悦。

杨悦笑道:“佛家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然而十恶不赦之人,只要忏悔便真要放过他么?”

玄奘法师信手自几上拿来一纸,写了一个“渡”字,说道:“地藏王菩萨发大志愿:‘地狱不空誓言不成佛’,誓要渡尽世人,令世人皆存善念,人有悔过之心何不给其重生之机?”

杨悦却又笑道:“佛教‘劝善’可为人道。然而成佛之道在于‘修行’乎?怎不见净土宗以念‘佛号’法门,往生极乐世界。如此修行与大道何益?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便可往生极乐,实在与‘善道’有何关系?”

玄奘沉思良久,微微颔首:“贫僧十三岁出家,一直研究大乘佛法。贫僧于外游学十几年,苦研思索终有所悟。贫僧也以为净土宗此乃舍本逐末之法。公子小小年纪已有此见识,实是天生的通达之人。只是向来世人爱偷懒,因而净土宗反而易于大行其道……”

杨悦见他提到一个“悟”字,不由又笑道:“佛家最讲‘悟’字,有什么顿悟、渐悟之说。然而弟子终是迷惘,不知如何修行,何时可悟。弟子知道一个教派,却专以教义为尊,如何行事,何为善,何为对,一目了然,尊照行施即可。而我佛教教义似是而非,似明又暗,令人琢磨不透而不知所云。便是往那极乐世界也是个糊涂东西。”杨悦说到此已是大有讽刺之意。

玄奘却不着恼,想了想竟然点头赞同道:“公子所说可是景教?各教不同,但殊途同归,无非顺天道人论,教化世人以善为尊。佛法虽有“三藏”,然而“律藏”不被世人所重视日久,当重行于世人。”景教大家也许并不了解,但如果说基督教相信大家立时明白。景教正是基督教在唐代的称谓。

杨悦见他首肯,心中一动,想起玄奘乃是“法相宗”的宗祖,主张万物唯识,心外无法。法为“法门”,相为“形式”,法相辩证统一。并以各种教义为规,立定佛法。难道说是因今日之故而开创法相宗?然而法相唯识教义终是十分深奥,非杨悦所能理解。

玄奘法师想了片刻又道:“贫僧二十年前受‘具足戒’,奉二百五十条戒律,不知是否可称得上公子所说的‘教义明确’。”

杨悦却不知所云,她对佛法了解并不深入,不知道何谓“具足戒”。心道法相宗据称各种教规十分繁杂,各种律条太多,虽然一时大行于世,终因不是多数人所能达到的,流行不久却又消亡,反而是净土宗至现代都有盛不衰,当真是让人叹息不已……想着想着不由入神。

杨悦心思转念十分快捷,今日所谈其实涉及很广,从人生的迷惘到宗教的意义,再到佛教的真谛以及修练法门、佛教门派等等,虽然是游离于佛法之外泛泛而谈,却是从更高的层次来谈论宗教哲学的问题。

玄奘见她陷入深思,并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她。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已骇然不已。杨悦不过一弱冠之年,更准确地说是个年轻女子,却能想到这些问题,实在不同寻常。

猛然间,杨悦抬头发现玄奘正十分困惑地望着自己,不由惊醒。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玄奘见她要去,坚持亲自送于门外。一路沉默,二人各自思索,走到院门口杨悦连声道别,玄奘才回过神来。

杨悦突然想起玄奘念的佛号,便又问道:“我听法师口颂‘阿弥勒佛’,似是与净土宗有些渊缘。只是为何是‘阿弥勒佛’而不是‘阿弥陀佛’,二者有何区别?”

玄奘默默向杨悦注视良久,突然笑道:“公子日后当会自知……”

杨悦见他不肯说出原因,也不勉强,向玄奘合什而去。

待见她走远,玄奘低头沉吟半响,自语道:“真乃质璞美玉也。”

“果真是个奇才。”玄奘回头,见戒言不知何时也跟了来,出口言道。

如果杨悦听到,定会大呼:“‘戒言’你违规了,怎么说起话来!”

不过杨悦此时已离开弘福寺,竟忘了去找武照与杨豫之。见武权在寺门口等待,也不知武照与杨豫之二人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便让武权候在此地等武杨二人,自己先行一步。

第二十二章 画鹅点睛

回到家中,杨悦边喝茶边思索与玄奘的辩论,又想起高阳公主气急败坏的样子,仍觉好笑。也不知她与辩机到底怎么样了。

杨悦正想的出神,武眉儿悄悄进来,在她耳边大叫一声,将杨悦吓了一大跳。见是武眉儿,杨悦随手将手中茶水向她泼去。这小丫头儿在杨悦的调教下,变的没上没下,活泼有趣了许多,亭亭少女正是豆蔻年年,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

武眉儿笑着躲开,说道:“郎君,夫人叫你去哩。”

杨悦心中一惊,杨夫人向来对她放纵,任由她胡闹,从来不干涉她的事儿,除非有事儿才会主动找她。难道今日武照没有同自己一起回来,被她发现了?暗暗着急,忙叮嘱武眉儿去门口迎照妹妹,要她悄悄从后门回来。

杨悦走进杨夫人房间,杨夫人正在练字,脸色宁重,看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杨悦向杨夫人撒娇地说道:“母亲的字越发好了,什么时候教教悦儿吧。”

杨夫人淡淡一笑,也不抬头,说道:“你若能在家呆住,我巴不得教你练字。”

杨悦嘻嘻一笑,在桌旁坐下,拿起盘中的苹果啃了一口。见杨夫人在临卫夫人的《名姬贴》,随口问道:“这卫夫人当真是书圣王羲之的师父么?”

卫夫人是东晋著名的女书法家,师从钟繇,优善隶书,但将种繇的扁方变为长方,可以说是楷书的鼻祖。相传王羲之的字便是在卫夫人指导下练习的。

杨夫人点头说道:“书圣少年时曾从学于卫夫人,传言如此大概没错。”

“碎冰?拦月?悦儿怎么只看到不过是几个方块字而已。不见好到哪里啊。”杨悦笑嘻嘻地说道。钟繇曾称颂卫夫人的书法说:“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因而杨悦如此打趣。

杨夫人斜过头来看她一眼,笑道:“你不练字,还要说这些风凉话来。不然你来写几个字对比看看。”

杨悦吐吐舌头道:“天,饶了我吧!仔细一看这些字果然十分了得,钟老儿说的一点不错,真是象树象云又象风,好看得不得了……”

杨夫人扑哧笑道:“又在胡说。”

“相传王羲之画鹅画不好眼睛,请师父点睛,卫夫人点睛后,鹅变活飞走了。呵,是不是真的。”当然不是真的,杨悦不过没话找话。

杨夫人也笑道:“笑话而矣当不得真。”想了想又道,“悦儿要怎样才肯好好练字。”

杨悦笑道:“为何非要练字?我又不要考状元。大不了我不写字,别人便不会知道我的字丑啦。”

杨夫人禁不住用手指亲呢的点一下她的头,叹一口气。想了想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笔阵图》,说道:“你拿这本书先去看看,没准会产生兴趣。”现代人练字多从“欧、柳、颜、赵”开始,唐初这些人都还没有,所学大都首推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女子大都学习卫夫人。

杨悦胡乱地翻看一下,见也是卫夫人的著论,是一本书法理论。无意中看到一句“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不由大笑道:“‘墨猪’,呵呵!看不出卫夫人还是这样一个趣人。”

杨夫人笑道:“王羲之少时顽皮,卫夫人为了督促他好好练习,的确想过不少法子。甚至还化妆成卖姘老妇点化他好好用功。为了教导他,自然要将理论写得风趣些。”

见杨悦翻看书本,似是有些兴趣,因而又说道:“练字其实并不难,功到自然成。传说卫夫人练字将村头的池水都洗成了墨色。甚至有一次家人送馍给她,她边吃边练,竟然将馍占着墨汁吃光了……下了苦功,因而才有今日成就。”

这个故事杨悦在后世时自小便被人用来教导,没想到却原来是卫夫人的典故。因而笑道:“那岂不是一肚子全是墨水,怪不得世人夸人有文化,要说喝的墨水多。”

杨夫人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叹口气说道:“悦儿若肯用功,只怕古今才女无人能及。”

杨悦嘻嘻一笑说道:“母亲谬赞了。只怕是母亲看自家女儿什么都好而矣。”

杨夫人看她一眼无奈地说道:“这练字便要的是这种刻苦的劲头,你岂会不明白。”

杨悦如何不知杨夫人在苦口婆心的劝自己练字,不过想想真要象那样刻苦练字,太浪费时间,因而笑笑说道:“字能认出便可,写得好也不一定全是好事儿。”

杨夫人见她胡说八道,笑道:“你不肯下功夫,偏又要胡说。”

杨悦狡辩道:“我知道有一个皇帝,因为过于喜欢字画,一门心思都用在练字上了,结果当皇帝却当的太差劲。那叫做‘玩物丧志’。”

她说的是宋徽宗赵佶,此人金石字画无不精通,他的字被后人称为“廋金体”,书法造诣很高,只是却是北宋的末代皇帝,被金人虏了去。

杨夫人摇摇头说道:“不见得,我知道有这样一位皇帝,不论文学素养、治世武功样样都很卓越,怎么会‘玩物丧志’。”

杨悦以为他说的是李世民,点头道:“当今天圣上自然是无人能及,若我是他,干脆天天写字便能发大财。”李世民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便是书法也十分了得,堪称书法大家,他的一副墨宝在市场上能卖到几千两银子,杨悦常在长安市场上乱逛之日,岂会不知。

杨夫人听她说到李世民,却默然不语。杨悦见杨夫人似是有些心事儿,眉头攒在一起,想找些笑话来开解,便笑道:“母亲字写得这么漂亮,我猜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也及不上。”

杨夫人果然眉头展开笑道:“悦儿这张嘴,最会骗人开心。”

杨悦摇头晃脑道:“悦儿可不是说笑,母亲不如女扮男装去考状元吧。”

杨夫人笑道:“又在胡说八道。”

杨悦不屑地说道:“母亲莫要也这般轻视女儿家,在很远的地方,女人与男人是平等的,男人可以作的官,女人也照样可以作,甚至是……”

“甚至是皇帝!”杨夫人接口道。

反而令杨悦吓了一跳:“原来母亲知道!”心中却在暗暗纳闷,莫非杨夫人也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

“我早年在西域游历的时候见到这样的国家。”杨夫人接着说道,便又打消了她这种念头,“那里的有个城邦的老国王只有一个女儿,因此他去逝后,她的女儿继承了皇位,只是那个地方与我大唐太远了,没有人相信女人也可以当皇帝。直到贞观六年,新罗王金真平去逝,无男嗣,其女金德曼嗣位,称为善德女王,世人才知世间还有女王……”杨夫人不自觉得停下手中毛笔。

“善德女王?”杨悦当真惊了一跳,没想到朝鲜棒子竟然也有女王,而且比中国还早,“新罗有女王?”不由连声呼道。

“不过那些文武大臣还是男子,女人并没有与男人平等……”杨夫人象是自言自语地说话,一边说一边练字,仿佛忘记杨悦还在身边,陷入沉思。

将整个《名姬贴》临完一篇,杨夫人才放下笔歇口气,对杨悦说道:“悦儿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每天都不在家。”

杨悦伸个懒腰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过是游园玩寺闲逛而矣。”

杨夫人冷不丁突然说道:“最近照儿怎么也常与你一起出去?”

杨悦忙道:“我一个人去玩儿没劲,便拉了照妹妹去作个伴。”

杨夫人看看杨悦,皱眉说道:“豫之也一起去了吧。”

杨悦知道杨豫之与武照的事儿已瞒不下去,反正杨夫人迟早也要知道,反而不如就此挑明了。于是说道:“母亲,悦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夫人点点头。杨悦说道:“悦儿认为两个人如果真心相爱,不是什么错,反而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情感。”

杨夫人似乎若有所思地出起神来。杨悦见她不反对,心中更加有了底气,继续说道:“豫之虽然不爱弓马骑射,但也不是什么大过,只不过喜爱玩耍,小孩儿心性而矣。他对照妹妹一片赤诚,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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