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灵鹫寺前形成三个圈,一个圈是张仲坚围成的内圈。一个是天师道围成的中圈,一个是众僧人围成的外圈。
“张仲坚,你已是瓮中之鳖,还不束手待擒。如若你能说出与你勾结之人,或许本公主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杨悦站在圈外,高声叫道。
“你想知道他是谁?”张仲坚突然呵呵大笑,“好,我告诉你,是……”
笑声牵动肋条,张仲坚一时痛得闭过气去。便在此时,“啪”得一声大响,一只“爆竹”不偏不移,直奔张仲坚喉间突然炸开。
张仲坚因痛弯下的腰不及起身,“爆竹”已到了面前。
“你,你……好恨,原来你们对我如此不信任。”张仲坚应声而倒,断断续续地道,“我原本要告诉她是……蜀王,故意气她……”
变故促起,众人不由惊呆。
不只中圈的众鬼卒惊呆,便是张仲坚内圈的众人也不由傻眼,面面相觑。发“爆竹”之人,正在张仲坚左手,也难怪张仲坚没有防备。
杨悦心思飞转,却已明白过来。想来此人定然是与张仲坚合作的“亲王”,派来“协助”张仲坚的亲信。见张仲坚要说出“亲王”是谁,突然痛下杀手,自然是要灭口。
直到张仲坚“咕”得一声,气绝身亡,那人冷哼一声,突然凌空而起,手中“爆竹”“啪”、“啪”一阵乱响,竟然杀出一条血路,逃奔而出。
杨悦急喊众人截住此人,怎奈张仲坚的死像极其恐怖,已震慑众人心神,竟然一时没有人敢去拦他。
唯有杨悦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那人却已奔到寺前的一棵柳树下,柳树下栓了一匹马,蹿上马,一剑挥下,斩断马缰,飞奔下山。
杨悦追出一里左右,那人却是越去越远。
杨悦只好停下,但见雪地上落有一只“短哨”,不由捡起来静静出神。
“发什么呆?”尉迟洪道不放心她,也一路追了过来,见杨悦对着一只“短哨”发呆,不由奇道。
“没什么。”杨悦摇了摇头,捡起短哨放入袖中。突然想到刚才那个人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此人是谁?弥勒教的人?弥勒教的人难道与某位亲王勾结,意图谋反?
然而阿难弟子是怎么回事?她对李治明明是一片痴心,又怎么可能来谋害李治?
如若不是弥勒教人,那人为何会落下一只短哨?难不成是要迷惑自己?
带着一头疑问,回到灵鹫寺前。灵鹫寺前的对峙早已结束。张仲坚的手下皆被拿下。
然而另一场对峙忽起。天师道竟然依旧要与五台山的和尚比斗。
杨悦去看张恒,不由苦笑不得。
不等她出言相劝,张恒却已摇头道:“天师道前来五台山,为得便是与高僧斗法,岂能不战而归。还请诸位高僧不吝赐教。”
杨悦不由与玄奘法师相视而笑。知道张恒这个小鬼头心计甚多,天师道既然大张旗鼓而来,若就此悻悻而归,天师道从今以后,在江湖上只怕名声不保。
众祭酒眼见张恒处事老练,早已对这个小天师刮目相看。
“贫道想请太子殿下主持此次斗法大会,不知可否?”张恒转头看向身边一人,却原来是李治。
不知何时,李治与阿难弟子已被救醒过来。二人中的是天师道中符水,有张恒在此自然不难解除。
李治转头看向杨悦,见杨悦笑着点头,点头说道:“好。我欠了张天师如此大的人情,自然不能不还。”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焚经
菩萨顶的峰顶,一轮圆月如银,清辉洒落,静静地铺在茫茫雪峰,天地间一片清明。便似透明一般洁净,一尘不染。
一阵冷飞吹来,袈裟飘飞,道袍翩跹。却是天师道与五台山的僧人齐聚菩萨顶的真容院前,要举行斗法大赛。
西侧是一众僧人站成一排,东侧是众鬼道列成长队。
台中有一个巨大的香炉。不过此时香炉里燃的却不是香,而是熊熊干柴,火焰冲天而起,给清冷的空气带来一丝温暖。
然而,香炉左右对面而立的两个人,却面如寒霜,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左手乃是一个挽了六只丫角的童子,大有点像是真容院里的“文殊孺童像”。正是张天师张恒。
右手则是一个不紧不慢,气定神闲的和尚,玄奘法师。他的身后是尉迟洪道与五台山主持悟能。
听到“悟能”这个名字时,杨悦差点笑出来。心中暗道,原来五台山的主持是猪八戒,乃是玄奘法师的徒弟,难怪玄奘法师巴巴地赶来助阵。
李治听到响动,不由侧目向她看过来,微微含笑。他的身侧一边是杨悦,一边是阿难弟子。
李治站在场中,面南而坐,他是本场比赛的主持兼公证人。
比赛方法很简单,同五百年前一样,比赛“焚经”。
所谓“真经不怕火炼”,据说便是从这儿而来。
五百年前那场比斗,是汉明帝主持,双方拿“经书”来绕,结果道士的经书烧成灰烬,而印度和尚的经书不仅一点没有烧坏,而且还大放金光。因而这五台山由道观变成了寺院,再也没有道士立锥之地。
这段掌故,杨悦还是刚刚从李治口中得知仔细。暗思那两个印度和尚不知弄了什么悬虚,比道士还能装神弄鬼。
赌注还和当日一样,谁赢了谁占五台山。
有好戏看,杨悦自然精神大震。然而看向“六角童子”张天师,杨悦却不由为他暗自涅了一把汗。世上那有烧不坏的书?除非那书不是用纸做成……
张天师却不知杨悦为他担心,一幅成竹在胸模样,十分自信。
“双方将各自的经书呈上,由太子殿下亲自验证。”杨悦临时变成司仪,高声言道。
张天师不紧不慢,从容自怀出取出一本书,双手奉上,说道:“这本书在天师道中虽然算不上经书,却也是天师道中历代相传之物。天师道以此书参赛。”
“好。不论什么书,只要是你天师道之物,便可用来参赛。”杨悦接过张恒手中之书,扫了一眼,却已是心头大震。
《秘记》!张恒呈上来的竟然是《秘记》。孙思邈曾说过,《秘记》乃是上古秘书,由张道陵翻译而来。
没想到天师道的宝物,便在自己手中。杨悦手指不由微颤。若不是几十双眼睛正看着她,她几乎想打开来尽情一览。只是此时显然不是时候。
李治见了却也不由微微一诧。“女主昌”的谶言,李世民知道,他自然也早已知道。感觉到杨悦的异样,李治不由暗暗奇怪。
“这等书你怎可拿来作赌?”杨悦不由向张恒低声说道。
张恒却轻轻摇头不语,面上闪出一道古怪。
“五台山僧人要用那部经书,还不呈上来?”杨悦回头见玄奘法师一直一动不动,不由奇道。
却见悟净法师走上前向张恒一礼,说道:“天师宝物,我五台山无物可匹。不知能否借他人之物来用,一比高下?”
杨悦不由一怔,刚要说:“你和尚与道士比斗,拿别人的东西算什么比拼。”
张天师却已抢先说道:“无妨。”看上去似是对自己的宝贝十分自信。
既然对方并无异议,别人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杨悦瞅瞅张天师,见这个童子似是突然变傻,笑了笑向玄奘法师说道:“也好。看来张天师要让众僧输个心服口服。”
玄奘法师听了杨悦揶揄,反而笑了笑,瞅着杨悦,突然上前一礼,说道:“施主身上带的经书,可愿借和尚一用?”
弥勒圣典?杨悦不由一怔。暗暗苦笑:你到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算盘打得精光。你们和尚与道士比斗关弥勒教p事,弥勒圣典岂是你说借便借?
刚要一口回绝,却见尉迟洪道睁着大牛眼向自己大闪。更加惊奇,沉吟片刻说道:“行到是行,不过这是弥勒教圣典,你若损坏,怕是赔付不起。”
玄奘法师微微一笑,道:“施主但且放心,自然会完好无损。”
杨悦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心下也不由好奇心起。
当日西天圣母曾说真正的弥勒圣典“闻血飘香,遇水成石”,龙华大会之时,自己的血洒在经书上的确曾飘出香气来;而且当日落到河谷中,经书沾水却不湿,十分古怪。难不成这本弥勒圣典用火烧也不会化掉?
想到此,杨悦好奇心大炽。从怀中拿出经书,左右看看,却看不出什么门道。除了手指摸上去有点生涩冰冷之感,与普通书本没有任何区别。
生涩冰冷?杨悦突然心中一动。刚才《秘记》拿到手中之时,岂不也是这种感觉?
难道两本书,用得是同一种特别材质?都不怕火?
当下将书递到玄奘法师手中,点头笑道:“我的经书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要赔还来!”
“那是自然。”玄奘法师笑道。
杨悦不再多言,当下将《大云无想经》放到李治面前,由他捡过,与《秘记》一起投入火中。
但听“噼噼啪啪”一阵大响。突然一道金光腾起,却是一团金色迷雾。在清冷洁白的月光中,十分清晰。
迷雾突然变幻,竟然幻化出一幅幅画面,瞬息之间,不住变幻。
先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是一道火光变然喷出,再有一座高山慢慢从水中凸起,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大球,球上有水又有地……
众人不由惊呆。
杨悦双目死死盯住画面,心头却已如翻江倒海一般。且不说这一个个画面,便如后世的电影一般。这“电影”中放映的竟然是后世的“版块学说”,乃是陆地形成的过程。这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个?
球体突然转动,越转越快,“哗”得一声,突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个五台拱起的山峰……
五台山!不会有错,画中乃是五台山。杨悦不由骇得合不笼嘴,连叫喊都已忘记。
然而画面转眼即逝。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物,转眼而至。如慧星撞击地球一般,一道金光耀过,一个怪型怪状的东西落到地面上。
飞船?ufo?!杨悦心头狂震。仔细看那ufo竟然十分眼熟。
是灵台!杨悦心中狂叫,那ufo分明便是“灵台”的形状。
忽然“噼啵”一声大响,红光突灭,迷雾散尽。却原来是香炉中的火焰燃尽……
“秘记与经书都完好无损!”不知何时,一阵欢呼响起。
杨悦却依然一动不动,被刚才的影像震得五雷轰顶。以后发生了什么,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她的眼中只有刚才那一幕。
“电影”!刚才的一幕绝对是后世才有的电影影像。
五台山乃是形成最早的陆地,是欧亚大陆的陆核,这个杨悦在后世的地质学中学过。刚才的电影分明便是大陆形成的过程。
而“灵台”原来是“ufo”……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杨悦依旧一动不动。
众人散去,她根本看不到,也感觉不动。李治在她身边大声叫她,她也充耳不闻……
直到玄奘法师示意李治先离去,将《大云无想经》放到她手中,念了一句:“阿弥勒佛——”,笑着说道,“幸好经书完好无损,贫僧也好完璧归赵。”
杨悦这才恍然醒过神来,下意识地抓住玄奘法师的手臂,失声叫道:“刚才是什么?到底怎么会事儿?”
*
第二百八十五章 灵台依旧
玄奘法师曾给她说过,“灵台是心”,要想到达灵台,要凭“意念”,做到“意念全空,心镜空灵”才能到达“灵台”。
孙思邈曾肯定了这一说法。然而刚才的画面是什么?ufo为何与灵台一模一样?
灵台到底是心,还是原本便是“灵台”?
“欲得天机,先至灵台”,“灵台”那个地方定有古怪!
杨悦已彻底迷糊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内心激荡,“灵台”并非自己想的那样,只是“意念”。难怪当日自己在灵鹫寺中颂念《大云无想经》,反而越念越不能入定……
然而孙思邈要骗自己?为何要误导自己“入口”无处不在,真正的“灵台”并没有什么作用?如此看来,灵鹫寺是否也并非孙思邈所说那般只是“出口”?
想到此处,不待玄奘法师回答,杨悦已拔腿向山下跑去。
灵鹫寺便是山腰处,从菩萨顶到灵鹫寺不过千米左右,杨悦一口气跑到灵鹫寺,跑到大雄宝殿。发现太子李治、五台山主持悟能法师、张天师以及尉迟洪道正在殿中叙话。
杨悦顾不上与众人打招呼,快步转到西侧,弥勒佛像后面的楼道处。
灯火通明,楼道狭长,依然看不到向下的楼梯,那个地下佛堂更是没有半点踪影。杨悦不由呆住。
“大哥在找什么?”看到杨悦一阵风似地跑进来,众人不知出了何事,早已跟了过来。见到杨悦站在楼道里愣愣地发呆,尉迟洪道出言问道。
“此处可有通往地下的楼梯?”杨悦不理尉迟洪道,转头向悟能法师急声问道。
“通住地下的楼梯?”悟能法师莫名地摇了摇头,“这儿只能上楼,没有向下的楼梯。”
“没有楼梯,怎么可能到那个地下佛堂?”杨悦更加急躁起来。
“地下佛堂?”悟能法师奇道,“据贫僧所知,这儿从未没有什么地下佛堂。”
“没有?”杨悦颓然长叹一声,自己明明从这里而来,怎会没有?难道真如孙思邈所说,这儿不过只是个“出口”?
回头看看悟能法师,方面大耳,一幅肥脑满肠,杨悦不由皱眉,暗道:“你还真像个猪八戒。”
见杨悦换魂落魄,尉迟洪道不由担心地叫道:“大哥——”
杨悦这才回来神来,看一眼尉迟洪道等人,笑了笑道:“放心,我没事儿。”
转眼见李治正怔怔地盯着自己出神,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昨晚迫于形势,曾说出自己“隋国公主”的身份,当时李治虽然昏迷,但众人皆知,不知李治是否也已知道。
但看他望着自己一幅丢了魂一般模样,多半是知道了。
“色魔”!杨悦不由横了他一眼,暗暗皱眉。
正要转身离开,陡然间,突觉身边投来一道异样目光,转头看时见是“六角童子”张天师在一侧,眼中精光大闪,笑嘻嘻地趣意大起,鬼灵精一般,似是看透自己心中所想,不由没好气地说道:“你高兴什么,比斗你又没赢,有什么可高兴的。”
“但也并未输掉。”张恒干脆咧嘴笑道,“反而是五台山僧人借助外力才不至落败。”
悟能法师听了,神情不由一黯,面有惭色,向杨悦合什一礼说道:“贫僧正要谢过施主出手相助。”
杨悦看一眼张恒,摇头笑道:“弥勒教虽然不是僧人,但弥勒佛与佛教大有干系,《大云无想经》也不能说完全与佛教无关。反而是张天师用的虽是道家秘书,却与道家经书没什么干系,这场比斗该是佛家赢了才对。”
“《大云无想经》原是我道祖之物,说来这场比拼是我道家胜了才对。”张天师将嘴一偏,反唇说道。
杨悦嘿嘿一笑,道:“你说是便是?《大云无想经》乃是弥勒圣典,何时成了道家之物?”杨悦明明知道《大云无想经》的出处,此时不过心中没有好气,想要找人斗嘴而矣。
这张天师虽然小小年纪,却似人精一个。然而饶是他少年老成,见杨悦一味偏袒佛家,也不由微有怒意,脱口嗔道:“早知你如此不讲理,我何必听孙真人之言,助你……”
然而说了半截,却似想起什么,忙悟嘴停下。
“孙真人?是他让你如此做的?”杨悦却是大吃一惊,急切间抓住张恒的手,忙道:“你快说孙真人现在哪里?”
杨悦去辽东之前,孙思邈曾答应过她,待她辽却心事会帮他回到未来。只是当是杨悦急着去辽东,到是忘记约定在到何处找孙思邈。
因而,她从辽东回来,第一想到的便是回到此处。却没想过回到此处并不一定会见到孙思邈。到了五台山,发生一连串的事情,反让她一时忘记找孙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