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龙比格看到那笑容,却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你的主子现在只怕已出不了府门半步。”老成队正有点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
“胡说不可能,怎么可能”龙比格一时情绪大乱,失声叫道,“李大亮一死,关内重兵皆在他手中,谁有本事能擒住他……”
然而话一出口,她又立刻感到不妥,当即停住。
“李大亮将军原本留守长安,没想到圣上不及出征,他已身死,的确很可惜。然而大唐的将军却并非只有一个李将军更况擒住此人也用不了多少人。”老成队正冷“哼”一声。
“用不了多少人?笑话”龙比格听了却又哈哈大笑起来:“大唐诸将大都随李世民征辽,谁有本事能制住关内几十万兵马”
“难道你不知道有一人还在?”老成队正淡淡地说道。
“谁?”那女子怔了一下,奇道。
“有位将军原本准备跟圣上去辽东,却并未跟去?你知是为何?”
“你说李靖?哈哈,不过一个老病突发之人,连辽东都去不了,留下来又有何用?”龙比格复有大笑道。
“很可惜,卫公不但没病而且还十分健硕卫公带三千壮士,便令天下胆寒。更况大唐将士谁不仰慕军神威风,但有人造反,又怎过得了卫公这关。卫公只派一百卫士便将那人搞定,你还有何不信”
这次不是“老成队正”在说话,而是的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老者。那老者颌下一把胡须十分奇特,便如一支巨大的毛笔一般。
“毛笔胡子”刚来不久,听到龙比格与“老成队正”的对话,对龙比格此冥顽不化甚是不耐烦。
“你说圣上故意不带李靖去辽东,便是为了防关内之乱?”那女子终于倒抽一口冷气,眼中惊骇大显。
“你到是终于明白过来。”“毛笔胡子”笑嘻嘻地摇头说道。
那女子终于不再说话,眼中惊恐大起,似是被雷击中,完全呆住了,半晌不再有一点动静。
然而,“毛笔胡子”将头转向那“老成队正”,却又变成一脸焦虑。
“还是没找到公主?”不待“毛笔胡子”说话,老成队正先已问道。
“毛笔胡子”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二叔说她从辽东回来,定然会路过这里。这一路过来,我也没有见到。她到底会去哪里?”老成队正一脸被人欠了二斗谷子模样,却原来是李业诩。
李业诩却是被卫公派遣了来暗中寻找太子。结果太子未寻到,却寻到高士廉与李君羡,偏二人已不省人事,不能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人话音虽然极轻,龙比格却似是听到,突然又爆出一串长笑:“哈哈哈,你们想找杨悦?只怕永远也别想再找到她”
“毛笔胡子”勃然大怒:“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龙比格长笑不言,眼中却闪出异样的光芒,近似疯狂。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不只是杨悦,连你们找的那个人只怕也早已……”
只是叫了一半,“啪”得一声响,脸上一痛,立时肿起半边。龙比格终于笑了半截再无声响。
“山崖下可找过了?‘月光’在那儿,她一定也在附近。”李业诩拧眉问道。
“找过了,也没找到。”“毛笔胡子”恨恨地瞪了龙比格一眼,收回手,回头冲李业诩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找不到到也不见得不是好事,至少说明公主还活着。”
“还活着?”龙比格虽然说不出话来,心头却是一紧。
难道杨悦跌下山崖会没死?龙比格一阵恨意自心头升起,恨不能立时跳起来再去杀死杨悦,然而她浑身是伤,哪里还移得动。
饶是如此,一跳之下,竟被她从滑竿上跳落,却是重重地摔倒地上,心下不由更是大恨。
龙比格何以会如此恨透杨悦,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抬滑竿的两个兵卫,没好气地踢她两脚,又将她重重的扔回滑竿,继续前行。如果不是她是重要证人,谁会如此费力的非要带她前行……
“妹子聪慧异常,若没大碍,或许逆流而上也说不定,钱伯父若只是派人顺流而下去寻只怕找不到。”李业诩沉吟片刻又道。
“毛笔胡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已见到门主,门主也如此想法已亲自去找,或许此时早已找到公主也说不定。门主担心你这里,因而派我来胁助。”
“原来二叔已回来,那再好不过。”李业诩点头大喜,又摇头说道,“我这儿到也没什么,钱伯父还是去找妹子要紧。”
“只因出了一件怪事儿,门主让我来提醒你,还是小心为上。”“毛笔胡子”沉吟道。
“什么怪事儿?”李业诩一怔,诧道。
“附近竟然有天师道的人出没。”
“天师道?”李业诩奇道,“他们一向不是在巴蜀一代出没么,怎会到了这里?”
……
第二百七十六章 街头打铁
大雪封山,杨悦与李治、阿难弟子三人西行,举步维艰。
三人身上穿的还是单衣,在冰天雪地里行路,不几时,已是遍体透凉。
李治被风一吹,早已开始流涕,被杨悦大声取笑。阿难弟子建议先找地儿避雪,杨悦却故意不肯,坚持前行。李治见说也不肯停下。
然而行不多时,杨悦却不由心下暗自叫苦,早想找个地方避风。怎奈见李治咬牙坚持一直不肯松懈,也只好强行忍受。
行了一日,只走了二、三十里路程,却是又冷又饿。好容易到了一个村镇,三人已顾不上比斗,齐声欢呼。
大雪飘飞,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终于在一个十字街口,看到有家酒馆。三人早已饥肠辘辘,忙走进去。
镇子不算大,里面吃酒的人却不少。想是下雪天的缘故,不少人聚在酒馆划拳喝酒,哄哄吵吵十分热闹。
然而看到三人进来,酒店里突然安静下来。及到三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坐下,周边的人立时似躲避瘟疫一般,呼啦一声悄然闪到一旁。
只有几个道士坐在旁桌,似是满不在乎,没有挪动。仔细看了却原来个个早已喝“大”,根本注意不到身外之事。
杨悦三人见了,不由面面相觑。
难道此地有古怪?三人眼中均闪出疑惑,暗自戒备。
“听说十八盘,山贼火拼,一夜之间死了上百人…”
“嘘小声些,莫让人听到……”
“不是山贼,是北三道上的绿林好汉,听说这次武林大会来的人个个都是好手……”
……
片刻之后,座中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杨悦三人听了不由相视大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大家是将三人当成“山贼”。
一路打杀,又滚落山谷,三人衣衫早已破破烂烂,外加血迹斑斑,泥土相杂,头发飞逢,又被冷风吹了一日,实在是面目全非,一幅凶神恶煞模样。难怪令人误会。
“来人,有好酒好茶的快快端上来”杨悦一拍桌子,干脆一幅山贼嘴脸,高声喝道。
吓得众人立时大气不敢多出。胆心的甚至站起身偷偷逃出小店。
店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
“爷……要吃,吃什么?”店老板不敢怠慢,忙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论什么,只要快爷还要趁天黑之前,到前面去杀人抢……不对,去请人吃酒。你快点上菜,莫要耽误了爷的正事。”杨悦大呼小叫。
要去吃酒,还要先吃上一顿,哪有这种道理?
任说听了也已听明白,杨悦未说完的话乃是要去“杀人抢劫”
店老板吓得立时脸都绿了。店中吃酒的人立时少了一半。
店老板哆哆嗦嗦双腿双手哪里还听使唤,不住打颤。
杨悦似是十分不耐烦,又高声叫道:“得了。爷等不及了,还是拿在路上再吃吧。”
见店娘子刚好端了一盘肉饼正要端给其他桌,便一把抢了,招呼李治、阿难弟子夺门而出。
李治早已看得傻眼。见杨悦跑出门,也忙跟在后面。
三人跳上马,杨悦一路大呼小叫,飞奔出镇。
“原来你也没有钱。”李治看着杨悦手中的肉饼,终于“明白”过来。
“没你个头。”杨悦大笑,将肉饼塞给李治与阿难各一张,说道,“本公子有的是钱。区区几个肉饼算得了什么。”
“那你为何要抢人肉饼?”李治莫名其妙的睁大双眼,看着手中的肉饼甚是不解。
“因为这个”杨悦大笑,一抬胳膊,不知何时手上竟然多了一个包袱。
“那又是什么?”李治更加纳闷。
“我顺手摸鱼来的。”杨悦得意地笑道。
“顺手摸鱼?偷?”李治吃了一惊,没想到杨悦不只抢东西,还偷人东西,不由期期艾艾地道,“智者不饮盗泉之水,杨公子怎可……”
李治的确吃惊不小,气恼之下连杨三郎都改成了“杨公子”。
“切”杨悦不屑地打断他,嘿嘿笑道,“我看你跟你大哥可是差远了。听说你大哥可是专门喜欢偷鸡摸狗……”
杨悦说的是前太子李承乾。史有记裁李承乾可是个地道的不安分子,专门搞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玩同性恋不说,还喜欢玩偷牛。玩就玩吧,在一次偷牛时还小心给玩跛了脚,落了个终身残疾。才使得李世民这个完美主义者对他越来越看不上眼,导致李承乾对自己的政治前途一片担忧,最终铤而走险,走上谋逆之路。
李治一时被杨悦揶得说不出话来,不由目瞪口呆。
“不过是几件衣服而矣。”阿难弟子在一旁听了,忙解释道。
“哈哈,原来你也早已瞄上这只包裹。”杨悦见说,瞅着阿难弟子,大笑道,“早知道让你来偷便是。”
“衣服?”李治双眼瞪得溜圆,更加诧异。
见杨悦一把将包裹抖开,果然里面不过是几件道袍。想来正是坐在他们身边的那几个道士的包裹。
“今晚你要想睡个安稳觉,最好给我闭嘴。”杨悦一面拣了一件道袍穿上,一面扔了一件给李治。
李治看看杨悦,又看看阿难弟子,见阿难弟子也二话不说穿了一件,只好莫名其妙地也穿上。
阴天天色暗得极快,不久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三人原本从西边出镇,却转了一圈,又回到东面。摇身一变成了三个道士,又大摇大摆地往镇子上走去。
走到十字街口,见到有一群人围在酒馆门前正在吵吵嚷嚷。
“过去看看。”杨悦嘻嘻一笑。
李治吓了一跳,却见杨悦见挤了过去,只好也跟着过去。
却听人群里一阵哭喝传来:
“天杀的山贼哪,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呀——”
“一把抢了我一盘子肉饼,得卖五文钱哪……”
“吃了也要噎死他呀……”
……
却原来是店娘子正坐在店前哭嚎。
小村镇里大概没有捕头,听说山贼抢劫,镇上保长带了几个壮丁赶过来,正在问话。见说只是抢了几个肉饼,保长原本不准备理会,待听到说山贼要到前面杀人抢劫,才忙带了壮丁去追。
那店娘子见保长对她的“巨大”损失不加理会,更加哭得上瘾。众酒客不知何时早已散尽,乡邻劝了些时候,见劝不止,不由摇头叹息。
“店家娘子,打佯了没有?还有没有饭吃?”杨悦挤到门前,笑嘻嘻地说道。
“有,当然做。”店娘子见来了生意,便一咕噜爬起身来,“客官里面请——”
众人见到,哄笑着走开。
见众人并未认出三个道士便是刚才的三个“山贼”,李治这才完全明白过来。
杨悦原来是见被众人当作山贼,担心招来祸事,因而故意装作山贼远去,却又装作道士回来。
说来说去不过是担心自己被抓,李治不由感激地看着杨悦,心下万分感激外加十分过意不去。
杨悦与李治、阿难弟子三人进去饱餐一顿,这才去寻住处。
经店家娘子指点,三人到镇上的唯一的客栈住下,却是刚好那些道士也住在哪里。
好在众道士吃得醉汹汹,竟然没有发现丢了东西。还以为来了道友,友好的打着招呼。
一夜无事,杨悦三人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甩开众道士,一路向西急进。
走了三日,终于到达并州地界。正是五台山地区。
然而,一路上却发现了一撞怪事。五台山乃是佛教圣地,三人一身道士装束往五台山去,原本以为定会十分扎眼,却没想到越近五台山,路上的道士却越发多了起来。
天上的雪似是没完没了,竟然一直在下。三人于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五台山脚下。杨悦轻车熟路,带二人往“清凉客栈”去投宿。
路上早已不见一个行人。只在街角有一个打铁的老汉。那老汉没有铺子,只在街头支开大炉,在冰天雪地里叮叮当当地敲打。
这种走街窜巷铸锅打钉的流动铁匠铺,杨悦到也不陌生。甚至在后世,村子里也偶尔会见到。
只是那老汉,却是光着膀子在冰天雪地里挥着大锤,汗流满面。
杨悦走过他身边,不由好奇得看了几眼,见那老汉看上去瘦骨嶙峋,根根排骨直露,抡的大锤却足有百余斤。那“排骨老汉”却用一只手抡起、落下,抡得不急不躁,似是毫不费力。
他锤下打的物事也并非铁锅、钉耙之类,而是一条长长的铁板。
杨悦不由笑问道:“这是在打什么?”
“你猜?”
排骨老汉并未开口,似是根本没有听到,只顾着抡锤。说话的是火炉旁边的一个正在拉风匣的童子。
那童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模样,也是瘦瘦弱弱模样,嗓门却是极大。
杨悦被他吓了一跳,摇了摇头笑道:“猜不出。”
童子嘿嘿一笑,刚要说话。却见那老汉已住了锤,挟着长铁板重又投入火中,示意童子加火。
童子顾不上再跟杨悦说话,忙去用力拉风匣,火瞄立时蹿起,呼呼作响。
杨悦又问了几声,却不见回音,想是风匣声音太大,二人根本听不到。杨悦只好悻悻摇头。见李治正回头招呼她,忙追了去。
“师父,这三个人不是道士。”
待杨悦一走,那拉风匣的童子转头向打铁老汉说道。
“懊?”老汉似是没听清,唔了一声。
“我说那三人不是道士,是假装的。”童子提高声音,在老汉耳边大声叫道。
老汉怔了一下,皱眉说道:“你叫这么大声干么。我又不是听不到,想掴死为师。”
童子摇了摇头,似是极为无奈。却原来这老汉的耳朵时而灵光,时而不灵。灵的时候便是十米内的蚊子哼哼也能听到,不灵的时候当头打雷也听不到。
老汉继续低头打铁,口中咕哝一句:“自然你最知道,谁是你家的鬼卒,你还能不认的。”
老汉的话令人听了莫名其妙。然而,那童子却呵呵一笑,甚是自得。
“唉。干活,干活。我说过不来,你偏要来。好好的一块铁都快生了。”老汉抬眼看了看童子,皱眉又道。
“你放心,保准担误不了师父的事儿。”童子忙手上用力,更加卖力地去拉风匣。
老汉看了,却又摇了摇头叹道:“唉,你爹将你送过来,却不是让你来学打铁的,你怎么对这个反而上心……”
“这是师父老人家的绝学,徒儿学了才是继承了师父真正的本事。”童子脸上洋溢着笑容,讨好地说道。
“这到也是。”老汉似是被童子说得十分开心,“为师平生最得意的功夫是打铁,而不是用铁,可惜世人怎么就不明白……”
第二百七十七章 祭酒
大雪飘飞,映在清凉客栈门前的灯光下,分外清晰。看到灯光,杨悦心中一片暖意。早已抢步走进客栈。
“三间上房”杨悦说道。
“三间?”客栈老板抬起头看着三人,微微一笑。
“对,三间。最好是‘天’字号的。”杨悦一指二楼西侧,那儿正是她先前曾经住过的房间。
古人不像后世纯用数字编号,而是甲、乙、丙、丁……或者“天、地、玄、黄……”为序。尤其是客栈,多用“天、地、玄、黄……”标头,再用数字标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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