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休要狡辩”四部九柱菩萨一齐大怒。
“这么说大家认定你是叛徒,到也并非空穴来风。”杨悦笑了笑。
接着又问道:“在下还有一问,西天王又为何认定四位菩萨逼死了‘圣主’?”
“公主,莫要信他胡说八道。”
“这个逆贼说的话怎可当真?”
“逆贼,血口喷人。”
……
四位菩萨终于不再齐声,大急之下各自急道。
杨悦挥了挥手,微微一笑止住四人,依旧笑嘻嘻地望向西天王:“西天王如何说?”
“属下刚才说过,虽然投靠朝庭,但并非反出弥勒教。”西天王朗声说道,“只因圣主认为,如今天下太平,当今圣上又是少见的明主,百姓安居乐业,不可再起刀兵,连累百姓受累,因而不想造反。反是他们——”
西天王指向众九柱菩萨,语气中突然多了份悲愤:“他们为了所谓的大业,逼迫圣主起事。圣主不肯,他们竟然以公主的生死相挟。圣主无奈,为了了断众人念想,才会,才会‘往生’……”
说到“往生”二字,西天王的声音里有了哽咽,眼角溢出点点泪花。
杨悦一怔。
当日她守在善导法师尸体前七日七夜,玄奘法师为了劝她,曾说过此事与她无关,因为赵王杨杲要“放弃”才会“往生”,堪称“奇男子”。
没想到终久还是与自己相关。
杨悦心中不由一痛。
想起药王孙思邈转告善导大师的话:“他说是他将你带到这个世上,却没办法保护你,很是抱歉……”
鼻头一酸:“这个杨杲虽然不是自己的父亲,但对自己的确不错。”
但是,四位菩萨如何拿她逼迫赵王?
杨悦转头看了一眼荆王。荆王也正小心的观察她。
当日她被五御史弹劾,被指认并非杨杲之女,若非杨杲“往生”,几乎差点一命呜呼,甚至连杨贵妃差点……
一直以来,杨悦以为是荆王等人所为。即使不是荆王直接出面,至少也是幕后推手。
如今天才知道原来与这四位九柱菩萨大有干系。
杨悦将目光转回四位菩萨,从四人面上一一缓缓扫过,四位菩萨却立时感到心中一寒。
“公主,莫要被他蛊惑。我等忠于大隋。怎敢冒犯圣主。我等只是劝说圣主,莫要为了一时安逸,反忘了祖宗的基业,梁王的血仇……”风部九柱菩萨见杨悦默然不语,急忙解释道。
另外三位菩萨去也一齐附和。
“梁王的血仇?”杨悦看向萧月娥。萧月娥只嘿嘿冷笑,并不出声。
杨悦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当年梁王不战而降,是为了百姓不受荼毒。赵王放弃‘大业’,也是为了百姓不受荼毒。我到觉得圣主所作所为,成全大义,放弃私仇,是好男儿所为,才是真正的英雄”
“好”西天王仰天大笑,说道,“不愧为圣主的女儿。说得好”
四部九柱菩萨却是面上一僵,面面相觑。
“若依你所言,岂不是梁王的血仇不能得报?大隋的基业也要白白放弃?”萧月娥嘴角闪过一丝隐隐微笑,冷声说道。
杨悦看了一眼萧月娥,微微一笑:“当年梁王出降,应当已想到从容就死,求仁得仁,又何来血仇?”
“你”萧月娥被杨悦一句话咽住,气得双眼翻白,指着杨悦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转过头去,放声大悲。
“依你所言,四部九柱菩萨逼死圣主。我若报仇,是否要找四部九柱菩萨报仇?”杨悦并不理会萧月娥,冷眼直视四部九柱菩萨。
四部九柱菩萨闻言,早已面色大变。
杨悦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然而,圣主自愿往生而不肯荼毒百姓。不过与梁王一般,从容就死,求仁得仁,又何必报仇?”
杨悦一个大喘气,着实让四部九柱菩萨吃了一吓,一吓之后又是一松,不由一齐长吁一口气,齐声伏首称谢众人张大眼睛,盯着杨悦,不知她到底何意。
唯有西天王微微暗笑:“尔等称谢,实则便是认罪。这丫头果然聪明。”
东天王已雷声说道:“公主大量,尔等岂可就此谢罪。逼死圣主,何等大罪,你等有何面目再苟活世上?”
“公主大量,我等拜服。”风部九柱菩萨立时明白过来,忙伏首说道,“即蒙受公主大恩,自今日起,我等的性命便是公主的。公主但有所命,属下万死不辞。”
“老滑头见机到快”杨悦心中暗骂一句。
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萨也忙伏首齐声说道:“公主但有所命,属下万死不辞。”
杨悦片刻之间,将形势逆转。刚才四人还在拜服萧月娥为“圣母”,此时却已拜服在杨悦脚下。
杨悦微微点头,淡淡说道:“四部菩萨请起。”
萧月娥却不由大恨,“哈哈哈”突然爆出一阵狂笑。
众人转过头去,见到萧月娥狂笑如潮,无不莫名惊诧。
杨悦及时惊道:“她……她,她难道疯了不成?”
惹得众教徒一阵暗笑。
萧月娥半晌才收住狂笑,悲愤地怒声说道:“你大隋的基业放不放弃,跟我没有关系。但我父王的血仇,萧月娥发誓定要血债血还”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公主,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突然,风部九柱菩萨向杨悦伏身说道。
“哦?有话但说无妨。”杨悦看了她一眼,迟疑地说道。
“虽然我等大罪,被公主赦免。但萧……公主所说也不无道理。梁王毕竟被李渊父子手刃,而非自杀。萧公主要报仇似乎也没有错……”
杨悦看了看他,心中不由大翻白眼:“这个风菩萨果然有些问题。”
略一沉吟,突然笑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先问清楚,再作定夺如何?”
“公主请问。”风部九柱菩萨愣了一下,说道。
“不知这个萧月娥到底是荆王的娆娘,还是你的妻子呢?”杨悦一瞬不瞬地盯向风部九柱菩萨,笑嘻嘻地问道。
“公主,何出此言?”风部九柱菩萨吓了一跳,惊道。
“如若她不是你的妻子,你怎么会处处向着她说话呢?”杨悦继续呵呵笑着,盯住风部九柱菩萨不放。
“公主会错意了。属下并未要向着她,向着这个萧月娥……”
任谁也以为杨悦在说玩笑,但任谁也看到风部九柱菩萨不知为何,头上冷汗直流,涔涔而下。
“吕秀才,要不要把你到荆王府寻妻的事儿,当众说上一遍?”
杨悦突然收住笑,斜睨风部九柱菩萨,面上寒意大起。
然而,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吕秀才。风部九柱菩萨明明又高又胖,与笔杆一样瘦弱的吕秀才,大相径庭
第一百八十四章 龙华大会(7)
四下一片寂静。
上千双眼睛全部盯向风部九柱菩萨。
唯有风部九柱菩萨盯向杨悦,神色复杂,游移不定,脸色变了又变。
半晌,长声笑道:“公主好眼力,没想到这样也能被公主识破。不错,属下正是吕秀才。”
“哦。”杨悦轻声一笑。
西天王呆了一呆,纳闷地问道:“风菩萨什么时候变成了瘦子?公主怎会认出是他?”
“怪只怪他这双手跟他穿得这身‘充气服’太不相符。”杨悦嘿嘿笑道。
她原本早已怀疑“弥勒佛显灵”,跟后世的**道理相仿。刚才四位菩萨亮出兵刃时,看到风部菩萨膀大腰圆,却圆得有些怪异。而他的一双手却如鸡爪一般,节节如骨。便留心观察,终于发现端睨。
吕秀才,当然不叫吕秀才,他姓风,名字叫做风少才,不过的确中过后梁的“秀才”。在后梁官至“舍人”,大小也是个省台官,常随侍梁王萧铣左右。
不过此人到也文武双全,当年江陵被围,风少才被派出到岭南调兵。不过兵还未调回,江陵已被萧铣出降。后梁百官不少被唐皇所纳,授官加爵。独有这个风少才在外,反而没有赶上。因而与众将隐于民间,一起志力于造反。
风少才干笑一声:“难怪西天王认不出来,这些年兄弟得了一种怪病,瘦成了这幅模样。唉——西天王不也变了不少,当年英俊潇洒郎,如今也变成一个满面风霜的愁苦老儿。”
“二十几年了,原来大家都变了样。”西天王喃喃说道,甚是感慨,“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认不出来了……”
语气中透出许多无奈与悲凉。一时引起了一片伤感。场中风雷水火四位九柱菩萨,包括东天王都有些唏嘘,眼中湿润起来。
杨悦冷眼旁观,微微冷笑。这个吕秀才果然有两下子,一时竟然打起了“悲情牌”。
过了许久,东天王才缓缓说道:“闲话稍后再叙。老风,公主的问话你还没能解释,你当真与这个萧……公主有些瓜葛?”
“我,我,属下……”
东天王一句“老风”,让众人感到一阵温情,仿佛回到从前。只是“老风”说话却结结巴巴起来。
众人十分不解。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萨迷惑地望向杨悦与风菩萨,等待答案。
杨悦微微一笑:“老风,我说,还是你自己来说?当日本公主到是在大殿上听得清清楚楚,荆王让你夫妇二人破镜重圆,是也不是?”
“原来那晚我府上的飞贼是你。”荆王闻言脸色大变,失声叫道。
杨悦看了看荆王,缓缓说道:“不错。不过你大概想不到本公主其实是被人请去的,或许此人正是要本公主今日做个证人。”说完,转头笑吟吟地望向风菩萨,荆王面色一凝,立时变成铁青,狐疑地盯向风菩萨与萧月娥。
风少才脸上微惊,讪讪说道:“公主说笑了。在下如何请得动公主,更何况当日在下根本不识得公主……”
“是么?”杨悦呵呵一笑,“这么说本公主是凑巧在荆王府外遇上吕秀才。又凑巧见到吕秀才为了找娘子,失了心疯,竟然跳进荆王府里自杀?本公主一时好心,只好到荆王府上救人。呵呵,没想到昨晚在周公庙凑巧又遇上吕秀才,凑巧又被吕秀才说到某事引本公主来此处,因而今日凑巧能做个证人……”
杨悦一幅嬉皮笑脸,貌似是在开玩笑。但众人听了,如何还不明白,这些凑巧,当然不是凑巧,与这个风菩萨大有干系、自从发现吕秀才是风菩萨,杨悦立时想到当日并非无故遇到吕秀才,周公庙里更是吕秀才故意以“灵台”为饵,诱自己前来……
他处心积虑如此所为,自然不会只是认亲这么简单。
众人回想刚才风菩萨虽然貌似无意,其实一直在暗助萧月娥,已恍然大悟。
“老风,萧……公主真是你家娘子?”雷水火三部菩萨一齐失声惊道。
风少才微微一怔,沉吟片刻,向萧月娥叹口气说道:“萧……娘子,事到如今,已无法再隐瞒下去,不如说明了吧。”
风少才虽被杨悦戳穿,却能够依然面无惧色,回转头来向众教徒朗声说道,“诸位兄弟。当年在下得梁王恩宠,南去交州调兵,梁王当面尚萧二公主给在下。然而不待在下回转,江陵被围,梁王被杀。这许多年来在下一直未娶,正是四处打探萧二公主的下落。不想近日终于在找到她,蒙荆王垂怜,答应将萧二公主送还给在下……”
言语情深,无限赤诚,摧人泪下。杨悦不由对他也大起惜才之意。
说完,风少才向杨悦恭身一礼:“当日在荆王府外遇到公主,的确不是有意。周公庙里遇到公主,却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杨悦大奇,“奉谁之命?”
不待风少才回答,荆王在一旁却已勃然大怒:“吕秀才,本王何时说过要将娆娘还给你……”
“荆王怎可说话不算……”风少才见说大急,“公主可以证明……”
杨悦一拍脑门,嘿嘿一笑,突又说道:“呀,本公主想起来了,荆王的确说过将娘子还给吕秀才。不过萧娘子似是不同意,吕秀才当时也放弃了,说愿意为萧娘子甘脑涂地,所以投在了荆王门下做了宾客。”
“公主误会了,那不过是一时权益之计。”风少才急道,他一心想着让杨悦作证他与萧月娥是夫妻关系,到是忘记还有此一事。
杨悦点点头,笑道:“嗯,本公主也这样想。想我弥勒教堂堂的九柱菩萨,怎么可能投到荆王门下作个小卒,想来风菩萨定有隐情。”
“公主英明”风少才忙行礼谢道。
“不过,会有什么隐情呢?”杨悦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风少才,话峰一转。转头向荆王说道:“本公主有句话要问荆王,不知荆王有没有兴趣回答?”
“什么?”荆王本来又惊又怒,突见杨悦有话问他,愕然问道。
“有句俗话,不知荆王听说过没有,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荆王以为自己是黄雀呢,还是螳螂?”杨悦笑道。
“难道他们……他们还另有密谋?”荆王结结巴巴地说道,眼中突然惊恐大起,回头望向萧月娥,失声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娆娘不可能如此待我……”
“我……臣妾怎会密谋王爷……”萧月娥大急,已泪如雨下。纤指一摆,指向杨悦,怒声说道,“你,你,血口喷人。”
杨悦摸摸下巴,嘿嘿笑道:“萧娘子的香巢之中有一个人,本公主正好相识,到是听他说了些公主过往的趣事儿。”
“什么人?”萧月娥颤声问道,忽又明白杨悦定在使诈,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我那儿向来只有一个聋哑仆人……”
“不过,在本公主面前,他偏偏即不聋又不哑。”杨悦大笑,“要不要本公主请他来,当面对质。萧娘子的趣事似乎不少,讲上一夜也讲不完……”
“怎么可能?”萧月娥、风少才、荆王三人齐声惊呼,眼中慌乱大起。
“绝不可能,他……在本王府上已近二十年,比你年龄还大,他怎么可能是你的人。”荆王吃惊地盯着杨悦问道,眼中尽是惊骇。
“呵呵,”杨悦神秘一笑,“这个本公主似乎没必要向你解释。本公主到是可以告诉你,他不只不聋不哑,而且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对你府上的一切了如指掌。”
“是圣上,一定是圣上”荆王骇然叫道。
杨悦笑了笑,有点同情地说道:“荆王不想知道他二人背着你有什么密谋?”
“什么密谋?”
“荆王想当这个弥勒佛,难道别人便不想么?据本公主所知,这个‘弥勒显身’法还是那人教给你的。他即能教你自然也有办法揭破此事。”杨悦瞟了一眼风少才,依旧微微一笑,复又向荆王问道,“你说你到底是黄雀呢,还是螳螂?”。
“你,你等竟敢骗我?”荆王大怒,转向萧月娥与风少才怒目而视。
萧月娥急道:“王爷莫要信她。风菩萨不过只是想当圣……”说到一半,突觉不对,急忙住口。
“圣什么?圣主?”杨悦拍手大笑,“风菩萨想当圣主,萧娘子想当圣母,荆王想当弥勒佛,很完美的组合啊。”
一石击起千尺浪,台上台下立时炸开了锅。
“公主不当大理寺卿真是屈才了。”西天王低声叹道。
杨悦笑着打了一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好困。”她已两日两夜不曾睡觉,如何不困。
看了看颈中的弯刀,不知为何,一直还弯在她的颈中。
杨悦没好气地低声咕哝道:“唉,这刀怎么像长到了我的脖子上?”
西天王摇头道:“不急。闲着也是闲着,收到刀鞘中,反不如这样出刀快些。”
将刀放在别人脖子里,只是为了出刀更快?
杨悦气得直翻白眼。
回头去看,见众教徒早已乱成一团,精神一振,乐呵呵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公主说得可是真的?”雷水火三部菩萨齐声怒喝,紧紧盯向风少才,恨不得吃了他。
“逼死圣主,妄图取而代之,风少才你还有何话说”东天王怒声滚滚雷下。
“哈哈哈”风少才不急,反而一阵狂笑,目光如炬望向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萨,朗声说道,“当年我等义气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