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一怔,不知石笙何以忽然之间强了许多,但擂台之上不容细想,抬手便是一拳,砸向石笙头面,石笙心知拼速度自己比王岩稍逊,力量也只能勉强持平,唯一强过王岩的,只有经“固”加持的防御力,索性将心一横,与王岩互殴,见得王岩拳来,不闪不避,也是一拳砸向王岩左脸。
王岩不料石笙竟用这等两败俱伤的打法,想要闪避,已然不及,左脸硬生生吃了石笙一记重拳,“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几颗牙齿。
石笙被王岩一拳打断鼻梁,顿时鼻血长流,剧痛如蛛网一般,牵动整个面颊,差点连眼泪也掉了下来。
二人俱是晕头转向,踉跄退开几步,石笙打出了狠劲,咬牙忍住痛意,又挥拳朝王岩胸口打去,王岩骇然失色:“这废物是铁打的吗!怎么就不怕痛?”不及多想,也是一拳打向石笙,二人几乎同时击中对方胸口,双双跌出丈余,王岩只觉胸口剧痛,心肺欲裂,躺在地上惨叫呻吟,爬不起来。
石笙纵然有“固”加强防御,此刻也好不到哪儿去,捂着胸口,喉头一股鲜血涌上,却被他强行压住,生生咽回肚里。
远处贵宾席上,王靖面色铁青,双手握拳,重重沉哼一声,他本以为王岩轻松便能获得入选名额,谁知竟然杀出石笙这么一匹黑马,跟王岩打的不相上下,原本唾手可得的名额,这下看来却又悬了。
石笙有“固”护体,受伤比王岩较轻,凭着过人意志,勉强站起身来,拖着步子朝王岩走去,王岩哪里料到石笙竟然如此难缠,忙挣扎几下,竟没能站起,心头不由生出一股惧意,眼看石笙步步逼近,顿时着慌,朝着被二狗三人拦住的十一个少年吼道:“你们这帮蠢货,还不过来帮我!”
众少年几曾见过王岩这等狼狈模样,都没反应过来,听王岩大喊,都奋力前冲,二狗三人受了无数拳脚,浑身淤青,却越战越勇,越战越狠,愣是以三人之力,将十一个少年拦住,没放脱一个。
转眼间,石笙走到王岩跟前,抬脚便朝王岩踢去,王岩无法闪避,慌乱之中摸到一个硬物,情急之下,抓起硬物,想也不想击向石笙小腿。
眼见一脚下去,胜负立判,忽听石笙一声惨叫,捂着小腿蹒跚后退,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
变生肘腋,众人都未回过神来,王岩怔怔看向手中,原来他情急之下抓起的硬物,竟是一枚三寸铁钉,在石笙腿上扎了一个小洞。
“卑鄙!”二狗三人又惊又怒,待要抢上相助,却被十一个少年拖住,一分心之下,又吃了七八记重拳,忙收束心神,稳住阵势。
贵宾席上,监督郡卫看向老村长道:“村长,决赛禁止携带武器,用铁钉伤人,可算违规?”
村长尚未说话,王靖已接口道:“曹郡卫哪里话,决赛禁止携带武器,这铁钉可不是我儿带上擂台,自然不算违规。”
这监督郡卫名叫曹冲,闻言眉头一皱,道:“王郡卫,你这是强词夺理。”王靖道:“不敢,既然曹郡卫认为擂台上拾到的钉子,算是违规,那就依曹郡卫所言,我让小儿立刻丢掉便是。”
王靖这话极其无耻,石笙一腿已被铁钉扎伤,站稳都难,如何还是王岩敌手?但他怎么说也是一个郡卫,曹冲犯不着为一个素昧平生的石笙,去得罪同僚,既然有台阶下,乐得卖王靖一个面子,便道:“也好,王郡卫请吧。”王靖一点头,脚下一蹬,身如大鸟,只几纵便跨上擂台,轰然落在王岩面前。
王岩乍见王靖,慌忙丢掉手上铁钉,低下头不敢正视王靖,王靖重重哼了一声,一脚踢飞铁钉,骂道:“尽给我丢脸!”说罢一拂袖,转身几个起落,回到贵宾席上。
王岩见王靖并未过多责骂,心头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石笙,狰狞笑道:“你这废物,看你还怎么跟我斗!”说罢赶上两步,一脚踢向石笙头部,石笙直视王岩,目光冷的碜人,他右腿受伤,动转不灵,只得伸手挡住王岩脚踢,王岩这一脚力道十足,石笙抵挡不住,闷哼一声,摔了出去。
王岩一脚踢倒石笙,得意狞笑,两步跨到石笙跟前,奋力一脚踢在石笙腹部。
石笙纵有“固”的护体,吃了这一脚也消受不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肚中如翻江倒海一般,王岩作弊违规,占得上风,一时对石笙拳打脚踢,下手狠辣,把石笙往死里打。
大牛三人目眦欲裂,不顾自身,奋力朝石笙冲去,众少年趁机蜂拥而上,将大牛三人扑倒,按在地上狂揍。
石笙被王岩狂踢乱打,几次险些昏迷,都凭借强大意志支撑下来,神智始终保持一线清明,见得大牛三人被众少年围殴,心头盛怒,当真无以复加,奈何双手被王岩反剪,根本动弹不得。
决赛一开始,石笙就明白,众少年十余年来甘受王岩欺压,早已奴根深种,短时间内决计无法说服他们同王岩为敌,自己一行要想取胜,就必须先击败王岩,只要打倒王岩,众少年不击自溃,因此石笙才让大牛三人拦住众少年,自己去收拾王岩。
谁料王岩作弊,暗箭伤人,石笙四人俱都陷入危机,石笙心头明白,此役乃是大牛他们挑战命运的第一战,若是落败,将会极大的打击他们的信心,石笙脑中不断浮现出这几个月来,大牛三人辛辛苦苦修炼的场景,几人对梦想那般憧憬向往,自己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脆弱的梦想,就此夭折?
要想击退众少年,赢取决赛,就必须打倒王岩,为了捍卫兄弟的梦想,为了他们走的更远,此战必须要赢!必须打倒王岩!石笙眼神无比坚定,心头只有一个信念,打倒王岩!赢取比赛!
就算是死,此战绝不能败!拼了!石笙身子猛地一挣,双臂立时脱臼,摆脱王岩的钳制,剧痛刺骨,石笙额上青筋暴露,仍是牙根紧咬,强行忍住,转身伸出双腿,夹住王岩脚跟,猛地用力一拽,将王岩掀翻在地。
王岩哪里料到石笙竟然如此拼命,为了摆脱钳制,竟然强行使双臂脱臼,大意之下,立时被石笙掀翻,还未回过神来,忽觉身上一重,已被石笙压住,接着喉头剧痛,被石笙用力咬住,鲜血直流。
死亡气息迅速逼近,王岩心胆欲裂,哪还顾得其他,慌忙大叫:“我认输!我认输!救命啊!我认输!”石笙双目血红,毫不松口,反而越咬越深,王岩惊恐万状,涕泪横流,却已叫不出声来,口中鲜血直溢,死亡的恐惧充斥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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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得胜(上)
忽见人影一闪,王靖跃上擂台,一把抓住石笙下巴,一扭便使其脱臼,抓起石笙便往擂台外丢去,曹冲跃下贵宾席,半空中将石笙接住,面色一沉,喝道:“王靖!你我份属同僚,我才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扰乱‘演武会’,别说是你,就算郡司也担当不起,你好大的胆子!”
之前王岩作弊,曹冲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回王岩亲口认输,在场近千人耳闻目睹,王靖还敢如此放肆,连曹冲也动了真怒,出口喝止,王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提起王岩跃下擂台,哈哈笑道:“曹郡卫言重了,王某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扰乱‘演武会’,这场小儿认输!”说罢提着王岩走到一旁,替王岩察看伤口,只见牙印极深,要是他再晚出手片刻,王岩必被石笙活活咬死,王靖也没料到石笙发起狠来,竟然这般拼命,不由咬牙暗恨,低头给王岩包扎伤口。
曹冲见王靖服软,冷哼一声,转头对石笙赞道:“小兄弟,了不起!上擂台吧,比赛尚未结束!”说罢替石笙接上双臂和下巴,将石笙送上擂台,宣布比赛继续。
“大哥!”大牛三人鼻青脸肿,体无完肤,拖着身子挨到石笙身旁,四兄弟相互扶持,靠在一起,这四人明明都是重伤之体,虚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摔倒,眼神却坚定无比,聚在一处,竟有洪荒猛兽般的慑人气势,一步步朝剩下的十一个少年逼近。
王岩落败,众少年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一步步后退,空有数倍人数,却被石笙那骇人之举吓破了胆,眼看石笙四人满面鲜血,神色凶猛,哪还有斗志敢跟这四个不要命的家伙拼斗。
忽的一个少年叫了声“我认输”,慌忙跳下擂台,这一下便如一粒石激起千层浪,众少年纷纷认输,跳下擂台,转眼之间,擂台上便只剩石笙四人。
胜了!一番苦战,四兄弟终于得胜!
石笙忍不住仰天长啸,大牛三人亦以啸声相应,啸声滚滚,直冲凌霄,气势绝伦,四个少年的威猛气势,连曹冲也忍不住动容!
一通啸罢,石笙看着大牛三人,道:“一届‘演武会’只有三个名额,这一届你们三个先上,三年之后,我再去找你们。”
“不成!”二狗第一个反对,道:“咱们能赢全靠大哥,这机会理应大哥先上!”大牛也道:“不……不错!大哥去,我……我们才去!”鹞子虽没说话,但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石笙脸一沉,道:“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二狗道:“大哥,你就容我们放肆这一回,一直以来都是你帮我们,这回该我们报答你了。”说着转头看向大牛和鹞子,道:“你们就陪大哥去郡城吧,我留下来!总是因为我胆小怕事,拖你们后腿……”话未说完,忽的后脑一痛,双目一黑,昏了过去。
大牛忙把二狗抱住,抬头看向石笙,不知他何以忽然打晕二狗,石笙道:“不就一个名额,有什么大不了?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咱们还要推来让去,效愚夫泼妇所为?”说着眼一瞪,道:“你们敢不听我的话,一会我把你们全都打晕!”鹞子喉头哽咽,道:“大哥……”石笙手一挥,转身走下擂台,自去处理伤口。
贵宾席上曹冲叹了一声,大觉惋惜,起身宣布道:“我宣布,扶风村今届‘演武会’,获胜者是……”
“郡卫大人,请等一下。”老村长手拄拐杖,巍颤颤站起,道:“据老朽所知,‘演武会’有‘破格’之制,若是一届之中有多名优秀参赛者,可酌情增加召选名额。”
曹冲道:“不错,的确有‘破格’之说,但‘破格’乃是万中无一的特例,等闲没有资格,历来‘破格’召选之人,无一不是绝顶天才,这些人别说是三河郡,便在整个青州都是响当当的名声。”
老村长轻咳一声,老脸一哂,道:“依郡卫大人所见,石笙这孩子,若得好生教养,可有机会成为名震青州的人物?”
曹冲微微一愣,沉吟道:“这……倒不是没有可能,好吧,我便替这位石小兄弟上报一个‘破格’名额,能否成功就得看他自己造化。”顿了顿又道:“‘破格’先得上报分营,然后上报郡城,最后上报州府,才能派下专员,来测试石小兄弟是否有资格获得‘破格’,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几个月。”
老村长微微一笑,道:“无妨,几个月和一辈子相比,可就短得多了。”曹冲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老村长话中之意,笑道:“村长所言甚是。”说着看了大牛三人一眼,道:“那这三人……”
老村长道:“他们三个便先留在村里,待阿笙获得‘破格’之后,再一同出行不迟。”曹冲看着老村长道:“村长就这么笃定他一定能获得‘破格’?”
老村长微微一笑,却不回答,转言道:“请郡卫大人宣布大会结果罢。”曹冲点了点头,对村民宣布了大会结果,大牛、鹞子、二狗三人获得入选名额,至于石笙的‘破格’申请,则由村长私下告知了石笙四人。
“演武会”圆满结束,大牛三人的亲人自是欢天喜地,笑得合不拢嘴,石笙看在眼中,颇感欣慰,忽觉心头空落落的,若有所失,自己的亲人呢?若是自己的父母家人,知道自己活得‘破格’申请,应该也会这般欢喜雀跃吧?可自己却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众人正慢慢散出角斗场,忽听一声惨叫,一人被抛起数丈之高,人群中一阵骚动,石笙遥遥望去,不知发生何事。
忽听一人大叫道:“王……王靖!你做什么……啊!”但见人群迅速散开,王靖把一人按在地上,一口咬在那人脸上,扯下大块血肉,鲜血四溅。
曹冲看在眼中,眉头大皱,这王靖实在太没气量,只因儿子输了一场“演武会”,就大肆撒泼,拿村民出气,虽然以他郡卫公职,打伤几个村民不会有任何惩罚,但这等行径,实在太掉身份,曹冲摇了摇头,心头大是鄙夷。
第五章 得胜(下)
王靖咬伤一人,并未罢手,转身又抓住一个中年妇女,一口咬在她脸上,咬下大块血肉,随手把妇女丢开,如此不停抓人、咬人、丢弃,转眼便伤了五六个村民。
曹冲越瞧越是不对劲,这王靖像是疯狗一般乱咬人,哪还有半点高手风度,实在太丢郡卫的脸面,忙纵身上前,喝道:“王靖,你发什么疯?”王靖闻言,猛地转过头,双眼冷冷盯着曹冲,脚下一蹬扑了过去,张开大口咬向曹冲。
王靖此举大出曹冲意料,二人修为本在伯仲之间,曹冲一怔便失了先机,忙举手一挡,王靖一口咬在曹冲臂上,曹冲只觉手臂刺痛,这王靖竟然生有獠牙,狠狠扎进曹冲肉里,曹冲又惊又怒:“王靖,你疯了吗!”
王靖目露凶光,好似野兽一般,咬住曹冲手臂不放,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堂堂生灵境的高手,竟然做出这等丑态,曹冲怒不可遏,喝道:“郡卫营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抬手一掌拍在王靖头顶,王靖全然不知闪躲,硬吃一掌,顿时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曹冲抽回手臂,但见臂上两个小孔,汩汩往外留着鲜血,痛得半支手臂失去知觉,不由狠狠踹了王靖两脚,叫村长取来专门捆绑囚犯的绳索,将王靖五花大绑,道:“把这厮关上几个月,每天只给吃他一碗饭,让他好好反省!”
村长为难道:“曹大人,王靖也是郡卫,等他醒来要求松绑,老朽怎敢……”曹冲截口道:“村长放心,这王靖胆敢伤我,是犯了咱们郡卫营的禁令,论罪理应关押受刑,我让他在你们扶风村服刑,那是给足了他面子,若是我告到营里,他受罚更重!待我上报了石笙的‘破格’申请,几个月后自会再来扶风村一趟,到时候再放他出来,此间他若不服,你便叫人送信与我,我自会禀报上级,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村长见曹冲正在气头,不敢多劝,只得叫人把王靖抬了下去,关押起来。
曹冲检查自己伤口,见无大碍,暗道几声“晦气”,同石笙、大牛四人说了几句鼓励言语,便辞别村长,坐上马车离开扶风村。
石笙四人见王靖发疯,着实吓了一跳,后来见他被曹冲制伏,听说要关他几个月,四人无不暗叫痛快。
村民陆陆续续散去,石笙四人各自回家洗了个痛快澡,抹上伤药,缠上绷带,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晚上三家人聚在申大猷家里,张罗了满满两桌酒菜,众人推杯把盏,狂喝痛饮,大肆庆祝,一直闹到月上中霄,才摇摇晃晃告辞离去。
石笙年纪虽小,喝酒却是海量,将三家大人都喝红了脸,石笙却仅有微醺之意。
散席之后,石笙提了个酒瓶,沿着村路信步而行,吹着夜晚凉风,颇是惬意,忽而来了兴致,想去紫源石上睡他一觉,于是改道又向紫枫林行去。
石笙边走边饮,不几时来到紫源石旁,提起酒瓶喝下最后一口,辛辣烈酒滚下喉头,一阵灼热直透心肺,石笙道句“过瘾”,擦了擦嘴,丢开酒瓶,就着月光看向紫源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