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清霜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甚事都漠不关心。难得对扶风村有几分兴趣,石笙自是欣然答应,二人避开守卫,悄然步入村中,并肩漫步,石笙有说有笑,给仙清霜指点旧景,兴致极高。
二人游览一阵,石笙转头望向村外的紫枫林,道:“那片林子叫做‘紫枫林’。栽满紫枫树。风景极美,远近闻名,我年少时常到紫枫林里修炼,林中有块紫源石。来历极其不凡。”
说到此处。石笙不由轻叹一声。道:“那紫源石上刻满剑痕,蕴藏无穷剑意,我年少时无法领悟。后来我游历他国,剑术精进,偶尔想起那些剑痕,仍觉难以参悟,直到如今,我才明白那些剑痕的真谛。”
仙清霜已隐隐猜到石笙要说什么,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紧张,石笙微微一笑,道:“那些剑痕,正是雪剑笙箫残缺的部分,大约是我娘离开神罗大陆后,陆续构想出来,来不及传给表姐你,便刻在紫源石上,免至失传。”
仙清霜不由浑身一震,连呼吸都变得炽热了,完善雪剑笙箫,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如今终于让她看到了希望!
石笙猜对了一半,那紫源石上的剑痕,的确是仙青雪留给仙清霜的,不过并非是仙青雪离开神罗大陆后所创,而是她故意为之,只传了大部分的雪剑笙箫给仙清霜,这小部分的雪剑笙箫,乃是她留与石笙娶仙清霜过门的聘礼。
早在石笙出生之前,石峋和仙青雪便与仙清霜的父母,订下了两个小家伙的婚事,结为亲家,谁想世事无常,未等两个小家伙长大成人,仙家便惨遭灭门,这桩娃娃亲也就成了永久的秘辛,不为人知。
不过,在石峋和仙青雪眼里,仙清霜仍旧是他们认定的儿媳,因此仙青雪将部分雪剑笙箫留给石笙,石峋也在《道典》十诫中告诫石笙“勿负清霜”。
这些陈年往事,石笙和仙清霜自是无从知晓,不过阴差阳错,石笙总算是遇到了仙清霜,仙青雪留下的聘礼,也经由石笙,交给了仙清霜。
石笙将仙清霜带到紫源石前,仙清霜看着石上剑痕,立时便被吸引,那剑痕中蕴藏的玄妙剑意,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剑术!是雪剑笙箫所残缺的部分!
仙清霜欲待就地参悟,却被石笙拦住,紫枫林并非安全之地,石笙可没萧蓝玉那等本事,能布置强力阵法结界,若有意外,仙清霜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石笙一手举起紫源石,一手拉着仙清霜,运起龙现术,片刻便飞入哇峰,降落在喔湖旁,此地有石峋布下的结界,外人休想进来,仙清霜在此地参悟,绝对十分安全。
很快仙清霜便沉浸剑理,浑然忘我的参悟剑痕,石笙不由苦笑一声:“想不到表姐这么冷漠的人儿,也有热切的时候。”
哇峰喔湖与世隔绝,乃是绝佳的清静之地,石笙自忖已准备充分,终于决定在哇峰中渡死劫。
神罗洲域万年来,无数化神境高手渡死劫,只有神武罗、闻人帝、石峋三个人成功,其他人无论生前如何惊才绝艳,最终都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万年三人,渡死劫的难度有多大,不言而喻,故老相传,只要渡过死劫,便能晋入仙神之境,获得永生,对于这些传说,石笙只能报之一哂,他早已知道晋入神之境能够增寿,却远远没到永生的程度,就他所知的人物,真正算得上永生的,大概便只有太五帝神和神燚了,其他的纵是六大半神,也并非是永生,只不过寿命非常长而已。
神燚曾言,寿命的本质乃是生机,生机不失,寿命无尽,每一个晋入神之境的人,其掌控自然之炁的方法,都有本质的改变,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掌控由心,而不再假借星辰之力一类的外物。
石笙要做的,乃是摒弃星辰之力,甚至散尽自身真气,由心而感,由心御炁,对于每一个渡死劫的武者而言,这都是第一步,必须做到摈弃一切繁杂,身融自然,经历由生入死的过程。
石笙自幼生存与自然之中,这进入假死状态的第一步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很快石笙便停止了呼吸,甚至连体温、连气息都已消失,简直犹如一具尸体,毫无半点生机。
所谓落叶归根,只有融于自然,才能感悟自然,才能驾驭自然!渡死劫的第一步并非太难,万年以来,很多人都做到过,可惜除了神武罗、闻人帝、石峋三人,其他人都没能做到第二步——由死入生,结果自然是渡劫失败,假死变成了真死。
石笙身融自然,由心而感,仿佛看到所有的自然之炁,都散发出五颜六色的炫目光彩,如流水一般,从自己的心间滑过,他从未如此贴近自然,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过自然之炁,好似所有自然之炁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能听到它们的呼吸,感受到它们的勃勃生机!
石笙猛然顿悟,这才是自然之炁的本貌!这才是自然的真谛!何谓生?何谓死?存在即为生,消泯即为死!自然之炁不停转换,由生入死、由死入生,活动即为生,停止即为死!
人活一世,草长一秋,唯变为生,唯变为恒!自然之炁无穷变幻,永不停歇,唯顺其势而通其道,唯就其力而存乎心!唯心不灭而万物敌!
石笙身融自然,感受自然,观察自然内在的变幻,领悟自然运行之道,故能四两拨千斤,以小驭大,引导自然之力为已所用,天地存乎一心,以一心而驭万物!
此刻的石笙,已全然融入自然之中,好似他自己便是自然的一部分,随着自然规律的运转,而不停的生灭变幻,石笙知道,最大的考验已经来临,他已领悟了自然运行之道,却无法从中脱身,只能随着自然运行的大势,随波逐流,身不由己,若是一直这般下去,他与真正的死亡,全无半点分别。
石笙必须做到由心驭道,而并非由道奴心,要如何才能在浩荡奔流般的泱泱大道之中存乎本心,而不被自然同化,石笙全然不知,这实在太难太难。
石笙的神智越来越迷糊,一点一点的被自然吞噬同化,石笙拼尽全力的抗争,却如何能抗争得过自然?石笙的努力,石笙的挣扎,都显得那般徒劳,完全无法阻止自然的吞噬。
虽是如此,以石笙性格之坚韧,不到最后一刻,说什么也不可能放弃,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事无常,并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够成事,石笙拼尽全力,终究也无济于事。
自然之力实在太强大,石笙的意识几被吞噬殆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或许是回光返照,在最后时刻,石笙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他的一生如走马灯一般,在他面前一一闪现。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石笙看到了姚香,这是他最深爱、留恋的人,他多想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倾尽自己的一切去保护她、疼爱她,可是,他快要死了,死人又如何保护一生挚爱?
“阿香……阿香……我要守护阿香……我不能死在这里……”这是石笙最后的呢喃,“以心驭道……我的本心……我的道……我道……”
石笙脑中灵光一闪:“我道!天道即我道!天道即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为天道!而我的道,是神武不杀之道,是为仁道!仁生于不仁,不仁存于仁!这便是由生入死,由死入生!生死相循,生死相依!”
“对,对!正是如此!吾观天地法,吾道法天地,道同万物生,道灭本心存!我既生于天地,我道自是天道!何须跳脱自然?我与自然同存!”
道之玄妙,非可言喻,石笙于生死之间,勘破生死,终于得证我道,超脱凡俗,至臻仙神之境!
石笙的气息,如凤凰涅盘一般,不停的变幻,不停的攀涨!好似他整个人都升华了,再也不同于凡夫俗子之辈!
继神武罗、闻人帝、石峋之后,神罗洲域终于又再诞生了一位神级强者!他的名字终将响彻整个神罗洲域!他叫做——石笙!(未完待续。。)
第36章 重铸两生剑
石笙一心渡劫,不知岁月,由生入死,又由死入生,待得大功告成,已过了大半年的时光。
一个月前,仙清霜便已将雪剑笙箫彻底完善,彼时石笙尚在渡劫,仙清霜冰雪聪明,猜到石笙在渡死劫,便没打扰石笙,只是安安静静的守在石笙身旁,为他护法。
石笙渡劫所经历的种种凶险,仙清霜自是不知,但仍不免担心,见得石笙醒来,仙清霜十分高兴,道:“表弟,恭喜你渡死劫成功。”
石笙纵声长啸,啸声激荡,连天边云气,亦为之翻滚!一通啸罢,石笙的心潮总算平静下来,转头看向仙清霜,神采飞扬的道:“从今而后,神羅家族也好,众生会也罢,再也不是威胁!表姐,我一定会帮你报仇,让神羅家族付出血的代价!”
饶是仙清霜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不由得报石笙一笑,端的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按照石笙的性子,立刻便欲杀上神羅家族,为母报仇,仙清霜却将石笙劝住,神羅家族传承万年,威名不堕,自有其不可侵犯的原因,当年石峋也是神级高手,不也败在神羅家族手里?如今石笙虽强,对上神羅家族的万年底蕴,亦未必能够取胜。
石笙亦非蠢人,经仙清霜一提点,立时便知其中利害,强自按捺报仇的念头,徐图后计。
石笙同仙清霜商议一番,决定先去天山雪域看望父亲。与他商量之后,再做定夺,报仇之事不能急在一时,务必保证绝无差错!
雪剑笙箫彻底完善,仙清霜已全面做好渡死劫的准备,打算随后便渡死劫,石笙深知死劫的厉害,当即便反对仙清霜渡死劫,希望仙清霜再修炼几年,至少在悟道上。要对生死循环有一定的参悟。
仙清霜却执意要渡死劫。为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如今事到临头,断无退缩之理,仙清霜的坚持。让石笙很是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要求仙清霜将渡劫之期延后一个月,让他能在这一个月中,尽可能多的传授仙清霜渡劫心得。这是石笙的最低要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让步,仙清霜无奈,只得答应石笙。
一个月的时间,石笙竭心尽力,为仙清霜讲解渡死劫的过程,传授自己的心得,并对仙清霜做了一些必要的训练,以便她能更从容的应对渡死劫时会遇到的问题。
很快,一个月便过去,石笙知道说什么也不可能阻止仙清霜,只得让仙清霜渡死劫,而他自己,则在一旁为仙清霜护法。
得益于石笙所传的心得,仙清霜很快便完成由生入死的过程,生命迹象完全消失,进入最危险,也是最困难的由死入生的过程。
石笙花了数月时间来熟悉神之境的修为,并且加大炼体力度,精进迅猛,他的修为有了一个大突破,炼体层次也大幅提高,可以进行神之境的炼体。
石笙完全掌握了神之境的修为后,离开了南隅数日,去购买大量珍稀铸材,他原本是个穷鬼,好在有仙清霜这尊财神,得她接济,石笙也算富的流油了。
接下来,他要完成他母亲一直想做,却最终未能完成的一件事,便是将两生剑铸造成神级契兵!
仙青雪铸造的宝剑——青雪剑,乃是神羅历万年以来,唯一一件由人类铸剑师铸造,成功突破仙级而达神级的契兵!只不过青雪剑生来便是神级,且无法进行大幅度重铸。
两生剑不同于青雪剑,它是唯一一件可以不停进化的契兵,仙青雪一直以来的心愿,便是铸造一件能够无限进化契兵,并将其提升至神兵之境!
如何将两生剑提升至神级,《两生经》未有记载,只提出了一些设想,具体落实还得靠石笙自己去摸索,对于铸剑,石笙的天赋可比他母亲差得远了,他实在没有多大把握,能把两生剑提升至神级。
事在人为,石笙虽无把握,却也必须去做,如此,仙清霜在哇峰渡死劫,石笙则在附近结庐铸剑,并每日抽出数个时辰来进行炼体。
春去秋来,岁月如梭,忽忽两年过去,仙清霜仍无半点醒转的迹象,石笙心头说不出的担忧,渡死劫全然只能靠仙清霜自己,石笙就算再着急,也帮不上半点忙。
两年多的摸索,石笙磕磕绊绊,总算将两生剑的重铸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只需最后一步,成,则两生剑进化为神级契兵,败,则两年心血,前功尽弃。
饶是石笙道心坚定,面对这等时刻,也难免紧张,特地静坐数日,来平复心情,将自己调整至最佳状态。
一切准备就绪,石笙启炉铸剑,纯粹以火为炉,因为他使用的是无明火,寻常金石一触即融,根本无法维持铸炉,不仅如此,连打铁用的铸锤,石笙也是以拳代之,如此方能更准确的感受两生剑的铸造,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会错过。
石笙浑然忘我,全身心的投入两生剑的锻造中,可谓呕心沥血,废寝忘食,两生剑前后经历九次煅烧、九次淬火、九次打磨,最终方才成型。
石笙完全以自己的相剑为模板,来锻造两生剑,如此才能使两生剑完美的与自己的剑道契合,发挥它最大的威力!
两生剑重铸完成的那一刻,石笙完全虚脱了,呈“大”字形仰面躺在地上,百骸里再无一点力气,阳光洒面,望着锋芒逼人的两生剑,石笙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疲累交集,终于昏睡过去。
这一觉石笙睡了三天三夜,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抚摸着两生剑,翻来覆去的看,笑得合不拢嘴,真真是爱不释手,好半天才收剑入鞘,到喔湖中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恢复精神抖擞,生龙活虎的模样。
两生剑重铸完成,仙清霜渡死劫也到了最后关头,虽然外界无法察觉仙清霜的生机,可石笙是过来人,他能轻易判断仙清霜的进境,在石笙看来,仙清霜的情况非常不妙、非常糟糕。(未完待续。。)
第37章 大悲大喜
石笙早就猜到仙清霜渡死劫不可能一帆风顺,可说什么也想不到,前面都顺畅无虞,最后关头才出岔子。
渡死劫完全只能靠自己,旁人帮不上忙,石笙只能眼睁睁看着仙清霜迈向死亡,却插不上半点手,纵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也完全束手无策。
石笙明知自己帮不上忙,仍是不休不眠的守着仙清霜,好似仙清霜能听到他的祈祷,能感受到他的信念,石笙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半点作用,仍旧不肯停下,因为这样会使他觉得好过一点,不会因为痛苦的担忧而疯掉。
祈祷并不会引起神明的垂怜,石笙期待的奇迹并未发生,仙清霜的消逝,如同树叶的凋零,如同冰雪的融化,寂静而又凄凉,缓慢却无可抗拒,石笙呆呆的坐到地上,像个老人一样,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仙清霜的尸体,好似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痛苦?悲伤?愤怒?追悔?不,石笙完全失去了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觉不到世界的存在,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睁大眼睛,却流不出眼泪,时间好像停止了,又好像没有,不知道,石笙完全不知道。
那一刹那,好像永恒那么久,或者说,那一刹那,石笙好似经历了永恒。
“所谓寿命,其本质乃是生机,生机消泯、阳寿殆尽,生机不灭、便可永生。万国兵简有夺天造化之能,补充一凡人之生机,乃微不足道之事,不过,天行有常,生灭有序,万国兵简提供的生机,并非凭空而来,需得吸收大量能量。”
这是神燚曾告知石笙的话,石笙毫不犹豫的解开了体内的封印。释放出神燚封印在他体内的力量。拼命的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