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向教学楼。
罗玉庭斜斜靠在车门上,看着她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才打开车门。
有一只手从旁边按住他的手。
罗玉庭抬起头,看到宋翩恒板着的一张脸,冷声道,“放开!”
“好啊,我们谈一谈,我就放开。”
她一反平时的强势,目光平静下来,带着说不出的叹息和悲戚,他本想甩开她的心思,沉落下去。两人到了教学楼旁边的会客室,开始的十分钟里,都是各自沉默。
很久以前,他们相濡以沫,关系好得难舍难分。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当初的一个决定,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不会那样做。可是,每次她想道歉的时候,看到他冷然的脸,都忍不住固执己见。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是自己错了……
“……玉庭,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她踯躅了很久,才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你在开玩笑吗?”他轻哧一声,“宋大小姐,我高攀不起。”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已经道歉了,那个时候是我不对,我已经和你道歉了。”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他忽然严肃下来的脸庞,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但是无法逃脱,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听清她不愿意听到的每一句话,“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坚持。既然已经决定,就永远不要再说后悔。”
他转身就走,她从后面抱住他,“我不相信。”
“你永远都那么自信。”他停了会儿,慢慢掰开了她的手,没有再停留。
宋翩恒忽然感到无限的寒意涌上来,不由靠在门上喘气。难以相信,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的结果……下巴有些潮湿,她探手摸了摸,指尖沾着透明的液体。她这样看了很久,无力地从门板上滑下来。
隔着一扇门,罗玉庭也靠在墙上沉默。他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脸上的表情冷漠莫名,只是靠着墙面说不出话来,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般滞涩。
傍晚的时候下了场雨,瞿云舟出来的时候,因为没有带伞,直接在校门外不远的小卖部躲雨。
房檐下不断滴下水滴,她往回缩了缩,老板过来对她说道,“小姑娘,你这样站在这里我没法做生意啊?”
下雨天的能有什么生意?瞿云舟觉得,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赶她走。但是,她也没有理由占着人家的店门口,便道了歉。正要离开,有人从旁边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开,“为什么要走?这么一个好地方,刮风下雨的必备避难处。老板只是开个玩笑,哪有赶人走的道理?”
“这位先生,我是要做生意的。”老板道。
“那还是我看错了?”罗玉庭奇道,指了指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然后看着店内的陈设讶异道,“原来老板你卖的不是饰品而是雨具?那倒是我眼拙,怎么就没看过一把雨伞,不然我还想向老板买一把呢。还是这根本就是家乱七八糟的杂货店,只是主卖雨具,碰巧忘了把主要商品陈列在最外面。”
老板被他气得半死,“你……”
“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他哼笑一声,拉着她踱着步子到店里,东摸摸西看看,然后摸了只白色的玉镯不由分说给她套上,赞道,“这只不错,这儿的‘杂货’还不错啊,不比东街的摊头货差。”
瞿云舟不由自主笑出声来,不忘把手抽出来。
老板跑过来,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过分?”他转头对她眨眨眼,一摊手,“不觉得呀。云舟你呢?”
她也起了坏心,附和地摇摇头,“不觉得呀。”
老板这下明白了,这是遇上了两个无赖。没有办法,他从家里拿出一把雨伞塞到他们手里,“赶紧走吧,算我怕了你们了。”
两人对视一笑,撑着一把伞走了出去。
“你看着好像有些不太开心。”路上的时候,瞿云舟才感觉到他的笑容和平时不太一样。
“没有的事。”
尽管他表现地很平静,瞿云舟还是觉得他和平时很不一样,笑容隔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不过他不愿说,她也不好多问。
因为是雨天,路上的行人格外地少,走在林荫道旁,树上滴落在伞上的细微震动都可以感受地到。两人在伞下一起走着,头顶是同一片阴影,罗玉庭心中有些气闷,但还是轻轻地笑,“云舟,你有没有很喜欢但是又很讨厌一个人?如果她背叛过你,你会不会原谅她?”
“不会!”
如此直接而决绝,他微有诧异,“为什么?”
瞿云舟道,“他能背叛你一次就能背叛你第二次,他心里放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自己。或者他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你,而是当作闲来时的消遣。那也不能说背叛,他只是把自己看在第一位,是‘正当’的选择。但是你没有义务成为他的牺牲品,除非你喜欢自虐。”
“自虐?”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有这个嫌疑,心里的阴霾略微消散了些,只觉得好笑。他回头看着她,她抿唇的样子很是偏执可*,微微笑了笑,心里忽然又莫名地心虚,有些罪恶感。
其实对于她,刚开始,他也是抱着欺骗和戏弄的心态,为了达到自己的某个目的。只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其实他对她蛮有好感,于是,他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点。
但是……反正她不知道,他暗暗笑了笑,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天知地知,还有他知。
不知道走了多久,慢慢到了她住的地方。
“就送到这里吧,你也早点回去。”她把伞交到他手里。
“现在你像什么,知道吗?”
瞿云舟摇头,表示不知道。
罗玉庭狡黠一笑,抢过伞倒退着走出老远,才远远道,“像我妈——”
瞿云舟气煞,他却早跑了,气过后,又是说不出地无奈。楼上的窗户开了,许慧玲在上面道,“你在下面淋雨干什么,还不快上来?”
瞿云舟应了声,忙跑上楼去。
许慧玲站在窗口望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才那个和她在一起的身影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瞿云舟进门后,许慧玲已经做好了饭菜。不用她做饭的日子,她的心情都很好,上来抱住她的手臂,像个老友般推推她,“许慧玲,看不出来,你的手艺还不错。”
“走开!”
瞿云舟今天心情很好,就是想和她开开玩笑,道,“年轻的时候,应该有很多男人追吧?”
许慧玲一滞,不吭一声了。
瞿云舟看到她的脸色不对,似乎自己说错了话,忙松开手,不敢再开她的玩笑,“对不起,我……”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许慧玲轻轻冷笑,“你说的很对,是有很多人追我,不过我那时脑子抽筋,就看上了他,结果落得现在这么个下场。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她转身进了厨房。
一顿晚饭吃地很沉默,夏瑾今天居然也破天荒地没有闹。
到了晚上,瞿云舟照顾他睡下后,发现阳台上有人影伫立,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许慧玲。她撑在阳台边沿上,看着脚下的夜景发呆。夜里风凉,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瞿云舟轻轻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脸色,只能说道,“很晚了,去睡吧。”
“睡不着。”
“……其实……”话只说了半句,又咽了回去,她自己也是个偏执的人,根本没有什么资格来安慰她。
夜色下的氛围格外静谧,让人的心也变得安静。许慧玲对着凉凉的空气吐出一口气,“其实这也怨不得他,谁让我比不上别人呢。他不要我要她,也是正常的。”
瞿云舟听她的描述中,已经猜出七八分,不由苦笑,又是一个这么狗血的故事?但是,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许慧玲问她,“刚才送你回来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我怎么没见过?”
“新朋友。”瞿云舟道。
“叫什么名字?”
“你这是查户口?”该不是伤春悲秋完后就开始捉弄起她来了,原本对她的一点同情顿时又没了,苦笑,“罗玉庭。”
“什么?”许慧玲猝然回头来看她,死死盯住她。
瞿云舟被她吓了一跳,看着她眼里冒出的一簇火苗,疑惑道,“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诈尸文上榜的脑残政策终于解决了,我好开森~~祝贺一下,今天更4000+
亲们,六一儿童节快乐,(≧▽≦)/~
☆、63六十二。见面
六十二。见面
月光洒在阳台上分外冷清;许慧玲看着外面的夜景很久很久,神色还是漠然。瞿云舟不明所以;但是隐隐感到其间一定有所联系。
到了周末的时候,学院正好在城南的分院有个Patient;瞿云舟这天正好没有事情;带着夏瑾一起去了。到了会场的时候;出示了相关证件,就让他们进了去,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她就说;“这是我弟弟;硬要跟着我一起来;小孩子嘛,能宠就宠吧。”
进去后,夏瑾就甩开她的手,“谁是你弟弟啊,不要脸!”
“是谁硬要跟着我来的,到底是谁不要脸?”
夏瑾气结,死死拽着她,抓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她就会发痛,瞿云舟脸色不变,像往常一样,但是脸上已经忍不住笑出来。夏瑾喝道,“不许笑!”
“不笑不笑。”她一本正经。
“你还在笑!”他气得甩开她,跑到一旁。现在已经是晚间,大厅里金碧辉煌,一片衣香鬓影,西式的长方形餐桌上铺着淡雅的桌布,摆了各式的吃食。夏瑾撇下她一个人开始吃,瞿云舟见他吃的东西也都是些少糖份的,就没有上去拦着他。
“和你‘弟弟’一起来?”罗玉庭端着一杯红酒从另一边的舞池走过来,他穿地很正式,白色的西装和修身的长裤,和他淡雅的笑容相得益彰,俨然一个优雅的绅士。但是瞿云舟知道他真正的德行,对此不太感冒。
“随便玩玩。”
“我刚才都看到了,你们的感情很好?”随着她的目光望出去,他的目光也分毫不差地落到夏瑾身上,眼神莫名地柔和。
瞿云舟当然没有看到他的神色,应了声,“还好,大多数时候都很可*,就是有时候很不听话。”
“你很照顾他?”
“什么话,他是我弟弟。”
罗玉庭道,“他……”
瞿云舟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很可*。”他低头抿了口红酒,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瞿云舟只是微有诧异,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两人又零碎地谈了些,气氛很融洽。间隔十几分钟后,第二次舞即将开始。他微微笑着把手递到她面前,“介意一起跳个舞吗?”
只是正当的礼节,和那天完全不同,他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瞿云舟大方地应下来。罗玉庭舞技娴熟,半场舞下来,基本在带着她跳,激起了她心里掩藏的好胜心,踩着舞点绕了个大弯。这种小伎俩,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推到面前。一时重心不稳,她的额头就壮在了他胸前。
她面色赧然,连忙推开他,伸手揉着额头。
罗玉庭在旁边笑得弯了腰,“……太逗了。”
“有什么好笑的?”瞿云舟恼羞成怒,撇开他就走出舞池。罗玉庭追上去,在她身后告饶,“就当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不要生气了。”
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她自顾自在前面走,而且越走越快。罗玉庭只好从后面拉住她,把她拉回过头,“瞿云舟!”
“不想和你说话。”她嫌弃地挣脱开手,环抱在胸前。他反而笑了,觉得她的表情实在有趣,便道,“不会为了这种小事闹别扭吧?”
瞿云舟被他看得心虚,面上有些发烧,但是嘴里怎么都不会承认。但是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无趣,只是刚才的确被气到了。她不再计较,转身到一边,从侍者手里拿了杯饮料,喝了口。忽然,她脸色微变地捂住嘴。
罗玉庭看她窘迫,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
瞿云舟把嘴里的酒吐在手帕上,脸色还是难看。罗玉庭走到一旁,给她倒了杯温水。喝下后,她的脸色才好转很多。
“不会喝酒就不要逞能啊。”
“我……”想到什么,她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罗玉庭偏偏不想她这么蒙混过去,便道,“其实,你是没有看清吧。喝东西之前都不看一下?要是乱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怎么办?”
“谢谢,我一直很小心,今天只是个例外。”动气容易疏忽,到了国外,她心里的压力也小了很多,很多细节方面会疏忽掉,瞿云舟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
第二场舞的时候,他们跳得倒是很和谐,配合也很默契。一曲毕,罗玉庭还算满意,和她一起走到二楼的阳台上,靠在台檐上,望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云舟,你在国内的时候,就和你‘弟弟’在一起生活吗?”他不经意地问起来。
瞿云舟以为他只是随意一问,就告诉了他,“其实,他是我一个阿姨的儿子,我们关系不错,就一起生活,互相照应了一段日子。别看他脾气这么臭,人还是很可*的,就是偶尔有点小性子,但是安抚一下就好了。”她笑了笑,把目光转回宴会中。夏瑾被几个国外的女生包围着,一脸不耐,那些女生看他可*,都围着他说笑,气得他两颊通红。
“是挺可*。”罗玉庭弯起嘴角,不由自主地透出笑意,尔后把目光重新转回她身上,她专注地看着夏瑾,根本没有发现他眼中脉脉的温情。
瞿云舟回神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对他说,“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她点点头,忽然又被他叫住。年轻人的目光忽然很严肃地凝注在她脸上,瞿云舟心里一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上前一步,逼得她后退一步,他立时抓住了她的手,竖起一指点在唇上,“别动。”
他很少这么严肃,瞿云舟真的不敢动了。他的手指慢慢拂过她耳畔的发丝,擦过她的耳畔,不由自主让她耳颊升温。这时,他的手倏然一紧,收回身后。
“你干了什么?”她脸上余温未减,忙转移视线,追问道。
“真的想知道?”他抬手在她面前微微摊开,露出黑色虫子的一角,瞿云舟忙退开几步,脸色微白。
“你们女孩子果然都怕虫。”罗玉庭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你快扔掉!”
“好吧,扔就扔。”他看她的脸色实在难看,也不再捉弄她,随手扔到了阳台外,用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指。
瞿云舟的脸色这才好看很多。
罗玉庭见时间实在晚了,便道,“走吧。”
瞿云舟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出阳台的时候,有人却挡在门口,拦住了去路。宋翩恒还是一身红色的露背吊带礼裙,端着杯红酒,靠在落地窗垂落的移门前,面色酡红。看到他们回过头,她换了个姿势靠着,嗤嗤地笑,“继续勾搭呀,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看着呢,你们继续勾搭,我……我继续看……”她打了个酒嗝,眼神有些朦胧。
罗玉庭见她骂得难听,说道,“宋翩恒,你在闹什么?”
“我闹什么?你心里清楚!”她从门上撑起身子,灌了口酒,跌跌撞撞地到他面前,绕着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说什么‘已经决定,就永远不要再说后悔’,罗玉庭,你这个伪君子!你就是想甩了我,才这么说的!”
“随你怎么想,随你怎么说。但是现在,请你让开。”
“我让开,凭什么让我让开?”她倏然伸着手指指着瞿云舟,“这道门只能两个人过,该让开的是她!”
“你简直不可理喻。”罗玉庭拉了瞿云舟手就要越过她,却被她反拉住自己的手。宋翩恒摇了摇手里的酒杯,笑道,“你想甩开我,怎么可能?你当初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就算你亲口告诉我,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