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到底发生了什么?两年前她还见过她,保养地很好,一脸容光焕发的模样,能出什么事?她很想进一步询问,但是看着陈韵的脸色,只得把这种探究欲压下来。她把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商量?”陈韵轻轻一嗤,“不是求我吗?”
“我不喜欢求人。”和她打了会儿交道,瞿云舟渐渐摸着了几分她的性格,重新拾起了自信,“我找你,是为了谈合作的事情。”
“合作?”陈韵笑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你不是一个看人只看年龄的人吧?有没有本事,得看手底下的真章。”
“那你觉得你有真正的本事吗?”陈韵的目光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很淡很淡,却仿佛能摧毁人的意志。瞿云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退缩,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掷地有声地说,“如果我没有一点把握,怎么会来找你?瞿云舟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她父亲瞿翌风的荣誉。”
提到瞿翌风,陈韵的目光肃然了不少。对于这位业内已经逝世的顶级调香大师,她是非常崇敬的。虽然他在世时的作品不多,但是每一件都是精品,他能调制出各种不可思议的主题香水,不管要求再奇葩、再难缠的客人,也能一一让他们满意。
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调香师,除了敏锐的嗅觉和充足的化学知识外,还需要超强的想象力和精准的判断力。只有拥有超乎常人的想象力,才能设计出各种不同香型的香水;只有拥有精准的判断力,才能满足客人各种抽象的要求,调配出客人理想中的香水。
而高级定制香水,客人下单时的要求是非常苛刻而奇怪的,有时甚至根本没有前人留下的任何经验。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依靠调香师个人的想象力和理解能力。
调香师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有的人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出色的调香师,但是极少数有天分的人,他们天生就拥有异乎常人的能力,能理解客人各种抽象的要求。
瞿翌风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他大学刚刚毕业后,在一家香水公司任职。有一次,一个极其龟毛的客人提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要求——轮回再生。在业内,几乎没有这样的调制前例,当公司里所有的调香师都束手无策、求助同行也无能为力时,他只用了乳香和几种简单的草木原料香精,就调制出了符合客人要求的香水。
她还记得当时瞿翌风说过的话,“客人并不是真的想要一款这样的香水,而是想要感受一种新生的感觉。”所以,他调制出了一款柑桔型香水,愉快清新,轻易便赢得了客人充分的好感。
想到这里,她对瞿云舟的态度也缓和下来,又啜了一口茶,“你说吧,既然来了,我就暂且听一听。记住,你是瞿翌风的女儿,可不要给他丢脸。”
“不会让你失望的。”瞿云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资料,装在文件夹里递给她,“请你看一下。”
陈韵接过去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份报告。她一页一页翻过去,原本的漫不经心渐渐收拢起来,翻页的动作越来越快,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把这几页纸来来回回翻了好多遍,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她才呼出一口气,平静下来。
等她平复好情绪,瞿云舟才慢慢说道,“这是我整理的报告,是关于今年夏秋两季香水市场流行走向的预测。你也是一个调香师,从事这行业也很多年了,应该能看出这份报告的可信程度。”
不管陈韵再怎么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看向瞿云舟的目光,再也没有半分的轻视。不过她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居然对香水市场的流行走向有这么敏锐的直觉。不止如此,她很清楚,要做出这么一份完美的报告,必须对香水业以及香水的各项附属行业极其了解,并且考虑到全方位的市场需求,计算精确。
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这份报告的价值,绝对超出一个系列的香水产值的营利。尽管她见多识广,也实在被惊骇了一把。
陈韵不由捏紧了这份报告,“你就这么把这样珍贵的东西交给我?不怕我……”她的话被瞿云舟的目光堵住,只见她舒缓地笑了笑,取出重叠在桌面上的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瞿云舟的笑容也显得有些朦胧而虚幻。
“杀鸡取卵,你陈韵是这么目光短浅的人吗?”谈话进行到这儿,瞿云舟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她品味着舌尖萦绕的苦涩茶味,笑意越来越难以掩饰。
“只要我们合作,以后每一次香水旺季发布会之前的流行走向报告,都由我负责制作。虽然我不能保证没有一次出错,但是你也清楚,我的水平绝对远超你手下的那些人。有我的报告预测,你每次推出的系列香水,绝对可以更好地迎合市场。这其中可以获利多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出这句话,瞿云舟的目光没有一丝闪烁。
她本来就在调香上有卓越的天赋,加上重活一世,更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如果这个世界和前世的走向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在这方面,她几乎可以无往不利。
陈韵已经被她说动,但是,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冷静,问道,“为什么偏偏找上我?既然你有这样的能力,很多人会愿意和你合作吧?我们不熟,说得不好听一点,在今天以前根本就是陌生人。难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第一,你是陈芳阿姨的妹妹,我相信她的为人,自然也不会怀疑她的妹妹。第二,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陈韵没有明白她的话,皱眉道,“什么意思?”
瞿云舟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作者有话要说:V后的第一更~~么么哒~~‘(*n_n*)′
☆、37三十七。共谋
三十七。共谋
陈韵琢磨着她话中的意思;没有轻易开口;只听瞿云舟缓缓说道;“现在有一个劲敌要对付我,不过他还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有本事。现在我正被他算计;这是一个圈套,却也是一个机会。我既不想让他试探出我的深浅,也不想这么白白浪费这个契机。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的话有条不紊,神态也十分从容;根本不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能说出的。陈韵心里的震惊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瞿云舟继续道,“现在我在一家香水制造的企业工作;根据我的观察,这家乡企虽然表面上碌碌无为,实际上却很有潜力。只是因为目前高层过于腐败,才导致业绩持续低迷。如果能收购这家企业,对我们的合作有百利而无一害。”
“收购?”
“对。”瞿云舟答得斩钉截铁,“这家企业一直致力于裸香的研发,在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前几年一直流行沉香,所以导致这家企业的营业十分不理想,但是我可以断定,今年、乃至以后的三年——裸香是亚洲香水界大致的流行趋向。”
陈韵回想了一下之前的那份香水流行趋向预测报告,很是心动。
瞿云舟一直暗暗观察她的表情,关键时刻,又加一记猛药,“如果你答应和我合作,帮我收购这家公司,我也可以帮你解决你目前遇到的难题。”
陈韵微微一颤,脸上有些难堪,“你……”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就是。我在这里提出来,不是为了奚落你,而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合作。我的心是很诚的,我想帮你,因为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陈韵彻底沉默下来。
瞿云舟接着说道,“据我所知,你已经脱离了之前供职的两个高级香水公司,自创品牌MA。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新一季的系列香水没有通过纪检局的检查,我说的对吗?”
“什么某些原因,根本就是他们在使绊子!”陈韵终于撕破了平淡的面具,脸上多有怒色,“想把我一直绑在他们的船上,为他们做牛做马?做梦!我要创立自己的品牌,绝不会再任由他们压榨,成为他们的附庸!”
“说得好!这才是有志气的人该说的话!”瞿云舟为她鼓掌。
陈韵居然没有丝毫突兀的感觉,无形之中,她已经把瞿云舟放到了和自己平等的高度。说出藏在心里的话后,整个身体都轻了很多。和瞿云舟间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进了不少。
瞿云舟笑着看着她,“他们不让你好过,难道你要就此屈服吗?”
“当然不可能!”
“那就是了。和我合作吧,我可以帮你通过这次的质量检测。”
她的语气如此驻定,陈韵刚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堵在喉咙口,“……你有什么办法?”
“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你搞定。” 瞿云舟神秘地笑了笑,“这件事情,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不过我帮了你,你也一定要帮我——首先就是要收购这家企业。”
“只要你不骗我,我也不会辜负你。”
“这是互惠互利,祝我们合作愉快!”桌上没有酒,只能用茶代替,瞿云舟端起茶杯和她碰了碰,一饮而尽。
送走陈韵后,瞿云舟回到了住处,半个小时里都在房中踱步。当时她夸下海口,不过是为了稳住陈韵的心。至于如何通过纪检局的检测——她认识的从政的人只有薛长风和于磊。那件事后,她怎么可能去找于磊?那剩下的就只有薛长风。
可是,她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情去找薛长风?
对于在乎的人,其实她也很在乎对方对她的看法。但是,如果她不能帮陈韵通过这次检测,自己就会在她心里降价。必须出示足够的筹码,否则,接下来的合作,根本不能保证她会全力以赴。
犹豫很久,她一咬牙,终于还是拨通了薛长风的电话。
只是响了一会儿,那头就接通了,通过接线传来他平和宁静的声音,“怎么了,找我有事?”
瞿云舟心里狠狠地震了一下,努力把这种负罪和难受的感觉压下,佯装开心地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电话那头静声了会儿,“……当然可以。”
“……其实,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不会又是馄饨吧?”
“当然不是。”她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语气传过去,却还是轻快,“这次请你吃正餐,一定要赏脸啊。”透过话筒,她隐隐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和脚步声,顿了一下,迟疑道,“你很忙吗?”
“没。”
瞿云舟快速地报了地址和时间。
“……好。”电话那头,他一手按着话筒在耳边,一手还在不断翻阅这个月的海外跨省经济合作报告,直到那头挂了电话。
林鑫在旁边听了很久,忍不住出声道,“薛少,我们晚上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批完这沓文件中的最后一份,薛长风插上笔,伸手勾下衣架上个外套套上,“那个会什么时候都能开。”
林鑫还要说什么,他已经出了门,无奈下,只好打电话给他准备司机。
瞿云舟把地点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金色嘉年华。今天她精心装扮了一番,穿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荷叶袖旗袍。旗袍要求穿着者身材扁平、腰肢柔软、手臂纤细,瞿云舟正好符合。她穿着这身旗袍,抱着手臂站在台阶上迎风而立的时候,单薄地仿佛就像一片纸,颇有几分清华孤傲的感觉。都说穿旗袍抱着肩膀的女人显得刻薄,但是有时候,也可以别样地舒柔美丽。
薛长风从车里下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真快呀。”她从台阶上走下来。
“今天正好没有什么事情。”
林鑫在后面扶住额头,默默离开他们几米远。走上台阶的时候,瞿云舟刻意放缓了脚步,算准时间,她脚下一崴,往旁边倒去。薛长风正好揽腰接住她,连忙扶她起来,“你没事吧?”
她的手被捏在他手心,慢慢沁出汗液,对着他清亮的目光,她本能地低头逃开,“没……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不由分说,薛长风把她拉到一边的坛子上坐下,俯身抬起她的脚。
“哎,你怎么……”
“让我看看。”薛长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瞿云舟就哑声了。大庭广众下,怎么说这都是件丢脸的事。但是,她没有办法去反抗,心里也有种内疚感在作祟,不忍开口制止他。
“是这里扭到了?”他托着她的脚踝,卡住关节磨了磨,瞿云舟忍不住嘶声。
他忙抬头,“我下手重了?”
瞿云舟看着他小心询问的目光,心里更加难受,伸脚就要收回来。谁知扯到伤口,她倒吸一口冷气。
“你乱动什么?”他的声音严厉下来。
瞿云舟低头不语。
可能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他没有再说别的。瞿云舟的脚只是轻微扭到,他帮她揉了会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笑着说,“试着走一走吧。”
瞿云舟借他手掌的撑力站起来,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脚不痛了,心里却非常难受。
“你不开心?”
她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我怎么会不开心?”和他一左一右一起走进走进酒店的大门。不远处正好有两个人结伴朝这里走来,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想不到这么巧,在这里都会看到熟人。”陈韵回头看着身边的中年男子,“咦,霍局你怎么了?”
霍灿的脸色变了又变,勉力维持着平静,但是原本的冷漠和趾高气扬已经消失了,“你……你认识刚才那位小姑娘?”
“她是我的好朋友。”陈韵道,“怎么了,霍局?难道你也见过她?”
“有幸在一次饭局上见过,挺不错的一个小姑娘。”霍灿嘴上这样说,心里早就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和市长公子有些关系的小姑娘,谁知她居然和那个人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局长,一个市长公子就足够压他了,更何况在经贸厅身居高位的薛长风,加上他身后的背景——根本不是他霍灿可以触及的层次。
想象着得罪了薛长风的下场,他的背脊不由自主地淌下汗来。
看着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霍局长”瞬间变成了这副样子,陈韵想了想出发前瞿云舟说过的话,不由大是惊奇。在此之前,她对瞿云舟的话并没有多强的信任,但是现在看着霍灿的反应,她已经深信不疑了。心里不由猜测薛长风的身份,一般的人——貌似不足以震慑住这位霍局长。
包厢是提前预定的,在三楼的贵宾区。按照和瞿云舟的约定,陈韵和霍灿定下的包厢就在走廊的拐角处,正好和瞿云舟定的包厢斜对着。
进门后,薛长风顺手要关门,瞿云舟却道,“我有些闷。”
“那就开着点吧。”他没有怀疑,把门压着一半打开,在她身边坐下来。冷菜已经上了,她帮他夹了几片莴苣,“你尝一尝,这个还不错。”
他吃了一口,看着她点点头,“好吃。”
瞿云舟还是不敢直面他,低头帮他不停夹菜,“那你就多吃一点。”
“碗都快满了。”他轻笑道,“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我……”
“你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没!”她倏然抬头,却见他嘴角溢出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但是,她没有一点生气,心里的负疚感还在不断上升。
因为角度问题,从这里望出去看不到对面,对面包厢却正好可以看到这里的情景。霍灿观察了很久,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深信不疑。
陈韵叫了他很多遍,他才回思,“小陈,你刚才说什么?”
“就是我们工作室上一期出产的那批香水,被搁置很久了,都没有通过质量检测。我可以用我的名誉担保,霍局,那批香水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希望你能行个方面。”
“哪个兔崽子出了这种纰漏?看我回去不打断他的腿!”霍灿笑意晏晏地说,前后态度完全两个样,“小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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