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1一。真相
一。真相
灯火辉煌的大厅，客来云集，红地毯自门内高台一直延伸到门外的大理石台阶上，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在赵总裁的带领下，YF不仅延续了其独特神秘的气质，并且不断创新，8年来推出了‘花环’、‘月神’等经典系列，一直领先于亚洲香水定制市场。为了与国际香水界接轨，打开亚洲在西欧的高级香水定制市场，YF旗下首席调香师MF将于此处发布会推出她的新品……”
YF是亚洲高级香水品牌，业内公认的国内NO。1香水公司，旗下拥有众多享誉香水界的专属调香师，其中以首席调香师MF为最，她曾经凭借一款简单的单花型香水‘少女的祈祷’，一举夺得亚洲榆树单款香水金像奖，从此声名显赫，成为YF的招牌。而多年来她也没有让业内失望，一直灵感不断，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
在主持人的高调介绍中，厅内灯火忽然瞬间熄灭，幽蓝色的光芒缓缓笼罩T台，安静地只有高跟鞋碰地的声音。幕后走出个身穿蓝青色渐变V形领的年轻女人，蜷曲的发丝贴在颊边，一双凤眼风流无限。她的掌心拖着一个白玉盘，上面放着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锥形瓶，灰色的半透明的液体随着她摇曳的步子滉瀁。
众人屏息，情不自禁伸出脖子。
“这是什么花型的香水，看上去很特别啊？”
“笨蛋！花型是要闻的，用眼睛能看出来吗？”
“我又不是业内人，哪懂这个！”
……
一对中年夫妇在靠后的位置，这样的发布会一般是按身份地位排列的，而他们显然地位不高，也不是业内的人，不太懂其中的门道。
“这是混合香型的香水。”妻子正懊恼丈夫的无知，有人在他们身后笑着解释，转身见是个年轻的女子，模样非常清秀，气质淡雅，她仿佛很少与人打交道，唇色有些苍白，精神不太振作，就连笑容也是虚弱的。
妻子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小姑娘，你是这儿的员工吗？”
瞿云舟笑了笑，默认了她的话，转身离开，她的左腿似乎有些不太方便，走起路来有些崴。
妻子一时十分不解，YF这样的大公司，对高级香水的制作，也向普通员工开放吗？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就是她一手设计的，不仅是这款‘鸦片’，还有以往所有MF设计的所有香水。不过这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因为台上不是别人，是她的妹妹尹莫凡。她欠了莫凡太多，而莫凡一向好强，她喜欢众人瞩目的感觉。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利用自己仅有的长处去帮助她呢？反正自己活着也是个拖累。
“云舟，终于找到你了，阿姨都快急死了。”走廊拐角处，一个中年美妇找上她，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二楼宴客室去。
瞿云舟不解，“阿姨，你不在下面帮莫凡一起主持新品发布，拉我去哪儿啊？”
“那丫头能独当一面了，哪还用得上我？”尹秋华面上带了丝暧昧，贴着她道，“这次这个罗公子是真的好，罗总他们又正好在二楼休息，我趁这个机会把你介绍给他们。若是成了，也是一桩好姻缘。”
瞿云舟无奈道，“阿姨，我还小，不着急这个，您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尹秋华虽然是她的后母，却一直待她很好，父亲过世后，和父亲生前的好友赵叔叔一起照顾她，不可谓无微不至。父亲一手创立的YF也在他们的发展下越来越好，而妹妹尹莫凡虽然和她不是血亲姐妹，也一直对她恭敬有加。
至于相亲？她苦笑一下，她真的还会有幸福吗？
尹秋华一听便怒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都26岁了还小？”见到她脸上的黯然，忙又舒缓了语气，“不是阿姨要管你，云舟，你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听阿姨的，这次这个罗公子真的是一表人才，能力卓越，罗氏可是综合实力能排全球前五十强的超级企业，去了准没错。”
瞿云舟实在拗她不过，也实在不想辜负继母的一番好意，跟着她一起进了二楼的宴客室。
罗氏夫妇看起来还十分年轻，温和有礼，气质高雅，一看便是出身豪门的人。尹秋华和他们寒暄一番，拉了她在沙发上坐下，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女儿。咦，怎么不见玉庭啊？”
“这孩子长大了，嫌我唠叨呢！”罗夫人看着瞿云舟，眼前一亮，“这就是莫凡吗？我和你罗叔叔一直在海外，近几年才回来，听过不少你的事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才华和能力，实在是了不得。”
瞿云舟一怔，尹秋华脸上已是掩不住的尴尬，“莫凡还在主持发布会，这是云舟，我的大女儿。”
罗氏夫妇恍然。
传闻YF的创始人瞿翌风在娶尹秋华之前还有一个女儿，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年纪不大，脸色却有些憔悴，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飘走。相貌也只是清秀，听说尹秋华的亲生女儿尹莫凡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身材也是一级棒，二十岁就利用课余时间加入企业实习，能力卓越，应该不是眼前女子一样沉默拘谨。
罗氏夫妇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明显的失望，但是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热切了。瞿云舟知道他们不喜欢自己，借口身体不舒服退了出去。
尹秋华忙赔笑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腼腆。”
罗氏夫妇了然地点点头，罗夫人借口问道，“听说YF已经收购了不少亚洲高级香水品牌，莫凡还要借此声势进驻欧洲市场。若是确有其事，玉庭初来乍到，在这边还需要莫凡多多关照啊。”
“哪里的话，玉庭在美国干出的成就，哪是莫凡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可以比的。莫凡有不懂的地方，还要请教玉庭。”
瞿云舟走了后，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罗夫人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切。一个是才华横溢、能力卓绝的高级调香师，对儿子的商路百利而无一害，而另外一个只是看似懦弱可欺、沉默寡言的普通女孩。
再简单不过的选择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道了别。门一打开，尹秋华就看到了伫立门外的尹莫凡，精致的脸上有些不安。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看见罗氏夫妇，她马上敛去了表情，得体又大方地笑了笑，“听妈妈说来了朋友，莫凡是晚辈，自然要来问候一声。没有想到原来是罗伯伯和秦伯母，两位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看莫凡的发布会，真是莫凡的荣幸。”
这话既隐晦地拍了对方马屁，又显示了她的谦逊有礼，罗夫人越看她越喜欢，不由执了她的手，“在海外就听说莫凡了，今天一见，果然是人中之凤。”
罗轩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微微一笑，“我们没见过莫凡，莫凡怎么知道是我们？”
尹莫凡面上笑意依然恰到好处，“妈妈早向我提过了，莫凡对业内敬仰的前辈，一向是不留余力去打听的，以此来勉励自己，希望罗伯伯和秦伯母不要笑话莫凡没见识。”
罗夫人本就喜欢她，这些更加欢喜了，拉着她好一通话长，傍晚的时候又亲自让她送到了门口。
“阿姨再见，叔叔再见。”尹莫凡笑着冲他们一直挥手。
待车在两人视野里消失，尹秋华的脸色才沉了下来，拉了她就往厅后走。大厅后面有一处走廊，开辟了几间杂货室，尹秋华拖了她就进去，四处环顾后，轻轻把门合上。
☆、2二。谋害
二。谋害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尹莫凡狠狠地咬牙，美丽的妆容有些扭曲，“罗公子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能便宜了那个窝囊废！难道妈你不希望我好吗？”
“我当然希望你好，只有你才是我的女儿！”
“那为什么不把我介绍给罗氏夫妇？”
“都让你出来历练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这是你爸的意思，我能有什么办法？”尹秋华恨铁不成钢，“虽然你爸这些年已经完全掌握了YF，但是瞿翌风死后的一些财产还在瞿云舟名下，要拿到这些，怎么也得装着对那丫头好一点。”
尹莫凡恨恨道，“凭什么？她早就不是千金大小姐了，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窝囊废。爸早就掌控了YF，还用得着看她的脸色吗？她除了赌博酗酒，欠下一屁股烂债外，还会干什么？”
尹秋华冷哼一声，“那我们明面上也得对她好，没有她的香水作品，你拿什么享誉国际，YF拿什么进军国际市场？如果你在调香上的天分有她一星半点，我和你爸也不用那么被动。”
“妈！”尹莫凡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尽管她极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自己在调香上的天分，远远不及瞿云舟。她向来是个好强的，仍是嘴硬，“不过是仗着瞿翌风的遗传好罢了！除了这点，她还有什么地方比得上我？”
“别提他！”说起这个，尹秋华就来气，“当初我带着你跟了他，谁知他心里还是对那个前妻念念不忘，就连遗嘱上的财产，都全部给了瞿云舟那个小贱人！我伺候他那么多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如果不是和正衍重逢，在遗嘱中动了点手脚，我们现在什么都得不到！本来还不想他那么早死，谁知他竟然发现了我和正衍相会，为了大家的前途，我只好让他提前去见阎王了！”
瞿云舟在箱子后死死捂住了嘴巴。她的衣服在酒宴上弄脏了，原本只是来杂物间换一件，居然听到了这样的惊天见闻。
原来爸爸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尹秋华，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母来尊敬，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狠毒，不仅和赵正衍偷情，还一起害死我爸，谋夺他的财产！
“可怜的是那个小贱人，居然还把我当作亲妈妈看待，要是她知道他爸的病不是先天，而是我在药中下了慢性毒药，不知道她作何感想啊？”尹秋华说到得意处，不禁笑起来，面容狰狞，全然没有平日在外的温柔贤淑。
尹莫凡也笑，“要不是她那么蠢，怎么会那么容易认为是我救了她，还一直对我心怀愧疚？还傻到居然把自己辛辛苦苦配制出来的香水配方给我，自己却成了籍籍无名的窝囊废！”
瞿云舟咬住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冲出去。她一直把尹莫凡当作自己的亲妹妹，谁知道她居然这样骗自己？
懊悔、痛苦、冰冷……像跗骨之躯般缠绕着她，呼吸渐渐困难，“哐当”一声，箱子后的铁铲被碰到，滚了几圈。
“谁？”尹莫凡吓得躲到尹秋华身后，尹秋华知道此刻绝不能生张，当机立断，抄起旁边的铁棍，一脚踢开了箱子。
“云舟？”尹秋华吃了一惊，脸色难看起来。
尹莫凡小心地探出个头，“妈，她好像哮喘发作了。”
“你们……你们这两个狠毒的女人……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瞿云舟扶住胸口，怒极攻心，呼吸越来越困难。
“你全都知道了？”尹秋华眼神阴毒地盯着她，忽然放声大笑，面上有种隐忍已久的解脱，“那我也不用再装了。没错，是我和正衍害死你爸。不过，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正衍为他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到头来只是被他当作一条狗，不但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还总被他嘲笑！我伺候他也这么多年，又得到了什么？”
尹莫凡看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再害怕，讥诮道，“你还真以为我救过你啊？那不过是我设计的一个局而已，只有你这种猪脑子才会傻乎乎地相信！不妨告诉你，你的赌瘾也是我妈设计染上的，还有你那断掉的左腿！你不是一直为此很自卑吗？”
瞿云舟更加震惊。她的腿断掉后，尹秋华一直关怀备至，不断开导她，她才渐渐学会面对，可心里已经埋下了一份阴霾。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瞿云舟恶狠狠地瞪着她，体内的怒火快要把自己焚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你就做鬼去吧！”尹莫凡夺了尹秋华手里的铁棍就要一棍子下去，尹秋华忙拦住她，抢过铁棍抓在手里，“真是不长脑子，她哮喘发作，没有药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何必把自己撘进去。我们就在这儿好好欣赏她的弥留之际吧。”
两个女人冰冷嘲弄的目光流连在瞿云舟脸上，无一不在告诉她自己的白痴和愚蠢。尽管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痛苦、愤怒等负面情绪仍源源不断传进脑海里。她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尹秋华不紧不慢地取出手机，给赵正衍发了条短信。几分钟后，赵正衍赶到了杂物间。他一身笔挺的西装，虽然已经将年近五十，但是保养得当，五官俊朗，皮肤白皙，仍然可以称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看到躺倒地上的瞿云舟，他脸色大变，上前探了鼻息。
“不用试了，我看着她断气的。”尹秋华冷冷道。
赵正衍勃然大怒，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尹莫凡惊叫一声抛飞了铁棍，缩着脖子爬到了箱子后。赵正衍更加来气，“云舟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居然恶毒到要她的命？平时你们使些小计策坑害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次你们居然狠心到害死她！”
尹秋华这些年和他一起在YF打拼，也渐渐有了几分女强人的架势，这下也决定不再受他的气，冷笑一声，“好了赵正衍，别假惺惺的了。她死了不是更好，瞿翌风剩下的那些财产全都是你的。当初改遗嘱的时候为了不惹人话柄，只把瞿翌风一部分财产划到自己名下，恐怕这些年你一直寝食难安吧？”
“闭嘴！”被当场揭穿伪装，赵正衍的脸色阵青阵白，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尹秋华不屑道，“恐怕念着旧情是假，没了这个丫头就没有香水新品的设计才是真吧？这也是你那么多年来愿意一直讨好她的原因，毕竟没了她，可是少了一棵大大的摇钱树啊。”
“够了！”
尹秋华见好就收，眼中顿时有了委屈，虽然年过四十，仍然风韵犹存，噙着泪的样子楚楚动人。
她“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抱住他的大腿，“正衍，我不是为了让你难堪，是为了让你看清形势啊。这丫头早晚要成年的，我们不可能骗她一辈子。要是她将来知道我们这么害死她爹，谋夺她的财产，依她的性子，非得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虽然这丫头没脑子，不足为惧，但也是一个大大的隐患啊！我跟着你这么多年没名没份的，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一心希望你好吗？”
见他面色有些松动，尹秋华再接再厉，泪淌得更加凶了，娇吟一声扑到他身上，“正衍，我*你呀！这些年你顾念着这个小杂种而不肯承认我和莫凡，我可曾有过半句怨言？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一家子好啊！”
“好了。”赵正衍的脸色虽然还是阴霾，但也没刚才那么难看了，“那下一季的香水发布会怎么办？罗玉庭要在亚洲创立高级香水品牌，指明要和莫凡合作。现在人也死了，香水的配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听到“指明”二字，尹莫凡面色绯红，娇羞地低下头，但想到香水的新配方，又踯躅起来。
赵正衍冷声道，“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3三。重生
三。重生
“小姐，醒一醒……醒一醒啊……”朦胧中，有人一直在她耳边呼唤，摇晃着她的身体。
瞿云舟觉得自己的身体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脑子也疼痛地快要裂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道强光忽然扑面而来，正好打在她的脸上。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妇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后系上带扣，整个屋子立刻变得明亮起来，落地窗上反射着点点碎光，仿佛海岸上粼粼的水波。
瞿云舟迷茫地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床边发呆。
老妇看着她这个样子，叹着气走过来，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小姐，你就接受现实吧，老爷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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