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年轻呢,等我老得干不了活,我就不干了,到时都你来,这样总可以了吧?”常关大几十年如一日,鸡一啼就起床,以前起床打鱼,现在做这些轻活,根本不算个事。
“好,你说了算。我今天有事要办,你可能要自己搞定午饭,”
“我去阿成那里。”
“随你,记得带钥匙,不要放其它人进来,有人硬闯的话你给我打他,回头我收拾手尾。”
常宝嘉简单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吃了碗粥,拿了把伞走到李滔家,正准备敲门,那门就开了。
李滔看到常宝嘉很愕然,“阿妹,你看你黑眼圈,怎么不多睡会?”
雨声非常嘈杂,常宝嘉大声道:“滔哥早晨,我想知道这么大雨要不要上学?”
李滔告诉常宝嘉,这种暴雨都不要去,如果晚些雨小点再去。
“那学生大会是不是要延期?”常宝嘉关注点是这个,她没有忘记李玲玲给自己造谣带来的坏影响,不给点颜色她瞧瞧,以为人人都好欺负。
“肯定的。”李滔望向大街,就连马路对面的商铺都看不清楚,看来这雨还要下好一阵子。
“你睡觉去吧。我准备去看看芳城。”
常宝嘉愕然地问:“他怎么了?”
李滔轻松地说:“小毛病,不过我要去看看才放心。”
李芳城的脸,平常都是有点病态的苍白,但一个自小练咏春的高手,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毛病才是。
常宝嘉虽然有疑惑,但如果李滔不说,就不干涉了,“如果你过会上学,帮我请假好吗?我不想去了。”
李滔点头,“放心,照顾好自己,有事就跟我说。”
常宝嘉的心暖暖的,想问李芳城有什么病,最终默然地看着李滔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大约六点半的时候,温有汉开着轿车,缓慢地驶到了常宝嘉家门口。
常宝嘉连忙撑伞迎接。
“别出来,雨大,别淋湿了。”温有汉大声地说,使劲挥手,他有带伞。
这雨实在大,常宝嘉说话也得提高音量,“叔叔,先进家吧。”
温有汉坐下,喝了口热茶,用商量的语气道:“宝嘉,雨这么大出门怕不安全,现在路况还不太好。”
常宝嘉忙说:“等雨停了再去好吗?”
温有汉笑道:“就怕你性子急再大的雨也要我去。”
常宝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温有汉继续说:“其实这场雨下得好,那边无论是好是坏,就算想回来捉人,天时不好也很艰难。但小青可以把身体养好些,出门办事就更方便了。”
常宝嘉赞同地说:“叔叔说得对。要不你到二楼歇息一会,雨停了我再叫你,不要两头跑了。”
温有汉摆摆手,“你小丫头去补眠吧,我找你阿爷下棋去,好久没下了心痒。”
常宝嘉也不勉强,指了指通往后院的过道,“阿公在里面呢,我去睡觉了。”
她本来不困,给说困了。
差不多到了十点时,雨才转小。
温有汉驱车带着常宝嘉和周小青二人,去了珠城,直接动用关系给周小青办了一个珠城的户口。之后,又带她们到国营百货买了衣服鞋袜。
常宝嘉空着手去,回来时拎都拎不过来,得搬好几趟。
把大门锁上后,周小青也能自己慢慢走路了。
“温叔叔,真的没关系吗?买那么多东西”她是沾常宝嘉的光,心里很不安。
温有汉大方地说:“不打紧,算我送你的见面礼。”
常宝嘉拿着常关大的新衣服和鞋子量来量去,确实全部都合适后,才坐下,笑道:“小青不,你改名了,现在叫杨霖。”
说起新名字,周小青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这个霖字不是男孩子用的吗?为什么要叫这个霖?我听说有个美玉琳呢。”
常宝嘉解释道:“你五行缺木,又因色。相出的灾难,换个有木的姓,取个有水有木的霖,男性化一点没关系,最重要是命够硬。”
女人叫张勇、李劲的多了去了。
周小青觉得很有道理,想问常宝嘉为什么知道她缺木,又好像不太好,忍住了。
“那你有空教我写名字可好?”
常宝嘉随手把纸笔拿来,拆了“杨霖”这两个字的笔顺给周小青学写。
接下来,就要请教温有汉关于周小青未来怎么安排才好。
温有汉琢磨了有十分钟,才说:“请老师回来教吧,小青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地方吗?”
周小青没有一样精细的事情,如果会烧菜就开小餐馆了,也不会裁衣,更不会种菜,每件农活都是打下手,出蛮力。
她羞愧地摇头,认为自己一无是处。
常宝嘉知她心思,并不赞同她这种态度,“你接触的东西太少而已。”
温有汉也道:“没错,见识少,自然懂得少。要不先学些日常需要用到的知识、算术,到时我先到我香城的朋友开的厂里面做工,看看自己哪方面有兴趣,我们再好好培养。”
他明白常宝嘉对这个周小青的感情,愿意爱屋及乌。
周小青忧愁极了,宝嘉这么能干,她不能拖后腿啊,刚想说按他们的办,就看到常关大捧着块像手指一样的石头出来,指着它惊讶说:“宝嘉,这块石头有光,你看到了吗?”
常宝嘉心头一跳,这块石头是她阿婆十几岁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就连成亲也带着,难道内有瑰宝?!
她从前从未仔细看过,因为一直放在看不到的地方,搬来这里时,天天都这么多事,根本没空。
“阿公,快摆上来我看看。”
如果是块料子,她能鉴定出来。
虽然周诗雯离世时说常宝嘉是她的遗憾,可其实常宝嘉听了不少,依她的水平做个知真识劣的收藏家是没问题的。
常关大不明所以,但也照做了。
周小青激动地说:“在这,你看到没?”她指着石头靠近底部一个小点,大约只有一粒沙子大小,一毫米的直径。
常宝嘉把石头轻轻摆平,观察底部。
温有汉把他们的行为当成小孩子间的嬉闹,但因宅心仁厚,还是配合地让常关大取来手电筒帮忙照明。
常宝嘉仔细端详后,突然抱起石头反复称重,然后注视着温有汉,沉声道:“叔!”
“我在。”温有汉吓了一跳。
“质量不一样,比这种料子的石头沉多了,里面有东西!这是个种料。”常宝嘉惊喜万分。
温有汉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说,这块大石头,里面有可能是玉?”
常宝嘉笃定地说:“不是可能,绝对是玉,但里面成色好不好,我不敢确定。有可能依了那点墨绿是墨玉,有墨极生红的说法,有可能是鸡血玉也不一定。”
温有汉霍地站起来,“宝嘉,无论是墨玉还是红玉,都是稀有的玉料啊!”
玉石挂红,价值连城!
他注视着这块表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石头,双眼突然大放异彩,“宝嘉,你给我拿去鉴定,如果是真的,你给我拿去雕了送到省里去。”
常宝嘉连忙把石头抱住,“叔,这不行,其它没问题,可这石头是我阿婆留下来。”
“什么?”温有汉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如果里面真是好玉,雕成一座寿比南山不老松的玉雕,送给赵建国爷爷,那老人家肯定高兴呢。
虽然他见惯了奇珍异宝,但这是孙媳妇的孝心又不同了。
“我阿婆的遗物。”常宝嘉神态坚决,绝对不会让步。
温有汉缓缓坐下,赵建国家里已经在给他张罗结婚对象了,只是没有一个周诗雯看得上,才没定下来。
可是高门大户,根正苗红的好女孩多着呢,指不定那天就惹出大麻烦了。
又不知道赵建国什么时候回来。
总之,遗物是不能送给别人的。
“我明白了,这石头你打算开吗?”温有汉望着常宝嘉,眼里有着淡淡的忧愁。
常宝嘉看了周小青一眼,她神情也很复杂,应该心里也很矛盾。
开了吧,能印证周小青的眼光,可是这块石头的意义非同一般。
“小青,你玩石头吧,我确定这里面有玉。但这块石头,我现在不想开,将来有机缘再说吧。”
如果赵建国回来,还会找她的话,她想把这块石头交给他。
“阿公你说呢?”常宝嘉又问起常关大的意见。
常关大还是一头雾水,呆呆地说:“你拿主意就好了。”
温有汉心中立刻有了个好主意,将来生活水平提高了,各类金银珠宝玉石必定大行其道,如果培养出一个赌石人,可是钱途无量!
但这个主意,他现在不打算说,先看看这个周小青的造化。
“那就这样吧。”常宝嘉高兴地说:“小青,赌石是门运气占百分之八十的学问,但你数理化也要学起来,简单学一点,够用就好。我明天就给你找老师。”
轮到周小青莫名其妙了,“什么赌石?什么数理化?”
常宝嘉只能好好地解释了赌石的由来,和赌石人的价值与风险,还有数理化和赌石之间的关系。
各种宝石本来就是化石嘛。
“就像红玉的鉴定,会涉及到闪透石和阳起石这两种成份。我希望你除了运气外,专业知识也要过硬,到时我托人打听行家老师傅带你。”
常宝嘉无意涉足珠宝业,但如果周小青有兴趣,她也可以考虑。
温有汉对常宝嘉原先有十个疑问,现在听下来,增长到了一百个疑问,到底是在哪里学的这些知识呢,根本与出身不符啊。
他皱眉道:“老师傅我有认识的,先学基本的知识吧,不急。”
“其实我原先也认识一个,种地时常和他聊天,后来就没看到了。”常宝嘉发现温有汉眼神有些古怪,突然察觉自己口无遮拦,不动声色地圆场。
温有汉接受了这个说法,奇人异士本来就极多,笑道:“原来这样,你福缘深厚啊。建国好福气。”
常宝嘉微笑着,没接话。
“行,澳城那边的事我会处理,你们不需要担心,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温有汉当她害羞,看了眼挂钟,要走了。
常宝嘉将他送上车,回头就看到李芳城提着一袋东西走来。
他脸色如常,一双澄亮的黑眸即使在阴雨天,也非常明亮,仿佛有一个不灭的火种在里面轻轻燃烧。
不似赵建国浓烈,但也不淡,恰到好处。
“师兄,上哪去呀?”
“除了找你,别无它事。”
第134章 不是说像妈()
常宝嘉只是笑了笑。
李芳城却不想习惯她的沉默,“我前天拜托姜姐换了布匹裁了几套新衣服,刚拿回来就带来给你了。”
常宝嘉刚在市里买了好几套衣服,现在李芳城送来的,真不知道收还是不收。
不收吧,他绝对随便往垃圾桶一扔,收吧,这人情
慢慢还吧。
“谢谢。”
常宝嘉伸手想接,李芳城却不给。
“我帮你拎家里去。”他就是想进门坐坐。
“我有力气。”常宝嘉望着他,心绪依然很平静。
“哪里男孩子让女孩子拎东西的,你想让人非议我?”李芳城知道这袋子一给,就别想进她家里。
“好吧。”常宝嘉没想这么多,推开门请他入内,“喝水吗?”
周小青去了二楼,知道下面有陌生人大概不会下来。
“我不口渴不是,我想喝,你有什么好喝的请我喝?”李芳城差点想打自己嘴巴,怎么说话的呢,不能让她有借口叫他离开。
常宝嘉也坐下,看着他认真道:“下了一天雨,家里也没有备什么好的材料。”
“那”李芳城期待地注视着她,是不是要准备好材料做好吃的请他吃呢?有这个心就行了,其实也不会真的要她下厨。
“那什么?”常宝嘉不太理解他眼中某种强烈的意愿,“那就是我只有白开水啊,对了,有奶粉,要喝吗?”
她笑着问。
李芳城差点失控
“不是,我,你不是要”报答?说不出口啊。
心情很忐忑。
常宝嘉忍唆不禁,“师兄,你怎么结巴了,有事情直接说啊,藏着掖着不好。”
李芳城瞥开眼,微愠:“我想喝好喝的,你说现在没材料,不是应该准备了材料做好喝的汤或者糖水请我吃吗?”
常宝嘉没有逗弄他的意思,立刻答应,“我近来都没空,下个周末吧。”
李芳城这才脸露微笑,有点甜甜的感觉,“那你要做什么给吃?”
常宝嘉想了想,现在物资匮乏,能做的甜品太少了,“番薯糖水?”
李芳城摇头,一想到那糯糯软软的口感,他就起鸡皮。
常宝嘉又道:“莲子淮山?你有冰糖吗?”
李芳城还是摇头,“我不喜欢淮山。”
“那你喜欢什么?”
“百合莲子最好。”
常宝嘉顺着他的意思道:“好,我周天会把材料找到了,那你有没有冰糖?”
“不用找了,我家里都有。”李芳城嘴畔笑容扩大,“不如你直接到我家里煮。”
“不好。”常宝嘉拒绝。
“为什么?”李芳城瞅着她,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很难缠,怎么没上勾?
他想她到他的家里去,然后大家一起到画室,聊聊对作画的见解,很好啊。
像那种夫唱妇随的样子。
李芳城的脸忽然很烫。
“我妈妈其实十年前就过世了,现在这个是继母,因为我父亲的缘故,她比我父亲还惦记我,外国购置的物业,都是我的名字,不是我弟弟的。”
他想让她知道他的事,所有。
常宝嘉很愕然,怎么突然说家里的事她不懂安慰人。
“你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她对亲情很凉薄,不能理解别人对母亲的依恋。
李芳城潋滟的目光变得遥远,“只记得她在画里的样子,我觉得她就活在画里,每一次我去看她,她也会安静地看着我。”
“告诉你,要好好生活?”
“嗯,让我别想她。”
“可是你非常想念她。”李芳城大概有忧郁症,常宝嘉尝试引出令他郁结在心的病症,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个。
爷爷奶奶、母亲陆续过世,父亲在国外另有家庭,余他一人在世,这种忧伤和孤单的感觉,很容易令人沦陷。
李芳城把手臂放着桌上,饶有兴味地凝着常宝嘉,“你说得对,我想她,我还记得她身上的味道,和你一样,喜欢白玉兰花。”
“你不会是把我当成你妈妈吧?”常宝嘉脱口而出。
李芳城笑了出来,“宝嘉,你太可爱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常宝嘉试着梳理自己的感想,“恋母情结转移到别人身上不是很正常的吗?”
李芳城严肃又认真地说:“你们长得不一样,成长历程也不一样,给我的感觉也不一样,我怎么可能混淆!不许你胡说。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你像我妈。”
“你又胡乱说话。”能不说喜欢吗?这么容易就能喜欢一个人?常宝嘉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李芳城微微一愣,没有乱说的,难道“都和你说过了,喜欢是一种感觉,又不是乱说就能乱说出来的。”
“行,感觉这玩意嘛,就像风一样,我也懂。”常宝嘉不想和他继续聊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把袋子里的衣服取出来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