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城脸上的笑意消退,“你今天并没有故意要整陈美珠,别乱说,让李滔听到不好。”
“我就是故意的。”常宝嘉不以为然,李滔一直躲在外面偷听,他难道是心跳声过大,影响了听力?
李芳城认真地说:“陈美珠最先喜欢的人是我,她知道和我之间没有可能。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知道了滔的家庭背景,慢慢开始接近他,滔也是这么出色的人,她后来应该也是真心的。”
“那么你应该察觉陈美珠想利用滔哥出国?”常宝嘉知道很多这样的例子,有一段时期,大家为了出国不择手段。
“我总希望人性是好的,我没和滔说起这个疑惑。但我确实察觉到她有这个念头,所以今日她搞那些小动作,我才没有吭声,包括她刺激你去捉蛇。我原来就想拿石头打死它。”
李芳城神情黯淡下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道:“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我从小练”
“咏春,我知道了,少年。”常宝嘉觉得很有趣,李芳城这人只要扯上感情,就会短路,一旦脱离这种状态,又会变得异乎寻常的清醒。
“我们要不要把陈美珠真正的意图和滔哥说一下?”常宝嘉明明白白知道李滔在外面,既然他听到了一切,为免心头埋下疙瘩,还是把话说开点。
“这是很私人事,他有能力处理好,如果应付不来,他会找我的。”李芳城眼神充满对李滔的信任与肯定。
“对了,他的情信,我也有看过。我知道你也看了。别说出去,陈美珠不坏。”
李芳城脸蓦地覆上一层红晕,目光慢慢柔和下来,带着羞涩,望向刚才完成的画作。
这也是情书啊,不过以画的形式体现。
“好看吗?”李芳城瞄向常宝嘉。
“不好看。”常宝嘉很直白。
“画得好吗?”李芳城换了个方式问。
“画技挺成熟的,可雕饰的痕迹太重,欠了点自然。”常宝嘉说的是事实。
李芳城不乐意了,“你没看到吗?充满了灵气,而且这里,你没用心看?”他拿出一支干净的笔,指向画中人的眼眸,在一毫米的距离前停顿。
画中人的眼眸,朦朦胧胧地映着一个少年的样子。
常宝嘉目光如炬,又怎么看不出来,“雕虫小技。”
李芳城恼了,她不理解自己的心意就算了,还这样无情地践踏他的心血!
“我告诉你,我真的生气了!”
“好吧,你生气会怎样?打我?赶我走?断交?”常宝嘉笑了笑,像看小孩子耍脾气似的看着李芳城。
“你都不在乎!”李芳城的火气根本无法燃烧,一下子熄灭,大步往下楼走去。
常宝嘉有点因,揉了揉眼睛也回了楼下。
李滔像个没事人似的,笑哈哈地取笑李芳城。
常宝嘉突然想起罗笑琴,孕妇吃点燕窝会不会对胎儿发育有帮忙?
“师兄,你方便卖些燕窝给我吗?我有个婶怀孕了,初期害喜的症状很严重,我怕她营养跟不上。”
李芳城本来想学别人摆摆谱,要常宝嘉多问几遍才答应,可是一对上常宝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神,心里就走呼投降。
“我过会让姜姐拿两盒给你,每盒好像有一磅重。”
“车上不是还有吗?”李滔拿了车匙,打开车门把燕窝和西洋参拿到客厅。
“滔,这些你带回去吧。过会我会准备一份给宝嘉和阿公自己吃。送人的另外装好。”李芳城对自己人很大方,完全不会计钱财。
“我家有。”李滔不是个贪心的人。
“对了,你们有认识好的木工吗?”常宝嘉不是不放心黄淑梅,而是想到事情做得更好,征求多家意见是必须的。
“我过会问一问姜姐。”李芳城没有交际,不知道这些事。
李滔认真回想了一下,突然拍手道:“芳城,你记得中四二班有一个叫王家福的吗?”
李芳城立刻想起了,“上次校会赵校长展示了一只木头组装的大船模型,王家福就是造船的人。”
常宝嘉有些兴奋,如果那个王家福从材料到组装,都是一人完成,那么这个人肯定有奇招,贡献一招半式给她的店铺,肯定是件美事。
“我能直接找他吗?还是要通过谁再去认识他比较好?”
李滔眨了眨眼睛,笑道:“宝嘉,你真是个天才,居然知道这个王家福是个怪胎,疾女如仇,从来不和女生说话,离得远远的。”
“你放心,滔和他很熟,他们一起打乒乓球,每次都是手下败将。”李芳城神态也轻松下来,笑着说话。
常宝嘉喜欢这种良好的氛围,唇畔的笑容浓了几分,目光却带着几分嫌弃地瞅李滔,“滔哥你每次都输了?”
李滔挺直了腰干,大声道:“哪里,芳城误导你,我是冠军啊,冠军懂吗?”
“什么冠军?”这个时候有体育比赛?常宝嘉不了解。
“省冠军,但乒乓球人才济济,少我一个不少,我的理想也不是做运动员,所以选国家队时,我手滑了。”李滔虽然也有遗憾,但现在各方面也不差。
常宝嘉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自己这世能认识这么多积极向上,充满斗志与理想的人。
而李芳城情商也不低,他不会因执着一个念头而胡搅蛮缠,在公众场合,总是会很优雅地放开私人的事。
三个人后来聊到数理化,又聊历史,兴奋高昂时,李芳城还开了一瓶红酒。
一直到八点,筵席才散。
李芳城醉了,被李滔背到楼上。
“常宝嘉,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我呕,我喜欢”李芳城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冲向窗台,“常唔”
李滔捂着他的嘴,将他拖回房间,并把所有窗户都关严。
“大哥,别犯傻!好好睡觉,你以前也醉过一次,醉了就睡,睡醒就好了。”
常宝嘉和常关大走出很远,依稀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但也没听清楚说的什么话。
把李子和燕窝送到李成家,常宝嘉就不断听到罗笑琴和李成道歉,听得耳朵都疼了,找了个借口赶快回家。
她也困了,冲个凉好好睡觉。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有人敲大门。
常宝嘉从明孔中往外查看,吓了一跳,怎么有个披头散发的人站那儿?
第122章 这样的自己()
月色昏沉,距离不近,再加上这人脸上污垢严重,常宝嘉难以看清这人容貌。
她希望这人能走近点,好能仔细打量。
是走错地方敲错门了吗?
还是精神出了问题,在街上游荡的精神病患者?
或者是遇上了困难要求救?
三更半夜,外面除了微弱的风声就是这人踌躇不前的虚弱脚步声,安静的氛围中带着令人心绪不宁的诡异。
常宝嘉再善良都不敢开这门。
从敲门到常宝嘉贴在明孔上观察,门外那人已经等了有十分钟。
那人眼神复杂,目光闪烁,充满惶恐之情。
大概还抱有希望,终于蠕动步伐。
可是她每前进一步,立刻又会后退几步,显然犹豫要不要再次敲一敲这门。
她必定是极其害怕的,或许这是她最后一丝希望了,她害怕希望会幻灭,敲不开这扇门,没有未来
常宝嘉看到她忽然打了几个哆嗦,随后紧紧地抱着身体,整个沉寂下去,生气好像突然被抽光。
支撑不住了吗?
常宝嘉心里也有点焦急。
过了约莫十几秒,那人忽然仰面望着门,混浊的眼睛了无生气,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常宝嘉连忙贴在明孔上,希望能判断这个人的来路,如果眼神不狂乱或呆诡,就能排除精神病了。
开门行个方便是可以的。
即使是精神病其实也能开门的,这人看上去很疲惫了,给他一碗热水也不难。家里没剩饭,就煮个面吧,还有两只鸡蛋在。
举手之劳。
然而这个举手之劳,常宝嘉纠结了很久,直到那人再次转身离去,还是贴在那儿,没有开门的意思。
原就暗淡的月光大概被厚重的云层遮住,视线更模糊了。
常宝嘉心想,会不会是黄振明那路的人,故意耍手段欺骗她?有些奸狡之徒,十分会做戏,骗死人不偿命。
因为黄振明结识很多歪门邪道的人,她不得不谨慎。
那人已经走到马路边,抱着双臂蹲在地上,抽泣几声又站起来,无措地望着漆黑的四周。
前后左右,没有一条路她可以走。
她身上的死气更加浓重了,仿佛随时会死掉。
在这个迷蒙的夜里,大概死了,也没人会发现。
她艰难地抬头,望向遥远的天边,视线的方向恰好重云如山。身形蓦地晃了晃,摇摇欲坠。
突然间,四周又亮了起来,月亮努力地爬过云山,往西边倾斜,释放它从太阳取来的光能,再赐予地球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常宝嘉还贴在那儿,双腿像灌了铅,摇摆不定。
外面的视线变得明朗起来,她总觉得这个身影似曾相识,可是又不曾识得会落到这般境地的人。
常宝嘉蓦地拍了一下门,她以前就是这种瞻前顾后的人,要按其中一个女保镖的话,直接拿药放倒赵建国,世界就清楚了。
可是她从接受这个主意,到决定拿了药藏起来,再到赵建国回来又离开,整整两年时间里,都没有行动!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清脆惊人。
门打开了。
“你进来歇歇吧。”
“呜呜呜”那人很迟钝,听到开门声都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常宝嘉独有的温软而坚韧的嗓音后,反而抱头痛哭,不知是为何。
这人声音沙哑得就像粗砺的沙子刮着地面,显然遭了大罪,依稀能判断出是一个女孩子。
“别怕,我开门了,来吧。”常宝嘉不敢走出去,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确实没听到可疑的动静,才舒了口气。
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哭得嘶心裂肺,好不容易等到了希望,大概要藉由眼泪,把心里的苦楚都宣泄出来。
而常宝嘉发现李滔家楼上的灯亮了起来,连忙道:“你过来,我去开灯。”
越是潦倒的人,越怕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阿妹?你在下面吗?”李滔晚上睡得不安稳,很快被外面吓人的哭声惊醒,穿好衣服后走到阳台探视。
李滔看到常宝嘉家门前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心里十分警觉。长这么大,头回看到三更半夜有这样的人在街上哭闹。
常宝嘉心道:不好了,李滔能醒,其它人肯定也醒了,就不知道会不会多管闲事,要是吓着这人就不好了。
常宝嘉连忙掩饰道:“滔哥,我在呢。应该是个疯子,没事儿,你回去睡觉吧。”
她又发现左右邻近的房子,有好几户人家也亮起了橙色的光芒,但没有作声。
那人还恸哭不止。
如果过会邻居们都出来,必定人声嘈杂,会不会把她吓跑了?
常宝嘉认为自己既然开了这门,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毅然冲过去一使劲将人抱起往家里跑,然后放到地上,把再门锁上。
李滔不放心,连忙下楼轻敲常宝嘉的门,“阿妹。”他声音压得很低,一点也不想引起旁人注意。
那人失去常宝嘉的支撑,无力地倒在地上,脸朝下,已经止住了哭声,但脏得发臭的身体还一直抖个不停。
常宝嘉咬紧牙关,贴着门叫李滔回去,“这是个女孩子,你不方便进来帮忙,你回去吧。”
李滔还是不放心,那个人太诡异了,忙问道:“不是疯子吧?有没有危险?要不我就在外面等着,有事你就大声叫。”
“你们都犟,我懒得跟你讲。”
常宝嘉微一跺脚,匆忙走到那人身边,首先捉住她颤抖的双手想把她拖起来,而她整个人像丧失力气似的,很是沉重,一颗脑袋往下沉,加上乱发遮挡难以看到容貌。
“你别怕,不哭了,地上太凉,你起来坐着,我去斟茶你喝。”
那人突然把头把起来,用力注视着常宝嘉,仿佛使尽余下力气才把人给看清楚了,“宝,宝”
她又哭了,腥红的眼眸像一潭血池,可是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常宝嘉蓦然定住,不敢置信地凝着她,眼泪瞬间涌出模糊了所有视线。
“小青,小青,你别怕,是我。我在呢。”
常宝嘉痛心得一颗心都扭曲了,哭喊着,紧紧地拥住她。
原来她就是周小青。
第123章 你这样不好()
周小青昏迷了。
常宝嘉很快缓过神,连忙将她抱到自己房间里,再到厨房倒了一碗温热的水,拿了根勺子飞快跑回房间。
她先拿棉布沾湿周小青干裂的嘴唇,才用勺子轻轻撬开嘴巴,喂了点水。
所幸周小青求生意志极强,砸巴着把水喝了些。
常宝嘉喂了四、五勺后,搁下碗,想着先烧热水给周小青抹身,再煮碗燕窝给她暖暖胃。
走向后院时,看到有火光。
常宝嘉很惊讶。
“宝嘉啊?我在烧水呢。”常关大听到了动静,连忙出声。
原来他也被惊醒了,出来时恰好看到常宝嘉抱着一个脏污的孩子叫“小青”,连忙到后院帮忙烧水。
常宝嘉心里感动极了,忙说:“阿公,你快回去睡觉,我来就好。”
“已经烧开了,我把热水搬过去,你打一桶凉水来。”常关大哪里愿意自己去睡觉让孙女劳累,而且他还健壮,担担抬抬的事很轻松。
“好吧,放在门口就行了。”常宝嘉走到水井绞了桶水上来,跟着常关大后头。
把热水桶搁下后,常关大问道:“好像还有红糖?”
“没有了,你帮我煮碗燕窝吧。”常宝嘉心知常关大现在肯定睡不着的,不如让他帮忙做点事。
“没糖也不好吃啊。”常关大懊恼地说,“我应该找熟人换张糖票的。”
“对了,先切一片西滚参给小青含着。”常宝嘉放下水桶,飞快跑到厨房。
说是切一片,但她力大刀快,一下子切了三片捉在手里跑回房间。
常宝嘉想把三片全放进周小青嘴里,又怕药效过猛,还是先放一片吧。
“小青,乖,张嘴哦。”她哄着,然而周小青根本听不到。
常宝嘉只好再次拿勺子小心地撬开周小青的嘴,再顺势把西洋参片拍进去。
周小青马上感受到西洋参片的滋养,死死纠缠的眉头慢慢放松。
常宝嘉这才把两个水桶搬进来,然后把门栓好,调好水温。
准备好一套干净衣服后,常宝嘉才着手帮周小青褪下那身丑不可闻的破烂衣服。
被衣服覆盖的身体还是雪一样白,却触目惊心,紫黑色的伤痕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全身。
常宝嘉的心再次拧紧,忍住欲夺框而出的眼泪,将周小青抱进热水桶。
周小青登时给烫醒了,下意识揪住令她感到恐惧的物事。
常宝嘉的脖子被周小青十个指头狠命掐住,粗糙不平的指甲差点陷入皮肉当中。
还好水烫,腾腾的热气很快让周小青恢复理智松开手,不然常宝嘉还不知道怎么应对。
“宝”周小青还是只能吐出一个字,痛苦又欣慰地望着常宝嘉,无力地靠在木桶上。
“什么都别说,我帮你洗洗。”常宝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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