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将手轻轻一拍,就把她的锄头取走扛自己肩上,凑近她笑咪咪地问:“小老婆,不用狗眼,我们明显高低有别。哎哟,还敢翻我白眼?怎么着的,你有本事长高点啊,就你这小身板,经得我一压?怕一下就受不了,可我的大枪要求战斗到天明。”
常宝嘉捂住耳朵,脚步越走越快,开始将他甩在后头,可是没一会儿,他又跟上来与她并排而行。
她恼得不行,这人怎么好生无赖,净说那些浑话,搞得好像他真的会和她有什么事儿似的,以前……“你走开点!一身臭汗!”
“你说我?你闻闻,哪里臭,明明一身香味。”赵建国长腿突然往前争跨一大步,将常宝嘉拦腰抱起,“来啊,你闻闻,到底香不香。”
“我,我说我有汗味行了吧,你快放我下去。”常宝嘉窘得不行,真的一句也不想和他说了。
赵建国沉默了,双臂紧紧地箍着她,步履沉稳地往前走。
现在将近九点半,她精力再好,也该累了。
果然,常宝嘉挣扎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开始还梗着脖子朝外,但很快就靠在他胸膛上,呼吸也渐渐均称。
赵建国到镇上已经九点半,早上到达拱门墟时已经到招待所登记了,但前台服务员看到赵建国带着个女孩子时还是要求他出示证明。
将手续办妥,赵建国解下锄头,请服务员帮忙放好,直接抱常宝嘉上了三楼靠后的房间。
他本来想叫醒常宝嘉让她先洗澡,又怕她醒了后,知道两个人呆一个房间不乐意,瞎折腾,只好自己先洗个干净,再轻轻叫醒她。
“小老婆,醒醒,到招待所了。”
“唔……我困,好困……”
“洗白白再睡。”
“唔……”常宝嘉摇头,卷缩成团窝在长椅上。
赵建国只好放大招,“再不起来,本老公就帮你洗了!”说着,还象征性拉了拉她衣角。
“什么!”常宝嘉蓦地惊醒,映入眼帘的是赵建国湿漉漉的头发,还有他那张前所未见的魅惑脸庞。“你,我们到了?”
“嗯。”赵建国站起来,温声道:“热水准备好了,快去洗个舒服澡再睡觉。”
常宝嘉倏地怔住了,他居然光着上身,壮硕的臂膀,结实的胸膛,六块腹肌……
美色当前,如此近的距离,浓郁的男性气味,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赵建国一笑,走到行囊边上,拿出一套全新的粉地小白梅衣裳出来,“我给你备了衣服,可能会大点儿,将就穿一晚,明日我们去裁合适的新衣。如果你不喜欢,到时我让大姑从香城寄些新潮的过来,要不等我有空了给你办一个去澳城的通行证,到时你购物也方便。”
常宝嘉眼眶一热,垂头悄悄抹去溢出的眼泪,哑声道:“谢谢。”
赵建国声音充满温情,“来啊,难道真要我帮你洗?你这小身板,啧,还是养肥了再看吧。”
常宝嘉羞得无地自容,她知道她现在个子小,排骨瘦,可他也不要老这样强调啊,丢死人了!
很想很想大声告诉他,其实她那时已经长得很好,是他不要她……
呸,那一世的事,她再也不要计较!时光向前要美美好好,不能被仇恨怨愤蒙蔽了双眼。
“谁希罕你看。”常宝嘉揉了揉眼睛,睡了这么一会,整个身体都软软的,没什么力气,但又不想被他看扁,还是佯装无事,拿了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叩叩叩”,她反扣了木门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响了敲门声,忙整理好衣服,打开门问道:“你要上厕所?”
赵建国站在门口那儿,脑袋微垂,橙色的灯光洒在他高挺的鼻子上,好像月光下的美丽山峰。
常宝嘉发觉他的脸颊微红,该不是是发烧了吧?“生病了吗?去看医生吧?”
“我能生病!”赵建国倏地抬眸横她一眼,然后有些腼腆地从身后取出三角裤子和两点式胸围递给她,“给你内衣裤。还有,”右手又送上一包姨妈巾,“给你。”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留了两包。
常宝嘉要羞死了,脑中一片空白,使劲把门关起,足足洗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像个娇羞的小媳妇,一颗心就像悬在崖边,随风飘荡。
当她发现赵建国已经睡下,棱角分明的面容很是安祥,少了醒着时的凌厉严肃,多了一份属于这个年龄的率性青涩,竟看得痴了。
原来他二十岁时睡相是这样的。
她曾经偷偷看过他睡觉的模样,在他三十二岁的时候,即使睡着整个人都充满威严霸气,难以亲近。
常宝嘉看了一阵,才掉头轻轻地走向旁边的小床,抱着清新柔软的被子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赵建国起来,穿戴整齐,叫了常宝嘉两声,发现她真的睡稳了,才出了去。
第027章 莫名的喜感()
淡淡的太阳光透过薄薄的红梅窗帘,铺满一屋温情,轻轻煨着因大半个月不见晴朗而发出一丝霉味的房间。
里面约一米宽的小床上,躺着一双人。
瘦小的女孩儿枕在少年健硕的手臂上,睡得十分安稳。
一会儿后,少年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了,时间很短缺,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他只好悄悄地托起她的脑袋,再移开手臂,穿好衣裳后,进了卫生间把门关起,刷牙洗脸呯呯响。
常宝嘉听到响声突然弹坐起来,举目张望,瞠大眼环视眼前的景致,挂在窗前的梅花帘子真漂亮,上头还有老太太亲手绣的梅枝,朵朵红艳艳的梅花于枝头傲然而立,或含苞待发,或争春早发,或含娇带嗔。
唯一的缺点就是透光,可透光其实也是很好的,人不用在暗沉的房子发霉赖床不起。
这一切原来是真的,她老是疑神疑鬼,怀疑自己得了什么妄想症。
再望向赵建国的床铺,乱糟糟的,男孩子大概都是这样,可是他一个军人,要懂自己收拾床铺才好,不然要挨训了。
后来想想,他那么厉害的人,应该有勤务兵?
常宝嘉起了床,把他的床铺整理好,再整理自己的,抓了抓痒痒的头皮,打算洗个头。
“你好了吗?”她随意扎了个马尾,轻轻敲门。
“没呢。”赵建国打开门,头顶刚好与门顶同一水平线,就像个门神似的。
“那你开门做什么。”
这么高!常宝嘉往回走,坐在椅子上瞅着他,还是一套普通的65式军服,却是英姿飒爽。
“开门给你看看我的一口大白牙,羡慕不?”赵建国咧嘴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接着从背后拿出一支全新的牙刷扬了扬。
常宝嘉莫名有些恼意,这家伙是在耀武扬威呢?他怎么知道她这个时候根本没牙刷可用……都是用丝瓜络弄个了小刷子刷牙的。
而且她都忘了这个时候自己的牙是黄是白,回来后一整天没照过镜子。
她也想要一口整齐的白牙,厚着脸皮问,“给我的吗?”将来,她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部买回来放家里备用。
“叫宝宗哥就给你了。”赵建国又拿出一支中华牙膏轻轻晃动。
常宝嘉差点没坐住。这个时候,他们都是用盐水漱口,很多人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刷刷就算了,有些老人家就手指刷刷。这人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你还有什么?”她好奇地问。
“无奇不有,就像我本人,无所不能,包你满意。”赵建国说着,又眨了眨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不宝石却比宝石更耀眼。
常宝嘉已经对他这个动作有了免疫力,颇为冷静地说:“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离开卫生间?”
赵建国还逗着她,大概忘了一个人睡醒后,都会内急,“你叫了我就出来。”
常宝嘉站起来,淡淡地说:“那我去楼下上厕所吧。”
“去什么楼下,这里上,这里上。”赵建国连忙跑出来,拉着她木棍似的手臂往卫生间推,“公用的太脏了,你肚子见怎么样?昨天开的药方要吃一个星期再去复诊,你还是接着煎了喝。”
“我知道了,你手拿开,我关门可以吗?”常宝嘉实在不知道他冷肃的表象下,是一颗如此热情又无赖的心,虽然还是难以适应,但她说话的声音柔软了很多。
他们从前真的从来没有认识过彼此……
“嗯,再让你关几年。”赵建国松开手,回头发现她没拿姨妈巾,马上又拿了一块走到卫生间门口,使劲敲,“小老婆,你忘了拿卫生棉。”
“不要用了,都没了。”
“什么?你不是来姨妈了吗,怎么没了?”赵建国用力拍门,“赶快开门,趁还有时间我带你去看妇科。”
“你不要管女人家这种事好吗?我朋友头次也是这样的,下回就好了。”
赵建国脸色凝重,语重心长地说:“这事关乎你长个子和长咪咪,一定要注意,不然长大没一米六,一望平川的话,不太好。”
“你!”常宝嘉倏地打开门,气恼地瞪着他,一肚子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赵建国一本正经地说:“我怎么了,我关心你还不好?你看看我,无论是脸孔、身高、肌肉,还是大枪,哪一样不是拔尖的?你要不长好些,将来搬出“你太优秀,我配不上你”,诸如此类的借口来拒绝我,我不是亏大了?”
常宝嘉突然魔怔了,从他的脸开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呆愣地问:“你不是随身带手枪吗?哪里有大枪?”
赵建国莫名喜感,捏了捏鼻子,有些腼腆地说:“大枪其实是,其实是指那个……”
常宝嘉很喜欢看战争片,突然来了兴致,“那个?你烧枪很厉害吗?呯呯呯机关枪?还是狙击枪?是不是还有那种火箭筒,一次只能打一发,可是威力超强的?”
“我这个是,”赵建国想了想,唇边笑容扩大:“我这个是能一直呯呯呯的机关枪,也拥有像狙击枪一击即中的能力,不会找不到目标,另外还有火箭筒的威力,一炮就能正中……咳!咳咳……”
常宝嘉边听边想,难道是他们研究出新型装备了?还是不要打听,这是军部机密呢。见他呛得脸红,连忙斟了杯温水,“喝一口。”
赵建国脸火烫似的红,转身把整杯水都喝下去了,重重地吁了口气,再用力按了按渐露头角的老二,叫它老实窝好。
“不说这个了,不太好。”常宝嘉转身走进卫生间,看到小桌子上除了有牙膏牙刷外,还有一个英文标识的瓶子。
洗发香波?香城制造。
要是能卖这个,那批首先富起来的万元户肯定会成为她的忠实顾客。
她决定自己先试试效果,打开盖子往手心挤出一点点,认真地洗起打结的头发。
味道和八十年代出产的蜂华有点相似,一个清淡一个浓郁。
常宝嘉决定边上学边卖杂货,三两下把仪容收拾干净,走了出去,“我好了,我们去……”
赵建国黑眸射出惊艳的目光,“哇,这随便收拾一下就这么亮眼了,长大肯定是个气质大美人啊。”
常宝嘉脸上一红,这才想起还没照镜子呢,紧忙再进去照了照。现在都以胖为美,谁家孩子身上有肉,屁股大的就算五官长得一般也很美;像她这样瘦的,长不大的,不管脸怎样都叫丑。
镜子里的人面略显苍白,眉毛浓密纤长,秀挺的琼鼻准头饱满微微上翘,鼻孔不昂不露,听相士讲这种鼻子旺夫……
她以前有时候寂寞,会趁赵家人外出,悄悄地让保镖打开藏书阁,进去看各种各样的线装旧藏书。据说是赵建国奶奶的挚友生前所藏,后来托她秘密保管,除了一些珍品上交国家外,自己也留下一部分。
她当时看过一本线装《冰鉴》,一直被一种命运天定的忧郁情绪笼罩着,横算竖算自己都不是孤寡的命,却有了孤寡的格。
那年好像四十三岁了,就是那时开始,她的精神状态慢慢陷入一种极度忧郁的阴暗中,仿佛不见天日。
那两年又一直看不到赵建国……人渐渐就丧失了生存的意志,像患了黑化病的植株,逐寸枯萎。
常宝嘉现在对这种学说有种莫名抵触,突然迈了出去,神色清淡地说:“走吧。”
第028章 去往派出所()
赵建国识趣地收敛了油嘴滑舌的劲儿,拎了个昨晚就收拾妥当的背包,跟在她身后出了招待所。
常宝嘉招待所旁的一棵千年老树停下,眼睛闪闪亮,回头对赵建国说:“我带你去吃肠粉,那个老板调的酱油很好。”
赵建国点头,把昨晚她衣服口袋里面的六十元钱拿出来交给她,小声道:“这个你放身上将就用,那批金子我已经托人兑换。今天早上要做的事,第一去派出所,第二去民政局,第三去学校。中午吃饭后,我带你去见两个朋友,以后你想做生意,可以和他们联络货源。你和他们打交道一定要注意一点。”
常宝嘉接过六十元收好,心里有些惊颤,她居然忘了把钱收好,幸好他帮忙收起来了。“要注意什么?”她认真地听他说话,并不问金子有多少斤能换多少现金。
“他们绝对会以进货价给你,没有任何利润,若赚了钱,每个月底送些油粮过去就行。”赵建国措辞很慎重,也不说个度量,大概有心想煅炼常宝嘉的处世能力。
“他们能进到香城和澳城那边的货?”常宝嘉仔细回想过当时,镇上都是两家“垄断”了三转一响,以及比较高端的日用品,因为别的做小杂货的个体户没有渠道进货,而他们乘着改革的春风货如轮转。起先比那些做建材的还要赚钱,是最先开上轿车的一批人。
赵建国比了比前面,示意边走边说,“可以。具体你要什么,到时你和他们商量。”
“这边,就在这条巷子里面。”常宝嘉带着赵建国来到旧街一家早餐店前。
因为差不多十一点了,老板已经准备收炉,她忙说:“李叔,火先不灭,我来做个肠粉吃。”
李成一看到是常宝嘉,惊喜地说:“保家啊?好久没看到你,今天一早小青还来寻你了。”
“小青?她来了?”常宝嘉思绪一下子又陷入了回忆当中,周春雨说周小青跟她大姑去了澳城,拿到了身份证,每次回乡探亲都是出手阔绰,珠光宝器,应该过得很好吧。
“是啊,小青看着很焦急,找不到你就走了。我还说如果你来了我告诉你,可是你们一个村子的,她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李成吐沫横飞,看到常宝嘉显然很惊喜。
常宝嘉肚子咕咕叫擂了几下,忙回过神来,“李叔,我知道了。我先做个肠粉,这是我朋友,我带他来尝尝。”
李成这才发现常宝嘉身后站着个人,一直抬头望,直接脖子酸了才看到脸,心头直跳,“哈,你好,我叫李成,托保家的福,这生意还过得去。”
他很矮,勉强有一米六左右,赵建国和气地说:“李叔好,我叫赵建国,怎么是托宝嘉福?”
李成连忙站起来,吆喝里面正在煮饭的老婆冲茶,接着眉飞色舞地说:“我前两年弄伤了左手,没办法上工,只好开家早餐店想掐个钱裹腹,可是粉浆怎么都调不好,拉出来的肠粉太粗,没人愿意吃。老天爷也是可怜我,恰好那天保家路过,看到我的肠粉这么差劲,主动教我调粉,还教我煮酱料。现在有这么好的生意,全是保家的功劳。”
赵建国看着常宝嘉,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那就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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