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身边的婢女轻声道了一句。
皇后浑然未觉。婢女只好拿了手帕在一旁尽量不让人瞧见给皇后擦掉手心的血迹,她轻叹:“娘娘,若是陛下知道了。又要怪您了。”
皇后似乎是听到了,这才倒吸一口凉气,方才的场面给她震撼太大。她没有回过神,只因为想起前几日父亲跟她的一番对话。
父亲说:“树大招风,若要自保,只能辞官。”
她当时不解,父亲的官职并不高,手里一不像谢家握有兵权,二不像宋府掌管货币,也没有多少门生,当时皇帝立她为后,不就是看中了她背后没有强大的力量么?
父亲和蔼的说:“当今圣上要么不做。如果他做便一定是雷霆万钧,要除掉的第一个就是谢家。”
皇后伸着颤抖的双手,看着眼前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个明黄色的背影究竟与自己还有多少恩情?
他的心里就只有华贵妃么?
………………
华贵妃的宫里燃着龙烻香。安神。
乳母正抱着子康公主站在华贵妃的身侧,华贵妃一身水绿色的长衫,裙摆下面绣着几朵鲜艳欲滴的粉荷。两只蜻蜓扇动着翅膀开心的飞舞。
一件衣服,便是一幅动人的画卷。人,便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亭亭玉立。
正有一番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感觉。衬的华贵妃更加明艳。
皇帝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让人通传,所以他见到的景象是温馨而又宁静的,华贵妃的脸上还有柔美的笑容,那是皇帝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
不同于她以往那种令人过目不忘的惊艳,今天的华贵妃身上更是有一种难得一见的雍容华贵,一种令人挪不开眼睛的夺目。
若说平日的她是最璀璨的珠宝,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一道清泉,汩汩流淌,并不引人注目,却偏偏能令你流连忘返。
皇后望着正在一针一线绣着荷包的华贵妃,心里莫名的烦躁。
“蓉儿。”皇帝轻轻的喊了一句。
华贵妃的右手刚刚抬起摸了摸子康公主的额头,听见这一声呼唤,一愣神,旋即扭过头,见到皇帝匆匆赶来,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皇上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臣妾都不知道。”
“朕就觉得今天双花节,总是少点什么,却原来是少了朕的蓉儿。”皇帝揽着华贵妃,拉着她的小手,只觉得她手指还有阵阵凉意,瞧见她的发丝一尘不染。
“爱妃在害怕?”皇帝轻声的说道。
太后此时已经领着众人回宫,皇后不死心的望着皇上,只听见太后冷冷的声音:“不想输的一败涂地就跟哀家离开。”
皇后垂眸,将满腔的心思都咽了回去。
华贵妃将头靠在皇帝的肩膀上温言软语:“臣妾是害怕呢,臣妾担心陛下会不喜欢臣妾。”
“怎么会呢?蓉儿做的很好。”皇上摸了摸华贵妃柔顺的头发,顺手捡起前些天刚刚赏赐给华贵妃的并蒂莲花簪子,插在华贵妃的头上:“荷花比起木莲来更适合我的蓉儿。”
华贵妃心里慌乱,抿着唇,却仍旧淡笑了句:“谢谢陛下。”她的脑海里却全都是谢瑾瑜不顾安危紧紧抓着自己双手的那一幕。
他一点都不怪自己。
这些天,他和她在一起,除了牵着手,他并没有做任何逾越的动作。
他是当真待她好。
可是,这些比起皇权来,又有什么用。
她记得皇帝曾经说过:“温柔是把最毒辣的刀,它向来都可以杀人于无形,用得好便是天下字厉害的武器。”
华贵妃依偎在皇帝的胸前。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那一点点的后悔也慢慢消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追求,她想要的,谢瑾瑜永远也给不了。
所以她不能得到的东西,她宁可亲手毁灭。
不一会儿便有太监前来传话说是宫外那些女子寻来了明珠,请求陛下评出冠军。
皇帝眯着眼睛道:“国荣公夫人来了么?”
那内侍太监一愣神。旋即很快的点点头。
“好,蓉儿便被陪朕去瞧瞧吧。”说完他拉着华贵妃的手毫不迟疑的走出寝殿。
“朕听人说谢瑾瑜的一个姨娘和朕的蓉儿长的有几分相似呢?”皇帝笑着看了看华贵妃,看似无意的提了一句。
华贵妃咯咯的笑道:“不知道她来了没有?皇上这样说。臣妾也想瞧上一瞧呢。”
皇帝坐在紫金宫内,等着内侍将参加双花节的女子一一带来,他特意吩咐了官员。宣宋怀碧觐见。
然而皇帝最终并没有见到宋怀碧。
因为宋怀碧在拥挤的人潮中,与国荣公夫人失去了联系。
这是她刻意为之,孙思邈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望着她。
他轻轻张开了怀抱,深情的等待,他甚至不敢相信,宋怀碧会这样来找自己,她真的出现在了约定的地点。
宋怀碧的眼里是一滩死水,没有情感。
到了此时此刻她仍在挣扎,她就这样跟了孙思邈究竟是对是错。
“怀碧。真的是你吗?”孙思邈的声音带着因为兴奋而引起的颤抖,他双眼盛满了温柔。
宋怀碧停下了脚步,在距离孙思邈三步远的距离。
她还没有说话,就突然看见孙思邈的脸色大变,紧接着听见孙思邈尖锐的的声音:“小心。怀碧。”
宋怀碧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嘴巴已经被人牢牢的捂住,双手被紧紧地禁锢住。
孙思邈此刻已经被人打晕在地,不知道生死。
宋怀碧无暇顾及他,耳边听见对话:“是她么?可别抓错人了!”
“错不了,宫里正热闹呢。咱们无论如何可不能错了这一次浑水摸鱼的机会。”另一个人笑着说道。
宋怀碧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她的双手被绳子反绑在背后,眼睛上蒙了一曾黑布,她知道有人将她丢进了马车。
要去哪里?皇宫么?
宋怀碧自嘲的笑了笑,那个地方,是噩梦开始的起点,如今又要进去么?也罢,既然对方没有杀她,想来自己应该性命无忧,听他们的谈话,似乎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
宋怀卿跟着谢瑾瑜到了太医院,太医们七手八脚的把谢瑾瑜脱了个精光,一个人摇头,两个人摆手,三个人叹息。
宋怀起暴怒:“他娘的,你们这些老头倒是说个话,谢瑾瑜死不死的了?”
一个太医眉头皱紧,若不是看着宋怀卿身后的背景他早就不理会这个泼妇了:“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在这叽叽咕咕说半天。”宋怀卿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想打人,她左手捏着右手,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骨节压动的声响。
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上有崔程皓给他的玉佩,急忙扑到谢瑾瑜身边,想都没有想就将玉佩强硬的塞进他的嘴里。
只希望崔程皓快点出现。
太医院被宋怀卿弄得鸡飞狗跳,她强硬的赶走了太医,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一个人陪着谢瑾瑜呆在房间内,突然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
左脚深,右脚浅。
这是宋怀碧的脚步声,因为她右脚曾经受过伤,走路的时候,脚板受力不均匀,这才会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宋怀卿特意观察过宋怀碧,对于她身上的一丝一毫的不同,都记在心里。
此时她很意外,为什么宋怀碧会出现?
很快宋怀卿就知道了结果,因为宋怀碧被人蒙着眼睛,推开了谢瑾瑜和宋怀卿所在的房间内。
宋怀碧的身后还有两个黑衣人。
(呜呜,你们都不说话,都不理我,粗来个人吭气吧)
☆、第八十五章 谢瑾瑜是太监?
第八十五章
谢瑾瑜昏迷不醒,宋怀卿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不是她不着急,而是她不能表现的着急。
她看着来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到似乎很是意外:“识相的就不要出声。”一个黑衣人故意放了狠话。
宋怀卿在他们出现的一刹那心里就有了盘算,首先她只能察觉到宋怀碧的脚步声,却不知道还有另外两个人,就说明这两个黑衣人的功夫绝对在她之上。
其二,这个屋子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还有个昏迷的谢瑾瑜不知死活,宋怀卿想要动手绝对占不了上风。
其三,那个人质宋怀碧,怎么看宋怀卿都不能对她的生死不闻不问。
宋怀卿觉得脑袋有点晕,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所有倒霉的事情都被她给一股脑的碰上了?
先是看见谢瑾瑜这个不争气的货跟华贵妃打情骂俏,紧接着就是一场生死相搏,转瞬以为事情搞定了,这怎么又冒出来两个劫持宋怀碧的?
难道皇宫的大门守卫当真成摆设了?
宋怀卿想起谢潇说的那个领章的事儿,不禁觉得皇宫要出什么大事情,但是直觉告诉她重头戏还没有开始。
她伸了伸头,假装活动脖子,心里却在念叨崔程皓怎么还不出现,别自己救人不成功,还把老命给搭了进去,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宋怀卿突然觉得脚底心有点痒,然后她就开始旁若无人的脱了鞋子。
两个黑衣人为之一惊。面面相觑,矮个子的黑衣人劫持宋怀碧他沉声说道:“好你个没有妇德的泼妇,在男人面前怎么这样无耻?”
宋怀卿一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刻是故意做这个动作的,能这样激烈的反对她的只有脑子里根深蒂固正统思想的人,比如崔程皓大蹄髈要是看见自己的这个动作,保准会龇牙笑,绝对没有一本正经的骂自己。
而且这两个有没有搞错?他们的身份可是劫匪啊?还有心情跟自己说教。
“我被你那明晃晃的刀给吓了。只准你们威胁别人,就不许别人受惊做点异于常人的反应?”宋怀卿双手叉腰,脚丫踩在绣花鞋上。
她此时穿的是宫女嬷嬷的衣服。对面的两个人自然不会蠢到将她当成那家的女眷。
另外一个高个黑衣人冷哼一声,他方要朝前走过去看床上躺着的人是何许人,只见宋怀卿双手叉腰。肥肉一颤一颤的突然跪地求饶道:“二位大侠,行行好吧,我和他只是宫里一对对食的男女,我们二人偶尔互诉衷肠,却给主子发现了,将他打成重伤,我求求大侠放过我们这对苦命鸳鸯吧。”
宋怀卿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那叫一个凄惨,只怕感动不了对方。
如果谢瑾瑜这会儿清醒的话,听见宋怀卿说他是太监。不知道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的谢二少会不会吐血而亡。
宋怀卿的演技在国荣公府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再加上经常和演技大师谢瑾瑜切磋交流,哪里有不进步的道理。
所以她方才的一出声泪俱下的苦情剧,到还真是把其中一个黑衣人给唬住了。
只见那黑衣人神色微变。看着宋怀卿,因为宋怀卿的身体将床上的谢瑾瑜脑袋给堵得严严实实,对方根本瞧不见谢瑾瑜的长相,只能从他虚弱的身体上窥见一二。
“到真是难为他愿意和你这样一个女子对食。”对方摇摇头,似乎对谢瑾瑜颇为同情。
宋怀卿翻了个白眼,忍住拳头想要挥起的冲动。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个狗腿的微笑:“我俩情真意切,只盼大侠放过我们。”
“大哥,不如我们……”被感动的高个黑衣人侧着头说道。
另一人的刀子依然架在宋怀碧的脖子上,他侧隐隐的说道:“妇人之仁岂能成事?”
宋怀卿一听觉得有戏,对于生命的无限渴望,她继续发挥自己的特长,坑蒙拐骗偷的精髓就不信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搞不定这两个人。
“也吧,大侠若是执意要杀了我和他,我们也没有怨言,大不了地府里面做一对亡命鸳鸯有个伴也不会孤单,只是杀了我和他恐怕会耽误两位大侠的时间,我瞧着皇宫里今儿不太平,大侠们若是想离开,这个时间浑水摸鱼最好。”宋怀卿假模假样的抹抹眼泪,当然还不忘记用手擦点口水。
演技是建立在情真意切的基础上,宋怀卿空有一副好演技,原主的身体却不怎么给力,挤个眼泪比减肥都难。
宋怀碧一直冷冷的旁听,她到是想看可惜看不着。眼睛被黑布蒙着,只能听见宋怀卿那哭哭啼啼的声音。
她心里一阵厌恶。
宋怀卿说和太监对食?是谁能令她这样不顾颜面的去保护一个人?
谢瑾瑜么?怎么可能,宋怀碧知道的谢瑾瑜绝对不会懦弱到需要一个女人的保护。
她痛心的发现自己现在关心的人竟然是谢瑾瑜而不是在外面被人打晕的孙思邈。她冷笑一声。
这一声却被矮个子的黑衣人察觉到了,他将刀刃浅浅的划过宋怀碧的颈部,沉声说道:“你笑什么?”
宋怀卿也是一愣,这个宋怀碧可别给她出什么幺蛾子啊。
自己光想着怎么保命了,倒是忘记压低声音说话,这百分之百被宋怀碧听出来,她无奈的挠挠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宋怀碧看自己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她是怎么被抓来的?
“姐姐,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还能遇见你的姘夫,若是相公知道了,姐姐是浸猪笼呢还是填井?”宋怀碧的声音就像是一条吐着毒蛇信子的蟒蛇,带着丝丝的凉意。
宋怀卿听得后背直发麻。
宋怀碧这货不想活了么?
她正想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就见矮个子黑衣人一把扯掉宋怀碧眼睛上的黑布,眼睛里透着玩味的眼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宋怀碧。
宋怀卿很尴尬的挠挠头:“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姐姐这个样子,怀碧可是从来都不敢忘记,别说姐姐的声音没变,姐姐就是化成灰妹妹也是认得的。”宋怀碧竟然笑着不疾不徐的说道。
宋怀卿咽了口唾沫,她看着两个黑衣人,又开始嚎啕大哭:“大侠,您看我要是被抓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就求您二位高抬贵手,放了我们两个苦命鸳鸯吧,大侠啊,您行行好吧。”
“噗……姐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宋怀碧眼睛晶亮,她一手轻轻摸着肚子,一手慢慢抬起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刀刃。
脖颈上已经被切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她轻轻抹了一下,手指尖上立刻被蘸上了一点殷红,宋怀碧笑着望着宋怀卿,然后将指头放进口中,用舌头抿去那摸猩红。
“姐姐,妹妹这样刀架在脖子上,姐姐可是一点也不着急呢?难不成姐姐一心想要妹妹送死?”宋怀碧的眼神很冰冷,宋怀卿瞧着眉头一皱。
那矮个子黑衣人却是突然将尖刀顶住宋怀碧的背心:“她是宋怀卿?”
宋怀碧笑着点点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宋怀卿的名字,她看不到床上躺着人的样子,却看到了那一双脚。
普通的靴子,没有金色的镶边,没有厚厚的鞋底,但是那大小……宋怀碧心里一动。那个人难道是崔程皓?也只有崔程皓才会令宋怀卿如此舍命相待。
她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生存的理由,只要自己可以活着出去,今日之事就是宋怀卿的必死理由。
“哈哈哈,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矮个子黑衣人笑得相当开心,也很狂妄,丝毫不忌讳这样的突兀的笑声会将门外的守卫给吸引过来。
“滚你个虎皮辣椒的,笑你奶奶个腿。”宋怀卿眼见宋怀碧将自己的身份给拆穿了,心知在继续装傻除非那两个黑衣人的脑子是浆糊做的,否则根本不会相信。
她决定转移对方注意力,换一种方式来逃跑。
“能这么骂人的也只有你这个泼妇做的出来,我差点着了你的道!该死的。”那高个子黑衣人愤愤不平,他方才竟然被宋怀卿随口编排的故事给感动了。
当真以为宫里灭人欲,就连太监和宫女这点心理上的抚慰也不允许存在。对那个太监充满了同情。
同样都是男人,而太监却没有身为男人的快乐,而且他实在太命背了竟然找了宋怀卿这么丑的宫女对食。
这品味实在有待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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