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同门
夫子庭扬手昆吾剑低啸“刷、刷、刷”三剑凌厉刺出,剑芒如同九天皓月,看似三道弧线剑气,却凝聚为一股巨浪般的剑澜卷噬向龙庭羽。
龙庭羽手中“书绝”并拢斗转,亦是寒芒如澜,隶书字体凝聚的气旋迎头而上,衣袂飘然,欺身直进,电光石火,顿时尘土飞扬,弥漫开来。气旋激荡着周围的草木,“簌簌”作响,凡是被掠上,皆是草木凋零。
夫子庭、龙庭羽剑来扇去,交战了四五十余回合,亦是难解难分。龙庭羽“书绝”时而聚拢,时而抖开,翕动之间,皆是寒芒四射,恁凭夫子庭剑法如何精妙,亦是难以近身。
夫子庭心下痛下杀手,虽尊为元部第二入室弟子,但夫子庭争强好胜之心,对龙庭羽亦是毫不留情。折了身份相较于丢了颜面,他更注重后者。若是他手中持有易宗十大神器之二都难以匹敌手持易宗十大神器之五,那么他决然可以退出易宗十强弟子之列了。
他徒然变幻剑招,先是虚幻一剑刺向龙庭羽的咽喉处,龙庭羽急忙撤身,“书绝”横空一抖,一道隶书字体气旋荡出,将夫子庭的剑锋震开。岂料,夫子庭剑刃运转如风,斜刺一剑,直刺向龙庭羽的心脏。
龙庭羽愕然,始料未及夫子庭如此狠毒,纵然撤身,已然不及,唯有等着那一剑刺穿。
夫子庭冷恻恻地哼了一声,“自寻死路,休怪我绝情。”话音未落,昆吾剑挺动,刺向了龙庭羽。
楚玉亦是哑然失色,轻吟道:“糟糕,夫子庭真疯了,竟然不顾同门手足之情。龙师兄罹难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凌空一道黑影纵身落下,闪电般,同时一道耀眼的寒芒斫开,将夫子庭、龙庭羽笼罩其中。
待光芒散去,斩龙子傲然林立在夫子庭与龙庭羽之间,他阴沉着脸,手中的易宗十大神器之首的“吴潭”早已入鞘,楚玉压根没看见他是如何出剑,如何将龙庭羽从夫子庭的剑芒下救下的。
因为这一剑太快了,快得触目心惊,快得根本没法看见剑招。楚玉心中黯然,不禁叹道:“不愧为易宗手持‘吴潭’,颇有继承易宗宗主之位的高手,出手果然凌厉无边。”她一双美眸凝视着荒草丛外,心间油然而生一阵寒意。
斩龙子凝思片刻,低沉地道:“二师弟,师尊传授你武学是让你匡扶正义,行侠仗义,并非让你逞强,残害同门……”
“不必说了,斩龙子,你休要再拿师尊压我,师尊就是太偏心了。论武功、论人品,我哪一点差过你?凭什么你能持有‘吴潭’剑。”夫子庭愤愤不平地道。
斩龙子皱起眉头,沉吟半晌,继而凝声道:“若论武功,斩某抑或稍逊色;若论人品,哼,师尊自然心知肚明。二师弟,你休要再胡闹下去,否则,师尊怪罪下来,你便知道后果了。”
夫子庭怒喝道:“斩龙子,你闭嘴,要是真有本事,今晚你我就一较高下。若是我输了,我便离开易宗;若是我赢了,就由我接管‘吴潭’剑,成为易宗继承人。你敢是不敢?”
斩龙子略微思忖,楚玉握紧了拳头,骂道:“夫子庭太猖狂了,凭斩师兄刚才那凌厉的出手,他简直是不自量力。”
斩龙子凝思了一会,缓缓抬起手中的“吴潭剑”,剑眉低沉,爽快地道:“好,今晚斩某就替师尊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你出招吧!”
夫子庭万万未料到斩龙子会如此爽快地回答,手中“昆吾剑”骤然抬起,剑芒狂澜,纵身跃起,凌空一剑刺去。
“孽徒!”倏尔,易宗宗主古天从天而降般凌然出现,弹指一挥,一道精芒激射出来,将夫子庭的昆吾剑便弹开了。
夫子庭惊愕之余,身影飘然退后半丈有余,踉跄又后退了十余步,才勉强站稳。一双诧异的目光凝望着仙风道骨的古天,低吟道:“师尊!”
古天阴沉着脸,他扫了一眼斩龙子,又将目光凝向夫子庭,呵责道:“子庭,修仙悟道,此乃修身养性,难道修习这么多年,你连这点涵养、这点胸襟气度都没有么?唐风是你九师弟,龙子是你大师兄,庭羽是你五师弟。千年修得同门度,这同门手足之情,你想仗着你手中的‘昆吾剑’斩断么?”
夫子庭略微惊愕,目光凝望着古天,那一张不怒而威的脸庞,让他竟是有几分忏悔神色,默然垂下了头。
“子庭,为师今番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不为例。若然再犯一次,休怪为师不顾情面,将没收你手中的‘昆吾剑’,罚你到‘忏悔屋’反省。”古天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
楚玉长舒一口气,一场狂风暴雨,被古天的出现浇灭了。她默然叹道:“师伯果然是英姿飒爽,短短数语,却是醍醐灌顶,让夫子庭这混球没了言语。”
古天转而对斩龙子道:“何许人如此胆大妄为敢擅闯我藏书阁‘天阁’?”
斩龙子凝眉半晌,如实禀报道:“启禀师尊,弟子带领师兄弟赶往天阁之际,盗贼已然被打草惊蛇离去。但看见神兽青麒麟踏云御空而去。”
古天长嘘一口气,捋了捋须眉,低吟道:“神兽青麒麟?”
“嗯,正是!”斩龙子肯定地答道。
古天点了点头,半晌,方才道:“为师知晓了,你带师弟们会卧房休息去吧!”
“是,师尊!”斩龙子躬身拱手道。
龙庭羽轻轻将“书绝”折扇合拢,亦是拱手道:“师尊,弟子告退!”
古天顿了顿首,夫子庭亦是默然躬身告退,刚欲走之际,古天轻声咳嗽一声,叫道:“子庭,你留下,为师有话问你!”
夫子庭略微迟疑,但还是站着没有继续走了。
待斩龙子、龙庭羽二人背影消逝在夜幕中,古天转过脸,倏地,怒容满面对夫子庭呵斥道:“子庭,此处已然只有你和为师,你说实话吧!”
夫子庭惊吓不小,囫囵半天道:“师……尊,您……这话什么意思?”
古天沉下脸,愠怒道:“什么意思?你比谁都清楚,说鹤啸天在哪?”
“啊?师尊,我……”夫子庭面如土灰,身子颤抖几下,语无伦次。
“为师万万没料到你竟敢背叛师门,投靠鹤啸天这等邪魔外道,”古天心微微一阵刺痛,说话亦是有几分颤动,“为师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鹤啸天在哪?”
楚玉亦是诧异不小,竖起耳朵,目不转睛望着荒草丛外,寻思暗道:“夫子庭投靠鹤啸天?鹤啸天不是已经坠入万丈深渊了么?怎么会……”
唐风此时已然将体内“魔心幻道”克制住了不少,听得外面的谈话,亦是微皱眉头。
谁料,夫子庭果决地说:“师尊,冤枉啊,弟子平日虽是顽劣,断然也不会做出这等有辱师门的糊涂事呀!”
“哼,你还狡辩!子庭,你太让为师失望了。”古天话音有几分黯然,“元部,加上你新入门的九师弟,为师为何要把易宗十大神器之二的‘昆吾剑’交由你。因为你有资质辅佐龙子将易宗发扬光大,而你竟然背着为师……”
“师尊,我……”夫子庭双腿一软,双膝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道,“师尊,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才误信了鹤啸天的蛊惑!”
古天声色俱厉地怒道:“子庭,你果真是背叛师门?你知道易宗门规么?”
楚玉亦是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夫子庭真是人面兽心,竟敢背叛易宗!”
夫子庭匍匐在地,不断地磕头道:“师尊,弟子知错了,求你饶恕弟子一次吧!”
“子庭,老实交代,鹤啸天身在何处?”古天又是一声喝道。
楚玉向来很少看见古天如此动怒,而今他竟是这般愤怒,足见对夫子庭的背叛甚是恼怒。
唐风亦是紧皱起了眉头,身躯缓缓动了动,楚玉回过神,抬起玉手,抚摸向唐风的额头,他已经没有了涔涔汗珠落下,俨然是已经好了不少。
她露出几许欣喜,低柔问道:“唐风,好点了么?”
唐风轻“嗯”了一声,双目仍旧紧闭,依旧运转“元太极”法篇,调息着体内的经脉之间的气息。丹田气海处,经由一番调息,已然减少了痛楚。心脉亦是渐渐恢复平静,他已然竖起耳朵,听着古天与夫子庭的对话。
“我……我不知道,”夫子庭吞吐道,“那天鹤啸天不是已经被师尊您老人家一掌击落万丈深渊了么?弟子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鹤啸天了。”
“你撒谎!”古天斩钉截铁地道,“若是你没有见过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唐风?你明知道唐风身患‘魔心幻道’,若是不断激发他愤怒,会让他‘魔心幻道’加速吞噬元神,最终让唐风坠身魔道。如果没有鹤啸天的指使,难道你真是因为与唐风那一战挫败了,心胸狭窄?你那点伎俩逃不过为师眼睛的,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说,鹤啸天在哪?”
第四五章 天劫
水涟峰,易宗行部蛰居山峰,缭缭雾气,氤氲着朱红色的宫殿,飘逸而隽秀,回廊镂空,壁画旎丽,宫殿婉约,幽静典雅。
宫殿旁侧,亭台轩榭,莲池青鱼,芙蓉覆水。鸥鹭翔宇,白鹤凌空,花香四溢。
行部掌门骆冰负手漫步,走在那一汪泓泉水榭,仙风清逸,蹙眉凝目。
身旁跟随着羽衣翩然少女楚玉,她柳眉如月,朱唇玉润,白皙粉嫩脸蛋,出落有致,举止端庄,她低吟道:“师父,唐风真的不是什么邪魔外道的人,他是青丘山百余里外的竹溪村的,因为村落遭到魔域恶灵屠戮,被上古神兽青麒麟带到了虚若谷。然后被矮黑瘸子鹤啸天掳上了临天峰。”
骆冰脸色凝重,语重心长地道:“玉儿,当初你师尊仙夫人把你托付于为师,便是要让你修习易宗绝学。如今你虽然未让是为师蒙羞,然而一个月之后的五年一度的大比试,你可知道有多重要么?”
“弟子明白,本来易宗规定五年一次大比试。这次因为魔域恶灵荼毒天下苍生,是故将这大比试提前了一年。为的是遴选是出类拔萃的弟子下山,斩妖除魔,捍卫正道。”楚玉不假思索地回答。
骆冰满意地点点头,凝声道:“你倒也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虽然你为易宗女弟子,但是你能够驾驭易宗十大神器之九的十三弦洛音琴,足见你天资聪慧。乃可塑之才,若然由你下山,随同其余各部弟子斩妖除魔,一则光耀我行部;二则彰显你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
“是,师父!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争取在一个月后的大比试中夺魁。”楚玉乖巧地应道,让骆冰心下释然不小。但旋即骆冰转而道:“只是为师担心你与唐风的关系……尽管你们年龄相仿,两情相悦也好,互相倾慕也罢,可毕竟在这节骨眼上,可容不得半点差池。而且唐风体内蕴藏‘魔心幻道’,随时都会坠身魔道,与他走得太近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楚玉坚决地道:“师父,其他任何事情弟子都可以听您的,唯独弟子与唐风的事,不管发生什么,弟子决然不会离开唐风。”
骆冰迟疑半晌,嗟叹道:“玉儿,为师并非阻难你,只是为师年轻时机缘之下,得以通晓相术。从唐风的面相来说,尽管他将来会有一番大作为,然而他的命运却是永世孤独之相。”
“师父,什么?”楚玉惊愕不小,怅然瞪圆美眸望着骆冰。
骆冰唉叹息一声:“永世孤独乃是天劫,唐风命里注定要遭此天劫,若是躲得过这天劫,便是永生。若是躲不过这永世孤独,魂魄将会灰飞烟灭。”
楚玉黯然神伤,迷茫地望着骆冰,追问道:“师父,到底什么叫永世孤独?”
“永世孤独,至亲至爱之人,皆死于非命。徒留孤影,孤独相随。”骆冰此语一出,可谓是险些让楚玉昏厥,她无法接受这残酷地回答。
楚玉倔强地呼喊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唐风心地善良,绝不可能遭遇这般永世孤独的天劫。”
骆冰心微微一凛,望着楚玉眼眸中晶莹的泪珠,不由得心为之一软,对楚玉道:“玉儿,而今你尚未到情爱纠葛的年龄,不要泥足深陷,不能自拔。趁此之际,远离唐风,否则,天劫一到,只会让你苦不堪言。”
楚玉泪眼朦胧的眼眸望着骆冰,问道:“师父,不管怎样,弟子今生今世,决不离开唐风。”
骆冰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楚玉毅然从亭台出走开了,身后徒留骆冰一脸怅惘,“唉”轻叹道:“孤坟香魂玉消殒,魄散离殇,情自断,一介凡人。玉儿,这或许便是你的命数,然而,为师竟然知晓你的命数,唯有施展平生绝学,助你与天争上一争,若是能够篡改天命。抑或永世孤独的天劫不攻自破……”
楚玉从行部宫殿疾步奔出,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只是一味地朝着水涟峰巅峰之上奔走,她不是掩面啜泣。心间竟是一阵如同刀割一般,钻心地痛。
不会的,唐风不会遭受这永世孤独的天劫的,她头脑里萦绕着骆冰的话语。尽管她一再地努力将那声音压制,可不知为何,那声音如同魔靥挥之不去,缠绕在她耳际。
青葱翠树,云雾缭绕,水涟峰山巅,楚玉怅然望着浩瀚的宇宙,愤懑地仰天喊道:“苍天,果真有天劫么?唐风究竟触犯了什么?贼老天,尔敢罚他永世孤独,我便由此逆苍天,断天澜,斩天门,乱乾坤!”
“轰隆……”一道闪电巨雷撕裂天幕,翻滚的云海,凝聚而来,霎时之间,形成一头凶猛怪兽般,张牙舞爪,“嗷……”嚎叫之下,又是一声沉闷的巨雷“轰隆……”劈下来。
闪电击在水涟峰山巅一道峭壁之上的古松,“咔嚓……”古松摇晃几下,连根被那道闪电拔起,滚落下山谷,巨石亦是随之跌落悬崖之下。许久才发出一声“轰隆”的沉闷响声。
苍穹之下,撕裂的云层,浓厚的层云竟是风起云涌,那宛若猛兽的灰白的云朵高悬在空中。不消片刻,天空竟是飘洒起了豆粒大小的雨滴,倾斜的雨帘,瞬间由雨滴变成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楚玉抹了抹脸庞的雨水,竟是朗声狂笑,“哈哈……贼老天,有本事你就将我劈死!”
“轰隆……”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撕裂天幕的云层,一道激射而下的闪电击向楚玉。楚玉瞳孔放大,屹立于山巅,毫无惧色,那悲戚的狂笑声,映着雨水声,竟是那么的森冷。
犹若长龙盘旋而来的闪电眼看就要击中楚玉,倏地雨中一道疾影掠下,探手一抓,将楚玉的身躯掳走,几个灵活的蜻蜓点水起落,便跃上了一块巨石之上。
楚玉愕然,抬眼望去,一位身材魁梧的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男子,负手而立,站在水涟峰之巅的一块青石上。青石一端是悬崖峭壁,而那男子面容被斗笠遮挡着,看不清面容。
但看其身板挺直健朗,有几分英姿飒爽的风度。
楚玉如梦惊醒,俯身在地,瘫软地道了一声:“爹!”
“哼,玉儿,枉你还有脸喊老夫一声爹。难道你忘了让你入易宗的目的了么?”披蓑衣戴斗笠的魁梧男子冷哼一声,语气中有几分愠怒责备道。
“女儿不敢!”楚玉有几分战战兢兢地道,“爹,您怎么来了?您快走吧,以免被易宗的人发现,就大事不妙了。”
披蓑衣戴斗笠的魁梧男子微微动了动斗笠,终究没有露出面孔,但看得出,他已然被楚玉这番话触动了心里的弦。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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