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善大师摆了摆手,道:“老衲自有道理。”
监寺大通大师躬身道:“弟子认为他们冒名而来,应按本寺律条:《江湖中人潜入本寺者,一体擒交持戒院》处理。”
右首第一位长老道:“小弟之意,认为监寺师侄说的甚当。这几个人来意如何,该交持戒院处理才是。”
赛诸葛端坐在蒲团上,任由他们争论,面含笑容,神色自若。
只见一善大师涌了一声佛号,摇头道:“如果真如这位施主所说,本寺发生了变故,而这一变故,又是咱们立寺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那么持戒院只怕也未必处理得了。”
左首第一位长老道:“大师兄可曾问过他本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一善大师道:“没有,这就是愚兄要把大家召来,听听他的意见,少林寺如何发生了巨变”’
右首第一位老僧道:“大师兄认为这位施主的话,可以相信么?”
一善大道:“这位施主为了本寺之事,赶来少林,求见愚兄,不论他所说的对与不对,总是一片好意……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信口雌黄,无中生有之事,他敢到少林寺来么?”
他这一番话,不啻表示赛诸葛说的巨变,他已有几分相信。
八位长老不觉齐齐一怔!
他们谁也弄不清大师兄昔年襄赞前任方丈——二师兄,处理寺中事务,素以谨慎出名,何以今日会对赛诸葛深信不疑,且有偏袒之意,大家全都感到意外。
右首第一位长老听大师兄这般说法,只得合十道:“大师兄说的极是。”
大智、大通两人,站在下首,只是互望了一眼,并没开口。
一善大师目光徐徐回到赛诸葛身上,脸色凝重,缓声道:“大乘禅院九名长老,业已全在这里,施主可以说了。”
赛诸葛目光抡动,朝厅上打量了一眼,拱手道:“在下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一善大师道:“施主心中有什么话,尽请直言。”
这话已等于说,一切均有他负责了。
赛诸葛道:“老禅师亮察,在下要说之事,不仅关系贵派,抑且关系整个武林,在下说出来了,老禅师能否保证毫无泄漏之处?”
一善大师道:“施主在少林大乘禅院的话,老衲可以保证,决没有人敢向外泄漏。”
赛诸葛道:“老禅师说的极是,贵寺大乘禅院各位长老都是年高德劭的高僧,在下自然相信得过,只是此时在场的,还有不是长老的人。”
这话自然是指少林方丈大智、监寺大通!
损及少林方丈等于是辱及少林寺,八位长老听的一齐变了脸色。
大智大师勃然作色道:“施主那是指的贫僧师兄弟了,施主潜入少林,又在诸位长老面前极尽离间挑拨,究竟是何用心?”
赛诸葛微笑道:“两位毋须多心,此地除了两位,还有和在下同来的两个敝友,更何况在下此话,只是譬如罢了,方丈自问若是心中无鬼,大可但然。”
一善大师道:“依施主之见,要老衲如何保证?”
赛诸葛道:“老禅师言重,在下之意只是想请老禅下令,在下未把内情说清以前,在场之人,不准任何人擅自离开此地。”
一善大师憬然若有所悟,点点头道:“老衲依你就是了。”说完,回头朝坐在左首第四位,和右首第四位的两个长老说道:“九师弟、十师弟,听着,没有愚兄允许,不论何人,若想擅自离此地者,一概给愚兄擒下。”
这话又听的其他八位长老齐齐一怔!
左首第四位老僧迟疑了下;问道:“大师兄说的,是否包括大智师侄在内?”
大智大师身为方丈,长老会议,虽有权解除他方丈职务,但那是必须方丈犯了极大过错,由会议通过,才能解除其方丈之职。在职务未解除前,方丈为一寺之主,岂能轻言擒下?
一善大师自然听的出九师弟言外之意,脸色凝重,肃穆的道:“大智师侄若是未经愚兄允准,擅离此地,那就是貌视长老会议,触犯本寺清规,自可把他擒下。”
九、十两名长老一齐欠身道:“小弟领法旨。”
一善大师回头道:“施主现在可以说了。”
赛诸葛道:“此事必须从头说起,才有脉络可寻。近两年来,江湖知名之士,陆续传出有人失踪,先前大家认为这些人也许是隐姓埋名,退出江湖了。那知到了去年,江湖上连续出事,诸如贵派俗家掌门胜家堡铁胆胜大侠、武当派流云剑客季大侠,以及衡山人云龙常大侠,一月之内,相继失踪。这才引起贵寺和武当,衡山三派的重视,当时由贵寺大通大师、武当玉真道友和衡山掌教南灵道长,连袂前往岳麓,叩见无极老人。”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语气微顿,问道:“这段经过,老禅师不知是否知道?”
一善大师点头道:“胜镇山失踪之事,老衲曾听大智师侄说过,据说当时江湖上似有一股神秘帮会在暗中扩展,但又毫无踪迹,使人无法捉摸,要他们前往岳麓谒见无极老人,还是老衲出的主意。”
赛诸葛道:“这就是了,老禅师可知岳麓之行,后果如何?”
一善大师道:“据说他们到达峰顶,才发现无极老人已经死了几日,此行自然毫无结果了。”
赛诸葛道:“此行的结果,竟使少林、武当、衡山三派,同时沦入了奸徒之手,数以千计的门人,亦将同沦浩劫,这结果实在是太怕人了!”
大智大师怒声道:“少林寺如何沦人奸徒之手,施主在大乘禅院说话要有分寸。”
赛诸葛连瞧也没有瞧他一眼,续道:“这话又得从浣花夫人说起,浣花宫在江湖上独树一帜,从来不和武林中人交往,也很少在江湖走动。大家原以神秘门派目之,但也无害于江湖,不料这一代的浣花夫人,妖异其心,险谋消灭异已,独霸武林……”
站在下首的大智、大通,已如芒刺在背,心神震动!只听赛诸葛续道:“她要消灭异已,第一步必须并吞各大门派,因此在贵寺大通大师和武当玉真子,衡山南灵道长,连袂前往岳麓挽请无极老人高徒一笔阴阳张果夫,同上峰顶参见老人……不料此一行动,已为浣花宫侦知,等南灵道长三位抵达之时,张果夫已为贼人所制,然后由贼党假扮张果夫,在茶中暗下迷药,上得峰顶,三人突告昏迷。此时贼党另行装扮成三人模样,相偕下山而去,眼前贵寺这位监寺大师,他就是浣花宫贼党冒名顶替的人了。”
在座八位长老听的齐齐一怔,不禁迎目朝一善大师望去。
一善大师却是双目微阖,不加可否。
大智大师双手合十,低宣一声佛道:“阿弥陀佛,施主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大通师弟和贫衲同门数十年,若是有人假冒,如何瞒得过贫衲这双眼睛?”
赛诸葛大笑道:“也许你真的不知,也许是有心包庇……”
大智大师脸色一沉,怒哼道:“施主既然一口咬定大通师弟是浣花宫的人假扮而来,除了他和大通师弟天生一般无二,否则江湖上易容之术,再高明,也是依仗药物,装扮而成,当着诸位长者,真假自可立辨。”
赛诸葛笑道:“普通易容之术,自可立辨真伪,但据在下所知,浣花宫有一位善于改换头脸的人,负责此事,由他手中假造出来的人,与天生无异,自然无法在顷刻之间,辨认真伪了。”口气一顿,又道:“在座诸位,大概都还记得,此人就是三十年前,名满江湖的外科圣手公孙述!”
此言一出,座上九位长老果然听的勃然动容。大智大师冷哂道:“施主果然善于巧辩,随手放出一个早已去世多年的公孙述,就把贫僧请求诸位长老当面验看之言,轻轻推翻了,你这般无事生非,混淆黑白,也总该有个证据?”
赛诸葛道:“在下既然说出来了,自然有证据。”
说到这里,突然转身朝院门口喝道:“薛老弟,可以进来了。”
原来门外两名戈什哈,正是由白少辉、范殊两人所侨装。
此刻听到赛诸葛的唤声,白少辉应声走了进去朝上拱手一礼说道,“在下薛少陵,见过诸位大师。”
他本来原是薛少陵,经九疑先生给他改造容貌之后,化名成了白少辉,但路上经赛诸葛,授意又要他化装成薛少陵的面貌,重以薛少陵身份出现。
一善大师倏然睁目,问道:“这位小施主是谁?”
赛诸葛答道:“此人就是姑苏薛神医薛道陵的令郎,去年薛神医遭浣花宫劫持,他经人指点,赶去岳麓,求见张果夫,适逢南灵道长三位找去,他是唯一目击之人。”
大智大师冷笑道:“施主随便支使一个人出来,也能算是证据么?”
赛诸葛道:“自然有了,这位薛老弟,当日同被浣花宫青鸾堂擒去,曾和南岳道长三人同囚一室。南灵道长曾以衡山掌门银剑为证,要他持剑赶去衡山,南岳宫面告南灵道长,清理门户。这位薛老弟和一笔阴阳逃出青鸾坛,赶去衡山,不料那假扮南岳道长的贼人,已经先至,而且连南岳道长,也是假的了。因此并未将银剑交出,就和张果夫同时离开衡山,他身上带有衡山掌门人的信物,也可算是证据之一了。”
白少辉等他说完,便从身边取出银剑,交与赛诸葛。
赛诸葛双手送到一善大师面前,说道:“这是证据之一,请大师过目。”
第三十三章 重掌少林
大智大师见赛诸葛将“银剑”送一善大师前,忙躬身道:“大师伯垂察,“银剑”是衡山派掌门人的信物,本寺无人能识真假,那也算不得是证物了。”
赛诸葛微笑道:“在下说过,这不过是证物之一。”
大智大师道:“如此说来,你还有其他的证物了?”
赛诸葛道:“这位薛老弟因父亲失踪,内心自是万分焦急,于是千方百计混人百花谷浣花宫,提任了宫中职务,取得浣花夫人百花符令,这符令自然也是证据之一了。”
白少辉又从身边取出百花符令,双手呈上。“玉符早已缴还,这枚自然是戴良仿制的了。”
赛诸葛又道:“敝帮帮主,和薛神医有旧,风闻他被迫担任了巫山分宫神机堂副堂主,替浣花宫炼制迷失本性的药物。此次在下奉帮主之命,赶赴巫山,破了他们的巫山分宫,其中却发现了一个震惊武林的大秘密……
一善大师道:“施主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赛诸葛道:“那巫山分宫之中,有一座天囚堂,其中元字牢中囚禁了六位四派二门中人。”
一善大师道:“是些什么人?”
赛诸葛道:“其中有武当派掌门人玉虚子、师弟玉真子、衡山派掌门人南灵道长、形意门掌门人、邵元冲邵大侠……”
一善大师道:“那是没有本寺的人了?”
赛诸葛道:“有,贵寺方丈大智大师,和大通大师也在其中。”
大智大师勃然变色道:“你说本座也是假的么?”
一善大师摆手道:“你让他说下去。”
大智、大通两人,眼看座上八位长老全已变了脸色,神情肃然,心知自己二人已陷入绝境,一时只是心中盘算,不敢妄动。
赛诸葛接道:“薛老弟,你把天囚堂的名册取出来,这是证据之三了。”
白少辉依言呈上名册。
这下少林高僧一善大师也变了脸色。
赛诸葛续道:“这六位已被浣花宫‘无忧散’迷失心神,浑浑噩噩,一无所知,所幸薛老弟身边带有浣花宫的解药,才把六人救醒,唔,薛老弟身边,还有几粒解药,也可算是证据了。”
白少辉这回不待吩咐,取出无忧散解药,送了上去。
赛诸葛续道:“这六位道兄,经在下安排之下,武当玉虚、玉真两位道兄已在半月前重返武当,这里还有两位,这是最好的人证……
说到这里,回身朝南、邵二位幕友指了指道:“这位就是衡山派掌门人南灵道长,这位是形意门掌门人邵元冲邵大侠,方才因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委屈他们二位。权充幕友,如今在下已经全说明了。”
南灵道长和邵元冲举手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朝一善大师行礼道:“晚辈衡山南灵、形意门邵无冲,拜见诸位前辈大师。”
一善大师合十道:“两位道友不可多礼。”
左首第一位长老问道:“施主既然已把六人全都救出,那么本寺方丈大智师侄和大通师侄呢?”
一善大师接口道:“大智、大通已经见过小兄了,现在小兄禅房之中,一信师弟去叫他们出来,当面对对质也好。”
原来大智、大通两人已经在他禅房中了,无怪他要在议事厅接见来宾,要召集全体长老了!
右首第三位长老应声站起,躬身道:“小弟遵命。”匆匆往外冲去。
事情发展至此,证据俱全,眼前的大智、大通两人,自然都是假的了,只差一善大师没有喝令拿下。”
站在下首的大智、大通也知眼下大事已去,无法再留,两人互望一眼,突然四手连扬,洒射出一片蓝芒,两条人影,同时纵身跃起,朝厅外行去!
一善大师口中沉喝一声:“孽障!”
突然举袖一拂,一股疾风直向蓝芒卷了过去。
左首第四位长老,和右首第四位长老,同时一下闪了出去,拦住去路,左手一掌,迎面劈出。
那大智、大通两人堪堪纵到门口,突觉眼前人影一闪,一股劲急掌风,直涌而至。
两人急急挥掌一挡,但觉击来的掌风,力逾千钧,自己两人虽把一掌挡过,但全身心神震荡,血翻气勇,心头不禁大骇,赶忙往后跃退。
一善大师端坐不动,双目神光如电,沉喝道:“两位师弟,只管把他们拿下。”
这时左右两边五位长老,也全都站了起来,显然只要两人再敢抗拒,全有出手之意!
大智目光狞厉,大吼道:“咱们和贼秃拼了!”
双掌骤发,掌先人后,朝门口一名长老扑了过去。
大通那边那敢怠慢,同时顿足扑起,要待夺门而出。
左首长老大喝一声:“退回去!”
右手一记劈空掌,迎着大智劈去。但听“砰”的一声,大智一个高大身躯,被震的连退了七八步,一跤跌坐地上。
右首长老却是从侧跃出,右手一探,使了一招“十二擒龙手”中的擒拿手法,一下抓住了大通左时。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大智堪堪跌坐下去,左首长老已然如影随形,追踪而至,五指如钩,搭上大智的“肩井穴”!
这两个老和尚,当真出手如电,瞧的南灵道长、邵元冲、白少辉三人,耸然动容,暗暗叹道:“少林高僧,果然名下无虚!”
赛诸葛站在一旁,突然低叫一声:“不好……”
就在此时,但见两人身形一斜,缓缓倒了下去,嘴角间同时流出黑血,原来他们已在被擒之时,服毒自杀!
左首长老心头一惊,急忙抬目道:“大师兄,他们已经死了!”
一善大师道:“如何死的?”
右首长老缓缓放下大通尸体,答道:“口中渗出黑血,那是服了烈性毒药致死的。”
一善大师双手合十,低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恶报应,丝毫不爽,这是自食恶果,两位师弟,叫人把他们拖出去埋了。”
两名长老答应一声,正待俯下身去,把尸体搭起!
赛诸葛忙道:“两位大师且慢!”
两名长老闻声一怔,问道:“施主有何见教?”
赛诸葛道:“浣花宫处心积虑,以非常手段,谋求控制江湖各大门派,贵寺方丈和大通大师,沦落贼手,已达一年以上,贵寺中除了这两人之外,难保不有贼党混迹其间。此事如一旦泄漏出去,不但影响其他门派的收复事宜,就是整个武林局势,也将更趋棘手了。”
左首长老问道:“依施主之见,该当如何?”
赛诸葛道:“这两俱尸体,还是由在下代劳吧!”
说完,缓步走了过去,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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