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标一路上似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了机会,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影影绰绰,还以为碰到了脏东西,干脆一路奔跑着往家里跑去。走到了村口,从路边拖了一捆柴横到路上。看看能不能挡住一直追在身后的脏东西。
郭道桂躲了几回,见刘标飞快地往前跑,治好追上去。一路上也是飞奔。到了风雨桥这边,路又不是很熟悉。就跟着大路一直跑,没想到脚底下不小心踢到了东西,重新完全失去,直接一个狗吃屎往前扑了过去。
“哎哟娘!”郭道桂忍不住一声痛呼,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滚到了路边的水田中。
刘标听到了身后的痛呼之声,心道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回头看了一眼,路上除了那捆柴火,什么都没有。哎呀!果然有脏东西追啊。脚下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气喘吁吁地冲进了院子。
刘同茂与罗冬珍两口子还没有睡,见刘标如此狼狈的跑回来,连忙站起来询问。
“标子,你怎么跑这么急啊?”刘同茂问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杨家坝回来,一路上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跟着,刚才我把一捆柴打横在路上,那东西踢到了摔了一觉,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到。今天晚上只怕是碰到脏东西了。”刘标面色苍白,今天晚上被吓坏了。
“早知道就让你姐弟陪你一起过去。明天早上让叫花给你看一下,可别落下什么问题次次才好。”刘同茂面带忧色。家里究竟是怎么了,孙子才好,儿子又差点出毛病了。
这个时候,水田里伸出一只收,满是淤泥,水滴不停的往下滴落,煞是可怕,然后一个满身淤泥的人从水田里钻了出来。自然就是郭道桂。郭道桂为了把自己弄得像个道士,留着长发,头上扎了一个发髻。现在落到了水里,从头到脚全部湿透了,批头散发的样子不像是一个道士,反倒像是一个癫子。
“球日的刘标!我跟你没完!”郭道桂没办法去刘标家打探情况了,再不回去换一身衣服,估计明天一早就得去三角坪赤脚医生谢大田家里去打屁股针了。郭道桂作为一个准梅山水师,跑过去打针,太损毁他的梅山水师身份。
郭道桂那个恨啊,骂那一句,完全是竭斯底里喊出来的,喊得是那个哀怨,喊得是那么一个千回万转。声音在风水桥不停地回荡。在寂静夜晚的乡村里,声音是如此的让人心生恐怖。
“嘭!”罗冬珍忙走过去将门关好。
张叫花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爹挑了一担水从走进院子,将水哗啦啦倒进水缸中。清澈的井水,看起来如同碧玉一般。娘与舅母蹲在院子了清理一直老母鸡。客公家里的养的鸡并不多,这只老母鸡是客公家生蛋的鸡,若是平时,客公客婆肯定是舍不得杀的。但是今天为了犒劳这个小功臣,彻底豁出去了。
“起来了啊?”张有平将水桶往地上一方,发出当当两声响。
没等张叫花回答,舅母忙抬起头,“叫花起床了啊。肚子饿不饿?让客婆给你去拿点吃的,先填一下肚子。等饭菜做好了,给你吃大鸡腿。”
上一次来,张叫花吃了一只翼翅腿根,那连个黄腿子(鸡腿)压根就没看到。应该是被客婆放在厨房里藏了起来。留给喜子吃的。孩子一回,张叫花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
“叫花,到客婆这里来。”罗冬珍在房间里大声喊道。
有好处的,张叫花自然不会拒绝。快步走了过去,客婆果然抓了一把饼干糖(饼干)塞到张叫花的手中,“肚子饿了吧,赶紧吃一点填一下肚子。”
刘喜也起了床,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有病后的虚弱,但是脸上已经有了小孩子的应有天真烂漫的神采。一看到奶奶大把大把地往表哥手里塞原本属于他的糖果的时候,他的心情立即变得不好了。
“奶奶,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刘喜眼睛明明看得很清楚,却还故意问道。
张叫花连忙将手中的糖果全部塞到裤袋子里,心里偷着乐了:“到了哥手里,你哭都没用。”
“哎呀,宝崽也起来了啊。来来来,奶奶这里还有,宝崽也有糖果。”罗冬珍又去抓了两把糖果出来。
刘喜却没有兴奋地去接,依然哭丧着脸:这都是宝宝的,好不好?
罗冬珍又怎么不知道孙子的心思,将糖果送到刘喜手中,“昨天晚上,叫花哥哥为了治好你的病,可出了老大力气了,以后有什么好吃的一定要记得给哥哥留一份。”
刘喜这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这几天,我天天在风雨桥洗澡,我想回家,那个人也不准。要让我陪着他洗澡。昨天晚上,我听到哥哥的声音喊我回家。来了好多人,那个人害怕了,才放了我。”
罗冬珍等人没想到刘喜竟然有这样的经历。不过罗冬珍连忙警告孙子,“喜子,这件事情出去不能跟别人说。别人问你,就说是你姑父抓的草药治好的。记住没有?”
刘喜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糖果走向张叫花,“叫花哥哥,我们两个一起吃糖。”
第49章 斗法
刘标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块肉。这肉一看就相当不错,两指厚的肥肉,上面没有多少骨头。刘标自己也得意洋洋,“今天这个卖肉的是我一哥们,看到我去,把最好的肉给我了。你们看上面一点骨头都没有。我同学说,这猪足足有两百多斤,肥肉有两指多厚了。”
那个年头对于肉的好赖,评价标准是以肥肉厚度、骨头的多寡,猪脖子肉上面虽然肥油很多,但是那种气泡泡肥肉不为人所喜。瘦肉虽然好吃,但是并不为人所喜,因为瘦肉没油水。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油水是评价肉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标准。
“赶紧过去把猪皮烫好,今天早上这一顿就丰盛了。”刘同茂笑道。两个荤菜的家常便饭着实算是丰盛了。
“可惜乡政府那边只有肉卖,没买到鱼,不然这一顿就齐备了。”刘标有些惋惜地说道。
“这么多的菜,太浪费了,标子你有钱也不能这么花。现在挣个钱多难哩?”刘荞叶埋怨道。
赵兰英咯咯一笑,“钱再难挣,也要吃饭啊。要不是叫花,别说吃肉,还不知道要借多少外债呢。欠下债总有一天还得清。喜子要是有点什么意外,这个家就没了。所以叫花是咱老刘家的大功臣,咱得好好犒劳犒劳他。叫花,你还喜欢吃啥,跟舅娘讲,让你舅舅去给你买去。”
“舅娘,我就喜欢吃鸡腿子。”张叫花笑道。
“那行,两个黄腿子都归你吃了。”看着刘喜要哭的样子,赵兰英笑道,“喜子以后再吃。这一次杀鸡、卖肉都是为了犒劳叫花哥哥哩。”
“我跟喜子一人一半就好。”张叫花干脆送个顺水人情,一个人全吃了,怎么可能?娘眼睛在瞪着哩。
“哈哈哈,两兄弟的感情真好。”刘同茂打着哈哈说道。
人多力量大,一家老小齐出阵,这一餐丰盛的早餐终于是准备好了。
鸡肉装了两大碗,猪肉也是两大碗,另外还炒了两三个下饭的菜。八仙桌上摆得满满的。
一家人正好八个,正好坐满了八个位置。
“来来来,这黄腿子给叫花吃。”刘标夹了一个鸡腿放进张叫花的碗里。张叫花正要用手去抓,这个时候,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张叫花碗里的鸡腿一把抓走。张叫花急了,回头一看,却发现鸡腿被一个陌生成年男子抓在了手里。
“郭道桂!你要干什么?”刘标立即气冲冲站了起来。
“没干什么。我辛辛苦苦给你崽收魂,什么都没得到。现在你崽好了。我正好过来跟你算算账。现在既然正赶上你们吃早餐,我正好肚子还空着,那就吃了早饭再谈。”郭道桂直接将鸡腿塞进了口中。
张叫花那个气啊,不过他没打算把鸡腿要回来了。郭道桂手脏得要死,黑油油的,鸡腿过了他的手,张叫花也没有什么食欲了。不过就这么便宜郭道桂,自然也不可能。都到自己碗里来抢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叫花拿起筷子,在桌子上顿了一下。这一下可是有讲究的。张叫花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声音很小。就连跟他坐一凳的刘喜都没听清楚。
郭道桂不知道自己犯了水师最大的忌讳,千不该万不该去别的水师碗里抢东西吃。只见他才吃到口里,立即瞪大了眼睛。不小心一块很大的腿肉被他一口吞了下去,到了喉咙里面下下不去,吐也吐不出来。噎住了!
除了张叫花,没人知道张叫花动了手脚,给郭道桂下了咒。梅山水师都是很小气的,别说到了自己碗里,吃饭的时候,他要是用筷子夹住的,别人去跟他抢,吃下去肯定会卡到。
“水水。”郭道桂噎得直翻白眼,跑到刘家水缸里直接用瓢舀了一瓢水,猛的灌下去,想要将喉咙里的鸡肉冲下去。但是郭道桂忘记了一句俗话: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一瓢水喝下去,不仅没有将鸡肉冲下去,反而连水都梗在喉咙里,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众人这才看出来不对劲。刘同茂还算是有点见识的,一下子明白过来,是叫花故意在惩戒对方。但是又担心这个外孙年纪小,不知道轻重,连忙说道,“叫花,别太过了,闹出人命来可不是玩的。”
“叫花?”张有平与刘荞叶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家崽崽在搞鬼。
郭道桂也不傻,毕竟也是准水师一个,虽然没什么道行,但也见识过这些东西。连忙向桌上的众人不停地作揖、告饶。
“叫花,放过他算了。”张有平也担心真的搞出人命。
张叫花这才冷哼了一声,手中的筷子又是在桌上顿了一下。说来也奇怪,就在张叫花的筷子在桌上顿了那一下的时候,郭道桂喉咙里噎住的鸡肉一下子滑了下去。喉咙立即通畅起来,刚才喝下的那一口水也一下子吞了下去。结果这个时候郭道桂急着呼吸,一些水随着气流进入到肺中。
咳咳咳,郭道桂很不幸的呛到了。剧烈的咳嗦。鼻涕眼泪都呛了出来。那个狼狈样子,真是滑稽啊。
众人又将目光投到张叫花的身上。张叫花有些冤屈,“这可不是我。是他自己呛到了。”
郭道桂抹了抹眼泪,也不敢到桌上去捞油水了,万一这小子再给他下一个咒语,他都不知道怎么哭去。
“小子,你有种,你等着,你等着。我去请我师兄过来。你这一次捞过界了。兰蛇溪是我郭道桂的香脚,你竟然不讲行规,捞到我这里来了。”郭道桂用手指着张叫花,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里是你的香脚?你要是能把这根筷子喝下去,就算是我捞过界了。”张叫花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将一根筷子切成三截,放到一碗清水中。
这正是梅山水师要出师,必须要通过的考验。张叫花一眼看出郭道桂根本没有出师,他做的一些水师的隐秘手势,郭道桂竟然看不出来。只能说明这个郭道桂根本就没有出师。
第50章 吃筷子
郭道桂不敢接张叫花手中的碗,他哪里敢吃?他要是能够吃得下,早就正式出师了。
“你,你自己怎么不吃呢?”郭道桂后退了一步,他竟然被一个只到了胸口位置的屁孩给吓得连退了几步。
“我吃?行啊,那我就先吃了。待会轮到你。”张叫花笑道。
一只筷子差不多二十公分,平均有六七公分。而且,现在筷子的两头被削得尖尖的,跟刀子一样的锋利。这要是直接吃下去,肯定会伤到消化道的。但这是梅山水师出师的一道门槛。水师的世界,普通人是难以理解的。于是,无论是张有平与刘荞叶,还是刘家其他人,都惊呆了。
“崽啊,你干什么?不许吃!”刘荞叶第一个大声说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跟你没完!”张有平猛地往凳子上站起来,他身上看不到有什么赘肉,但是从他站起来,手上的筋绷紧得像弓弦一般,就知道他的身体里面充满了力量。
郭道桂见势不妙立即退到了院子门口,随时准备拔腿逃跑,一个刘标就够他受的,现在来了一个明显比刘标还要能打的,他哪里是对手?
“这能怪我么?没看到是这小崽子逼我吃筷子么?刚才怎么不见你们说话呢?现在你儿子准备吃了,你们就有话说了。师兄啊,这里有人要对我动手!”郭道桂大声向院子外面喊道。
原来郭道桂的师兄宋大超也过来了,等在外面没有进来。因为他们也不确认那个抢香脚的水师没有在这里。所以先让郭道桂进来看看。刚刚听到张叫花要让郭道桂吃筷子,宋大超就想闯进来。但是感觉有些不对,那个让郭道桂吃筷子的并不是大人,而是一个孩子。
现在郭道桂呼救,原本还想继续观察的宋大超只好冲了进来。
郭道桂见师兄进来,连忙躲到师兄身后,“师兄,这个人想要对我动手呢!你可来得正好。”
宋大超身材魁梧,一身的横肉,看一眼就知道非常能打。但是张有平不怕,没结婚之前,他打的架可一点不少。对上一个比他身材魁梧的,他也并不害怕。
但是张叫花却看得出来,来人并不简单,他可不是一般的强壮,在梦里,老道士手下就有一批能打的。梅山教厉害的可不只有法术,还有武功。虽然不是每个梅山水师都能文能武,但是每个水师都要学一点功夫,否则万一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东西,那可不是玩的。
张叫花知道此人厉害,生怕爹吃亏,赶紧放下碗,飞快地跑了过去,挡在了张有平的前面。
“奉请翻坛老祖张五郎,祖本二师下坛场。要问五郎身出处,甲子年间九月十九生下张五郎,一十二岁去拜法,三十六岁转回乡……”张叫花大声唱出这一段,就是要表明身份。对方如果是水师,就不能随便动手。得先礼后兵。也就是先谈判。
“师兄,还跟他啰嗦干什么?刚才就是这小子算计我,差点没让我给噎死。”郭道桂现在有师兄撑腰,得意得不得了。
“别胡来!”宋大超向张叫花拱了拱手,心中也是惊骇万分,他没有想到这小孩子还真是水师。对方一上来就亮明了祖师,宋大超不得不接话,“奉请翻坛张五郎,祖本二师降坛场。丙戌年间九月九,亥时生下张五郎。行从龙虎山前过,望见天师好座场;行从峨眉山前过,望见峨眉天大光。峨眉山上有只黄樟树……”
不同的水师,关于祖师的来头有不同的说法。这咒语一出,就能够知道对方的门派了。虽然双方的祖师都是张五郎,但实际上,有很多派别都是假托张五郎的名头。因为张五郎在梅山水师里面地位是非常之高的。
张叫花的祖师咒可比宋大超的要古老得多。张叫花一唱出来,宋大超竟然摸不清张叫花的来头。张叫花对别的派别也了解不多。听对方唱了《祖师咒》之后,依然是云里雾里。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是同道中人,为何要仗势欺人,抢别人的香脚?”宋大超觉得自己站在有理的一方。
张叫花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抢了别人的香脚?抢了谁的?”
“我师弟郭道桂是兰蛇溪的水师,这兰蛇溪自然是他的香脚。你现在不打招呼横插进来,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宋大超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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