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郡王转脸说道:“小关,‘阿肌酥丸’是什么药?”
关山月眉锋微皱,道:“王爷,那是‘密宗’中最厉害的一种淫药!”
直郡王笑道:“不错,你这个护卫胸罗不差!”
雍郡王道:“原来是淫药……”
直郡王道:“这‘阿肌酥丸’能使老二的疯病略见好转,可是他接着会害上另一种病!”
雍郡王忙道:“什么病?”
直郡王道:“淫病,见不得女人!”
雍郡王惊喜说道:“那宫里上自妃嫔,下有宫女,那么多……”
直郡王笑道:“所以我献这‘阿肌酥丸’,这一来宫里就热闹了,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准会有人告老二的状!”
雍郡王击掌说道:“太好了,太好了,简直妙透了,大哥,有你的,你让我五体投地,我忙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不及你这一着!”
直郡王笑了,很得意,也很阴鸷……
接下去,所谈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天南地北,一阵闲聊,直郡王屁股重,真能坐,一直坐到了快三更,要不是索伦王妃命人来催驾,他还不肯走呢!
送走了直郡王跟索伦王妃,关山月也要告辞!
雍郡王却道:“慢点,小关,我还有话!”
关山月道:“王爷,您还有什么话?”
雍郡王道:“只问你刚才在我背后,为什么三番两次的碰我?”
关山月道:“王爷莫非见怪嫌罪?”
雍郡王笑道:“不差,我想摘了你的脑袋!”
关山月笑了笑,道:“一句话,王爷,凡有这种事,您让别人干去!”
雍郡王道:“我坐享其成!”
关山月道:“王爷明白了!”
雍郡王道:“小关,你不知道,唯独老大跟我投机,我怎好跟他勾心斗角?”
关山月笑而不语!
雍郡王道:“小关,你笑什么?”
关山月道:“我笑我自己!”
雍郡王愕然说道:“笑你自己?为什么?”
关山月道:“可怜!”
雍郡王道:“怎么说?”
关山月道:“我把心摘给了王爷,王爷却跟我玩虚假!”
雍郡王目闪异采,仰天大笑,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我的天,你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要脸红了。”
关山月笑了,他欠身告辞!
雍郡王就站在大门口目送关山月离去!
望着关山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他连连点头喃喃自语,一连说了三声好!
什么意思,别人无法知道,只有问他自己!
雍郡王府上了大门,接着灯熄了!
不,院子里还有—点,在寒风摇动的枝叶缝隙中晃动着,那儿,时时传出雍郡王的笑声,还有他的侧福晋!
没一会儿,那仅剩下的一点也熄了,“雍王府”一片黝黑!
而,雍郡王跟他那侧福晋仍在笑,尤其那位侧福晋笑得厉害!
看来,今夜雍郡王是够高兴的!
第十四章 燕 归 来
第二天,关山月没出“侍卫营”一步!他班里那十个,却是一天没见一个人影儿!
当然,放出去了,谁会舍得回来,想见得到,那十个在外面不知道有多疯狂呢!
关山月一个人躺在炕上,两眼直直地望,只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却见他满面的愁思,时而叹一口气!
快日落的时候,一阵急促步履声惊醒了他,紧接着门上响起了轻微的剥啄声!
关山月眉锋微皱,懒着没动,问道:“谁?”
门外那人应道:“领班,是我!”
“是燕青!”关山月道:“门没拴,进来!”
门开了,燕青行了进来,进门满脸赔笑哈了个腰!关山月道:“怎么,玩够了?”
燕青忙道:“不,领班,玩儿那有够?”
关山月道:“那么别人都在外头,你怎么回来了!”
燕青摇了摇手道:“玩归玩,领班,大伙儿心里都明白,您恩威并用,这三天的玩乐是您赏的,所以,所以……”
关山月笑道:“你回来就是为和我说这个?”
“不,领班,”燕青忙摇头说道:“是大伙儿不愿猛玩儿,在‘东来顺’叫了一桌酒,另外还叫了几个粉头,让我来请您……”
关山月一阵激动,笑道:“请我去吃喝一顿?”
燕青笑着点了点头,道:“您无论如何赏大伙儿个脸!”
关山月道:“燕青,替我谢谢大伙儿……”
燕青忙道:“怎么,您不去?”
关山月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识抬举,扫大伙儿的兴,我生平见不得女人,尤其是那些粉头!”
燕青忙道:“那容易,您去了大伙儿赶她们走!”
“干什么?”关山月道:“把人家招来了又赶人家走?算了吧,燕青,我往那儿一坐,这顿吃喝多别扭?没了粉头,对你几个来说,这顿吃喝又多无味?所以我看还是免了吧!”
燕青脸一红,忙道:“领班……”
关山月截口说道:“老实说,燕青!昨晚儿上我在‘雍王府’喝多了,如今可以说宿醉未醒,头昏沉沉的,实在懒得动,要不我早出去逛了,你快走吧,别让大伙儿久等,替我说一声,我心领了!”
燕青搓着手道:“领班,那怎么行?”
关山月道:“有什么不行的?快走吧,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可要下炕赶了!”
燕青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那,领班,我走了!”
关山月道:“告诉大伙儿一声,小心身子,别吃坏了,乐伤了!”
奇燕青答应着欠身走了,但他刚出门又推门折了回来,进屋笑道:“您瞧我多糊涂,有件事儿我一路想要禀报您,到了您面前却忘了,还好,想起来了,要不然我得再跑一趟了!”
书关山月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网燕青干咳了一声,迟疑着道:“领班,您的那位……您的那位,什么时候搬家了?”
关山月愕然说道:“我的哪一位呀?”
燕青笑道:“您真会装,红姑娘呀!”
关山月心头猛地一跳,只觉得血往上涌,上了头,上了脸,心想,这真巧,刚才还在想……当即“哦!”地一声,道:“你说她呀,她怎么了?”
燕青道:“我问她什么时候搬家了?”
关山月含混地应道:“搬了,早就搬了,怎么,你去过了?”
燕青一伸舌头,道:“老天爷,您可别冤枉人,我哪儿敢去,就是有人拿刀子顶在我的腰眼上,我也宁愿挨他一刀,记得上次大展神威,还说哪窄门儿的人是您的,谁敢往哪儿闯……”
关山月笑了:“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忽地凝目说道:“那你怎么知道她搬了?”
燕青嘿嘿一笑,得意地道:“不瞒您说,我不但知道她搬了,而且还知道她改了行,如今不在‘八大胡同’唱了,却改在‘天桥’走绳索卖起艺来,可真没瞧出,红姑娘有一身不含糊的本领,真工夫,走眼,真是走眼,也难怪,谁叫她是您的人嘛!”
他那儿直说,关山月听直了眼,忙道:“怎么说?她在‘天桥’卖艺?”
“是啊?”燕青嘿嘿笑道:“您可真会装,难道您不知道?其实……”
顿了顿,赔笑接道:“领班,不是燕青斗胆说您,凭您,还养不活两个人?干什么还让她一个姑娘家整天抛头露面,向人伸手,看人脸色?干脆赁间屋把她接过来不就行了?您要是怕麻烦,明儿个大伙儿替您张罗……”
关山月听不下去了,一抬手,截口说道:“燕青,你没有看错?”
燕青道:“先前我也以为我自己眼花了,心想红姑娘怎么会武?又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卖艺,可是后来我仔细瞅了好几眼,没错,一点不错,除了衣裳已不是她常穿那大红的外,其他根本就是红姑娘,对了,还有那个叫小翠的丫头在帮场!”
关山月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燕青道:“今儿个早上我从‘天桥’过……”
关山月道:“在‘天桥’什么地方?”
燕青未答,瞪着眼反问道:“怎么,您真不知道?”
关山月笑了笑道:“告诉你吧,她跟我吵了一次架,呕气走了,这些天来我一直没空找她!”
燕青“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我带您去!”
“不!”关山月道:“别让大伙儿久等,你告诉我,我自己去好了!”
燕青嘿嘿一笑,道:“怎么,领班,您现在宿醉醒了,头也不昏了?”
关山月脸上一热,笑道:“不错,现在全好了!”
燕青笑道:“那么我告诉您,就在摔跤大王乐宝林哪个栅儿上!”
关山月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走你的吧!”
燕青一欠身,道:“领班,您千万要接红姑娘回来,往后我们几个也算有个家好回!”转身出门而去!
这话感人,关山月一阵激动接一阵,呆坐良久,突然腾身跃下了炕,登上鞋,大步闯了出去!
门忘了关了!
“天桥”……在“先农坛”后,在那年头儿,是个平民化的商贾杂技之所,星卜戏馆,杂耍,在这儿是应有尽有,五花八门,令人目不暇接,耳不暇听!
这“天桥”,无论在什么年头儿,哪一个朝代,它都是藏龙卧虎,带着神秘色彩的一方!
日头偏了西,风更大了,但是那刀儿一般的寒风刮不走逛“天桥”的人,更冻不了关山月一颗热腾腾的心!
他踏着雪,顶着风到了“天桥”,锣鼓喧天,热闹之声上了九霄云外,他在人群里东弯西拐,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摔跤大王”的棚子!
但是,到了那儿他怔住了!
摔跤的棚子边儿上,是有一块空地,空地上也有插柱子、摆着兵器留下的坑儿,可是,那块地空空的,就不见一个人影儿,在那一刹那间,关山月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与空虚!
他呆呆地站着,突然,身后响起了话声:“老哥,你来晚了,人家收场了,明儿个请早吧!”
关山月回过了身,眼前站着个矮胖汉子,一身利落打扮,不知是哪个棚子里的,他当即皱眉说道:“怎么这么早就收场了?”
那矮胖汉子眨眨眼道:“你老哥准是头一遭来!”
关山月点头说道:“不错!”
“我说嘛,”矮胖汉子笑道:“关姑娘有个规矩,日头一偏西就收场……”
关山月一怔:“谁是关姑娘?”
矮胖汉子凝目问道:“你老哥来看谁的?”
关山月“哦!”地一声,道:“她姓关……”心里着实地一阵激动!
“可不是么?”矮胖汉子道:“汉寿亭侯关夫子的关……”
一摇头,接道:“关姑娘人标致,够义气,太难得了,在‘天桥’多少年来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家,只是命苦了些,年纪轻轻的就出来抛头露面讨生活,唉……”摇头一叹,住口不言!
关山月道:“跑江湖嘛,有什么法子……”
矮胖汉子道:“所以说她命苦,不该生在跑江湖的家里!”
关山月道:“你老哥是……”
矮胖汉子拇指一翘,指了指“摔跤大王”的棚子,道:“兄弟乐宝林,就在这棚子里讨生活,往后请多捧场!”
关山月“哦!”地一声道:“原来你老哥就是名满北六省的‘摔跤大王’,失敬了!”
“好说!”乐宝林笑道:“‘天桥’多年,讨生活,混饭吃,全仗朋友们的照顾,也是‘北六省’江湖的抬爱,你老哥贵姓?”
“关!”关山月道:“关夫子的关!”
乐宝林眼一直,道:“你老哥也姓关?”
关山月笑了笑,道:“不瞒乐老说,关姑娘是舍妹,我由南七省赶来看她!”
乐宝林“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哎呀,你怎不早说,自己人,自己人,咱们有缘,来,棚里坐坐!”摆手便往棚里让!
关山月忙道:“谢谢,不了,我还得找舍妹去!”
乐宝林道:“忙什么,待会儿我带你去,这‘天桥’只有我一个人儿知道她住在哪儿,不瞒你说,她认我做干哥哥了!”
关山月“哦!”地一声笑道:“哪太好了,久仰乐大哥为人血性,义薄云天,是位没奢遮的硬汉子,舍妹多承照顾……”
“什么话!”乐宝林道:“自己人还客气?我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说真的,兄弟,哪儿都欺生,这年头混饭吃不容易,她人长得标致,对人又和气,这一带有不少对她动了歪念头,要不是我在旁边顶着,她在这儿真呆不下去,就拿那个官儿子吧……
不,不提他了,扫兴,提他恶心,来,兄弟,棚里坐坐,喝杯茶,然后我赔你找她去!”
关山月迟疑了一下,赧笑说道:“乐大哥,我两个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行!”乐宝林一点头,道:“也是,心里怪惦念的,兄弟,你等等,我招呼一声,咱俩这就走!”
扭头喊道:“里边儿的,照顾一下,我去去就来,不,干脆收场,今儿个不做生意了!”
棚子里有人答应一声,乐宝林拉着关山月就走!
两个人,并肩一路谈笑,往“天桥”西行去……
谈笑间没多久便到了“天桥”西!
“天桥”西没“天桥”地热闹,也没“天桥”那么拥挤,只有面对空旷的一排矮房子,这排矮房子前还围着一圈木棚,看上去挺宁静!
乐宝林抬手—指门前有棵树的第三家,含笑说道:“到了,兄弟,就是这个门儿!”
刹时间,关山月心里很激动,也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只知道这是他生平从未有过的现象,随着乐宝林的话,他微笑点头,含混地道:“原来她住在这儿……”
乐宝林摇头说道:“兄弟,房子是赁来的,能在这块地儿赁这么一间房子真不容易,虽然杂了点儿,可都是安份守己,凭能耐,靠劳力讨生活的良民……”
说着话到了门前,乐宝林抬手刚要敲门,突然他手停在了哪儿,回目说道:“兄弟,你听听,是不是有个男人说话……”
关山月微一点头,道:“不错,乐大哥好敏锐的听觉!”
里面,是有个男人的笑声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乐宝林脸一绷,冷哼说道:“准又是那个官儿子,这兔蛋今儿个缠,明儿个缠,从一大早上场缠到日偏西收场,我他娘的瞧着就不顺眼,真恨不得痛痛快快地……”
使足了劲儿砰砰地敲了门,他把门当成了那官儿子,官儿子惹不得,这两扇门可揍得!
关山月道:“乐大哥,他是……”
只听脚步响动,里面传出个俏生生的说声:“谁呀,敲门这个敲法,想拆门哪?”
关山月一声就知道是俏丫头小翠,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阵激动,只听乐宝林没好气地应道:“翠姑,是我!”
“哟!”小翠在里面叫了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您哪……”
门栓响动,两扇门倏然而开,小翠一张娇靥出现在眼前,堆着笑,笑得好美,好甜:“大爷,别生气,小翠可不知道是您,您今儿怎么收场这么早……”
一眼瞥见乐宝林身边还有个人,凝目只一细看,她突然怔住了,玉手掩住檀口,瞪圆了美目,说不出话来!
关山月强忍激动地含笑说道:“小翠,还认得我么?”
小翠老半天才定过神来说了一句:“关爷,是您,会是您……”霍地扭转娇躯,她便要叫!
乐宝林手快,一把揪住了她,喝道:“翠姑娘,别叫!”
小翠一怔回身,愣愣说道:“怎么了,大爷?”
乐宝林道:“是不是那个兔儿子在里面?”
小翠点了点头,道:“从场子里他跟到了家,来了就赖着不肯走,嬉皮笑脸的,恶心死人了,可是不敢得罪他……”
乐宝林双眉一扬,转望关山月道:“兄弟,咱们进去不进去?”
关山月笑了笑,道:“乐大哥,我已经来了,总不能这么任人缠她!”
乐宝林猛一点头,道:“对,兄弟,是汉子,我他娘的豁出去了,走,咱们进去瞧瞧去!”当先大步行了进去!
关山月迈步跟了上去,随手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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