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这个能力,自然无需磨练,因为他们不会为饥寒而起盗心,太极门弟子首重心志。”
这个叫马光前的弟子道:“师父,弟子老实说明身份好了,弟子是武当门下俗家弟子,所以投身进太极门,就是因为师父收徒的条件太奇特,各大门派认为师父有所异图,所以都派了门人前来了解一番。”
陈定升脸色一变道:“你们了解到什么?”
“了解得不多,但认为师父所授的武功的确与魔教有关,尤其在某些方面。”
“是那一些方面?”
“在学成的年限上,不管资质的高低,在三五年内,一定可以艺成,而且出师以后,虽然可列为一流高手,但进境也到此为止,不可能再有长进了,这就是魔教武学的一项特征,魔教武学可以速成,却无法大成。”
“胡说,只要能达到天魔之界,自然还可以更进一层。”
洪九郎笑道;“魔教三界为天、地、人,赫连达自己也只修到了人魔之境,离天魔还有一段距离呢!”
陈定升道:“只要教主达成了称霸中原的任务,就可以进窥天魔之境。”
“到达天魔之境又如何?”
“冲破生死之门而得永寿。”
“世上有人达到那种境界吗?”
“有的,在西天灵鹫峰上的灵魔宫中,就有三位祖师达到了那层境界。”
“世上还有那样一个地方?”
“当然了,那是魔教的圣地,每年准许教下弟子前去进诣一次。”
“阁下去过了?”
“当然了,每次进诣以十人为限,掌教务部门与教司各占一半,在下有幸,得伴随教主同行。”
“这么说来,阁下在魔教中的地位很高了?”
“不低,在下是两位副教主之一。”
“还有一位呢?”
“洪九郎,我这儿被你探出了底细,所以才坦白承认了,至于另外的人,我是不会说的。”
洪九郎笑了一笑,转头对那些门人道:“陈定升棣身魔教已无疑问,他虽然没有向你们透露身份,但是对你们必有利用之处,假如你们还有意为魔教效力,尽可以留下不走,否则就在此时离开。”
那些弟子们纷纷地离去,陈定升脸色铁青地道:“你们走好了,只是别后悔,太极门再不承认你们……”
洪九郎微笑道:“陈掌门人,他们才是真正太极门的弟子,倒是你自己该换个门户了。”
“笑话!我是堂堂掌门。”
“但你掌不好门户,与邪魔外道勾结,出卖门户,门下的弟子自然也可以不承认你,另立掌门人。”
“谁敢?谁会承认他们?”
“此事虽不足法,但是情况特殊,各大门派会支持承认的,甚至于南太极门也会追认他们的身份而把你剔除出来,陈定升,你想光大门户的用心良苦,很值得同情,但是你用错了方法。”
陈定升愤然道:“用错方法?太极北支愈来愈式微,是事实成对本门的技艺不是没下过功夫去研练,但是没办法,太极门的武功精奥深远,至少要四十年以上才能窥其堂奥,六十年而有小成。”
“天下武学本就是没有止境的。”
“这话可以用来鼓励一般练武的人,却不适合于创立门户,一个人从十岁开始练本门武学,要到七十岁才能有所成,却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
“太极门的武学本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初创是如此,但成立门户后,要发扬光大,要出人头地,本门弟子处处不如人,投入门者日少,先父就因此抑郁而死,所以我才四出游历,要为本门武学找到一条速成之路。”
“你找到了魔教?”
“是的,我知道魔教武学有点邪恶,但是他们的确能速成,用魔教的练功方法,两年就能达到本门三十年的火候,五年就能有所成……”
“可是你没想到它的后果,这些习技的人今后武功不进而日有所退,他们的体能在十年之后就会日渐衰退。”
“没有的事,魔教另有方法以弥补那些缺陷的。”
“那是一种邪恶的方法,采补损注,利用男女交合来吸取对方的精力,加速别人的死亡来延长你们的寿命。”
陈定升语为之夺,片刻之后才道:“我有变通的办法,就是不择固定的对象,取不过三,这样对被采者损失不会太大,没多大关系。”
“损失就是有损失,怎么会没关系?何况长此以后,会使人欲横流,心性邪恶,罔顾伦理,魔教之所以不容于世间,就是他们的练功方法一定要害人,你出身名门正派,却明知而故犯。”
陈定升怒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害人总比被人害好,吃人也总比被人吃好。”
“你以前并没有受人所害呀!”
“怎么没有,冷落、受欺凌,本门弟子没出息,受人歧视,对一个练武的人而言,这是最大的伤害。”
洪九郎庄容道:“照你这种的说法,穷人可以去抢夺人家的财富,也是合情合法的了?”
陈定升道:“江湖中没有一个法字,能者为先,只要有抢人的本事,抢得到手,不怕被人追回,就是合情合理的,绿林道就是这样过日子的,可是你照样跟他们打交道,没有看见你去惩诫他们呀!”
这下子当真把洪九郎给驳倒了,他私心之中,最反对绿林道的,不仅是他,连各大门派,甚至于每一个有着正义良知的人,也都是持这种看法。
但是因为绿林道的势力实在太大了,没有一个人、一个门派,甚至于代表国法的官府在内,都无法彻底消灭他们,只有眼开眼闭,在不太过份的情形下,允许他们存在。
因此洪九郎只有一叹道:“陈定升,绿林道的人还耻于身为绿林道,他们教育子女,绝不想再沦身黑道,只要有一点办法,他们总还想洗手跳出来,你却是自甘坠落,自己往火坑里跳。”
陈定升冷笑道:“绿林中人沦身黑道,总有不得已的苦衷,人都有不得已,你这一套别对我说。”
“我不跟你说道理,公理自在人心,不是你的口头上能决定的,但我今天找上了你也死定了。”
陈定升道:“那我没话说,但你只凭三个人,就能吃定我太极门了吗?”
“我找的不是太极门,太极门下的弟子已经离开了,现在我找的是武林的败类,魔教门下。”
“随你自怎么说好了,我很佩服你的本事,居然能打听出这份名单来,不错,真正属于魔教的门下弟子有二十名,已经被你杀死了一名,还有十九名在此,他们都是受过魔教武学的真传,凭你们三个人应付得了吗?”
洪九郎微笑道:“我不是个徒逞匹夫之勇的人,既然来了,自有充分的准备,不过我也不必告诉你太多,目前就我们三个人挺着,如果不够,自会有人接应。”
陈定升最担心的就是对方的伏兵,所以先用话试探,他知道今无一战难免而且要想摆平这三个人并不容易,他希望的是保全实力而退。
对方来得太突然,而且捡在他过生日的这一日,刚好是集中全力的日子,因为他原也准备在今天,对门下弟子做个重要的宣布,说明太极门和魔教的关系,然后再看看大家的反应而作发落。
集合二十名亲信门下,乃为安内,力量是足够了,因为太极门下纵然不同意,尚不至于翻脸,他可以慢慢地威胁利诱,强迫每一个人加入魔教,但是靠他这一支孤军,对付声势浩大的天狐门,那是不够的。
他的这间宅院是多年的祖屋,也一直是北太极门的中心,屋中自然有些通路是秘密的,供做紧急时撤退用的。
可是已有多年,这些秘密也许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他希望能知道对方的布署,然后集中全力,向最弱的一个方向突围出去,今天他并没有做硬拼的打算。
连赫连教主都要避开天狐门的正锋,他又凭什么硬拼呢?所以他一直就在思索中。
但洪九郎却没有给他机会,他似乎早已料透了对方的心意。
他冷笑道:“陈定升,我把名单都拟好了,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人的,你别打算逃走了,每一条路都封死了,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从大门口出去,因为这是唯一不设埋伏的地方。”
唯一不设埋伏的地方却有三个人,天狐门主洪天泉和他的两位师兄,于天正和刘天雄。
陈定升只感到嘴里一阵发苦,这不设埋伏的一条路,其实是最难通行的一条路。
但是他已无选择,这三个人就站在他面前,当然不会给他机会走别的路走。
要摆脱面前这三个人,只有一办法,那就是拼,所以他只发出一个简单的命令:“上!
拼!”
第三十二章
两个字,两个意义,“上”是命令,“拼”是执行命令的方式。
陈定升告诉门下的这些弟子们,这一战不是平常的较技,不必讲求规矩、风度、手段,“拼”的意思就是生死关头,不惜全力,如果杀不了别方,自己也别想再活下去了。
这种命令只有对魔教的门人,才有其特殊的意义。
所以陈定升的命令发出后,二十个人都动了,包括陈定升自己,他还是动得最快的,第一个扑向了洪九郎。
另外那十九个人也极有默契,他们分成了两组,一组扑向了于天正,另一组扑向刘天雄,极有规律。
刹那间,他们已经排出了九天十地诸魔大阵。
而且他们秘藏在身畔的兵器也出笼了,居然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外门兵刃,洪九郎几乎没有一样能叫出名目的。
-十九个人,十九件奇兵,围住了于天正和刘天雄,声势异常浩荡。
那两人空有一身技艺,但陷在这个怪阵之中,却是一筹莫展,幸好他们成立天狐门之后,师兄弟等人齐心一力,大家把各个所擅长的武功都拿出来互相切磋,天狐九艺,他们至少都通了七八种,仗着飞狐身法和灵狐剑法,还能勉强守住。
洪九郎心中大急,暗怪韩天化供应的消息不够,只开出了一纸名单,却没有提供对方的实力,以至于轻敌深入,一个弄不好可能砸在这儿。
他也知道凭两位师兄的能力,要从阵中脱出是很不容易的事,必须自己从外面去救援他们。
但是自己被陈定升缠住了,却一时脱不开身来救援。
陈定升是以正统的太极剑法跟他交手的,这门剑势平稳,寓政于守,临敌时先求自保,却随时能变化反击,由两仪而生四象,称六合,静中取动,平实中藏万千变化。
这门剑法虽然平和,但极具粘,把洪九即缠得死死的,何况他还深得太极门技艺中的精华,把一气化三清的分光剑法也融合其中,虚实莫测。
洪九郎初时一心求速战速决,几次剑走险招,结果不但没占倒便宜,反而险些为对方所乘,只有耐下性子来,跟对方慢慢磨下去。
可是他知道实在不能再换下去,振口发出了一声轻啸,那是召唤伏兵的信号。
啸声停落不久,远处射来四条人影,却是尤素芬带了心心、菲菲、小丹、小红四女。
同时陈定升也知道援兵将至,发出了一个声轻喝道:“群魔乱舞!”
四字方落,阵中攻势也突地加强,十九种兵器挥得更急。
刘天雄一个措手不及,被一柄带刺的链锤击中在头部,噗的一声,脑花四溅,命丧当场。
五个女子刚刚赶到,这边惨剧已生,心心和菲菲怒喝一声,双双仗剑穿入了阵中。
她们两个人在岳天玲手下是最杰出的侍儿,所得已有八分的真传,而且她们专攻的灵狐身法和剑法,配合极佳,身躯又灵活,两人可以互相接应,没有了后顾之忧,各人专管面前的敌人,战来已轻松多了。
那边的于天正也发发垂危,不过他好在是八狐中力气最大的,长剑也特宽特厚,可以算是重兵器,再加上他多年修为,比这些年轻人的腕力沉厚多了。
两三件兵器击来,他只捡其中之一用力封回去,沉厚的腕力使对方控制不了兵刃的方向,反弹回来,挡住或弹开了另外两件兵刃,才堪维持住不被击倒,身上也带了不少轻伤,而且人也相当疲累了。
尤素芬一到,她是干杀手出身的,倒是十分冷静,没叫小丹和小红进去,只是在外围从暗器伏击。
小丹和小红是乐天湘门下,当初也是主管五毒杀手门的,她们最拿手的就是暗器和偷袭,暗器上又都淬了毒,见到刘天雄被杀,一个个都红了眼,出手都是最歹毒家伙,袖箭、飞刀、毒砂,满天飞舞。
那些魔教门下没想到她们是以这种方式攻击的,暗器临身,防不胜防,片刻间已倒下了五六个。
尤素芬则更绝,她身后背着一个竹篓,篓中是她最拿手的杀着,那是几十条青蛇,而是绝毒的青竹丝。
这种蛇身体虽细,毒性奇烈,咬上了人,不到片刻工夫就毒气攻心而死。
她把这些蛇一条条当作暗器掷出去,动作极快,掷得又准,不是攻人的头部,就是攻人的手腕。
那些专练的手法加上受过训练的蛇儿,端的厉害非凡,每条蛇都是头前尾后、挺直如剑,只要沾上人就是一口咬上去。
有些蛇儿虽然没有掷准,但是却因为是活的,落地后仍然能找人自动攻击,一口咬上小腿就死盯住不放。
刹那之间,两个阵圈被她们搞得大乱,而在阵中的于天正不但得以喘口气,也可以展开反攻了。
他目睹刘天雄的惨死,心中怨忿,长剑挥处,毫不容情。
心心和菲菲也是一样,她们受的是天狐门的教诲,虽未沦入邪道,但毕竟有点狐意,白道上讲究的仁道与恕道,对她们是没有影响的,连洪九郎都是一样。
给他们这一阵乱砍乱杀,十九名魔教已经死了有十八名之多,有一个实在被杀寒了胆,丢下兵器叫道:“我投降了,别杀我。”
但他却正好是杀死刘天雄的家伙,于天正和心心双剑齐下,竟把他腰斩成为三截。
陈定升再也没想到场面会转变如此,厉声大呼道:“你们是不是人?居然对一个不抵抗的人也加以杀戮。”
洪九郎沉声道:“不错,魔教肆虐中原,先后达百余年之久,每隔上十几二十年,你们都要来上一次,以后各大门派,总是本仁道之心,不忍赶尽杀绝,放了一批人逃回西方去,等你们养生将息,实力丰满了,又会再来一次。所以这一次各大门派,公推家师天狐老人为主,以狐道对魔道,只有一个杀宇,举凡魔教门下,遇上绝不轻恕,要杀得你们一个不留。”
陈定升道:“杀得完吗?在西方孔雀黄金城中,还有几千名魔教弟子呢!”
洪九郎道:“必要时我们也会杀过去的,不过独孤长恨还算安份,他知道中原武林不可轻侮,不敢前来生事,因此我们也不去惹他,只是对你们东方魔教的门下,却绝对不容情,有一个杀一个,杀光为止,杀得你们胆寒,杀光你们这一支,才可以保住天下太平。”
陈定升的脸色变了,洪九郎这一手的确是够狠毒的,但也真的够厉害。
魔教中分为东西两大部份,以势力而言是东盛于西,以人才而言,也是东优于西,但西方却在孔雀金城中立了根,教主兼城主独孤长恨等于是一个小邦之主,可以安定地求发展了。
但东方这一支却一直困不得意,每次来到中原,都是尽挟精华,但因为反对的势力太大,每次都停羽而归,靠着逃回去的几个人重新训练吸收门人,网罗好手,把势力养得壮大。
但如洪九郎来个犁庭扫穴,一举而歼,东方这一支则只有没落了。
看洪九郎现在的作法,似乎的确打算如此做了,而且他们的能力也真可以这样做的,对方来了五六个人,却把自己所属的二十名精选弟子全部杀光。
这个天狐门委实是不简单,老一代的功力深厚,年轻的一代则心狠手辣,武功诡异莫测,暗器歹毒难防,行事不守常则,看来必须要找到赫连达,重新拟定一套对策才行。
要想如此,必须自己先脱身,但是洪九郎竟似看透了他的心意,吩咐尤素芬和四个女孩子在一边看着,阻截他一切的退路。
然后他手挺长剑道:“陈定升,我念你也是一门之长,不叫别人来对付你,还是由我这个门主来亲自送你上路,这够优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