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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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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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是小鬼头又使诈!

    他扬手一招,方才被化为虚无的月砂顷刻间聚拢在他掌中,他上下左右仔细看了无数遍,还不放心,瞪着玄乙:“你们个都把手伸出来!摊开!脚也抬起来!”

    玄乙“哎呀”一声,满面懊悔,撅着嘴摊开手,只见她雪白的掌心中留了一枚金灿灿的月砂。

    飞廉神君哈哈大笑,抬手将那枚月砂收回,得意至:“我就知道你会耍赖!”

    玄乙撅着嘴不说话。

    他笑道:“不错,就是这样,方才被你化为虚无的月砂,一共是十二万缺一粒!我赢了!快把我头发弄好!”

    玄乙眸光流转,轻道:“神君分明错了,怎会是赢了?”

    飞廉神君勃然大怒,狂风卷着月砂再一次肆虐在殿内:“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又是个丫头我就真的不揍你!铁证如山摆在面前,你这两个师兄都可作证!你还想耍赖?!”

    玄乙淡道:“我说你错,就是错了。不信你在左耳下方两寸处的头发上仔细摸一摸。”

    飞廉神君将信将疑,果然伸手在头发上细细摸了几遍。突地,像是摸到了什么,他脸色骤然巨变,猛然将手抽回,却见他指间捏着一粒为漆黑雾气包裹的月砂她竟然藏了两枚!一枚故意留在手里引他上钩,另一枚却用烛阴之暗藏在他头发里!

    “所以,被我化为虚无的月砂应该是十二万缺两粒。飞廉神君,我赢了。”玄乙笑眯眯地伸出手,“愿赌服输,给我根头发罢。”

    飞廉神君的脸色从没这么难看过,撑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她,他本来就神情阴鸷,如此一来更显得十分可怖。

    玄乙像是没看见一样,慢悠悠地催他:“神君,头发。”

    古庭原以为飞廉神君至少要大发一场雷霆之怒,最不济也会狂吼两声,谁知他竟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拔了根头发递给玄乙。

    玄乙只抽出一根递给古庭,将剩下两根无风自舞的银发绕在指间,笑道:“神君果然有气,多谢了。”

    她又朝宫外看了一眼:“古庭师兄,时候不早了,请你先回复师命,我替神君把头发弄好便也跟上。”

    可是,她只给了一根头发啊?先生要的是根。

    古庭思不得其解,然而先生要的样东西算是勉强到手,这飞廉神君又暴躁古怪,果然还是回复师命更重要。他朝飞廉神君拱手行礼,又向扶苍看了一眼,示意他随自己一起走。

    自进了望舒宫便安静如木头人的扶苍终于动了动,还未迈步,下一刻袖便被玄乙紧紧攥住。

    “扶苍师兄留下陪我。”她浅浅一笑,“我很快的。”

    古庭一头雾水地独自走了,扶苍低头看看她拽着自己袖的手,她拽得可真紧,吃奶的力气大概都用上了。

    她声音很低:“别想溜,我们有难同当。”

    静默了很久的飞廉神君终于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小丫头,弄好我的头发。”

    玄乙利落干脆地放出烛阴之暗,一寸寸替他将右边飞舞的银发染黑归顺,直到最后一根银发也变成了黑色,听话地垂在肩后。

    玄乙后退两步,拱手行礼:“此间事了,告辞了,神君。”

    飞廉神君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身上,突然,他低声道:“你很好,第一次有天神能让我拔下头发……你叫什么名字?”

    玄乙面无表情:“我叫叽里咕噜龙。”

    下一刻狂风便似刀一般切割上来,飞廉神君阴冷的声音自风中炸开:“我本不打无名之辈!烛阴氏的小奶娃!谁给你的底气在我面前猖狂!今日留你一只手,一洗耻辱!”

    玄乙急急避开风刃,忽觉手上一轻,该死的扶苍竟然挣脱开了!

    他敢一个人跑?!

    风沙中,她瞅准了那道雪白的身影,毫无形象地饿虎般扑上,手脚并用,死死抱住他。

    烛阴氏神勇无敌无惧术法,这奇葩的龙公主竟然还要拿他做挡箭牌!

    扶苍面罩寒霜,低声道:“撒手!”

    想都别想!说了有难同当,就是被揍,她也要拿他当垫背的!

    玄乙用力,一口咬住他的衣服。

    。。。

    。。。

第十六章 针锋相对

    华胥氏以清雅高贵出名,懂事以来,扶苍见过的所有神君神女无一不是温尔雅风轻云淡的,可神界中竟然还有烛阴氏公主这种存在,每一次都活生生把他充满恶意的一面撕扯出来。

    他想也不想,伸手便要将她丢出去,谁知这看着纤弱优雅的公主到了关键时刻动作跟老鼠一样又猥琐又灵活,手脚嘴并用,连下巴都能派上用场,溜溜地就滑到他腋窝下面躲好了。

    扶苍气反笑:“烛阴氏今天又让我开了眼界。”

    快跑!玄乙用眼神催促他。

    巨大而交错的风刃近在咫尺,扶苍一时顾不得再跟她纠缠,眼角瞥见四面八方都是狂风飞沙,无处可躲,硬吃一下风刃,必然要受重伤,飞廉神君发起火来岂是小事。

    殿南上方有个空隙!他反应奇快,当即御风试图冲破望舒宫逃离,却听飞廉神君冷笑一声,月砂早已如蛇般窜出,扶苍只觉脚踝像是被巨蟒用力缠紧,再也飞高不得。

    眼看风刃又要从飞廉神君掌中射出,扶苍被缠住躲不开没用的华胥氏!

    玄乙一骨碌从他腋窝下面钻出来,瞅准空隙便打算先跑,冷不丁手腕被狠狠捏住,她般挣扎,两只脚用力踩他胸口上,扶苍雪白的衣裳顿时多了无数黑脚印。

    “不是说有难同当吗?”扶苍似笑非笑,天生魅惑的声线犹如在**,目光中却寒意闪烁,“给我留下!”

    他屈指在她膝盖上一弹,她便毫无反抗能力地栽下去,一头撞上他的下巴。像是怕她再跑,他毫不留情把她拖在脑后的长辫攥在手里,还绕了好几圈。

    玄乙疼得泪光闪闪,这狠毒的莽夫!什么清冷似月的神君,明明是个没神性的混账东西!他的下巴近在眼前,她张嘴便狠狠咬上去。

    仿佛被她无耻的行径震撼,扶苍又把手里的辫继续绕了两圈,疼得她抬手就打,两只脚毫无章法用力踹他的腿和腰。

    两位如此优雅高贵的天神发生了这般野蛮粗暴的行径,连飞廉神君也有些怔忡,风刃捏在手里忘了丢出,不知不觉散开了。

    上面的两个年轻天神已经发展到破口大骂,大概是因为疼,玄乙绵软的声音听起来在发抖:“华胥氏看来最擅长扯头发!”

    扶苍的声音阴森森的:“烛阴氏也不赖,尤擅坑蒙拐骗,过河拆桥。”

    “是你先使诈烧坏了我的衣服!”

    “我以为是你之前先挑衅我。”

    “是你自己蠢!”

    “是么?我说过,华胥氏睚眦必报。”

    眼看他们又要进展到新一轮的近身肉搏战,飞廉神君觉得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了,世风日下,神心不古,现在的年轻神族们简直恬不知耻,毫无形象!一个神君一个神女,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连扯辫咬下巴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真叫他大开眼界。

    “你们成什么样!”毫无自知之明的老古板飞廉神君厉声斥责,“神君不知宽宏大,神女不知温尔雅!白泽帝君的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话未说完,却见扶苍动如脱兔,一掌劈断有些松懈的月砂,玄乙吁出一口气,整个望舒宫霎时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飞廉神君愣神片刻,待黑暗褪去,殿内空空如也,方才还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天神早就跑得没影了,他才发觉自己又被耍了一遭,当下怒发如狂,然而想起多年的头发心结已解,最后还是勉强收敛了怒气,爱不释手地把玩漆黑柔顺的长发。

    御风踏云,不及回顾,待前方终于能隐隐见到天宫巍峨的轮廓时,扶苍才骤然停下。

    一只微凉的玉手还搭在他额头上,手指贴着他的眼眶,鲜红的指甲只差一丝丝就要触到眼珠,无声地表示威胁。

    “放手。”他冷冷开口。

    玄乙猴在他背上,她脑后的辫还在他手里绕成了许多圈,脖生硬地梗着。

    “你先放手。”她毫不示弱。

    那就耗着吧。

    扶苍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黑脚印,试着掸了几下但好像没什么效果,他性放弃了。

    “你不是擅长舞刀弄枪么?”玄乙冷笑,“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扶苍面无表情:“你却正好相反,关键时刻有用了,我竟不知你为了替先生拿到飞廉神君的头发,什么损招都敢用。”

    所谓头发本来就只是白泽帝君的古怪趣味,他根本就没打算听从,飞廉神君恶名昭著,但凡有理智的神族都不会招惹一只疯狗。

    玄乙悠然道:“这些自以为有点身手的神族,舞刀弄枪就好像道理都在他那边了,我偏要叫他吃苦头。”

    扶苍淡道:“会舞刀弄枪的神族都心眼小,有仇必报,龙公主小心了。”

    玄乙本想跟他继续针锋相对几句,缠在手指上的银发忽然扭动了数下,喔,她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两根飞廉神君的头发。

    她搓了搓银发,张嘴轻轻一吸,两团烛阴之暗顷刻间沿着两根头发的脉络泉涌而出,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回到了体内。

    想必这会儿头发恢复原状的飞廉神君又是气得发疯罢?那场景肯定有趣的紧。

    “扶苍师弟!玄乙师妹!”

    远处传来尧的呼喊声,听到这声音,两位天神反应奇快,扶苍一把丢开玄乙的辫,玄乙也一骨碌从他背上滚下来,霎时间互相离开足有一丈远。

    没一会儿就见呼啦啦来了一大片师兄,古庭尧都在,连芷兮都跟着。因见扶苍胸前黑漆漆数个脚印,下巴上还有一行牙印,古庭的脸色顿时变了,声音也变了:“飞廉神君竟真的对你大打出手?!这位神君未免过荒唐!你怎么样?受伤了没?”

    扶苍摸了摸下巴上的牙印,迎着一众师兄关切的目光,神色自然:“没事,抓了个空隙逃出来了。”

    看不出来,他也会说谎,而且说得挺顺溜,她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怎么会没事!”芷兮看上去比古庭还紧张,凑过去仔细看他胸口上的脚印,脸色泛白,“胸口是要害!我听闻那个飞廉神君下手从不分轻重,四万年前他曾与南海龙神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将南海龙打得吐血日!你如何能吃得住他这么多脚!快回去!叫先生替你看伤!”

    一声闷笑从旁边传来,芷兮咬牙回头,便见玄乙搓着手里两根舞动的银发,悠哉悠哉地看风景。

    “同僚受创,你竟然还笑得出!”芷兮气坏了,“要不是你执意跟飞廉神君纠缠,怎会逼得他对扶苍师弟出手?!你还能笑?!”

    玄乙摸了摸鼻,柔声道:“师姐见谅,先生既然吩咐叫弟去取物事,弟当然要尽心办事,好在幸不辱命。”

    她抚着手里的银发,十分正气凛然。

    尧出来打圆场:“方才古庭师弟急匆匆地赶回明性殿,只说你们俩被飞廉神君缠住,怕是脱不了身,我们便赶来相助,既是无事便为最好,都回去罢,先生还等着。”

    话音刚落,便闻后方风声雷动,只见飞廉神君满头银发乱舞,状若疯狂地追了过来。

    。。。

    。。。

第十七章 秋水如泓

    因为白泽帝君这些年始终垂涎飞廉神君的头发,以至于每来一个新弟就叫他去找神君要头发,这里每个天神都吃过苦头,此刻见着这魔头大呼小叫地出现,谁还顾得上什么仪态,一个个逃得飞快,只恨自己肋下不生翅膀不能飞得更快。

    玄乙御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听见飞廉神君在后面破口大骂:“烛阴氏的小混蛋!给我停下!你敢耍老!老要把你撕成一片片的!”

    他发怒的时候头发更像一团团舞动的银蛇,那模样滑稽了,玄乙忍不住笑出声。

    芷兮见她眉开眼笑,不由更是怒气上冲:“都是你招来的霉星!让他这样大呼小叫的追着,有什么可笑的?!”

    玄乙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他追的是我,师兄们跑什么?”

    尧摇了摇头:“都吃过他的苦头……此事先不说,他为何又追了上来?你究竟用了什么法拿到头发的?”

    大家都知道飞廉神君脾气暴躁,但他这样发疯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烛阴氏公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玄乙搓着指间的银发,分外淡定:“我用的是最正当的法。”

    明明用的是歪门邪道!古庭嗤之以鼻,他素来正派,最看不得她这种滑头手段,待回头发现飞廉神君原本变黑的头发又重新变回了银色,正朝天乱舞,他不由失声:“你怎么又将他头发弄回原样了?!”

    怪不得飞廉神君跟个疯一样追后头!她根本是玩了个骗局!

    玄乙嘻嘻一笑:“我可舍不得把烛阴之暗用在他身上,多浪费。”

    古庭严厉地瞪着她:“此等行径实在可耻!快停下,向飞廉神君好生道歉!”

    玄乙只回了他一个甜笑,一下也不动弹。

    古庭气得只是跺脚,忽地咬牙转身折回去,孤零零地迎向气势汹汹的飞廉神君。

    一旁的扶苍忽然朝尧开口道:“尧师兄,不知可否将腰上佩剑借我一用?”

    尧有些犹豫,到底还是将佩剑摘下,低声道:“扶苍师弟,飞廉神君成名已久,做事前还是思量分。”

    扶苍没有说话,将剑轻轻拔出剑鞘,伸指在秋水碧蓝的剑身上轻轻弹了一下,宝剑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有了灵性一般。

    那边厢古庭已经停在了飞廉神君身前,急急拱手行礼,道:“飞廉神君请息怒!在下替不懂事的师妹给您赔罪!她年纪幼小,不通道理,还望神君宽宏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滚开!”飞廉神君哪里能听见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废话,他眼里只有烛阴氏那个小混蛋,不把她捉住撕烂他绝不能甘心!

    恼人的苍蝇还跟在身前嗡嗡嗡,他怒火攻心,巨大的风剑毫不留情刺向他。古庭料不到他竟会突然下杀手,一时僵在当场,慌得众弟纷纷惊叫。

    忽然之间,方圆数里陷入了一片浓厚的黑暗中,这片黑暗来得如此突然,以至吃过一次亏的飞廉神君情不自禁又吃了一次亏,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只这一瞬,耳畔划过锐利的风声,宝剑的寒气令他浑身寒毛倒立,头顶突然轻了几分。

    黑暗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眨眼工夫,又恢复了明亮。

    只见扶苍拽着古庭退了数丈,他手中执着一柄泓如秋水的宝剑,轻轻滑落一个漂亮的直线,一绺绺扭动不休的银发随风飞扬,缓缓散开。

    飞廉神君错愕地摸了摸头顶,他一小半的头发竟然被宝剑削断。

    扶苍将古庭推去后面,执剑漠然凝视飞廉神君,不发一言。

    “你……你竟敢……”飞廉神君狂怒之下连话也说不好了,一个小辈神君,竟然用剑削断他的头发!而且他竟然真的削断了!

    “你不过倚老卖老。”扶苍语调冰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对象从来都是小辈,今天给你一个教训,你再向前一步,以后便做个秃罢,正好解了你的苦恼。”

    飞廉神君哪里忍得,大吼一声,月砂夹杂风剑与风刃,没头没脑地朝他砸过来。

    这会儿没玄乙碍事,又有宝剑在手,扶苍全然不避,横起长剑,当胸划一个圈,两仪八卦的光辉犹如铜墙铁壁般,将飞廉神君的杀招尽数挡在外面。他御风而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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