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果真是那时结下的仇,则事情就非常的棘手难查了。
军中那么多的人,事隔多年,从何处着手?又如何的查法?实在太难查了……
兄弟二人,双眉深锁,沉默了片刻之后。
姑娘忽地目注父亲向道:“爹,驼老是当年随侍侯伯父身边的人么?”
葛学瑾道:“驼老乃当年你侯伯父临退休前,身边八大侍从的领班,为人是最忠义不过,是一个值得敬佩的汉子。”
葛飞鹏道:“驼老也该有一身不弱的武功了?”
葛学瑾道:“爹这就不大清楚了,按理他是应该会武功的,不过,现在他已年迈力衰,可能已经不中用了。”
姑娘忽然微微一笑,道:“爹,您不会看得出来的,其实,驼老不但是宝刀未老,而且一身武功比从前只怕还更加精深许多了呢!”
葛学瑾不信地摇摇头,道:“我不信,看他那副龙态龙钟的样子,连走路似乎都快要走不动了呢。”
姑娘笑道:“爹,那是他故意装的,其实他运起功力时的样子,神态威猛无比,真是令人望而生畏!”
葛飞鹏道:“妹妹,你是不是已经见过驼老的武功身手了?”
姑娘淡然地笑了笑,便把那天夜晚和兰儿化装蒙面,往探的经过情形,简略的述说了一遍。
葛飞鹏微一沉吟,道:“如此,驼老也不知他是不是身怀武功了。”
姑娘道:“驼老如果知道什么,我想他一定不会瞒着我的。”
葛飞鹏点了点头道:“妹妹,你既然怀疑他可能身负武功,在这几天中,你实在应该想办法,找个机会试试他的。”
姑娘微微一笑道:“哥哥,你以为妹妹没有想到这点么?”
葛飞鹏道:“妹妹已经试过了?”
姑娘道:“你问兰几吧。”
葛飞鹏目视兰儿,兰儿便把那天出手相试的情形说了一遍。
姑娘问道:“哥哥你的看法怎样?”
葛飞鹏道:“依照兰儿相试的情形看来,他应该是真的不会武功了。”
姑娘道:“我仍然怀疑不信。”
葛飞鹏道:“妹妹,凡属一个练武的人,都具有一种超异常人的自卫本能,灵敏的反应,每遇意外的袭击时,便会立刻……”
姑娘含笑点首接道:“哥哥,我承认,你这话百分之百的正确,不过……”
话锋一顿,续道:“对他,我不敢完全相信。”
葛飞鹏道:“为什么?”
姑娘道:“因为他回来以后的一切行动,处处都显得很奇突、神秘,如果推测他这是故意的做作,并非没有可能。”
葛飞鹏道:“但,这似乎稍嫌勉强了点。”
姑娘道:“我这样推测的想法,也许确是勉强了点,但是……”
她神色突然一正,道:“哥哥,我请教,那大悲禅院的少林和尚,丐帮弟子,他与他们的接触该怎么解说?”
葛飞鹏不禁一呆,心道:“是啊!这些该怎么解说呢?……”
姑娘接着又道:“因为他的行动太过奇突,神秘,令人有讳莫如深之感,所以,我才要跟踪他,察看察看他!”
葛玉凤双眉紧皱地望了葛飞鹏一眼微一沉吟,道:“那么,哥哥我……”
姑娘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葛飞鹏的意思地,截口说道:“不!哥哥,我要你留在家里侍奉爹爹,多尽点孝道。”
葛学瑾忽然哈哈一笑道:“算了,凤儿,你别说得那么好听了,爹的身体还很强壮得很,还没有到老得不能动,一定要人侍奉的时候,再说你哥哥……”
语锋微微一顿,接道:“他就是你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对你的爱护之心,可以说是胜逾他自己的性命,你和兰儿去跟踪天翔,虽然,你们都练有一身武功,不虞受人欺负,但是,外面的人心险恶,奸诈难防,又岂是你们两个从未出过门女孩儿所能完全了解,应付得了的,不要说是爹不放心,你哥哥他也决不会放心的,你们一出门,只怕便会担心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地,一要急得团团乱转了。”
俗语有云:“知子莫若父”。
葛学瑾这番话,说得一点不错,葛飞鹏对于这位幼失母爱的妹妹,实在疼爱无比,胜逾他自己的性命。
姑娘秀目满含感激地投视了葛飞鹏一眼,然后转向葛学瑾缓缓地娇声说道:“爹,您和哥哥的疼爱之心,女儿心里非常明白。”
葛学瑾点点头道:“只要你明白就好了。”
姑娘明眸微转了转道:“不过,此事……”
葛飞鹏飞快地接月说道:“妹妹,你先听哥哥的话,好么?”
姑娘秀眉微微一皱,顿口不语,但却轻点了点头。
葛飞鹏咳了一声,正声缓缓说道:“这几年来,哥哥在江湖上闯荡历练,承蒙恩师他老人家的德泽,协助,虽然得到了微名,也有了小小的成就,但,也懂得了许多江湖上的险诈,波诡云谲,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决非一个毫无江湖阅历的人所能懂得,而且也不是能够凭恃武功容易应付的,所以……”
语锋微顿了顿,接道:“哥哥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了,为了你的安全,哥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们一出这个大门,哥哥便立刻跟随着你们。”
姑娘秀目深锁着道:“可是,哥哥……你该知道,妹妹的目的是在跟踪他,并不是出去闯荡江湖,和人争名逞雄,江湖上虽是险诈百出,诡谲多端,但,我又不和他们这些江湖人打交道,接触,有什么关系呢?”
葛飞鹏微微一笑,说:“妹妹,你这话似是很有道理,但是,你要想到,你不和他们打交道,接触,难道他们就不会找你吗?”
姑娘秀目陡地一挑,道:“他们敢!”
葛飞鹏忽然大声哈哈一笑说:“行!妹妹,有你这么一句话,事就非发生了。”
姑娘恍然大悟般地,皱了皱眉头,道:“哥哥,江湖上人难道是那么不讲理,难缠么?”
葛飞鹏笑道:“虽然并非完全如此,但,大都离不了谱,否则,江湖上也就说不上是是非丛生之处了!”
姑娘心念转了转,眨眨眼睛道:“如是我不理不睬他们呢?”
葛飞鹏笑了笑道:“妹妹你能忍受得住那些无理的欺负、侮辱吗?”
姑娘怔了怔,道:“什么无理的欺负、侮辱?”
葛飞鹏正容说道:“如果遇上那些好色之徒,土豪恶霸,不屑的江湖子弟之流,他们见妹妹生得美丽漂亮,因而出语轻薄,满口脏言污语的冒渎妹妹,哥哥我请阿妹妹,你忍受得下这口污气吗?”
姑娘粉脸不由嫣红,娇嗔道:“哥哥,你说话正经点。”
葛飞鹏肃容正色的道:“妹妹,哥哥说的是事实。”
姑娘芳心里很明白,她哥哥说的确是事实,也决未故作夸张之词。
于是,她微皱了皱秀眉,道:“妹妹当然不能忍受这种无理的欺负,侮辱……”
话锋略顿,接道:“不过,哥哥放心,这种事情决不可能会发生的,妹妹和兰儿早已经商量过了,决定改易男装而行。”
葛飞鹏点点头道:“易钗而弁,虽然要好得多,但……”
语锋一顿,接着:“这样好了,你们走你们的,哥哥只在后面跟着,暗中照应着你们,没有事情,我决不出面如何?”
姑娘无奈,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五章笑无心
三里店。
是靠近南陵县的一座小乡镇。
乡镇虽小,但因位于官道要路,故而往来行旅客商,倒也络绎不绝,镇上的街市也颇为繁荣。
古往今来,似乎都有着一个不变的定例。
那就是——
凡是位于官道要路口的镇市,不论它多么小,镇上开设的茶楼、酒肆、客店,都要比普通的镇市上多。
当然,这完全为了便利于往来行旅客商,但,这种地方,也唯有这一行生意比较兴隆好做,容易赚钱。
因是,这座三里店。
名义上虽叫做三里店,其实它的街道,依着镇名,顶多只能打个对拆,最长不过一里许左右。
一条通直的大街,从街头一眼可以直望街尾。
街道两旁,商店林立,但,其间的茶楼,酒肆、饭馆客店,却占了总数的三成以上。
兴发楼。
是这座三里店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
这家“兴发楼”,不但卖酒,卖饭,卖茶,而且还兼营着客店的生意。
人生“衣、食、住、行”四大要件项目中,这家“兴发楼”竟兼具了两项,因此,其生意之鼎盛,已是可想而知。
于是,财源滚滚而入,也正合乎了他的店名,“兴发”之意。
※※※※※※
时刚过午不久。
三里店上来了一位少年美书生。
他,穿着一身白衣,胯下白马,配着银鞍银蹬,人更生得丰神俊逸,貌胜潘安子都,潇洒脱俗出尘。
这位少年美书生是谁?
甭说,他正是那被少林、丐帮,极端尊敬的侯大公子——侯天翔。
他一进入镇头,立刻就引起了镇上很多人和那些过路的行旅客商的注目,大家心中都在暗忖:“这位公子好俊的相貌人品……”
侯天翔,他神情悠闲地安坐在马背上,任由白马徐徐前行。
蹄声“得得”,那缓慢而有节奏的音响,终于在“兴发楼”的门前,悄然静了下来。
这种地方,虽然位于交通要道,平日里往来的行旅颇多,但,像侯天翔这等翩翩绝世佳公子般的俊品人物,几曾见过?
尤其是一般市侩小人,店伙计的眼中,更认为这种俊品人物,不是什么王孙公子,当朝权贵的少爷,起码也是富豪士绅的爱儿。
这种公子哥儿,是他们的财神爷,他们怎敢怠慢。
是以,白马才在“兴发楼”外停住,店堂内立刻像一窝风似的抢步奔出了四名店伙计,一个个全都哈腰躬身谄笑着说道:“公子爷,您请下马,我们这儿要什么有什么,楼上的雅座,既干净又清静,侍候也最周到。”
侯天翔微笑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下了马背,望着那名牵着马缰辔的店伙计笑说道:“伙计,我这匹马,嘴很刁,麻烦你用最上好的黄豆拌好酒喂它,回头我一定重重的赏你!”
这名店伙计一听说马要用最上好的黄豆拌好酒,就越发的认定这位贵公子的来头出身必然非常之大。
因是,不由更加眉开眼笑,恭敬地哈着腰,谄笑地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公子爷,您请放心,小的知道了,最上好的黄豆拌最上好的酒,绝对错不了。”
侯天翔点头一笑,跨步入店登楼。
三名店伙计,狗颠屁股般地紧紧跟随在身后。
侯天翔并没有依着店伙计的意思招呼进入雅座,却在靠窗临街的一张空位子上坐了下来。
店伙计当然不敢多说话,免得引起这位贵公子的不高兴。
于是,三名店伙计,立刻忙着擦桌子、倒茶、送水,拼命的巴结侍候。
当然,他们如此巴结侍候的目的,是希望这位贵公子算帐的时候,能够出手大方,多赏他们点小费。
大概是因他们巴结得太过火了些,旁边不远的一张桌上,有人突然发出了一声不平的冷“哼”,骂道:“哼!狗眼看人低的混帐东西。”
这骂话的声音不低,店伙计们听到了,楼上所有的客人也听到了,自然,侯天翔也听得很清楚。
侯天翔目光微转,已经看清了骂人的是左边一张桌子上,六个横眉竖眼的凶恶大汉之一。
他眉头微皱了皱,望着其中一名店伙计笑着说道:“谢谢你们,你们别只顾招呼侍候我一个人了,还有其他的客人,快去多侍候些,回头我算帐给小费时,你们放心,每个人都有一份,决不会得少了一个人的,我这里只要有一个招呼就行了。”
那名店伙计一听,连忙哈腰谄笑着说道:“是,是,公子爷,您多大量包涵,谢谢您。”
说罢,便和另一名店伙计,依言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剩下一名店伙计侍候着,侯天翔便向他点了酒菜,这名店伙计立即飞快的奔下楼去,亲自到厨房里特别关照,替侯天翔张罗酒菜去了。
※※※※※※
侯天翔进入“兴发楼”不久。
镇头上又来了一位白衣白马,配着银鞍银蹬的少年美书生。
这位美书生比先前的那位美书生年纪轻了些,但,一张脸蛋儿,比先前的那位更俊,两只眼睛黑白分明,也更亮。只是,没有先前的那位潇洒,而且,气度上似乎也差着了点在这位少年美书生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匹黑马,黑马背上,则是个一身青衣,年约十七八岁的美书僮。
显然,这是主仆二人。
不但这位白衣美书生俊美无比,令人羡煞,即连青衣书僮,竟也是一位万难选一的俊美少年。
想来他如果不是个书僮的身份,如果换上一件儒衫的话,必然也是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无疑!
只可惜,他不是。
他生来命薄,为人书僮,真委屈了这副俊逸清秀的好相貌,实在令人替他惋惜!嗟叹!
先行入镇的那位白衣白马书生,神情悠闲,马行从容。
那气度,那风华,更给人一种深刻难忘的好印象!
但是,这主仆二人可就不同了,他们给人的印象虽也很好,却远不如先前的那位,气度,风华,也令人有着不如之感。
这主仆二人纵马飞驰如风,而且马身上都见了汗,分明已经过一阵子的长程疾奔而来。
看情形,他主仆二人,可能身有着急事!……
进入镇头,主仆二人虽然轻勒了勒马缰,略略控制了些马的奔行速度,但,仍是非常之快。
马到“兴发楼”门前,二人竟忽地一收马缰,突然停住,目光瞥视了旁边拴着的白马一眼之后,二人互望着微点了点头,脸上同时浮现起一抹会心的笑意,接着一齐翻身下了马背。
这主仆二人是谁?
他们正是那葛玉凤姑娘和侍婢兰儿。
此刻,甭说,“兴发楼”店堂内早又飞奔出四名店伙计迎了上来。
店伙计一面接过主仆二人手里马缰绳,哈腰谄笑的招呼着,心里一面暗暗觉得奇怪不已,忖想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哪来这么巧的事情,两位书生相公,不但都长得出奇的俊,而且又都穿着一身白衣骑着白马,配着同样的银鞍银蹬……”
店伙计心里暗忖中,葛玉凤姑娘已和兰儿二人,一前一后举步入店登楼,两名店伙计连忙随后跟上。
主仆二人上楼之后,目光略一掠扫,便在侯天翔对面不远的一张空桌子上坐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两名店伙计,自是毫不怠慢的抢步上前擦桌子,忙着倒茶拿水招呼侍候,蛤腰问道:“公子爷,您要点什么酒菜?”
这时,侯天翔点的酒菜,已经送了上来。
姑娘目光一瞥侯天翔的桌上,道:“照那样来两份好了!”
店伙计一听,不由暗伸了伸舌头,心想:“我的乖乖,照样来两份,一份五两多银子,两份就是十一两银子,又是一位阔财神爷,看来我们今天是交了财神运了……”
他心里暗想着,口中已是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是,公子爷,您请先坐息一忽儿,小的这就替您送上来。”
※※※※※※
当姑娘主仆二人登上楼,甫在楼门口现身之际,侯天翔就不禁微微一怔!
自然,原因并不是侯天翔看出了她主仆二人的身份,而是兰儿的一张脸孔,在他的记忆里,有着似曾相识之感。
但,这感觉,电闪之间,也就释然了。
因为,他微一怔神间,虽然立刻就想到了兰儿,但是,这青衣书僮嘴唇角边上,有一粒珍珠大的红痣,而兰儿却没有。
不过,他那锐利的目光,却看出了二人的特异之处。
那就是,这主仆二人,不是一般普通的文弱书生书僮,二人均有一身颇为不低的武功造诣。
蓦然!
楼梯一阵“蹬蹬蹬”急响,楼门口出现一个一身红衣红裙,背后斜背一柄长剑,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
这红衣少女,在侯天翔的记忆里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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