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道:“你已经知道了那妖妇是谁吗?”
姜雪君道:“我并没受到她的伤害,天元虽然遭她毒手,也没给她害死,我也懒得去猜她是谁了。”看来她已经知道那妖妇是谁,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楚天舒懂得劫后的心情,不再问她。
山洞狭长,形如漏斗,越走地势越陡峭,不过总比笔直的峭壁好走,而且山洞里有许多钟乳石凸出来,形成石笋,这些石笋可以作为扶手,楚天舒的疲劳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倒也不觉怎样吃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走出这个山洞了。出口处已是在距离谷底没有多高的山腰,
楚天舒脚踏实地,只觉有软绵绵的感觉。泥土与别处不同。
深黑中泛着赭色,散发的香味也很古怪,似臭非臭,似香非香。
泥土好像水份甚多,有湿润之感。
经过姜雪君的解释,楚天舒方始明白来由。原来这谷底堆满落叶、落花,千万年来,日积月累,混和冰屑,形成了这种特别的泥土。谷中地气比较温暖,因此也不会结成坚冰。
只见卫天元躺在地上,旁边有一段粗如儿臂的树桠,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出鞘的剑,一半已插进泥土。
姜雪君道:“也是他命不该绝,在离地面约十数丈处,他斩断了这棵大云杉斜伸出来的树桠,缓和了下坠之势,落地之时,又是剑先插地,那股冲力更减弱了。否则从高空落下,焉能还有命在?”
楚天舒给他把脉,见他脉息虽然微弱,却无凌乱奇+書*網迹象,方始稍稍放心。
姜雪君道:“他从高处跌下来,内脏虽没受伤,但身体受到震荡的影响,还是免不了的。”
楚夭舒问道:“他昏迷了许久吧?”
姜雪君道:“大约一个多时辰了。”
楚天舒道:“怎的还未醒来?”
姜雪君道:“你放心,我已经给他服下了琼花玉露丸,药性是可以令他熟睡的。睡眠充足,体力才能恢复得快。明天一早醒来,他就好了。天舒,麻烦你替我照料他,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是我救他。”
楚天舒吃一惊道:“你们好不容易才碰上了,怎能不等他醒来就走?”
姜雪君苦笑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何必如此执着?”
楚天舒道:“雪君,你们是患难之交,我知道他对你是真情真意的,只不过他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才,这才……”
姜雪君道:“我早已和你说过,旧事请莫再提。我走啦。”
楚天舒道:“你去哪里?”
姜雪君道:“我也不知道。但总会有一个去处的。”
楚天舒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让她走了。
卫天元一觉醒来,叫道:“雪君,雪君!咦,怎么是你?天舒?”
楚天舒道:“你是发梦吧,哪里有姜雪君?”
卫天元道:“我明明已经看见她的!天舒,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楚天舒道:“当然是!”
卫天元道:“好,那你就必须和我说实话,否则,纵然是你救了我,我也非得和你绝交不可!”
楚天舒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她已经走了。”
卫天元呆若木鸡,半晌说道:“走了?唉,雪君,你怎能这样忍心,不肯上我见上一面?”
楚天舒叹道:“见了又怎么样?你不是已经有了上官姑娘吗?
天元,请你也老实回答。你到底喜欢谁多一些?”
这句话要是在三个月之前问他,可以毫不踌躇的回答是姜雪君的,但现在要他立刻答复。他可是答不出来了。他想了一想,说道:“感情一定得有个比较的吗?他们两个对我都是一样的好,我怎能说喜欢谁多些?”
楚天舒道:“你总不能两个都娶?”
卫天元道:“那我就谁也不娶,去做和尚。”
楚天舒道:“孩子气的话!唉,不过假如换了我,我也会感到取舍为难的。我看,还是不如听其自然吧。”
卫天元默无一语,过了一会说道:“你是怎样找到这里的?”
楚天舒道:“和你一样,给那个蒙着脸孔的神秘女子骗来的。”当下把经过和卫天元说了。
卫天元听得很仔细,听罢,忽地问道:“你说,你觉得那女子似曾相识,是吗?”
楚天舒道:“是呀。好像是和我见过一两次面的人,但却不是常常见面的,否则我不会想不起她是谁。”
卫天元忽地想起,楚天舒和上官飞凤岂非只是见过一面的?
扬州那晚,在他家里厮杀了一场。因此虽然只是一面,相信楚天舒已是对她留有颇深的印象了。
不错,卫天元是对上官飞凤非常熟悉的,假如真是上官飞凤,她烧成了灰,他也认得。此际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上官飞凤的影子,也浮现出那个神秘女子的影子,他得出的结论,还是和他第一眼看见那个蒙面女子的感觉一样:“决不会是上官飞凤!”
但由于楚天舒那么说法,他的信心却是不免有点动摇:“万一是呢?”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再问楚天舒了。
“你说在那峭壁上的缺口处,有人留下当心暗算四个字?那笔迹……”
楚天舒道:“不像熟人笔迹,我也想不出是什么人会来救我。”
卫天元好像抓到了一根救生草,忙道:“带我上去看!”
楚天舒道:“你走得动?”
卫天元道:“要我从峭壁爬上去当然做不到,但你说有个山洞可以上去的。从这里走到山坡上那山洞的入口处,我相信是不会有困难的了。”
楚天舒也想早点出去,说道:“好,那就走吧。”
上到山上,卫天元盘膝坐了一会,调匀气息,说道:“行了!”当下与楚天舒互相照顾,再次爬到峭壁上那个缺口旁边。
他看见那四个字了,不仅是抓着了救生草,且是吞下了定心丸了!
卫天元喘过口气,说道,“是她,是她的字迹!”
楚天舒道:“她是谁?”
卫天元道:“上官飞凤!”
“当心暗算”这四个字是上官飞凤所写,当然她就不会是那个蒙面女子了。天下决没有在准备暗算别人的时候,却预先留字,叫那个人提防上当的道理。
楚天舒道:“上官姑娘的轻功比你如何?”
卫天元直:“比我高明得多。”他懂得楚天舒说这个话的意思,接着叹口气道:“你听到的笑声,可能不是风声。但即使是飞凤装神弄鬼来吓跑那个妖女,她下来见我,我也没有办法找她。”想起姜雪君躲避他,上官飞凤也躲避他,心中闷闷不乐。
楚天舒道:“她们都已来到了白驼山,咱们总会见着她们的。
你饿不饿,折腾了一晚,我已是有点饿了。”
卫天元道:“雪君给我服的那颗药丸,用的不知是什么药,我倒不觉得饿。”接着苦笑道:“我答应给你捉两头雪鸡的,现在是没法交差了。”
楚天舒道:“我还有半袋干粮,不过并没随身携带,留在原来的地方。吃不到雪鸡,咱们就回去吃干粮算了。”卫天元也还有一个背囊留在那个地方的。
他们走进树林,还没回到原来的地方,忽然听见风声中似乎夹有惨厉的叫声。
楚天舒吃了一惊,说道:“天元。你听!这回不是我听错了吧?”
两人朝着声音来处跑去,听得更清楚了。果然是个女子的叫声。
“救命!救命!”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害了我,我的师父决不会饶你!”那女子大概是因为见无人来救,转而恐吓那个“害”她的人。楚天舒一听,这个声音也似曾相识。卫天元正在说道:“好像就是那个蒙面女子!”不过,因为她已不是捏着嗓子说话,和蒙面女子昨晚的口音不大相同,所以楚卫二人还不敢十分肯定。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那个女子,果然就是昨晚蒙着脸孔的那个神秘女子。
他的蒙面中还没除下,不过这蒙面中是给楚天舒的判官笔划破了一条裂缝的,血虽然止了,还可以看见血痕。
这蒙面女于是给人用一条野藤倒吊在树上的。楚天舒骂道:
“你害得我好惨!”上前就把她的蒙面巾撕下。
蒙面巾撕开,楚天舒如遇鬼魅,只见他张开嘴巴,却叫不出来,竟是呆了。
这个女子并不丑,甚至还可以说得是个美人。他为什么好像见着鬼怪那样吓得呆了?
因为这个女子竟然是上官飞凤,大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卫天元忽地叫道:“不对!”他拾起块冰块,在那个女子的脸上用力摩擦。
那女子的一张粉脸给冰块擦得鲜血淋漓,但侍至冰块尽都成了水的时候,她的庐山真貌也就显现出来了!
不是上官飞凤。是徐中岳前妻赵红眉的姐姐越青眉。
赵青眉的丈夫死得早,妹妹出嫁之后的第二年,她的丈夫就死了,并没给她留下子女。丈大一死,她就以大姨身份,搬到妹夫家里。后来她的妹妹又死了,她这个大姨也就“更上一层楼”,俨然以徐府的女主自居了。
楚天舒此际惊魂方定,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妖妇,你为什么要假扮上官姑娘?”
倘若赵青眉只是戴上蒙面中,或者只是扮作上官飞凤,他还可以理解,那是因为怕给他认出来的原故。
甚至他也曾想到,赵青眉在假扮上官飞凤之后,还是害怕瞒不过他们的眼睛,这才蒙上脸孔。
但既然有此顾虑,又何必多此一举,假扮上官飞凤呢?
他实在想不通,故此虽然有许多疑问是要审问赵青眉,他还是首先提出这个问题。
赵青眉料想难获侥恕,冷冷说道:“我杀不了你,你杀我好了,多问什么!”
楚天舒怒道:“我与你何冤何仇,为什么你要害我?”
赵青冒闭嘴不答,卫天元道:“你要求死。我偏偏不让你死。
天舒,用你的判官笔挑断她的肠脉,将她重新吊起来,咱们走吧。”
赵青眉大骇,厉声叫道:“卫天元,你这样折磨我,你不是人!”
卫天元笑道:“这不过是跟你学的,比起你的那些阴狠毒辣手段,我还自愧不如呢!”
楚天舒举起判官笔,喝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赵青眉叫道:“好,我说,我说!”她好像要把满腔怨愤之气尽都发泄出来,叫道:“凡是和姜雪君有关系的我都要杀!”
卫天元怒道:“雪君犯了你什么,你这样恨她?”
赵青眉道:“徐中岳本来答应娶我的,要不是有姜雪君这小妖精出现,令他变了心肠,我早已是坐在金谷园中,安安稳稳的做洛阳首富、中州大侠的夫人了,那是何等美事!哼,倘若她肯安分守己做徐夫人那也罢了,她一进徐门就把灾祸带了进来。她害得徐中岳家破人亡,害得我无依无靠,我为什么不能恨她!”原来赵青眉是早已和妹夫有了私情的,她的妹妹也是给她瞒着徐中岳毒死的,她一心一意想嫁给徐中岳,却想不到自以为到了口的馒头,却给姜雪君“夺”去,
卫天元怒道:“徐中岳害死她的父母,又逼她成婚,他本就该死!”
楚天舒倒是觉得地有点可怜,说道:“徐中岳该死,但她……”
卫天元道:“你以为她只是想害我们吗?有一个人已经给她害死了!”
楚天舒霍然一省,问道:“你说的是丁勃吗?”
卫天元道:“不错,丁勃是给两个妖妇害死的。一个扮作银狐穆娟娟的模佯,一个扮作飞凤的模样。那个假飞凤,一定就是现在的这个假飞凤!”
赵于眉没说话,显然已是默认。
楚天舒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自从她那次假扮上官姑娘之后,想必是因为短期间难以恢复本来面目。所以就一直充下去,直到如今。”改容易貌之术,有一种是用人工加上一层面皮的,不到相当时日,硬要揭开来的话,必定疼痛难当。这就是为什么赵青眉明知骗不过卫天元的眼睛,却还要保留土官飞风的外貌之故。
卫天元沉声喝道:“丁勃和雪君毫无关系,为什么你也要害他?”
赵青眉怕受折磨,只好招供:“因为我怕杀不了你们!”
楚天舒说道:“你杀了丁勃,就能杀得了我们么?”
赵青眉道:“我杀不了你们!白驼山主是杀得了你们的。他答应帮我报仇,我当然也得答应帮他的忙。”
楚天舒已经从卫天元的口中知道齐燕然和上官云龙发生误会的经过,对她本来有几分可怜的,此时也变为愤恨了。说道:
“好阴毒的手段,当世两大高手郁几乎受了你的愚弄。卫大哥,你看应该怎样处置她?”
卫天元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得问个明白。”
他从赵青眉身上搜出那块鸳鸯石,问道:“这块石头你是怎样得来的?”
赵青眉道:“当然是从姜雪君手上得来的。”
卫天元道:“她怎会给你:你是抢来的吧?”他奇怪的是,倘若赵青眉曾经从姜雪君手上抢了她的“随身之宝”,为什么当时赵青眉又不害死姜雪君:他希望能够多知道一些有关姜雪君的事。
赵青眉道:“你猜得不错,姜雪君是曾经落在我的手上,只恨那老尼姑……”
说到这里,突然停止。卫天元正想问她那老尼姑是谁,赵青眉忽地叫道:“师父,快来!”
卫天元吃了一惊,他也听见树林里好像是有什么声音了。
赵青眉一出声,果然便立即听得有人喝道:“谁敢欺侮我的徒儿!”
这人来得好快,声音初起之时,好像还在密林之中,转瞬间她那阴恻恻的声音,已经是震得楚卫二人的耳鼓,显然已是来到近处。听那声音,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人还未到,暗器先发。一片黄砂向楚卫二人当头罩下。
卫天元上昆仑山的时候,是曾经受过这个妇人的暗算的,知道她发的暗器是毒砂,不敢怠慢,立即发出劈空掌。
他和楚天舒的掌力加在一起,虽然是因为功力尚未完全恢复,稍逊平时,但亦已足以把这一片毒砂扫荡开了。
他们立即迎上前去,看见的果然是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妇人。
而且是个面貌和银狐甚为相似的妇人。
卫天元喝道:“原来害死丁勃的主凶是你!”
那妇人道:“是我又怎样?”手中的龙头拐杖一挥,荡开了楚天舒的判官笔,击向卫天元。
卫天元怒从心起,左拳右掌,同时击出。他本是腹中饥饿,气力应该不及平时的,一怒之下,气力反而胜似平时了。
拳掌兼施,俨如铁斧开山,巨锤凿石。那妇人想不到他如此勇猛,也是不禁有点吃惊。
不过,这妇人身法轻灵,功力也在卫天元之上,卫天元加上了楚天舒,也不过仅能和她打个平手,但那妇人想要腾出来偷发暗器,却也不能。
再过片刻,卫天元忽地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原来这妇人虽然腾不出手来偷发暗器,但她的拐杖却是在一种药水中浸过的。这种药水的主要成分,就是可以用来提炼迷香的香料。拐杖盘旋飞舞,这种可令人昏迷的香气也就随风扩散了。不过,气味甚淡,在剧斗中的卫天元初时还未能觉察出来:
若在平时,以卫天元的功力,即使是点燃的迷香,他吸进去也不怕晕倒,但此际他的功力已经打了折扣,虽然也还不至于晕倒,却难免多少受点影响。
楚天舒的功力逊卫天元一筹,所受的影响更大。笔杖相交,当的一声,楚天舒的一支判官笔给她的拐杖打得从手中飞出。
卫天元抢上去接应,以龙爪手抓她杖头,左掌则是使出大摔碑手的功夫。这两种功夫,都是齐家的绝技。但卫天元此际己是强弩之未,强力施为。自己也没有把握是否抵挡得住那妇人龙头拐杖的一击。
忽然从风中传来一个柔和悦耳的声音,有人轻宣佛号,念道:“阿弥陀佛!”
声音虽然柔和,那妇人却是不由得心头一震了。卫天元抓住她的杖头,大摔碑手当中一击,咋嚓一声,那根龙头拐杖断为两段。那妇人抛开手中的半截拐杖,一个细胸巧翻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