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上官飞凤已经把父亲扶下冰台,上官云龙在调匀气息之后,亦已可以走路了。
齐燕然道:“天元,你过去替我赔礼。”
上官云龙喝逍:“卫天元,你给我走开!从今天起,不许你来纠缠我的女儿。”
上宫飞凤叫道:“爹爹!他又没得罪你……”
上官云龙道:“你是我的女儿,就该听我的话。你刚说过的话,你就忘记了?从今天起,不准你再见卫天元!”
齐燕然道:“这又何苦,他们既是情投意合,就让……”
上官云龙一声冷笑,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们父子仍然是我的客人。但你的徒孙,恕我不能招待他了。免得人家说我千方百计要把女儿嫁给他!”
上官飞凤听得父亲这么一说,亦是不好意思叫卫天元过来,只好赶快陪父亲下山。
齐燕然叹道:“都怪我说错了活,但也想不到上官云龙竟然这样固执。”
穆姐姐道:“爹爹放心,我看他也不过一时气愤而已。据我所知,他的确是想把女儿嫁给天元的。过几天待他的气消了一些,我有办法替你化解的。”
齐燕然闭了眼睛不说话,原来他因年纪老迈,元气大伤,虽然在服了阳和丸后,可以抵御严寒,但精神还是未能恢复。
齐勒铭背父亲下山,卫天元和穆娟娟跟在后面。
穆娟娟道:“天元,你别着急。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真正喜欢上官姑娘,别害臊,回答我!”
卫天元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穆娟娟道:“不论她做过什么事情,你对她都是始终不渝?”
卫天元心中一动,想到:“飞凤从前也曾这样问我,难道她果真曾瞒住我做过什么错事?”
穆娟娟似乎看破他的心思,说道:“你别胡猜,我只是来个假设,假设她做过对不住你的事,那你怎样?”
卫天元道:“她曾经两次救过我的性命,即使她有行差踏错,我也不能对不住她。”
穆娟娟道:“那我就放心了。”
卫夭元有点奇怪,说道:“什么缘故,令你为她担忧?”
穆娟娟道:“没什么特别缘故。只不过我和她气味相投,希望她不至遭遇和我同样的命运。不错,我现在是你的师婶了,但想你也会知道我是经过了许多波折,这个名份可是得来不容易啊!”
卫天元懂得她的意思,她是被人骂作“妖妇”的,而上官飞凤也曾被人当作“妖女”“但心里却不以为然,觉得“妖女”“妖妇”不能相提并论。因为穆娟娟的确曾经做过一些坏事,以前人家骂她“妖妇”不算大过冤枉她。而上官飞凤的这个“妖女”骂名,却是她父亲的仇家诬蔑她的。
这些活他当然不会在穆娟娟的面前说出来,只是笑道:“武功我学不到师叔半成,但有一样我相信可以和他作比。”
穆娟娟道:“是哪一样?”
卫天元道:“他不论经过多少波折,都没有离开你。我对飞凤也是这样。”
穆娟娼笑靥如花,说道:“你倒很会哄我欢喜,但我却不愿你好像我们一样经过许多波折。”心里则在想道:“你哪知道你的师叔是曾经想过要抛弃我的呢,但愿你对姜雪君的怀念不像他对前妻的怀念那样深。嗯,姜雪君这件事情,还是暂且不要告诉他吧。”原来上官飞凤是曾托过穆娟娟,托她在适当的时候,把姜雪君之死的真相告诉卫天元的。刚才她几乎就想说了。
卫天元道:“师婶,你在想什么?”
穆娟娟道:“没什么,我已经放心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卫天元道:“我放心什么?”
穆娟娟道:“上官姑娘的心事我是知道的,关键只在你的身上。只要你自问是真的喜欢她,那你就可以放心,她决不会离开你了。”
卫天元道:“但她的爹爹……”
穆娼娟道:“只要你们真心相爱,谁也不能分开你们。何况她的爹爹也不是要把你们分开。”
卫天元道:“但他的气却不知几时才能平息?”
穆娟娟道:“那就要看你怎样做了。”
卫天元道:“我应该怎样做?”
穆娟娟道:“做一件目前他最需要别人替他做的事。”
卫天元霍然一省,说道:“哦,我懂了。目前他最需要的是有人帮他抵御白驼山主。”
穆娟娟道:“对了。目前他正是元气大伤,要想恢复如初,最少恐怕也得一两个月。他是不愿接受我们夫妇的帮忙的。我们即使要帮他的忙,也只能暗中帮忙,不能露面。所以这件事情唯有你去做了。但不能只是单纯防御。”
卫天元道:“你是说,我可以去除掉白驼山主?”
穆娟娟道:“对了,你敢不敢去?”
卫天元慨然道:“实不相瞒,白驼山主也是姜雪君的仇人,姜雪君死了,我曾发过誓要替她报九的。只因时机未到,偏忍至今。唉,我本来打算和上官一家联手的,但现在,……”
穆娟娟道:“现在上官姑娘或许是不能和你联手了,但现在也正是一个有利的时机。白驼山主已经派了他的儿子和两名最得力的手下来昆仑山,他以为有盖覆天里应外台,必定成功。你正可以趁他那两个人未回去之前,便即赶到白驼山下手。”
卫天元道:“我不怕和白驼山主拼命,只怕爷爷的伤……”
穆娟娟道:“你放心,爷爷的伤,有你师叔照料。”接着说道:“本来最好是你的师叔暗中帮你的忙的,但可惜他分身乏术,只能你自己去了。你怕不伯孤掌难鸣?”
卫天元道:“我做事从来只问应不应当。好,我现在就去。”
穆娟娟笑道:“那也不必急在一时,明天才走,也未为晚。”
卫天元道:“对,先安顿了爷爷再说。”
齐燕然已是伏在儿子的背上睡着了。是齐勒铭恐防老父的病情有变化,特地用独门点穴手法,点了他的睡穴的。一般而言,点穴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只有他这种点睡穴的功夫,可令受者有益无损。他知父亲的心情未能宁静,故此唯有用这个方法,使父亲得到充分的休息。
齐勒铭道:“天元,爷爷有我照料。你可以放心。不过,你也还是明天下山较好。今晚待我找个机会和你约上官姑娘。”
穆娟娟忽地想起一事,问卫天元道:“爹爹刚才一见我,就说果然不是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卫天元道:“他在今次见你之前,以为你是杀害丁大叔的凶手。”
穆娟娟道:“我也听说丁勃是已经给人害死的,但何以爹爹疑心是我呢?哪凶手很像我吗?”
卫天元道:“不错。爷爷曾目击两个女子行凶,其中一个扮作上官姑娘的模样,听说是扮得不大像的,不过爷爷没有见过她,当时也难分真假。至于冒充你的那个女人,却是扮得唯妙唯肖,几乎一样了。”
穆娟娟道:“然则爹爹何以一见我,又知道错了?”
卫天元道:“这次你是和他面对着面的。那个冒充你的人,年纪比你老得多。”
穆娟姐疑心顿起,说道:“年纪比我老得多的人,要冒充我,可是很不容易啊!面貌还可以化装,我的轻功和武功家数她怎冒充得来?”
卫天元道:“是呀,前两天和飞凤上山的时候,也曾碰上那个冒充你的妖妇,当时我也看不出来呢。不过,我当然不至怀疑到你的身上,只是奇怪而已。我以为是令姐,但飞凤说她的年纪是比令姐还要老的。幸亏她看得出来。”
穆娼娟听罢他细说详情,如有所思,蓦地叫道:“不好!”
卫天元道:“什么不好?”
穆娟娟道:“我想起一个人来了。”
卫天元道:“什么人?”
穆娟娟道:“我还未敢断定。现在我就去找她,回来再说给你听!”
卫天元心想,昆仑山这么大,怎能说找就可以找到?而且那个妖妇的本领恐怕是还在穆娟娟之上的。
齐勒铭好像亦已知道那个人是谁,说道:“娟娟,我不怕你找不到她,就只怕……”
穆娟娟道:“就只怕我打不过她,是吗?不用担心,我想她是不会伤害我的。”
齐勒铭道:“但这件事情,却是很难做得恰到好处。”
穆娟娟道:“你放心,我也下会做得太过分的。”
齐勒铭如有所思,半晌说道:“好,那你去吧。弄个水落石出也好。”
穆娟娟走了。卫天元却是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怎样一回事情。
不要探听别人私事,这是江湖禁忌之一。即使师叔侄之亲,也是不宜破这禁忌的,穆娟娟已经说过,回来再说给他听,卫天元此刻自是不便多问师叔了。
他只能问道:“师叔,你怎么知道师婶一定能够找到那个人?”
齐勒铭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白驼山那两个护法,都是要接受那个人指挥的,只不过她不露面罢了。”
卫天元不知道他说的是女姓的“她”,不觉暗自猜疑:“难道是白驼山主?不对,要是白驼山主的话,穆娟娟怎有把握白驼山主不会伤她?但若不是白驼山主,又有谁能够指挥那两个护法?”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已懂得穆娟娟何以一定能够找到那个人的原因了。
白驼山的两个护法南宫旭和武鹰扬是要护送少山主字大浩回山的,宇文浩已经给齐勒铭废了武功,走得当然不快,穆娟娟迟早会追上他们。追上了他们,就可以在他们身上,找到那个人的着落。
齐勒铭道:“天元”你在想什么?”
卫天元道:“没什么,我只盼爷爷能够早日痊愈。”
齐勒铭叹口气道:“你没想什么,我却是想起我的女儿来了。
天元,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卫夭元心头一跳,不知师叔要问何事,但料是有关他和师妹的了。
齐勒铭果然问道:“你在扬州可曾见过你的师妹?”
卫天元道:“见过了。”
齐勒铭道:“你离开扬州之后,是否一直和上官姑娘一起?”
卫天元道:“是的。”
齐勒铭道:“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真假。依我想,恐怕还是假的居多。不过还是想问一问你,以释心中疑虑。”
卫天元有点奇怪:“师叔怎的说话吞吞吐吐,这可不像他的为人。难道他是要责备我对不起他的女儿?”
“师叔,请说。”卫天元道。
齐勒铭道:“听说上官飞凤伤了我的玉儿,有这事么?”
卫天元跳了起来说道:“哪有此事,是谁说的?”
齐勒铭道:“是申公豹说的。”
卫天元道:“申公豹的舌也能相信?他最喜欢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挑拨是非,师叔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为人?”
齐勒铭道:“我本来是不相信他的,但心中还是有点疑团。”
卫夭元道:“师叔,你想想看,我是一直和飞风在一起的,假如当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能够袖手旁观,不加拦阻,让她去伤害我的师妹吗?”
齐勒铭道:“我当然不至于怀疑你会纵容上官飞凤伤害你的师妹。”
卫天元道:“所以你要问清楚我是否在场。这么说,师叔,你敢情还是怀疑上官姑娘?她有什么理由伤害玉妹?”
齐勒铭道:“你别多心,现在我只是复述申公豹的讲法。复述他的讲法,并不是表示我就相信了他的说法。”
卫夭元道:“好,师叔,那你说吧。我倒想听听申公豹说的理由。”
齐勒铭道:“申公豹说,上官姑娘为了要得到你,因此,要除掉她心目中的情敌。宁可误杀,也不放过。第一个给她害死的是姜雪君,第二个就轮到我的女儿了。”
卫天元气得骂道:“申公豹真是胡说八道,上官飞凤决不是这样的人。”
“姜雪君死的时候,你虽然没有在场,但许多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姜雪君是杀了徐中岳之后自尽的,怎能说上官姑娘将她害死?至于说到师妹被她打伤,那更是乱造谣言了,我已说过,自始至终,我都是在场的人。”
齐勒铭道:“贤侄,你莫生气,我也知道他是捕风捉影,信口开河。我现在就是要查明真相……”
“捕风捉影”和“乱造谣言”虽然都是贬辞,但轻重不同,还是有差别的。卫天元不觉怔了一怔,说道:“捕风捉影,总得有个‘影儿’,请问他的‘影儿’是什么?”
齐勒铭道:“申公豹言之凿凿,说是上官姑娘用喂毒暗器伤了你的师妹。幸遇华山派的瑶光散人路过,赶走了她,救了你的师妹。在申公豹对我说了这件事之后,我也曾向别人打听,确是有人见过瑶光散人和一个年轻女子到一间客店投宿,她们是坐马车来的,瑶光扶那女子下车,那女子面上毫无血色,一看就知不是中毒,就是受伤。当然那人并不认识瑶光散人和我的女儿,但他说的那个中年道姑和那个年轻女子,年纪相貌却都相符。”
卫天元道:“地点是……”
齐勒铭道:“风陵渡南面的一个小镇。”
卫天元道:“飞凤是从来不用暗器的,更不要说喂毒的暗器了。但若那人说的是实,则恐怕师妹是给不知哪一派的妖人所伤了。不过,风陵渡的南面正是前往华山的方向,瑶光散人料想是护送师妹回华山调治的。华山派的琼花玉露丸祛毒的功效不在天山派的碧灵丹之下,瑶光散人又正是擅治毒伤的能手,师叔可以放心。待此处事情了结,咱们到华山去一见瑶光散人,真相就可大白。”
齐勒铭点了点头,跟着却叹口气道:“我对玉儿从来没有尽过为父的责任,说来真是惭愧。唉,我不是害怕瑶光散人医不好她,但我害怕她未必肯认我这个父亲。”
卫天元道:“感情的事是很微妙的,我想师妹现在亦已是明白了。她会原谅你的。”
齐勒铭当然懂得他的弦外之音是说什么,半晌问道:“她的母亲在楚家好么?”
卫天元道:“好。楚伯伯对师妹也很好。有一件喜事我正想告诉你。”
齐勒铭道:“你想说的是玉儿和楚天舒的事吧?我已经知道了。”
卫天元道:“你不会反对吧?”
齐勒铭道:“我和楚劲松给的粱子也不必瞒你,对楚劲松我本来还是有点芥蒂的,但这头婚事是你的师婶极力主张的,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结成亲家,芥蒂自然就消除了。我想通了,就任凭她和上官姑娘合力去促成这头婚事啦。”
卫天元不觉有点诧异:“我只道是师妹和楚天舒相处久了,自然而然的爱上了他,却原来是外力‘促成’的么?飞凤也插了一手?她又怎的从来没和我提及此事呢?”
齐勒铭道:“我倒是担心爹爹可能反对。”
卫天元道:“爷爷对楚劲松一向甚为推重,对楚天舒也是甚爱护的。有一次楚天舒中了金狐的毒针,还是爷爷给他医好的呢。”
齐勒铭道:“那是两码事。据我所知,爹爹是想把玉儿许给你的。不过,你现在已经有了上官姑娘,爹爹亦已知道,或许是不会反对的了。就只怕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大乐意。”
卫天元道:“楚天舒文武全才,比我强得多。师妹选中他,是师妹的福气。相信芥蒂很快就可消除,爷爷一定会满意这个孙女婿的。”
齐勒铭道:“但愿如此。”说话之际,跃过一个冰裂缝,他是背着父亲的,恐防父亲受到震荡,双手把牢,跟着又替父亲把了次脉。忽地低头如有所思。
卫天元吃一惊道:“爷爷的病情有变化吗?”
齐勒铭道:“不是。他的脉搏很正常,不过……”
卫天元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齐勒铭道:“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痊愈的时间恐怕要比我原来估计的时间长一些。”
卫天元道:“爷爷已经得到上官家的阳和丸,要是能够再得一种灵丹……”说至此处,忽地似是猛然一省,叫道:“我想起来了!”
齐勒铭道:“想起什么?”
卫天元道:“扬州楚家的葆真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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