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欲哭无泪。
天边挂着一弯眉月,却被狂风吹来的一片乌云掩盖了。乌云未散,忽地又有了耀目的光
芒。这是天边闪过的一颗流星,啊,这是多么耀眼的流星,但可惜也是一闪即逝。
檀羽冲心头绞痛,低下头轻吻钟灵秀那已经冰冷的红唇。
啊,她还只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女哪,为什么生命就像流星一样短促?
月亮从乌云中钻出来了,但可惜已经不是中秋前那一晚的那个又大又圆的明月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檀羽冲放声狂吟,眼泪终于淌下来
了!
他正在哭得伤心,忽听得有人说道:“可笑呀可笑!”一个熟悉的少女的脸孔,突然出
现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
是赫连清波还是赫连清云?
换了别的人也许难于分辨,但他却是用不着看她的脸,一听就听出来了。
绝对是赫连清波,只有赫连清波才会用这种口吻说话、在他最伤心的时候来嘲笑他。
“有什么好笑?”檀羽冲顾不得抹于眼泪。跳起来就骂。
赫连清波不慌忙不忙,缓缓说道:“伪君子,假慈悲,这还不可笑。”
有什么侮辱比感情受到损害更加严重?檀羽冲怒道:“她是我的好妻子,你敢说我为她
流泪都是假的吗?”
赫连清波道:“只怕是泪真情不真!”
檀羽冲冷笑道:“我对她没有真情,对你有真情吗?你真是不要脸,我告诉你,你别妄
想我会爱你,我爱的只是她!哼,你可以死心了吧?”
赫连清波咬着嘴唇,冷冷说道:“你尽管骂,我也要告诉你,我不是来乞求你的爱怜
的!”檀羽冲道:“那你来作什么?难道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可笑的话?”
赫连清波道:“一点也不可笑!我还要告诉你,你是自己在骗自己!”
檀羽冲道:“哦,我怎样在骗自己?”
赫连清波道:“钟灵秀死了,你为她痛哭,你以为这就是表示你爱地吗?这只不过是掩
饰你良心的不安罢了!”
檀羽冲怒道:“胡说八道,我不爱她,爱谁?我明白告诉你,我对她是一片真情,并非
如你说的只是因为对不住她!”
赫连清波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你爱的谁,或许你还未曾找到你真正要爱的人。我也
相信她是真的爱你,但绝不相信你曾经为她这样一个小女孩动过真情!你是在骗她。也是在
骗自己!”
檀羽冲不知怎的,突然控制不了自己,一巴掌就打过去。打了赫连清波一记清脆响亮的
耳光。
“谁要你相信,你给我滚!”檀羽冲喝道。
赫连清波道:“我清醒的很,嘿嘿,你若不是给我说中心病,何须这样动怒?”
檀羽冲面色铁青,喝道:“闭嘴!”
赫连清波笑得更娇媚了:“你若是一个豪不相干的人,你管他胡说什么,你都可以一笑
置之,你说是不是?所以你打我骂我,我也还是可以原谅你的。”
擅羽冲给她气得啼笑皆非,喝道:“没见过你这样厚睑皮的人,你是不是要我赶你你才
走。”
赫连清波道:“我说你才是厚睑皮呢!”
檀羽冲道:”我怎样厚脸皮了?”
赫连清波道:“你自作多情,还不是厚脸皮?”
檀羽冲禁不住又给她气得跳得了起来,冷笑道:“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自作多情?”
赫连清波道:“你以为我是自作多情,那就正是你自作多情!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因何而
来的?”
檀羽冲道:“不想!”
赫连清波道:“不对吧?我看你心里想得很。”
檀羽冲怒道:“你喜欢说就说,不喜欢说就走。我没工夫跟你闲磕牙。”
赫连清波道:“哟“生气啦?好,那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柳元甲已经知道你是躲在这里
的。他约我联手来对付你,我特地先来一步,那是因为我打了黑吃黑的主意。如果你是当真
如他所说那样,武功尚未恢复的话,我就把你先抢了去。但你别误会,我是要把我你捉去领
功的。”
檀羽冲遭冷冷说道:“多谢你的坦白。”
赫连清波笑道:“咱们以前曾经作过朋友,对朋友我一向不说假话。现在我打不过你,
所以你不赶我,我也要走了。”
她果然说走就走了。
檀羽冲抱着钟灵秀的尸体,心里想道:“她当真是为了给我通风报讯才来的吗?”
赫连清波的话声从山坡下面传来:“你喜欢扮演大情人的角色,那也尽可以扮演下去。
但我劝你还不不要自己欺骗自己了。”
为了钟灵秀之死,檀羽冲本来是悲痛之极,甚至几乎陷入疯狂状态的。
说也奇怪,经过赫连清波这么一闹,负负相乘,他的心情反而恢复一些冷静了。
假如赫连清波是跑来安慰他的话,一定收不到这样好的效果。但赫连清波的冷嘲热讽,
对他来说,却有如“当头棒喝”一般。
他冷静下来,心中自问:“我是不是在欺骗自己?我的伤心痛哭,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掩
饰自己良心的不安吗?”
刚才为了这两句“不中听”的说话,曾经气得要打赫连清波的耳光,但现在反躬自问,
他的心头却是不觉一片茫然了。
不错,他对钟灵秀的“情”是真的,并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也不是给自己看的。但这个
“情”是夫妻之情还是兄妹之情?或者即使多少掺了一点异性之间的那种爱慕之情,但恐怕
也还未曾达到生死不渝的那种情境界吧?感情上的事最难分析的,
何况当局者迷,自己又怎能清楚准确地理解自己的感情?因之他更是一片茫然了。不过,按
“层次”来分,“茫然”已经是比“固执”清醒一点了。
“清波当真要和柳元甲联手来对侍我的吗?哼,她说假话的本事倒是不错!”他并不相
信赫连清波,他也并不认为他们之间可能产生什么真正的友谊。但有一点他是相信的,赫连
清波不会乘他之危来害他的。
檀羽冲继续想道:“柳元甲已经知道我的行藏,他要来这里对付我,这才恐怕真的
了。”他的耳边好像响起了赫连清波的嘲讽:“你要这里发疯吧,柳元甲可不会跟你发
疯!”
钟灵秀一死,他本来觉得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了。但现在逐渐恢复了清醒,他却不禁茫
然自思:“天地之大,我将何之”了。
赫连清云也在惘惘前行。她并没有遇上她的姊姊。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知。
她已经离开了檀羽冲,但眼前还出现着檀羽冲和钟灵秀相依相偎的情景。
她心里喜欢,又是有点怅然。唉、她心里在想道什么?
她心里又是喜欢,又是伤感,“那位姑娘天真无邪,是比我姐姐好得多了。嗯,一个人
的幸福与否,是会看他的心境的,檀大哥有钟姑娘作伴,只要他自己觉得幸福,身外的荣辱
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了。怪不得那位钟姑娘仇视我,我虽然不是要来抢夺她的情郎,我也是忒
嫌多事了。”她当然早已明白钟灵秀错把她当作了她的姊姊,但她的伤感又岂只为了姐姐。
她可不知她的姊妹也正是独行,比她还更伤心、只不过她们姐妹走的是不同的方向而
已。
赫连清波从北面下山,看着山上挂下来的瀑布,忽然狂笑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
识好人心!哼,他打我骂我,岂知我是本来要帮他的。”
不过,她的伤心却又和她的妹妹不同,她看着山上倒挂下来的瀑布,不觉捏着拳头想
道:“我可以原谅他,但这记耳光我是不能让他白打的。他对别的女人,看得比我更加重
要,我也绝不能忍受。我不一定要得到他。但我一定要报复他对我的鄙视。瀑布为证,我要
像瀑布一样,把阻拦我的,全部冲掉!”
山的那边也有瀑布,还有一个池潭。瀑布奔腾,池潭却是水平如镜。
赫连清云是和三妹清霞一起长大的,如今已经名震江湖的笑激乾坤华谷涵,以前是她家
中的常客。妹妹和她的性格不同,她是个文静的姑娘,有事总是藏在心里,不轻易对外人
说。妹妹却是个好动的小淘气,喜欢新奇,刺激,顽皮的花样百出。她记得华谷涵曾作过一
个比喻,把她比作平静的湖水,把妹妹比作奔腾不能自休的瀑布。
从妹妹的身上她忽然想到了姐姐的身上了。
她虽然是只是和姐姐见了一次面,但已深刻的感觉得到她们姊妹之间性格的不同。“看
来倒是三妹和大组比较相似,其实华大哥应该把大姐比瀑布更加适合。即使同样是瀑布吧,
在落到地面之时,也有因为流经的地质不同,有的混杂了太多的泥沙,有的只是快带着少许
沙石的清流浊质之分、大姐和三妹,本来就是生长在不同的环境啊!”
她又把华谷涵拿来和檀羽冲相比,觉得这两个人的性格也颇有相似的地方。华谷涵的是
几分狂,檀羽冲多的是几分傲。
她又再想道:“那位姑娘的性格倒似是在我和三妹之间。她是清澈可以见底的溪流,檀
羽冲真的会跟她彼此倾心相爱么?”
不知怎的,她又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自色的“可笑幼稚”,十二、三岁时,她也曾经以为
自己是“暗恋”上华谷涵的,后来她方始懂得这不过是“小妹妹”对“大哥哥”的倾慕而
已,“倾慕”和“倾心”不同。她想到“那位姑娘”也是在叫檀羽冲做“大哥哥”不觉好笑
起来了。
但她在笑过之后,不觉又是冷然自省:“为什么我好像巴望他们只是兄妹之情呢?庄子
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是那位钟姑娘,也不是檀羽冲,又怎知他们之间没有已经是可以
白头相许的真情?”想起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即使不是“幸灾乐祸”多少也是有点妨
忌那位钟姑娘吧?“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平卿底事?他们是兄妹之情也好,是男女之情也好,
我又何必去管他们?”
檀羽冲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赫连清云并不惊诧,平静如同潭水。
钟灵秀一死,他本来觉得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了。但现在逐渐恢复了清醒,他却不禁茫
然自思:“天地之大,我将何之”了。
赫连清云山在惘惘前行。她并没有遇上她的姊姊。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知。
她已经离开了檀羽冲,但眼前还出现着檀羽冲和钟灵秀相依相偎的情景。
她又是喜欢,又是有点怅然。唉,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她心里又是喜欢,又是伤感:“那位钟姑娘天真无邪,是比我姐姐好得多了。嗯,一个
人的幸福与否,是会看他的心境的,檀大哥有钟姑娘作伴,只要他自己觉得幸福,身外的荣
辱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了。怪不得那位钟姑娘仇视我,我虽然不是要来抢夺她的情郎,我也是
忒嫌多事了。”她当然早已明白钟灵秀错把我当作了她的姊姊,但她的伤感又岂只为了姐
姐。
她可不知她的姊姊也正是独行,比她还更伤心。只不过她们姐姐走的是不同的方向而
已。
赫连清波从北面下山,看着山上挂下来的瀑布,忽然狂笑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
识好人心!哼,他打我骂我,岂知我是本来要帮他的。”
不过,她的伤心却又和她的妹妹不同,她看着山上倒挂下来的瀑布,不觉捏着拳头想
道:“我可以原谅他,但这记耳光我是不能让他自打的。他对别的女人,看得比我更加重
要,我也绝不能忍受。我不一定要得到他,但我一定要报复他对我的鄙视。瀑布为证,我要
像瀑布一样,把阻拦我的,全部冲掉!”
山的那边也有瀑布,还有一个池潭。瀑布奔腾,池潭却是水平如镜。
赫连清云是和三妹清霞一起长大的,如今已经名震江湖的笑傲乾坤华谷涵,以前是她家
中的常客。妹妹和她的性格不同,她是个文静的姑娘,有事总是藏在心里,不轻易对外人
说。妹妹却是个好动的小淘气,喜欢新奇,刺激,顽皮的花样百出。她记得华谷涵曾经作过
一个比喻,把她比作平静的湖水,把妹妹比作奔腾不能自休的瀑布。
从妹妹的身上她忽然想到了姐姐的身上了。
她虽然只是和姐姐见过一次面,但已深刻的感觉得到她们姊妹之间性格的不同。“看来
倒是二妹和大姐比较相似,其实华大哥应该把大姐比作瀑布更加适合。即使同样是瀑布吧,
在落到地面之时,也有因为流经的地质不同,有的混杂了太多的泥沙,有的只是挟带着少许
沙石的清流沙质之分。大姐和三妹,本来就是生长在不同的环境啊!”
她又把华谷涵拿来和檀羽冲相比,觉得这两个人的性格也颇有相似的地方。华谷涵多的
是几分狂,檀羽冲多的是几分傲。
她又再想道:“那位钟姑娘的性格倒似是在我和三妹之间。她是清澈可以见底的溪流,
檀羽冲真的会跟她彼此倾心相爱么?”
不知怎的,她又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的“可笑幼稚”,十二、三岁时,她也曾经以为
自己是“暗恋”上华谷涵的,后来她方始懂得这不过是“小妹妹”对“大哥哥”的倾慕而
已,“倾慕”和“倾心”不同。她想到“那位钟姑娘”也是在叫檀羽冲做“大哥哥”,不觉
好笑起来了。
但她在笑过之后,不觉又是冷然自省:“为什么我好像巴望他们只是兄妹之情呢?庄子
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是那位钟姑娘,也不是檀羽冲,又怎知他们之间没有已经是可以
白头相许的真情?”想起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即使不是“幸灾乐祸”多少也是有点妒
忌那位钟姑娘吧?“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他们是兄妹之情也好,是男女之情也好,
我又何必去管他们?”
檀羽冲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赫连清云并不惊诧,平静如同潭水。
“我知道你会出山的。”
檀羽冲道:“这是小妹子临终对我的期望,你可以指引我去见尚帮主吗?”
“你要见尚帮主须待一年,因为他没想到你会好得这样快,他是准备明年才到莱芜等你
的。但你可以先到临安,见一见江南大侠。”
檀羽冲道:“你是说铁笔书生文逸凡?”
赫连清云道:“你认为他配不上大侠的称号?”
檀羽冲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知道为何他要见我?”
赫连清云道:“因为尚帮主也有传话给他。其实——毋需尚帮主的传说,他亦已知道你
是和他一样的人了。”
这天是八月初三,距离钱塘江潮神的生日还有五天,但风浪之大,已是异乎寻常了。一
条小舟,此时趁着早潮已过,午潮未到的时候,加速前进。船上有两个客人,一男一女,正
是檀羽冲和赫连清云。他们是准备到临安去的。那条小船是他们用加倍的钱租来的,但舟子
的本事却是寻常,还未望到岸,午潮已是开始发动了。舟子说道:“两位客官坐稳,潮头就
要来了。”赫连消云却不肯来坐舱中,站起来看,只见那潮水好似匹练横江,涌入钱塘江的
入口处,赞道:“怪不得人家说钱塘江观潮乃是一大奇景,果是壮观!”檀羽冲蓦地想起了
与钟灵秀同渡钱塘江的往事,那次是钟灵秀替他把舵的,不由得他然神伤。
赫连消云道:“咦,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