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房间里,而是安静地在休息。抽泣停了。我把时间向前推,到她现在的年纪。在指引她苏醒后,我要凯瑟琳尽力回想她在催眠中告诉我的事。那次会诊剩下的时间,我们讨论了她对于父亲的会议,我试着帮助她接受这个”新”事件。她现在较明白她和父亲的关系了,明白他的一些反应和疏远,及她对他的恐惧。凯瑟琳离开诊疗室时还在发着抖,不过我知道她新获得的认知值得这短暂的不舒服。
在揭开她痛苦压抑回忆的戏剧化过程里,我完全把古埃及文物和她童年可能的相关忽略过去。但是,记起一些可怕的事件至少可以使她更了解自己的过去。我相信她的症状会因此大有进步。
但是,一星期后她告诉我,什么也没有改进!我很惊讶,不了解是什么地方出了错。难道是三岁以前的事?我们已找出她怕水、怕黑、怕呛到的充足理由,为什么这些症状及无法控制的焦虑还时时困扰她?她的恶梦和从前一样扰人。我决定让她进一步回忆。
在催眠中,她用缓慢而优雅的细语讲话。也因为如此,我才有办法即刻逐字记下来。(删节号是她讲话时的停顿,并非我的删除或改编。不过,重复的地方不包括在内。)
慢慢地,我把凯瑟琳带到两岁的时候,但那时没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我清楚而坚定地指示她:“回到你症状开始的那个时间,“我对接下来的事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我看到白色阶梯通往一个建筑,一栋有柱子的高大白色建筑,没有门廊。我穿着一件长袍……一种质地粗糙的宽大袍子。我的头发结成辫子,是长长的金发,“
我迷糊了,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她当时是几岁,她叫什么名字。“我叫阿郎达……十八岁。我看到建筑物前有一个市场。许多篮子……每个人把篮子架在肩膀上走。我们住在山谷里……没有水。时间是西元前一八六三年。这附近土地贫瘠多沙,很热。有一口井,但没有河。水是从山上来的,“
她说了更多地形等相关的细节后,我要她再往前几年,长大一些,然后把看到的告诉我。
“一条石子路旁有许多树。我看到煮东西的火。我的头发是金色的。穿一件长而粗的棕色袍子,凉鞋。我二十五岁,有一个女儿叫克莉斯塔……她是瑞秋(瑞秋是凯瑟琳的侄女;她们一向过往甚密)。天气好热,“
我目瞪口呆,胃里隐隐作痛。房间里冷了起来。她在催眠中所叙,一切都很确定,并不迟疑。名字、日期、衣服、树——都如此生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那时的女儿怎么又是现在的侄女?我更糊涂了。我看过上千个病人,也做过许多次催眠治疗,却从没遇到这样的幻想——即使在梦中也没有。我指导她回溯到死亡的时候。我不确知要怎么引导一个在如此幻想(或记忆)中的人,只是尽力朝造成恐惧的原因着手。接近死亡时候的一些事件,可能是特别怕人的。在她接下来的叙述中,显然有个洪水或涨潮袭击了她们村子。
“大浪卷倒了树,没有地方跑。好冷,水里好冷。我必须救救我的孩子,可是办不到……必须紧紧抱住她。我淹在水里,呛到了。我不能呼吸,不能吞咽……咸咸的水。我的孩子从我的手臂中卷走了,“凯瑟琳喘着气,呼吸有困难。突然间她全身都放松了,呼吸变得沉缓平静。
“我看到云……孩子在我身边,还有其他村里的人……我看到我哥哥,“
她暂停一段时间;这一世结束了。她仍在催眠状态下。我目瞪口呆!前世?轮回?我的临床经验告诉我,她并不是在幻想、在杜撰故事,她的思想、表情、对细微末节的注意,和她清醒时的人完全不同。所有有关心理治疗诊断的理论在我脑海里闪过,但都不能合理解释她的心理状态和性格结构。精神分裂症?不,她从来没有错乱的迹象,也从来没有任何幻听或幻觉等症状。她并非那种沉浸在幻想世界、和现实搭不上线的人;她并没有多重或分裂人格。只有一个凯瑟琳,她也完全清楚这点。她并没有厌世或反社会倾向,她不是演员,她没有服用药物或吃迷幻药,喝的酒也很少。她并没有心理或精神上的疾病可以解释刚才催眠时那段生动的经验。
这一段记忆,是打从哪儿来的?我觉得仿佛撞进一个我所知甚少的领域——轮回和前世回忆的领域。我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我受科学训练的理智抗拒这种想法。但它确实存在,就在我眼前发生。我无法解释它,但也不能否认它的真实性。
“继续,“我说,有点胆寒但又无限好奇,“你还记得什么?”她还记得其他两辈子的一些片断。
“我穿一件有黑色蕾丝的裙子,黑灰色的头发上也绑着蕾丝带。时间是(西元后)一七五六年。我是个西班牙人,五十六岁,名叫露意莎。我正在跳舞,其他人也在跳舞。(停了一段长时间)我病了;发烧;冒冷汗……很多人都病了,快死了……医生并不知道病源是从水里来的,“我要她再向前推,“我康复了,可是头还在痛;头和眼睛都还没完全从发烧中恢复过来……很多人死了,“
后来她告诉我,这一世她是个妓女,因为感到很羞愧所以迟迟设有说出来。显然地,在催眠中凯瑟琳也能评判一些她透露给我的讯息。
在回忆另一世时,由于凯瑟琳曾经在前世中认出了她的侄女,所以我不禁问她,我是否也出现在其中?如果有的话,我很好奇当时我扮演了什么角色。和刚才缓慢的回忆相反,她一下就回答出来了。
“你是我老师,坐在窗台上。你教我们书上的知识。你很老,生出灰发了,穿一件有金边的白袍……你的名字叫狄奥格尼斯。你教我们符号、三角。你很有智慧,可是我不懂。时间是西元前一五六八年,“(这大约比著名的希腊犬儒学派哲学家狄奥格尼斯早了一干二百年,不过这在当时是个常用的名字)
第一回合结束,而后面还有更多惊人的回忆。
凯瑟琳离去后的几天里,我都在沉思她催眠中讲的话。我都在沉思他在催眠中讲的话。我很习于沉思;”正常”会诊中浮现的细节都很难逃过我的分析,更何况她的特异例子。此外,我对死后的生活、轮回、躯体外的经验及相关现象,都持怀疑的看法。我心中逻辑的部分告诉我:这有可能是她的幻想,因为我并不能真正证明她的观点或看见的东西。不过我也隐约意识到一个想法,就是持开放态度,真正的科学乃从观察开始。她的“回忆”有可能不是幻想或想像,我们眼睛或其他感官感觉不到的事物也有可能存在,持开放态度可以收集更多的资料。
我有另一个杞人忧天的想法,凯瑟琳会不会拒绝再接受催眠?我决定暂时不打电话给她,让她也好好消化这个经验。一切等到下星期再说吧!
一个礼拜后,凯瑟琳步伐轻快地踏进我办公室。该先说明,她看起来比过去更亮丽,更有光采。她很高兴地告诉我,长久以来害怕溺水的恐惧没有了,怕吞咽的情形也减少许多;睡眠不再被坍桥的恶梦打断。虽然她记得前世的一些细节,但还无法把它们拼凑成一个整体。
前世和轮回的观念和她的宇宙观并不相容,但她的记忆是郊么鲜明,那些景象、声音、气味那么清楚,这经验太强而有力了,以致她感到自己必定曾去过那里。但她也不禁忖度,这个新发现要怎么和她的教养与信仰合在一起。
那个礼拜中,我把在哥伦比亚大学念”比较宗教”的教科书拿出来看,结果发现,旧约和新约中的确提到过轮回的观念。在公元三二五年,罗马康斯坦丁大帝和他母亲海伦娜,下令删掉了新约中提及轮回的部分。而在公元五五三年康斯坦丁堡的第二次会议中,证实了确有此行动,并把轮回观念作为异端邪说。显然地,他们认为”人不只有一辈子可以寻求救续”的说法会削弱教会的力量。但是,原始的资料的确提到早期的神父确实接受轮回观念。西元第二世纪兴盛的早期基督教一支诺斯替教(Gnostic)教徒——亚力山卓的克莱蒙、奥瑞根、圣杰若米,和许多其他人相信他们曾有前生,并会有来世。
但是,我从未相信轮回这件事。事实上,我没有花过多少时间来想这个观念,虽然早年的宗教训练中隐约提及死后”灵魂”的存在,但我没有真的深信过。
我是家里四个孩子中的老大,每个孩子间隔三岁,我常是和事佬和仲裁者。我们家在纽泽西州沿海一个小镇,属于一个保守的犹太教区,父亲比其他家庭成员更潜心于宗教,他把宗教看得很严肃,就像他看待任何世事一样。孩子的学业成绩是他最大的喜悦。他很容易被家中琐事或冲突惹恼,然后就会撒手不管,由我来调停。虽然这对心理治疗的生涯是极佳的职前训练,但是回忆起来,我宁可童年时不负这么多重担。我因此变成一个严肃的年轻人,一个习惯担负过多责任的人。
我母亲总是能适时表达爱意,不像爸那么严肃沉重,她常用一些罪恶、殉道的观念来吓唬我们。她很少忧郁,我们总是可以从她那儿得到爱和支持。
我父亲是个商业摄影师,算是不错的工作,虽然吃穿不缺却也没有多余的钱。我最小的弟弟彼得出世后,一家六口要挤在小小的两个房间的公寓里。
小公寓里的生活是忙碌与嘈杂的,我总是逃进书本里。要是没去打棒球或篮球,我就不停地读书。这个小镇虽然是个安逸的环境,但我知道教育是唯一的出路,我也总维持在班上前二名。
接到哥伦比亚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时,我已是个严肃而勤勉的年轻人,学业上的成就始终十分顺利。我主修化学,毕业是荣誉学生。我决定做一个精神医师,因为这领域结合了我对科学及研究人类心智的浓厚兴趣。此外,在医学界的工作可以让我表达对其他人的关心与同情。同时,一次署假在喀斯提尔山旅馆打工时,我认识了卡洛,她既聪明又美丽。我们彼此立刻产生吸引力,而且觉得对方很熟悉。我们继续联络、约会、恋爱,并在我大四那年订了婚,一切事似乎都很上轨道。很少年轻人会关心到生、死,或死后生命的事,尤其当一切都很顺利时,我也不例外。我所接受的是科学家的训练,善用逻辑,理性、实事求是的方法思考。
耶鲁大学医学院的课程和实习,更锻炼了我的科学方法。我的研究论文是关于大脑化学作用和神经传导元的角色。
我加入了生物心理治疗的新领域,它组合了传统心理治疗理论技巧和新的大脑化学科学。我写了很多科学性文章,在地方和国家的会议上演讲,渐渐成为这领域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我有点偏执、紧张、缺乏弹性,不过这些对于医生来说是有用的特点。我觉得对任何一个走进我办公室寻求治疗的人,都已做好了充分准备。
然后凯瑟琳成了阿朗达,一个曾经在西元前一八六三年的女孩。现在她又出现了,比以前显得更快活。
我再度担心凯瑟琳也许不愿继续。但是,她却渴望再接受催眠,而且很快进入情况。
“我把花圈投在水上,这是一个仪式。我头发是金色的,梳成辫子。我穿一件棕色织金的袍子和凉鞋。有人死了,某个皇室人员……的母亲。我是皇家的仆人,负责准备食物。我们把尸体浸在盐水里三十天,等干了,并把内脏取出来。我闻到了,闻到尸体的味道,“
她自动回到阿朗达的那一世,但去到不同部分,这次是清理死后的尸体。
“在一栋分开的建筑物里,“凯瑟琳继续道,“我可以看到那些尸体。我们在包裹它们。灵魂从上面通过,每个人拿走属于自己的物品,准备去投胎,“她说的话像埃及人对死亡和再生的观念,和我们的信仰一点也不相同。在那种宗教里,你可以带着属于自已的东西。
她离开了那世,休息着。过了几分钟,又进入另一个显然是古代的轮回。
“我看到冰柱,垂在一个洞穴里……岩石……”她模糊地摊述一个黑暗、凄惨的地方,现在她看来不太舒服。稍后她形容自已的样子,“我很丑,又脏,全身臭味,“然后,她又前往另一生。
“我看到一些房子,及石头轮子的推车。我头发是棕色的,用布包着。推车上有稻草,我很快乐。我父亲也在这儿……他在抱我……是……是爱德华(那个坚持她来看我的小儿科医生)。我们住在一个有树的山谷里,院子里有橄榄和无花果树。人们在纸上写字,我看到许多有趣的符号,像字母。人们整天都在写,要弄一个图书馆。时间是西元前一五三六年。土地一片荒瘠。我父亲的名字叫帕休斯,“
年份不完全吻合,不过我不确定她是否又在回溯上周的那一世。我让她继续留在那世,但往前推。
“我父亲认识你(指我)。你和他谈着收成、法律,和政府。他说你非常聪明,我应该听你的话,“我让她再渐进一点,“他(父亲)躺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又老又病。周围很冷……我觉得好空虚,“她前进到她死亡的时刻,“现在我又老又虚弱。我女儿在身边,就在床旁。我丈夫已过世了。女儿的丈夫也在,还有他们的孩子。周围有好些人,“
这次她的死亡是安详的。她浮起来。浮起来?这令我想到雷蒙·慕迪教授对濒死经验的研究。他的病人也刻浮起来,然后又被拉回自己的身体。我几年前读过这本书,现在打算重看一遍。不知道凯瑟琳在死后还能记得多少事,但现在她只能说”我浮起来”。我把她叫醒,结束了这一节。
我对干任何已出版的有关轮回的科学论文,胃口变得奇大无比,几乎搜遍医学图书馆。我研读艾恩·史帝芬生(Ian Stevenson)博士写的东西,他是维吉尼亚大学精神治疗系的教授,在心理治疗文献方面出版了大量著作。他收集了两千名以上有轮回记忆和经验儿童的案例,其中许多有外语能力,但他们根本没学过也没去过那些地方。他的案例报告都十分仔细完整,经过谨慎研究。
我读了艾德加·米歇尔(Edgar Mitchell)的一篇精采论文。并以极大的兴趣检视公爵大学的ESP资料,及布朗大学杜卡斯(G·J·Dudasse)教授的著作,并分析艾本(Martin Ebon);万巴赫(Helen Wambach)、施迈德德勒(Getrude Schmeidler)、兰兹(Frederick Lenz)、费尔(Edith Fiore)等博士的研究。我读得愈多,就愈想再读。我开始了解到,虽然我认为自己在人类心智各方面都有涉猎,其实懂得还相当有限。许多图书馆里却有这类的研究和文字,却很少人知道。这些研究大半是由著名的医生和科学家处理、验证过的资料。证据似乎非常充足,但是,我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不论充足与否,我发现自已很难相信它。
凯瑟琳和我,在各自的轨道上,都深深受到此经验的影响。她在情绪上获得改善,我则是扩展了心智的视野。凯瑟琳被她的恐惧折磨了好多年,现在终于感到些许轻松。不论那是真正的回忆还是生动的幻想,我找到一个方法来帮助凯瑟琳了,而且不会就此停下来。
在下一次催眠进行前,她跟我讲到一个梦,有关在旧石阶上下棋,棋盘上有一个个洞,她觉得这个梦特别地鲜明。现在我叫她往回走,超越时空的限制,回去看这个梦是否在她前世生活中有其根源。
“我看到通往一个塔楼的石阶……塔上可以俯瞰山,也可以俯效海。我是个小男孩……头发是金色的……奇怪的头发。我的衣服是短的、棕色白色相间、动物皮做的。塔上有几个男人……在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