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一眼远处窃窃私语的两人，迪奥微微扬起嘴角，她正摸着口袋，却见身旁的十六夜正得意的把玩着她原本放在口袋里的烟斗。她愤愤的别过脸，冷哼一声，也不向十六夜要过烟斗。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指着自己的牌面，说道：
“你觉得她们能不能看出这场测试背后的目的？”
“撒，谁知道呢？”十六夜并不是很在乎的说，“你的想法谁看得出来，我更想知道你今晚准备吃什么。”
迪奥嘴角一抽，不再和十六夜谈话。她拿起自己的底牌看了一眼，那是一张方块7。朴素的牌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甩甩手，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如果你没有任何能力，在和一个能够暂停时间作弊的人打牌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这牌我不打。”
“要是你有不得不打的理由呢？”迪奥挑着眉，咧起嘴角，“比如，输了的话你可能足足一个月吃不起饭，或者你重要的人受到威胁，必须通过打牌来达到拯救友人的目的之类的。你没有任何胜算，甚至赢了也不一定能拿到你要的东西，就算赢了也会被恼羞成怒的对方杀掉。”
“那还能怎么办？”十六夜趴在扶手上，伸手擦拭着青花瓷烟斗，“不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果跑不掉的话，不就只有上了？”
“这就是战斗。”
迪奥盖上自己的底牌，然后她又装模作样的翻开，牌面却从方块7已经变成了方块10。
“真正的强大，既不是权利滔天，富甲天下，也不是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她只是人类，就算力量比一般的人类强，终究不过是‘力气大’的人类，不堪一击。她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战斗，什么是战争。哪怕她是着整个世界的帝王，手中有花不完的金币，挥挥手，念着咒语就能换来暴风雨，在命运面前也不堪一击。”
“我不信命运，”银发的少女亮出一把匕首，“我只信手里的武器。”
“我也不信，”迪奥轻笑一声，“这就是我们和廖雪晴最大的区别。”
就算命运这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存在，不管命运指向何方，也不能动摇她们分毫。
“你知道她的那个小朋友吧？”迪奥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她现在只想着怎么和自己的小姬友过完人类的一生，其它的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不需要这种人，如果她仍然无法理解我的意思，那不如就把她留在这里。反正，她已经没有用了。”
“说是这么说，你还是给了她这个机会，”十六夜不满的瘪瘪嘴，她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你上辈子肯定是卑鄙的政治家。”
“说不定是个卑鄙的将军，还是个没什么本事还硬要指挥全军的那种，”迪奥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怀抱着恐惧，被敌人折磨，拷打，最后悲惨而痛苦的死去。到最后也没有想过自己以外的人，是个自私又自大的蠢材。”
“。。。。。。”
十六夜啃着苹果，没有吧话题接下去。她盯着手里的烟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做过梦，”迪奥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我梦见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城市，人们都很和善，那里名为生命的东西还有价值，那个时候还充满了希望，爱永远不会凋零，神明会回应人们的祈祷，而我平静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无风无浪。”
“你喜欢那样吗？”少女这时才问着她。
“我无法否认，我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可能正是因为我在渴望这种事情，至少，那不是噩梦。善于思索的人，很少用幸福者和不幸者这种说法，尘世显然是另一世界的门厅，这里没有幸福的人。”
“《悲惨世界》？”
“BINGO。”
迪奥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她并未因为十六夜说出她话语的出处而惊讶，以前那狂妄的样子只是她的伪装——十六夜早就清楚的了解了。她从来没有如此简单的了解过一个人，正如她从未得到过任何友情。
“你能用你自己的话来说吗？别老是引用别人的话以显得自己很厉害。”十六夜瘪瘪嘴。
“你搞错了，因为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所以我才需要引用别人的话。”
“我也很想知道，你也有害怕的事情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死亡吧。”
迪奥微微扬起嘴角，她举起左手，十六夜在那里看到了她刚从迪奥兜里抢来的烟斗，她楞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把玩着的烟斗已经消失无踪。
“死亡？”十六夜盯着烟斗，随口应道。
“死亡指丧失生命，生命终止，停止生存，是生存的反面。通常生物的死亡是指其一切生命特征的丧失且永久性的终止，而最终变成无生命特征的物体。”
“我不是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啊你这混蛋！”
迪奥并没有打算回答她。
死亡就是死亡，没有什么可说的，平等的夺走一切人的生命，不会因为人的所作所为而有所偏袒。
可怕的并非是死亡本身，而是因为死亡会让人失去现在的所有。拥有的东西越多，理所当然就更害怕死亡。过的并不好的童年也好，绞尽脑汁坑蒙拐骗也好，一切都是她现在能站在这里的理由。
这是她的东西。
人类拥有地一切都是他们活着的证明，而死亡会将这一切夺走，这也是人类会恐惧死亡的根本原因。
“真是极乐啊，”迪奥这么说着，拿出火柴，点着烟，“老实说，我很感谢你，十六夜。”
“总算明白老娘的价值了吗？”十六夜冷哼一声，“就算你不谢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你这家伙不会说什么好话。”
“怎么会，就算是我，偶尔也会矫情一下，毕竟是「人类」。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还能记住我，十六夜。”
“就算世界毁灭了你也不会死，明帝国有句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十六夜对迪奥的话不屑一顾。
她还没有意识到，迪奥会说这种话意味着什么，她明明知道，迪奥是个不屑于说谎的家伙。
第二百三十八章 … 牌面 04（）
严格来说，迪奥所提出的游戏的胜负，全部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希望谁赢，谁就能赢，只要她想输，廖雪晴和达莉亚也没办法输。既然如此，这测试的意义何在？面对必败的赌局，还有什么应付的必要吗？明知道必败，那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就在这里放弃不就好了，省时省力。也不需要浪费体力和精力去应付这种事情。
廖雪晴说的想法，只不过是相当然的觉得迪奥并不会动用能力，达莉亚听了她的话，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才无奈的摇摇头。
“也就是说你还是不能确定迪奥到底是不是在用能力是吧？”达莉亚叹息一声，她还以为这个明帝国的少女能有什么高见。
“只能这么去想了。”廖雪晴眉头一皱。
“那个啊，”达莉亚不满的看着她，“你根本就没有用心去想过要怎么面对迪奥提出的测试吧？不然也不会想到这白痴一样的事情。”
“。。。。。。”
“你认为迪奥是会放水让你赢的那种人吗？你觉得她会放跑到手的胜利吗？难不成你眼中的迪奥康纳是个和蔼可亲的慈善家？我原本抱着你可能想到什么办法的想法和你讨论的，结果你还是一样的蠢，蠢得令人发指。反正这不是我的测试，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与我无关。”
达莉亚不再和廖雪晴说什么话，她靠在门边，眼睛正盯着聊着天的迪奥和十六夜。
“那你有什么办法？”廖雪晴冷哼一声，“对我来说，这测试的输赢也无所谓，倒是你可能会有不少损失。”
只要放弃就轻松了，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放弃当然也就意味着更加轻松，拥有的东西越度，需要背负的责任越多，如果可以全部放下的话，自然能感觉到无比的轻松。问题的根源已经消失了，问题也就不复存在。廖雪晴和达莉亚明明都不太在乎这场赌局的输赢，甚至迪奥也不在乎。她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把她们两个玩弄在鼓掌之间，满足自己可憎的欲望。
只是。。。
“也就是说你绞尽脑汁，能够想到的胜利的可能性，也只有迪奥放水这一种吗？”达莉亚微微颔首，“既然你不在乎，我就自己去试试吧。”
说完，她也不顾廖雪晴的表情，大步走向等待着的迪奥和廖雪晴。
“试试？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达莉亚的脚步顿了片刻，她回过头来，有些怜悯的看着廖雪晴，那眼神让廖雪晴有些不快。
“活了这么久，你还看不清楚形式吗？”
达莉亚停留了片刻，才转过头去说道：
“这是你的测试，你要放弃就请自便。”
“。。。。。。”
“我是从一成不变的生活里逃出来的，我原本可以平静的生活着，理所当然的活在你眼中的幸福之中。但是我拒绝，那种生活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努力可以成为慰藉失败的借口，但这是努力过的人的特权，这就是我们之间决定性的差距。对我来说，就算这一生四处碰壁，人生失意，亲人朋友全部老死，也比我留在那小镇里平静的活着要好成千上百倍。”
“曾经，我立下了汗马功劳，却因为革/命军的家伙嫉妒，把我踢出了体制；我用了五年时间成为克格勃历史上最优秀的特工，带回了克雷格文，他们却说我是天生的背叛者，不肯重用我；我花了五年来熟悉明帝国的语言，却因为我不是本地人，而把我赶去了美国；我用了半个月加入骷髅会的，又因为当过克格勃的特工而被一脚踢出大门。能为我这些年的生涯证明的只有猎人部的名册和这把骷髅会的枪而已。”
“不断的重复着失败，一无所成，你觉得我这一生是为了什么？”
毫无意义。
她冷笑着说道。
她这一生可以说毫无意义，她竭尽全力变得更加优秀，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加入了「D…10」。或许再过不久，她又会去别的地方。不管她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强大，这世界也像是想把她从这世界上抹去一样肆意玩弄着她的命运。
“去他娘的意义，我是受「迪奥·康纳」之邀加入「D…10」，并参加这场测试的，我赌上我酒柜里的所有珍藏和我一直活着的信念，我要继续战斗。”
说完，她大步来到迪奥面前，脸上是无可匹敌的笑脸，她的英姿显得甚是耀眼。迪奥稍稍抬头看了她一眼，满足的笑脸总算在这个欲望的奴隶脸上绽放。
“很好，我赐予你挑战我的资格。”迪奥大手一挥，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我还有不少筹码呢，现在是二对一了吗？”达莉亚面不改色的坐下来。
“那位选手还没有决定自己的未来，她没有亲口说放弃。”迪奥微微一笑。
达莉亚翻开自己的底牌，这次她的牌面却有些让她吃惊。
黑桃10到黑桃A，五张花色一样的顺子，是「皇家同花顺」。没有比这更大的牌面了，而她的底牌也正是一张黑桃A。对方一般看到明牌，为了稳妥起见也该弃牌了，而迪奥却不为所动，她的明牌也有组成皇家同花顺的可能性，这当然不是巧合。
达莉亚微微眯起眼睛，摇摇头。
“我不要。”
“哦？”这回换到迪奥有些惊讶了。
是的，看似这场赌局没有任何胜算，唯一的胜机就是让这个只求胜利的家伙拱手让出自己的胜利。
看起来不可能。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迪奥会主动放弃胜利。但只是她没有损失的时候，如果真的按照迪奥设计的规则继续下去，哪怕迪奥真的不用能力，她的胜算也不大。毕竟，迪奥说不定是花了不少时间来设计游戏，她远比达莉亚了解这个游戏的本质。达莉亚自认自己没有迪奥会动脑，那么剩下的方法只有一个。
真正的胜机，在游戏之外。
“迪奥，我记得你在找「仙境」的相关资料吧？”
重新洗过牌后，达莉亚瞥了一眼自己的底牌，忽然这么说道。
“不错，克格勃连这个都知道了吗？”
迪奥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惊讶，这件事迟早会被别人知道，她恐怕已经有所准备。
“我接触到的不少资料里也有相关的信息。”
“反正肯定比明帝国掌握的差得多了吧？”
不上钩吗？达莉亚换了两张明牌，凑到了「满堂红」，也就是同样点数的三张牌和一对对子。
“你知道传闻中的「图书馆」吗？”
“哦？”迪奥眉头一挑。
“看来是不知道呢，明帝国也不是万能的，”达莉亚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梭哈」。”
最后一轮下注是比赛的关键，在这一轮中，玩家可以进行梭哈，所谓梭哈是押上所有未放弃的玩家所能够跟的最大筹码。等到下注的人都对下注进行表态后，便掀开底牌一决胜负。这时，牌面最大的人可赢得桌面所有的筹码。
必定的失败吗？或许是吧，只以智慧，力量来计算，她确实没有任何胜算，但这不是「游戏」，是「测试」。
“。。。。。。”
迪奥翻开了底牌。
无对，最小的牌，没有任何足以成为组合的牌。
“看来到了我退场的时候呢，”迪奥咧起嘴角，“不过。。。可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迪奥和十六夜的共有筹码还剩二十多枚，加上迪奥从达莉亚那里赢过来的，以及达莉亚压上的自己这边剩下的所有共有筹码，她手上也只有五十多枚，离胜利还有一段距离。
“好戏才要开场呢。”达莉亚摸了摸鼻子，碧蓝的双瞳亮起精光。
第二百三十九章 … 牌面 05（）
“好戏才要开场呢。”达莉亚摊开手，双目与十六夜对上。
十六夜，达莉亚从她十二岁开始就看着她，六年的时光称不上很长，但对于这个‘老友’的内里，达莉亚可是心知肚明。反过来却不一样，她是优秀的特工，解开马尾装成别人的事情只是家常便饭，这个尚有些天真的战士，对达莉亚来说也只是「新兵」。
最大的问题仍然是廖雪晴。如果她不参加的话，十六夜手上的筹码全部输给达莉亚，也不到77枚。十六夜故意弃牌输了不少筹码给廖雪晴，为的就是这一点。没有发言的廖雪晴默认她弃牌的话，只要达莉亚的牌不够好，十六夜就能拿到廖雪晴手上的筹码，同样的，达莉亚想要赢，也只有不停的赢，这样才能够获得廖雪晴手里的筹码。
哪怕迪奥看起来自愿退出了赌局，但她胜利的机会依然渺茫。只有等十六夜从廖雪晴手里赢到筹码，然后再反过来从十六夜那里赢下那些筹码。
现在她和十六夜手里的筹码共计有六十五枚，十六夜手上只有区区十二枚筹码而已。
如果达莉亚要赢的话，游戏至少得进行十二局以上，到廖雪晴自动弃牌而输掉的筹码加上场上的筹码总共有77枚的时候。
她当然不会寄希望于那个说自己会放弃的蠢货，可既然她想得到胜利的方法，十六夜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不过是简单的算数罢了。也就是说。。。达莉亚为了防止流局，必须放弃一部分从迪奥那里赢来的筹码，一直选择弃牌。可若是这么做，十二局后，十六夜手上就会有三十六枚筹码，达莉亚利用情报诱使迪奥放弃赌局的优势就荡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