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紫衫女没有跟他分道逃命的意思,跟着往北边的荒山野岭逃窜。
陈寻御剑能战千丈之敌,但元武侯府的这票黑甲骑将所持宝弓张张都是顶级的入阶法器,十数道秘符箭就如流星一般从身后疾射而来。
陈寻骇然失色,顾不上掩藏行踪,刚要施展夔龙灵甲护体,踏空而行的紫衫女张手弹出十数道灵光,将秘符箭一齐击碎。
陈寻心里这女的还算有些良心,但心想要不是她,他早就逃出生天了,心里生起的一点感激也就荡然无存。
“你实力不弱啊,怎么也搞成这样子赶路?”紫衫女踏空御气而行,衣袂飘飞,仿佛仙子,见陈寻所施展的云遁术实在算不上什么高深法门,但难得的是陈寻施发云遁术毫无见停歇,实在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还胎境修士,怎么能做到这一点?换作别人,就是手里拿着上百张云遁秘符,都未必能跑得这么顺溜。
要不是见不得人,谁乐意这么赶路啊?陈寻心里郁苦。
夔龙法相有集九法于一相的神通,这使得陈寻施展集于夔龙法相之上的术法神通,根本就不需要再额外凝灵力以聚纹,揭下秘符龙鳞就是一道灵诀。
这也是夔龙法相最为强大之处,也是当初老夔直接将夔龙法相打入他魂海深处时衍生出来的神通,要比夔龙天音、夔龙灵甲更为实用、玄妙。
换了别人,就算有天资异秉,差不多要将夔龙炼阳术第四层法诀悟透,能自行凝聚法相之后才能掌握这门神通。
陈寻也是依靠这门神通,拥有比还胎境巅峰甚至天元境修士更快的施展速度,但他玄冰火湖凝炼的灵力有限啊……
玄冰火湖凝炼的灵力一旦耗完,就算吞服九阳丹,灵力供给也将严重不足,就没办法再跑得跟匹野马一样拉风了。
陈寻现在就指望紫衫女能良心发现,赶紧将元武侯府的这伙人引到别路去!
紫衫女似乎能猜到陈寻心里所想,说道:“姜行空这讨厌的家伙,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要不你帮我拖住其他人,让我能腾出手将姜行空给灭了?”
除那些叫姜行穴的家伙,其他元武侯府的黑甲骑将都有还胎境中期的修为。
陈寻能拼两个黑甲骑将,但对方有十三人,看着纵御鳞甲异兽的队形,似乎也暗合某种玄奥阵势,而紫衫女修为比姜行空要略胜一筹,被迫东奔西藏,多半是畏姜行空与十三黑甲骑将所合的玄奥阵势,心想他要转身去拖住这十三人,还不如找块石头撞死算了。
但看紫衣女不像有放过他的意思,陈寻只能祭出雷殒剑,转身劈出一道剑芒,就朝姜行空斩去,喝道:“我拖住这小子,你杀其他人!”
“有志气,你要能挡姜行空三招不死,我就回来救你!”紫衫女娇笑道,在空间旋身立足,赤裸玉足又踏几朵灵气青莲,舍开姜行空,往其他黑甲骑将杀去。
陈寻心里郁苦,也知道以下驷对上驷的道理。
他与十三黑甲骑将对抗,也许能多拖几招,但紫衫女几招之内绝不可能将姜行空杀死。
虽然紫衫女认定他顶多能挡住姜行空三招不死,但三招之内,紫衫女只能将杀了一两名黑甲骑将,叫元武侯府的这伙人数残缺摆不出那玄奥阵势,他们说不定还有一丝赢面。
不过,说到底也是他晦气之极,凭白无故的就卷入紫衫女与姜行空的恶战之中……
第九章 蝼蚁亦咬人
“就你这蝼蚁,还想挡我三招?”姜行空见这落魄骑客竟然敢对他横剑相对,不屑而冷笑,勒住骑兽,“唏津津”一声雷鸣长嘶,一股雄浑之极的气浪就往陈寻催逼而来。
陈寻见姜行空竟然想凭借他与骑兽冲到近前的余势将他压垮,心里禁不住冷笑,但又巴不得这小子能更骄傲一点,赶紧将他丢下,跟部属一起去将紫衫女困住,他好赶紧抽身走人。
气浪如海涛怒啸而来,陈寻暗结手印施展浮海萍踪术,整个人就如落叶一般被气浪裹着往后飘叶,他还假装不济,落地之时故意在沙海里打了两个滚,心想姜行空这孙子应该放过他了吧?
姜行空却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御马旋身之际,伸出一指隔着数十丈就朝陈寻虚按而去,就想将这个微不足道的蝼蚁顺手掐死掉。
姜行空弹指之间浮现玉石之色,光线微微扭曲,竟给人空间塌陷下去的错觉,下一瞬,一点精芒自姜行空指尖脱出,倏然有无上剑意朝陈寻罩来。
陈寻毫不犹豫化出三道神魂虚影以避杀招。
姜行空眉头微蹙,没想这落魄骑士还真有几分能耐,竟然叫他灵识一时分辨不出眼前分形所化的四道身影,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但这分形化影之术在他眼里只是小道而已,心念瞬转,灭空剑芒随即一分为四,往四道身影射去。
就算灭空剑芒所蓄灵力一分为四,姜行空也不信一个还胎境修士能够抵挡。
陈寻倏然顿住身形,整个人如山岳峙立,挥出一剑如巨涛扑石一般,往射来的剑芒劈去。电光乍起而隐,雷鸣隐隐,陈寻贴身所穿的云辰甲之外罩袍都被气浪吹裂而落,一口势血压在喉头将要喷出,勉强没有被姜行空打翻在地。
“有点意思!那我就将你这个蝼蚁先给杀了吧。我就不信三招杀不死一只蝼蚁。”姜行空出手没有留余力,指出灭空,即使一分为四,也有万钧之势,未曾想眼前这不打起眼的落魄骑士竟然真能轻松接下。
姜行空再弹指杀来,剑芒脱指尖而出,旋即化作吞噬日月的黑云,往陈寻罩来。
黑云之内,光线剧烈扭曲,被黑云猛烈吞噬,转瞬之间就暗无天日。
陈寻不知这是什么奇术神通,他的灵识能感应黑云之外夕阳依旧、风清云淡,偏偏黑云之内暗无天日,没有一点光亮,空气有如注入强力胶水一般粘稠无比,他透漏而出的灵识有着无比昏晦的滞重之感,十丈之外的气息就察觉不到半分,而六脉所接的玄冰火湖更是被直接锁住,无法释出灵力、无法凝取灵诀……
“我这暗无天日的滋味如何?”姜行空的声音不强,但如狂风骤雨从四分八面透来,心神稍弱者只怕会姜行空的声音直接压垮。
眼不能视物,灵识滞重昏晦,但一点杀机有如九幽之火从正前方飘忽而来,陈寻虽无法御使灵力,纯以肉身巨力斩出手中雷陨剑,直觉剑身一滞,随即有一巨掌拍至他的胸口,有一股难言其威的沛然灵力逆脉侵入他的体内,暴烈的冲击、撕裂他的灵脉,直打得他魂飞魄散,身子就像一截断剑,横空飞出千丈之外……
姜行空则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左肩热血喷涌。
他怎么都不信这落魄骑士在他施展的昏无天日之下,竟然没有神魂俱灭,反而还有能力挥剑将他精准击中,竟然还能劈开他所身的天神护甲,他的左胳膊差点叫这一剑御下。
姜行空怎么都没有想到小小蒙山,怎么还藏有能叫他负伤的还胎境剑修,蹙眉凝生杀意,身后灵剑鸣响出鞘,悬于头顶仿佛一道饥渴难耐的恶龙嗡嗡作响,天地间灵气皆缠绕而来……
然而此时有一道暗影自头顶压在灭空剑上,姜行空顿时如受山岳之势,寸步难动。
陈寻远在千丈之外,五脏六腑如受针扎,六条灵脉仿佛也被暴力撕裂,几如废人跪在石岭之上,就见那紫衫女祭出一根针形法器,但压至姜行空的头顶就倏然变化成一根顶天立柱的铜柱。
看到这根铜柱,陈寻骇然心惊,他须弥戒里就藏有四根与此相似的铜柱,但这四根铜柱都是他从沧澜学宫换得四柱山河阵的构件之一,未曾想竟然还能单纯当法器使用。
不过紫衫女祭出的这根铜柱,要远比陈寻手里的四柱山河阵更雄伟壮阔、更为玄奥莫测,甚至比缚龙山巅的盘龙铜柱还要强出许多。
当铜柱顶天立地压到姜行空所祭出的灵剑之上,稍稍一滞,盘柱神龙有如活过来一般,昂首张口就一道龙吟巨啸喷薄而去,震天彻地,十数里方圆的云气顿时就像烧沸的开水一般,飞转旋围而来,灵气有如漩涡注入铜柱之中。
聚灵伏元阵也能汇聚四周灵气形成灵气漩涡,但跟盘龙铜柱所形成的灵气漩涡比直如儿戏,陈寻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丢脸。
看天地云气吞吐变化,陈寻心想这根铜柱,就算够不上天阶法器,在地阶法器也是最顶级的存在,也远非他囊中的四柱山河阵能比。
陈寻当下所能推测的可能,就是沧澜学宫立于缚龙山之阵的护山大阵以及他囊中的四柱山河阵,实际上都来自元武侯府,而紫衫女所祭的这根铜柱,多半也是从元武侯府得来。
这或许就是姜行空率领人马,追蹑数千里也不放过紫衫女的根本原因。
这紫衫女是个贼啊!陈寻心中无语,卿本佳人,奈何当贼,还将他一起拖入这无妄之灾。
姜行空修为本就略逊紫衫女一筹,而大意失荆州,又叫他伤了法身,在紫衫女跟前更是不济,在铜柱势如山岳的威压之下,他头顶所祭的灵剑一寸寸下沉。
十三黑甲骑将要来救主,而刚才旁观陈寻被打成废人都无动于衷的那头乌鳞狡,这时候又神勇无比,往十三黑甲骑将横冲直撞而去,蹄出生出黑色烈炎,竟叫十三黑甲骑将一时间无法逼近紫衫女与姜行空。
姜行空见灭空剑难挡降龙桩之威,法身被破,叫他体内灵力加倍流逝,咬牙从怀里掏出一面青旗插在地上,黑色玄冰从青旗插地处迅速往外扩散,转瞬之间千丈之间顿成黑色冰原。
“还以为你能熬住不用八荒旗呢,那姐姐就不陪你们玩了!”紫衫女嘻笑一声,玉足踏出数朵灵气青莲往十三黑甲骑将射去,帮乌鳞狡解了围,随即又收了降龙桩往陈寻这边疾掠而来。
陈寻不知道八荒旗是什么法器,他肉身经玄寒之气重塑过,寻常的玄寒灵气都难伤他,但黑色玄冰瞬息逼近他的身侧,叫他如遭针扎,不得不滚下石坡,躲开这刺人阴寒。
陈寻心想这杆八荒旗的威力绝不在那根铜柱之下,不然紫衫女不可能在占绝对优势的情形下,收手逃走。
紫衫女侧坐乌鳞狡上,冰雪玉足晃人眼睛,也不说拉他一把就悠闲而走,陈寻气得吐血,赶紧从小乾坤袋里掏出一把丹药,强忍住灵力行经灵脉带来的锥心裂骨的剧痛,强施云遁术跟在乌鳞狡之后。
“八荒旗落地生根,姜行空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你急着逃命做什么?”紫衫女瞅着不惜加剧伤势也要跟在她身后的陈寻,饶有兴趣的问道。
陈寻在心里将紫衫女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问候了一遍,他这样子要是落了单,不用姜行空出手,他手下随便哪个人伸出手指就能掐死他十遍八遍,除非将虚元珠里的六臂巨魔血强行放出。
“你实力真是不差啊,虽说姜行空太大意了,但你仅以肉身之力击剑,就能破了姜行空的天神甲跟法身,你到底走的是剑修路数,还是神魔炼体啊?”紫衫女又问道。
陈寻气苦,心想你娘真这么好奇,就不能停下来好好聊聊吗?
“我想找个地方歇两天,你对这附近熟不熟悉?”紫衫女问道。
陈寻能感应到姜行空的灵识从极远处蹑来,一旦他与紫衫女脱单,姜行空或许不会追来,但他手下那十三黑甲骑将绝无可能放过他,而他要是继续勉强跟在紫衫女的,都不用姜行空派人出手,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跑得吐血而亡。
陈寻也顾不上再替李余藏踪匿形,他只能带紫衫女先去沙盗残寨落脚再说。
第十章 有女如匪
陈寻祭出黑蛟灵旗,将垮塌甬道里的砖土都清空,都感觉体内灵脉都快完全破裂了,见紫衫女犹自闲适的骑坐乌鳞狡背上,似乎还嫌弃残寨太过破落,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将聚义堂下的甬道清出来,陈寻几乎摸着石壁走下石穴,才勉强没有当场摔趴在那里,而紫衫女跟在陈寻身后,看到藏在石穴残殿里疗伤的李余,嫣然笑道:“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废物……”
陈寻见李余额头青筋暴露,心知李余修为虽然才还胎境后期,但身为纪烈的师兄,在千剑宗的地位崇高,叫紫衫女当面骂废物,没有一掌劈过来拼命,就算是脾气好的。
“李前辈,这位前辈刚狠狠教训了元武侯府的姜行空一顿,有些力乏,想在这里歇两天脚……”陈寻怕李余气伤了身子,忙拖着伤躯走过来介绍道。
“人剑如龙姜行空?”李余也是吓了一跳,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与这位前辈遇到的是人剑如龙姜行空?”
当世陌生修士之间,多以境界论辈份。
要是紫衬女能力压姜行空,李余在她面前也只能以晚辈自居,受点气也只能忍了。
陈寻苦涩的点点头,要不是姜行空这个剑人凶名在外,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他第一剑绝对会毫不犹豫劈向紫衫女,就紫衫女见面就骂人废物的德性,不管姜行空事后对紫衫女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他都会乐意帮忙摁手摁腿……
只是眼下他也只能委屈求全,在没能摆脱姜行空的威胁之前,在他伤势还没有稍稍好转之前,还得求这姑奶奶在这里多留两天。
“你那柄剑好像不错,拿过我看看。”紫衫女跟陈寻说道。
纪烈亲自接引九宵落雷所铸之剑,自然不可能是凡品,但陈寻琢磨不透紫衫女的脾气,心想就算她想横刀夺爱,这种情形也只能乖乖将雷陨剑送上。
“不情不愿的,是不是怕我夺这剑?”紫衫女蹙着眉头问道。
“晚辈不敢,实是伤了灵脉,取剑不便。”陈寻说道,他此时神魂昏晦,玄冰火湖都几乎要破裂,哪怕是开启小乾坤袋所动用的那点灵力,都叫他如受针扎。
“那我自己来好了……”紫衫女随手一招,陈寻手里的小乾坤袋就脱手而飞。
陈寻吓了一跳,这只小乾坤袋是他很早就祭炼使用的,当时还没有将六臂巨魔血摄入虚元珠中,亦有一丝气息留在这小乾坤袋上,他担心紫衫女抹去袋上神魂印记会发觉出一点异常来。
见陈寻这般模样,紫衫女秀眉微蹙,不悦的说道: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是不是心里早就将我恨透?我看你虽然开辟六条灵脉,但多半是服药强行增添许多神魂命元所致,你的灵脉必融有残余药毒。你此时不破而后立,以后想要晋入天元,就要先受药毒炼心之苦……”
“前辈多虑了,晚辈断无不敬之心。”陈寻心里对紫衫女颇为不屑,才不信紫衫女的见识能强过老夔、纪烈,小翼说道,“这小乾坤袋,晚辈用秘法炼制,多加了一层禁制,前辈解开可能会稍稍麻烦些,还是让晚辈帮前辈。”
“……”紫衫女自然能看出陈寻说这话言不由衷,寒着脸不吭声,将小乾坤袋丢给陈寻解开,不屑的说道,“多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除了雷陨剑、苏灵音送他的那柄灵剑、纪烈为李余炼制的丹药、聚灵伏元阵、两枚青焰霹雳子、黑蛟灵旗、几瓶丹药以及一些零碎杂物外,这只小乾坤袋里也没有藏其他东西。
陈寻早就将须弥戒跟另一枚小乾坤袋吞下腹中,以秘法隐藏,除非将他开膛破腹,不然外人极难察觉。
陈寻接过小乾坤袋,强忍剧痛,将他附在上面的神魂印记抹掉,将递给紫衫女查看。
但见紫衫女接过小乾坤袋时,脸色隐有不忿,陈寻心念一动,暗道紫衫女或许没有骗他,也没有拿这话骗他的必要,很可能紫衫女跟他有一样,早期都是通过服用丹药,强行弥补神魂命元的不足突破境界,早已经承受过药毒炼心之苦,才知道药毒之事。
想想这也不奇怪,老夔长成就是堪比天元境后期的神魔异兽,对天境界以下的修炼都不是很熟悉;而千剑宗百年前差点就断了传承,纪烈在山门枯坐十年悟法,继而成为元丹真人,对丹药一事也不甚了解。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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