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微微一笑,紧悬喉咙眼的心顿时落回了远处。
“叔父总是这样打趣怡儿。”汪氏故作小女儿的姿态,眉目含嗔的道。
住持莞尔,问。“你听到了多少。”
汪氏回答:“不多,只听到一句真龙之相,福源寿禄不厚。”
住持笑了笑说。“听得是不多,但却听到了重点。”顿了顿,住持又说。“也罢,既然知道了,那么我就再说一些吧。”话中所蕴含的含义让汪氏忍不住双眼一亮,继而面带欣喜的继续听住持讲解。只听住持这样说。“这拥有凤凰命格之人和拥有鸾鸟命格的人我前前后后批了不下五人,其中这雍郡王的嫡亲是真凤命格,可惜福禄不深无子嗣命,这年侧福晋是鸾鸟命格不错,可惜只是半鸾,如要化真鸾,必要过一劫,过了,便贵不可言,过不了吗。。。 。。。”住持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另外说起其他人的命格。
“这福察李荣保也是真凤命格却也福禄不厚,另外乌拉那拉家的人送了一张生辰八字,那人也是凤凰命格,可惜却是半凤。。。 。。。至于你家闺女,则是福禄寿五福俱全,天生的贵人命,如此有福之人我只在那钮祜禄氏身上见过,可惜她不是鸾鸟命格而是云雀。”
按说这些事是不能随意透露的,但住持终究姓汪,念及汪氏的那声叔父,住持便继续说道,只是说完了,他却又说了一句。“以后,无事就别来见我了,我不会再见你,你走吧,带我向你父亲问声好,告诉他当年的事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汪氏对着住持重重一拜,郑重的说:“住持今日之恩,怡然必定牢记于心。”
说完,眼眶一红,便带着守门的墨菊走了。
汪氏走后,住持闭目开始捻起念珠、手敲木鱼,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过了许久才颓然的叹口气。“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真的不怪你大哥。”
16。Chapter 016()
汪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大觉寺,而是领着王熙凤又上了几柱香,添了不少香油钱后才姗姗坐着来时的轿子离开。om
回了王府,汪氏再次告诫张妈妈不要随意对人说在大觉寺里偷听到的话。张妈妈再三保证后,汪氏心一松,便笑着对张妈妈说。
“妈妈也别怪我一句话多次讲,只是我这心七上八落的,这老爷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按说升了官我应该高兴的,可老爷总是。。。。。”
汪氏话未了,突听一道男声插言道。“老爷总是什么?”
定睛一瞧,原来是王子腾回来了。只见他单手撩着门帘,双目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
汪氏嘴巴一撇,让张妈妈去隔壁屋照看王熙鸾。
张妈妈笑着告退,汪氏这才瘪着嘴,哼道。“你说什么,这早出晚归的,如果不是本福晋知道你在干什么,定要认为你在外面养了外室了。”
王子腾啼笑皆非,过了半晌才哭笑不得的说。“感情在你眼里,为夫就是那样的人。”
“我可没这么说。”
汪氏捏起一把团扇作势要打王子腾。
王子腾没有闪躲,笑嘻嘻的挨了一下,便坐到屋里放置的美人榻上,好不自在的问。“今天,你不是拿凤儿和那琏二的生辰八字去批吗,结果怎么样。”
汪氏将住持说的话说给了王子腾听,王子腾一听,不以为然的道。“不就是煞吗,小心点就是。而且不是说凤儿刚好能制住他吗。”
“说得也是。”
汪手抬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王子腾,王子腾接过后,她又掏出手绢儿细心的为王子腾擦干,末了又关怀又抱怨的说。“这衙门的事真有那么忙,瞧瞧你这段时间人黑了不说还瘦了。”
“的确很忙,最近圣上因为废太子的事寝食难安,朝臣又嚷嚷着重立太子。。。。。。”
“啊,那圣上怎么说。”
“圣上一直没表态。。。所以这几日朝廷上乱得。”王子腾像似思考什么问题一般,顿了顿,方又说道。om“我冷眼瞧着,圣上似乎有别的打算,但一直都猜不透。媳妇你说圣上想干嘛。”
“这些事问我这妇道人家干什么。”汪氏白了王子腾一眼后,低头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你说圣上一直没表态,那他老人家一定不想重立太子。吖,差点忘了,我今天听到。。。。。。”汪氏将自己与张妈妈偷听到的关于雍郡王的批命告诉了王子腾。
王子腾脸色一正,惊骇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汪氏也是面色凝重,她想了想,突然脑子灵光一闪,问王子腾。“这雍郡王领的什么差事。”
“在史部。。。”王子腾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这时却听汪氏继续放炸雷。“我不止让住持批了凤儿和那琏二的,更把那贾元春与我家婧女的生辰一并让住持批命。”
“住持怎么说?”王子腾急急的问。
汪氏回答说。“那贾元春是清贵命,可惜这贵却如那昙花一现,虽贵却不长久,至于我家婧女。。。”汪氏显然很高兴,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笑。只听汪氏这样说道。“住持说我家婧女那是青鸾入世,其命贵不可言。”
“真的!”
听到汪氏这样说的王子腾也显然乐坏了。
王子腾反复思量今日汪氏告诉他的信息,最终他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如今太子被废,各位皇阿哥都蠢蠢欲动,其中当属大阿哥与三阿哥上蹿下跳闹得最厉害,我琢磨着他们怕是得不了好。至于雍郡王,夫人你今天不说我还没注意到,这四阿哥雍郡王平时不显山水只知埋首实干,虽说得了个酷史的称号,但彼得圣心。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想这雍郡王未必就不能走到最后。”顿了顿,王子腾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他与我家婧女年纪相差太多。”
前面的话汪氏还听得直点头,可最后这句话却让汪氏想翻白眼。
事实上汪氏也这么做了,只见她伸手在王子腾的腰间狠狠一掐,没好气的说道。“你瞎说什么,难道这雍郡王就没后代不成。。。。。”住持可是说了雍郡王有真龙之相,但福源寿禄不厚。如今这雍君已经年过而立,等婧女长大成人,已经步入晚年,嫁给他,不是明摆着享几年福然后当活寡妇吗。我呸你个王子腾,有这么诅咒自己女儿的吗。
汪氏不悦的横了王子腾一眼,小嘴一抿,说道。“这雍郡王难道没子嗣不成,我家婧女的鸾鸟命格就一定应在他身上不成,你这脑子,莫非真练武练傻了练成一根筋了。”
王子腾哈哈大笑,直接将汪氏的白眼当成媚眼,照搬全收。末了,王子腾揽过汪氏的肩膀,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汪氏小脸一红,连用手锤他。
“你干什么啊老不正经的。”
汪氏唾了一口,随即想到了什么,身子一正,汪氏倚靠在王子腾的怀中,小声的说道。“当初我是带着张妈妈一起去的,两人一起听到了,虽说后来我警告了张妈妈不要随意乱说,只是我这心仍然。。。。。。”
王子腾眉头一皱,问道。“可是母亲给你的那个嬷嬷。”
汪氏点点头,于是王子腾便将紧皱的眉头松了。
“这也好办。”王子腾说道。“寻个机会让她病逝就行。”
王子腾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让汪氏一阵侧目,许久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保存秘密。
王子腾、汪氏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熄灯睡了。过了几月,汪氏寻了个机会,用了一剂药害了张妈妈。因为明面上张妈妈是死于风寒之症,张妈妈的女儿春华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领了汪氏赐下的五十两银子,春华便告了假披麻戴孝的安葬张妈妈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秋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秋。
如今王熙鸾已有一岁半,已经能清晰的吐字,说些话了。粉雕玉琢的小脸外加软绵稚嫩的童声,让汪氏每每见着听着都爱到了心眼子里,如珠如宝。
这天,王子腾早早的下了朝,先去荣洋院看望王史氏,然后便回了正院,准备如今已能叫阿玛的王熙鸾玩耍。
汪氏见王子腾进屋,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上前去,为他解了半湿的斗篷,又出口唤屋外伺候着的墨菊去小厨房倒热水,又亲自从雕花紫檀木衣柜里翻找出干净的衣服、为王子腾换上。
墨菊掀了门帘,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屋里的小几上。
汪氏拿过一块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湿,拧干后,汪氏便将毛巾搭在了王子腾的脸上。
“瞧瞧你,最近怎么回来都是半湿,如今虽说天气还很凉爽,但早起雾气大,你就不怕受了风寒吗。”汪氏念着王子腾,继而抬起头,嘱咐墨兰去小厨房熬煮姜汤。
墨兰笑着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捧着一盅热气腾腾的姜汤回来。
墨菊接过,用小勺子舀了一碗姜汤放在已经收拾妥当的小几上,便拉着墨兰离开。
“最近老爷子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我琢磨着这次的选秀估计要取消了。”王子腾一口饮下姜汤,笑得别有几分不怀好意。
闻言,汪氏讶然的挑眉。“取消了,那贾府二房的元姐儿可怎么办,我记得她如今可已经十四岁了。”
“还能怎么办?”王子腾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届不行不是还有下届吗,实在拖不了也可以自行婚配呗,虽然她只是贾府二房的嫡长女,但如今贾府两房未分家,这元姐儿顶着国公爷的嫡长孙女的称呼还是能嫁个好人家的,当然宗室是没指望的。”
“这贾王氏能甘心吗。。。”她在贾史氏和贾黄氏面前俯首奉迎这么久,就指望贾元春选秀后一飞冲天为她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如今这选秀取消了,这贾王氏能甘心吗。
“这可不是她甘心不甘心的问题。”王子腾嗤笑,“时也命也。这是命就该认命。”
“她会是认命的人吗。”
汪氏的直觉告诉她,贾王氏一定会作妖,但见王子腾并不在意的模样,汪氏只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转而说道。“明日我想去大觉寺烧香,你陪我去呗。”
明日休沐,王子腾本约了几个相熟的同僚想去打猎的,如今见汪氏难得开口,王子腾迟疑一会儿,便答应了。
汪氏心下欢喜,便兴致勃勃的去翻找明日出门佩戴的行头,见此,王子腾哑然失笑,只能念叨一句女人啊女人,便摇着头,坐到软塌边缘,逗弄起刚刚睡醒,正用胖胖的小手掌揉眼睛的王熙鸾。
17。Chapter 017()
“阿玛的宝贝闺女。om”
王子腾抱起王熙鸾,逗弄几句后,便用下巴扎人的胡须磨着王熙鸾的小脸蛋儿。
硬硬的胡须刺得王熙鸾特别不舒服。
王熙鸾扭了扭身子,见王子腾仍然兴致勃勃的磨挲着自己的小脸蛋儿,不由心下一恼。白玉藕节般的小手猛地挥动,啪的一声,一巴掌就甩到了王子腾的脸上。
小孩的力气并不重,王熙鸾小手打的这一下就相当于挠痒痒一般,王子腾只是微微一愣,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居然敢打你阿玛,闺女你胆儿肥呢。”
王熙鸾揉揉脸蛋儿,嘴一撇,声音软糯的说道。“胡子。。。扎,脸蛋。。。痛痛”
汪氏一听,连忙放下手中拿着的珠宝首饰,上前一看,顿时跺脚了。“好你个王子腾,你看看你闺女的脸被你扎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小孩纸脸嫩吗,万一破皮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汪氏护崽子的利眼下,王子腾讪讪不敢言,只能灰溜溜的丢下一句‘我去燕飞楼瞧瞧凤姐儿去’便遁了。见王子腾这幅模样,汪氏噗嗤一笑,乐了。
“哎哟,瞧瞧你阿玛这熊样。”
汪氏从铺着细软毛皮的软塌中央将王熙鸾抱起,柔声问。“我的姐儿睡醒了没。”
王熙鸾点点头,又在汪氏的怀里蹭了蹭,方才用白玉藕节的小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声音软糯的说。“肚子有些饿了。”
这爱娇的模样让汪氏简直爱到了心坎里,汪氏亲了一下王熙鸾的额头,便出声唤王熙鸾的奶娘张嬷嬷去小厨房将一直用小火煲着的菜叶合着碎鸡肉熬煮出来的菜叶鸡肉羹端上来。
在外屋一直坐着针线伙计的张嬷嬷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伙计,去了小厨房,一瞧,发现墨菊正守在那,见她进来,便笑着说。“可是姐儿醒来了。”
张嬷嬷点头回答道。“正说肚子饿呢。”这王熙鸾自从会说话后便死活不吃奶水了,无法,汪氏只能吩咐小厨房一天不间断的熬煮着各种粥点,以便王熙鸾饿时能随时取用。om墨菊之所以这时会亲自守在小厨房便是如此。
只见墨菊利落的从小灶头小火一直煲着的小锅里的菜叶鸡肉羹用勺子舀进白盅里,然后盖上盖、放入食盒子里,又往食盒子里摆放一把汤勺、两支小银勺儿并两只描金青花小瓷碗,又盖上食盒子的盖儿,便示意张嬷嬷赶紧送去,别让姐儿饿了肚子。
张嬷嬷拎着加了盖的食盒子快步的走出厨房,不一会儿便回到了正院汪氏所住的厢房正屋。
张嬷嬷一手撩起门帘,一手拎着食盒子走进屋里,然后将食盒子放置在小几上,快速的揭开食盒盖子,将白盅、两只描金青花小瓷碗、汤勺从食盒子里取出。
张嬷嬷将揭开白盅的盖子,用汤勺将冒着热气的菜叶鸡肉羹从白盅里舀出,盛进描金青花小瓷碗里,然后摆上银制小勺子,递给了汪氏。
汪氏接过,本想亲自喂倚靠在自己怀中跟自己一字一字学说话的王熙鸾的。谁知王熙鸾摇了摇头,竟然咬字清晰的说。“额娘,婧女想自己吃。”
汪氏一听更是喜上眉梢,伸手就用染了鲜红丹寇的手指点了点王熙鸾的鼻头,揶揄道。“哟,婧女越发能干了,都能自己用勺子。”
王熙鸾不依的扭了扭身子,软糯带着点清脆的童声如珍珠落地般的断断续续。“额娘,你就让婧女自己吃罢。”
这可爱样,直让站在一旁伺候的张嬷嬷也喜得乐开了花。
“好好好,你就自己吃。”
说罢,汪氏便让张嬷嬷在美人榻搬来,铺上细软的垫子,摆上一张小小的圆凳,放上那碗热气腾腾的菜叶鸡肉羹,便将王熙鸾抱着放在了美人榻上的垫子上,面对小圆凳。
王熙鸾手拿小银勺子,小心翼翼的伸进描金青花小瓷碗里挖着菜叶鸡肉羹。当开始的时候,王熙鸾的力度准头不够,不是没舀上就是舀上了没送进嘴里反而喂给了鼻子。汪氏在旁看得直乐。好在几次过后,王熙鸾便把好了力度,虽然有时手抖没舀上,但到底自己亲自动手吃上了羹品。
王熙鸾小心翼翼的将半碗的菜叶鸡肉羹吃完,便丢了小银勺子,冲着汪氏甜甜的笑着。“额娘,我吃饱了。”
汪氏吩咐张嬷嬷将东西收拾出去,自己则抱起王熙鸾,用手绢儿细心的为她将小花脸儿给擦干净。末了,理理身上的旗装,又出声唤墨兰进屋抱着王熙鸾。
墨兰听到汪氏喊话赶紧进屋接过王熙鸾,见汪氏进里屋去换衣服了,又赶紧让粗使丫鬟去小厨房唤墨菊回来。粗使丫鬟去了后,墨菊很快就回来了,只听墨兰说。
“夫人进屋换衣服去了,你赶紧进去伺候。”
墨菊撩开珠帘进了里屋,正巧汪氏正褪下身上所穿的秋香色的旗装。
汪氏见墨菊进了屋,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细声问。“小厨房有人守着没?”
墨菊回答道。“有人守着,我让芍药和牡丹在那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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