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一段风味。
但是若讲集中国古代洗澡之最高水平者,还是要推清代的慈禧太后。北京昌平县小汤山就有慈禧的一个浴池,据测量,它长4.55米,宽2.90米,深1.40米。池壁是由经过加工的10块巨石压缝交口镶拼而成的,由10块方形石板铺成。与它相邻的是一蓄水池。洗浴时,温泉水从石缝中涌入蓄水池,将满时把南壁上的一个闸门打开,水穿过暗槽流入浴池。这个浴池设计可谓别致精巧,不愧温泉池之冠。
普通老百姓的洗澡虽然没法与慈禧相比,但洗澡的设施等却也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如清代扬州的“新丰泉”,是用白玉砌成的池子,面积达丈余,中间隔为大小数格,近镬水热的为大池,次者为中池,小的不太热的池子为娃娃池。贮衣的柜,环列在厅,两旁为站箱。内通小室的是暖房,侍者还可为洗澡者按摩……这种洗澡样式在江南极为常见,日本所出《清俗纪闻》非常逼真地描述了这种浴池的面貌:浴池外黄色竹笼制桌后坐着收钱人,入口门头上刻有“浴殿”,两柱上贴着一副对联:“杨梅结毒休来浴,酒醉年老没(莫)入堂。”有坐在用藤条箍牢的大盆中和泡在石砌的水池中两种洗澡者,洗盆澡的可用木制水杓盛地上水桶中的水添入盆中,在池中洗热水澡的,池烧口在外,由一人专职烧水。烧水者手中所握的竹管乃是专为调节池中温度吹火用的……这种浴池和《清风闸》中一节《大闹澡堂》十分一致。如门口所贴对联,浴池分水烫的头池,水不烫的二池。稍有不同的是,《清风闸》所写这个“白玉池”大门里迎面白粉墙上有个大红颜色的“忍”字。这是告示各位澡客进门先与忍字照一面,“遇事不能发脾气;要着气,要打架,请出去斗;人在澡堂子里,身上一丝不挂,精赤条条,滑手滑脚,淘气打架要出事”。这不禁使人想起清代《点石斋画报》上一幅题为《无衣无褐》的图画,画的是江南一浴池,洗澡两少年的服装被突来数人全部掠走。这显然是有意报复的恶作剧,不过却使当代人更加清楚地窥见了当时江南铺陈清洁的浴池内部景象。
洗澡更为动人的另一种景象则是在室外,据《万历野获编》等典籍记载:自明代较为明显地出现了六月六日这天,男人、妇女、小儿、老汉,甚至带上家养的猫犬等动物,“亦俾浴于河”。这是因为百姓认为一年四季中盛夏发病率最高,为防病须洗澡,这也是长久以来人民洗澡习俗的一种集中体现,至今有许多地区人民还保持着六月六日洗澡这一有益于健康的风习。
头发风习
器物小识 头发风习(1) 作者:伊永文
古代中国人,对头、发是很看重的。《黄帝内经·素问》云:“头者,精明之主也。发者,头之华。”《释名》认为:“头,独也,于体高而独也。发,拔也,拔擢而出也。”
联系这两种观念来看,头、发是人最重要的外观,要精心地保护,不断地修饰才行。所以,中国人很早就发明了梳、篦,在新石器时代就出现了下端开16个细密梳齿的象牙梳子,从战国到魏晋南北朝的木篦,已是在宽度不到10厘米的木片上,均匀地分出100多根梳齿,每根梳齿皆薄如纸片的样式……
一般说来,梳齿粗而稀,篦齿细而密。故《苍颉篇》有言:靡者为比,粗者为梳。这也就等于说:梳理头发用梳,清除发垢用篦。至宋以后,梳子的形状渐趋一致:扁平,半月形;篦为两排齿,中间贯以横梁。洪迈《夷坚志·程氏买冠》曾云:“有客商从临川来,寻常以篦头钗镊就湾中贩鬻者。”可见当时从事篦头行业的人是很多的。自宋以后,梳、篦的样式基本没变。
要使头、发整洁,仅梳头篦发是不够的,还要剃头发。古代汉人初生第一件大事就是剃头,元杂剧《灰阑记》一折云:“现放着剃胎头收生的老娘,则问他谁是亲娘,谁是继养?”二折又云:“现放着收生的刘四婶,剃胎头的张大娘,俺孩儿未经满月,早问道我十数遭。”
成人的剃头,则如元代《朴通事谚解》展示的那样:
叫将那剃头的来汉俗凡梳头者,必剃去脑后顶上际细毛,故曰剃头……不要只管的刮,刮的多头疼……剃了撒开头发梳,先将那稀篦子了,将那挑针挑起来挑针用牛角作广箴,上一端作刷子者多者,厚难梳,故先梳之,以此箴插置上头更梳下,今俗犹然。用那密的篦子,好生着,将风屑去的爽利着,梳了绾起头发来。将那镊儿来,摘了那鼻孔的毫毛。将那铰刀斡耳捎息来,掏一掏耳朵以禽鸟毳翎安于竹针头,用以取耳垢者,俗呼为消息,旧本作蒲楼,翎儿朵作垛,是俗去声读,与你五个铜钱。
以上可见,元代将理发、篦头、掏耳垢统称为剃头,其方式已和现代的理发无太大的差别。而且,据《两浙金石志》卷十五所载元代延祐元年(1314)长兴州修建东岳行宫碑,其中揭载诸商行施主姓名来看,“积财司”是由当时的“净发行”,即理发行的姚珍、桑琇、费荣、钱大亨、俞庆所捐。这表明元代的理发行,已是城市中具备一定经济实力的独立行业。元人汤式就有一首《赠钱塘镊者》的散曲,刻画了当时已经定型的理发匠的情形:
雪锭刀揩磨得铦利,花锭镊抟弄得轻疾,乌犀篦雕锼得纤密,白象梳出落得新奇。虽然道事清修一艺相随,却也曾播芳名四远相知。剃得些小沙弥三花顶翠翠青青,摘得些俊女流两叶眉娇娇媚媚,镊得些恍郎君一字额整整齐齐……
散曲反映出了元代人们理发的广泛,无论男女老幼,都将“篦头绞面”作为一种必不可少的美容方式。元话本《金海陵纵欲亡身》也曾这样展示过:
贵哥走到厅上,分咐当直的去叫女待诏来,“夫人要篦头绞面”。当直的道:“夫人又不出去烧香赴筵席,为何要绞面?”贵哥道:“夫人面上的毛可是养得长的?你休管闲事!”当直的道:“少刻女待诏来,姐姐的毛一发央他绞一绞,省得养长了拖着地。”贵哥啐了一声,进里面去了。不移时,女待诏到了,见过定哥。定哥领他到妆阁上去篦头,只叫贵哥在傍伏侍,其余女使一个也不许到阁上来。女待诏到得妆阁上头,便打开家伙包儿,把篦箕一个个摆列在桌子上恰是一个大梳,一个通梳,一个掠儿,四个篦箕,又有别子剔帚,一双簪子,共是十一件家伙。才把定哥头发放散了,用手去前前后后,左边右边蒲朘摸索,捏了一遍,才把篦箕篦上两三篦箕。
在明代,像元代这样的“篦头绞面”更加普及,更加规范。凌蒙初《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五就写道:南方省份的风俗,女性要“整容开面”,便要唤“整容匠”来,即所谓“小户人家女人篦头剃脸,多用着男人”。
头发风习
器物小识 头发风习(2) 作者:伊永文
《永乐大典》一四一二五卷的《净发须知》,还对理发匠招揽生意的傢什进行了描写:“指弹清镊,响声入耳玉玲珑。”“清镊”又称“唤头”、“铁琴”,上下两片,一端有柄,形如镊子,用铁棍从两片尖端划出,发出嗡嗡颤声。这是理发匠必备之物。陈铎《坐隐先生精订滑稽余韵》则有“梳篦铺”:
象牙玳瑁与纹犀,琢切成胚,黄杨紫枣总相宜。都一例,齿齿要匀齐。(么)清浊老幼分稀密,向清晨栉裹修饰。拂鬓尘,除发腻。诸人不弃,无分到僧尼。
将元、明散曲、话本等联系起来看,可以明白:元、明的理发工具质地各异,多达十余种,理发匠还要兼会按摩才行。《金瓶梅词话》第五十二回就有这样的场景:
西门庆坐在一张京椅儿上,除了巾帻,打开头发。小周儿在后面桌上铺下梳篦家活,与他篦头栉发。观其泥垢,辨其风雪,跪讨赏钱,说:“老爹今岁必有大迁转,发上气色甚旺。”西门庆大喜。篦了头,又交他取耳,搯搯身上。他有滚身上一弄儿家活,到处都与西门庆滚捏过,又行导引之法,把西门庆弄得浑身通泰,赏了他五钱银子,交他吃了饭,伺候与哥儿剃头。
于此可见,篦头和剃头不同,篦头是用细密的篦子密密疏理头发,去掉污垢。唐代杜甫《水宿遣兴奉呈群公》就曾这样说过:“
发短不胜篦。”篦头是包含在剃头之中的,这就需要剃头匠掌握多种与头发有关系的技能。
清代《北京民间风俗百图》中有一剃头匠给人剃发后作按摩的《剃头放睡图》可以给予证实:
每日将头剃完,筋骨疼痛者,剃头的坐于高凳之上,其人躺在剃头的腿上,令其捶拿,其快活劲儿无比。这就表示了剃头匠除理发梳辫外,至少要学会按摩。这正像明代吴正伦《养生类要》辑古人对头发的经验,提出发多梳,能去风明目的养生之道一样。而清代北京的剃头匠除掌握梳、编、剃、刮、剪、剔、染等基本技能外,还会捏、拿、捶、按、掏、接、活、舒、补等医术,也正是为了使剪理发的内含更加全面。
当然,剃头匠最根本的还是要以理发为主。这是因为人的头是要长发的,而“发”,刘熙《逸雅》将其解释为“拔也”。其意自明,人的头发是不断生长的,这就需要经常不断地除掉,但除掉不是目的,头发应保持一形。
《礼记·内则》对此有这样的说法:
发者,以韬发作髻讫,即横插笄以固髻。总,亦缯为之,以束发之本,而垂余于髻后以为饰也。
据此对古代中国男女的发型进行观察,再据董斯张《广博物志》所说“古者男子妇人俱有笄”,可知古代中国男女的发型是以髻为规范。
《点石斋画报·伐毛济众》,表现清代北京户外理发情形如小儿发初生为小髻,士兵结一撮形如椎的“椎头髻”;少女的将头发集束于顶,编结成两个似树叉的“丫髻”,成年妇人的飞天髻、蛇髻、盘桓髻、朝天髻、同心髻、流苏髻……这种对头发剪、修的讲究,可以明代佚名的《松下杂钞》所记皇宫“篦头房”为说明:
篦头房,近侍十余员,专习为皇子女请发、留发、入囊、整容之事。凡诞生皇子女,弥月剪胎发,百日命名后,按期请发者,如外之每次剃头者然,一茎不留如佛子焉。皇子戴玄青绉纱,六瓣有顶圆帽,名曰瓜拉冠。至十余龄留发,约年余,又择吉入囊,总束于后,冬用玄色纻,夏用玄色纱作囊,阔二寸许,长尺余,垂于后,至选婚有妃,始择吉行冠礼,此皇子事也。皇女戴寸许阔小头箍,至十余龄留发,约年余,又择吉扒角,至选婚有驸马,始择吉上头,此皇女事也。
从中可以看出,古人对剪修头发十分重视,并建立了一套严密的程序,而且世代相沿,融入礼制。可以说,头发虽小,所关事大,于婚则曰“结发”,于丧则曰“括发”,于夷则曰“断发”,于僧则曰“削发”,于权术则曰“割发”,于悲壮则曰“怒发”,于国情则可曰“千钧一发”……
头发风习
器物小识 头发风习(3) 作者:伊永文
在古代中国历史上,就曾因头发的剃与留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斗争,这就是人们熟知的清兵入关发出的“薙发令”。据庆荣增先生《剃头挑子》一文考证:
剃头用的大铜盆,是清兵的铜盔。一根刁头旗杆,是悬挂清帝圣旨的。刁头上挂着的磨刀布,代表赦轴。扁担一头的红色小凳,是枭人脑袋用的。围在剃头匠胸前的大蓝布围巾,是围裙。大小剃头刀,是剁人犯的用具。接剃下短发用的笸箩,是军用的“藤牌”。扁担上捆着的白色长绳,是绑人用的……这些工具在清初都是官发的,私人不准制做。不论剃头匠到什么地方,只要一响“唤头”,百姓必须出来请剃。若有违抗,剃头匠便首先放下“赦轴”,用“法绳”把违抗者绑起,推在凳上“正法”……
以上说法,夹杂着民间的传闻,但大体上是符合清兵对违抗剃头者当场杀死的史实的。1644~1650年间意大利人卫匡国的《鞑靼战纪》中就有中国南方军民为保卫头发而战的叙述:
士兵和老百姓都拿起了武器,为保卫他们的头发拼死斗争,比为皇帝和国家战斗得更英勇,不但把鞑靼人赶出了他们的城市,还把他们打到钱塘江,赶过了江,杀死了很多鞑靼人。实际上,如果他们追过江去,也许会收复省城和其他城镇,但他们没有继续发展胜利,只满足于保住了自己的头发。
由剃留发而演变成浴血奋战,这是古代中国的一场奇观,究其实质,它是一场两种不同风俗习惯的交汇而引起的碰撞。张岱《石匮书》中所记的苏州优人周之兰发出的“必剃发我死”的呐喊,是那整整一个时代的汉民族心声。
在汉人看来,头发“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失掉了头发等于失去了人的尊严,更何况要将这种长期梳理而成的发型,改变为头颅四周的头发全部剃掉,仅在头顶留下面积只有一个铜钱那么大的头发,结辫而垂下的“金钱鼠尾”式
可是,在清兵的高压之下,野蛮暂时征服了文明,剃头得到了实施,然而这并不能抹掉汉族对蓄发这种华夏风俗的怀念。在这方面,文学家拿起笔,发出了含蓄而又激烈的呼叫,像明末清初的沈自晋,以一女子剪发为题所作的《赋剪发寄怨》散曲:
[香罗带]飘零薄命咱,魂惊梦遐。同心待绾如捻沙,何不除将烦恼挂袈裟也?早去从披剃,怎受恁波查,如今索性诀绝了他。好个如云髻,忍下得金刀玉手叉
[梅花塘]这头发,自小儿留下,十二掩蛾眉,十五双鬟鸦。及笄鸾鬓,那更不屑髢也堪夸。心痛杀,只索把、情丝封绛纱。
[香柳娘]泪纷纷似麻,泪纷纷似麻,断肠罗帕,发和泪渍多娇姹。且参咱谜哑,且参咱迷哑,失计枉嗟呀,教奴也没法。任旁人嗑牙,任旁人嗑牙,只说心坚怎差,我却死而难罢。
在这套散曲中,沈自晋用“双关体词”,渲泄了心中的愤怒,如上边未引的“无端鼠雀哗”、“发与恨无涯”、“愿郎心鉴察,认取发如艳葩”等句。它的社会寓意是很深刻动人的,表达了汉族风俗习惯的难以动摇性。即使在完全安定的时期,也有人写诗嘲讽剃头式样,像吴祖修写的一首《剃头》诗:
吾生适值鼎将迁,卅载头毛未许全。
四角不妨芟似草,中央何必小于钱
而经过了267年漫长的岁月,以剪辫子运动宣告了清王朝的灭亡,则是一个最好的说明了。它告诫人们:头发样式作为一种风气,尽管遇到强权和暴力的摧残,但因其植根于中华民族的深深沃土之中,终究是要崛起于文明之林的。
厕所·便器
器物小识 厕所·便器(1) 作者:伊永文
何谓“厕所”?从字义上看,古代的“厕”,从广,广像屋;从则,则当侧,这可将厕所解释为“设于房子旁边的侧屋”。
较早的典籍称“厕”为“清”,或作“溷”、“圊”。《说文》云:“厕,清也。”《释名》云:“溷,为浊;圊,为至秽之处,宜常修治使洁清也。”厕所又称“偃”,《庄子·庚桑楚》:“观室者周于寝庙,又适其偃焉。”注云:“偃谓屏厕。”看来古人参观居住房屋,必到厕所去检查一番,而厕所还须用屏障掩蔽。
以上释说,大致勾勒出了厕所的最初形状及作用。它显示了春秋战国时期,厕所的建设和使用就已经十分规范。《墨子·旗帜》就曾记述那时的公共厕所:在道外设屏,以30步为周长,一般要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