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身边的耳目,他日必然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董卓忌惮之下,决定封公孙逸为前将军,似是试探也是打压,只是董卓避免公孙逸寒心,每有酒宴,都会邀请入席,并且将原先被少帝封了的府邸重新修缮一遍还给公孙逸。
公孙逸并无丝毫不悦,反而对董卓愈发毕恭毕敬,董卓虽然忌惮,但能入驻京都是公孙逸的功劳,听闻公孙酷爱射箭,便将一支宝弓赠予,又送去数匹西域战马,都被公孙逸悄悄送出了城。
公孙逸身负怪力,每日在家中射箭,折断的长弓却有不少,得到宝弓爱不释手,只是自己练习,箭术一直没什么大的起色,连禁止的物体都射不准,更别说移动的目标。
这一日,公孙逸在府中宴请宾客,过了半响,数名一身便服的将校登门而入,其中唯有一人全身着甲,目光冷淡看起来并不好亲近。
“公孙大人勿怪,高仲达就是这样。”为首张辽眼看公孙逸眼神疑惑,连忙上前解释道。
公孙逸虽然只是败军之将,但深得董卓器重,并州军投效而来,不免被西凉军旧部排挤,同为后来投效,张辽等原并州将校,自然与公孙逸较为亲近,态度也十分客气。
并州军中唯有高顺严谨刻板,猜测身份倒也不难,公孙逸并意高顺冷清的态度,反而比较在意高顺表字。
历史所载高顺无字,现在看来并非无字,而是与帝王重名,三国志成书于晋,避讳司马家晋宣帝名讳,因而不提高顺的字,是极有可能的。
公孙逸轻笑道:“诸将军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里面请。”
“公孙大人多次宴请,我等叨扰已久,实在心中惶恐,公孙大人请。”一众将校连忙欠身行礼,对公孙逸颇多敬重。
其实这并不是公孙逸第一次宴请张辽等并州军旧部,酒宴之上虽然只是畅谈古今,不谈政事,只是在有心人的眼里,便是私下结党营私。
张辽、高顺等人皆独当一面的将才,若是被董卓器重,一旦掌握实权,将来以袁绍为盟主的关东军,很难击败有张辽、高顺这样的猛将领军的西凉军。
若是被认为是公孙逸一党,刺杀董卓事情败露,张辽、高顺等人绝不会再得到重用,甚至有性命之忧。
公孙逸看似轻描淡写的宴请,却已是为将来布局,其实近日来,公孙逸已经找到了刺杀董卓的机会,每日燥热的晌午,董卓都会屏退左右,在靠近湖边的宫廷厢房内休憩。
若是抓住机会,趁机杀死董卓,再将其尸体丢入湖中,这些时间足够公孙逸安全离开,恐怕等吕布等人反应过来,公孙逸早有逃出洛都。
宴会之上,钟鼓声乐不断,众将校举杯畅饮,唯有高顺一人列作末席,不仅滴酒不沾,连桌上丰盛食物也是丝毫不食。
公孙逸随手放下酒杯,朝门口近卫示意,很快数箱金银被抬了上来,顿时一众将校眼前一亮。
公孙逸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起身轻笑道:“诸位远道而来,我公孙逸自然该尽地主之谊,诸君一人一箱,切莫推辞。”
“这如何使得!”张辽等人连忙起身请辞,并非对这些金银不动心,而是一旦收下,外面原本的风言风语必然坐实,岂不是真成了公孙逸一党,恐怕难以在董卓手下升官进爵。
“想必诸位将军是忌惮外面的风言风语,只是难道诸位不收,外面的那些谣言就能停止?还是说诸位将军看不起在下这个败军之将,若是如此,便另当别论了。”公孙逸言语微沉,似乎有些愠怒。
公孙逸意思很明确,既然外面说众人是一党,那么就作为一党团结起来,西凉军旧部虽为深受董卓信任,但想要建功立业,必须组成董卓足够重视的势力,这一点张辽等人岂能不知。
略微沉吟,张辽等人唯有抱拳道:“多谢公孙大人馈赠,他日若有差遣我等定当相助。”这话说得十分漂亮,只是相助,并非相随,一字之差却是千差万别。
“这金银还请公孙大人收回。”一边高顺抱拳惜字如金的说道。
公孙逸早知顺为人清白有威严,不饮酒,不受馈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严格苛责的自律,手下自然没有弱兵。
公孙逸总算明白何为陷阵营可以攻无不克,只可惜不论是董卓还是吕布,都未能让高顺发挥最大的作用,后来被曹操做斩,不得不说是莫大的遗憾。
时至半夜,众人皆散,公孙逸派人将金银送往张辽等人府邸,公孙逸并意高顺收或不收。
只要让他人认定并州军将校与他公孙逸是一党足矣,虽然坑了张辽等人心有惭愧,但总比将来关东军遭遇张辽、高顺这样的猛将好得多。
****
第二日一早,杨逸沐浴更衣,身着一身戎装朝着皇宫而去。
“停车!”
策马的近卫一愣,突然强行勒住战马。
马还未听稳,公孙逸急切跳下马车,快步朝着远处马车走去,原来本要打算前往皇宫的公孙逸,车驾恰巧经过蔡邕府邸,只见一身素衣的蔡琰,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虽然当初与蔡琰相见不欢而散,只是一年未见,明显愈发清瘦的蔡琰更显清雅舒美,眼神里潜藏的愁苦,不知不觉牵动着公孙逸的心。
“公孙大人。”蔡琰微微欠身行礼,似乎并不远多说。
“请节哀。”公孙逸明白,蔡琰虽然与卫仲道举案齐眉,但好景不长,卫仲道呕血而死,卫家嫌弃蔡琰克死丈夫,加上蔡琰并无子嗣,恼怒之下愤而反家,在卫家所受的屈辱,从眼神里潜藏的愁容里便看得出来。
“你是如何得知?怎么,公孙大人是来看我笑话的!”蔡琰言语凄然,微微仰着头,看着公孙逸的妙目里已是泪光闪烁。
“蔡琰小姐误会了,在下并无唐突之意,世上不如意十有**,在下不过区区戍边将校庶子,客居京城所谓者,只为报仇而已蔡琰小姐保重,今日之别,恐无再见之日。”
公孙逸有些语无伦次,但看着凄苦的蔡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躬身一礼,转身快步离开,蔡琰看着远去的背影,一时患得患失,不知为什么,这个当初厌恶之极的登徒子,一年不见再次相会,居然再无厌恶之感。
****
公孙逸坐在马车上沉默不语,随手摸了摸揣在胸口的锋利匕首,只希望一切顺利,能够刺杀董卓,能为近万枉死的北军将士报仇。
马车很快到达,公孙逸深吸一口气,一路穿行入宫,一众西北军甲士皆环立左右皆持戈行礼,公孙逸深受董卓器重,自然无人阻拦,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到公孙逸身上带有兵刃。
公孙逸一路来到宫廷深处,掌中阁吕布持剑而立,把守前往董卓休憩宫廷厢房的必经之路。
眼看公孙逸前来,吕布轻笑道:“公孙大人家宴请宾客,来此作甚。”
公孙逸心中一动,想必吕布已经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不过公孙逸深知吕布意欲何为,躬身一礼上前。
左右寻看并无他人低声道:“细作发来密函,言屯兵酸枣县田豫手下兵甲调动,粮草齐备,攻城器械开始调运,必须立刻向董公禀报。”
“我可不敢去打扰董公休憩,要去你去!”
公孙逸轻笑道:“今夜时分,必有三箱珠宝送至府上。”
吕布大笑道:“若是如此,布唯有愧领了。”
言语之间对公孙逸明显客气了许多,也难怪吕布不悦,就连前去公孙府的魏续等人,都人手一箱金银,唯有他吕布没有,岂会对公孙逸有好脸色,现如今见公孙逸如此上道,自然变得和颜悦色。
“不如布替公孙大人通报?”
公孙逸心中一惊连忙道:“董公若是安歇入睡,我便在旁边静等即可,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让他人前来,以免泄露军机。”
“公孙大人放心,有我吕布在,无人走得过这廊道!”
公孙逸抱拳一礼,快步穿过长廊朝着董卓休憩的厢房而去,过了半饷,左思右想有些不对的吕布朝着里面而去,打算一探究竟。
公孙逸一路来到卧房,因董卓怕被人打扰,除了掌中阁吕布外,宫廷之中竟没有一个护卫。
眼看躺在榻上酣睡的董卓,公孙逸心中大喜,以此地与吕布的距离,即便是临死的惨叫,恐怕也是无法听清。
公孙逸小心翼翼的将门窗关闭,全身亢奋的从胸口取出怀揣的匕首,猛然朝着董卓后颈刺去。
第四十五章 差之毫厘()
卧榻酣睡的董卓只觉屋内燥热,呓语翻身之时,听闻周边有些异动,烦躁之下微微睁开双眼,愕然看着公孙逸手持冒着寒光的锋利匕首,朝他咽喉刺来。
董卓大惊失色,打算翻身而起,只是刚刚惊醒,全身困乏无力,加上体型略显臃肿,一时根本无法避开。
董卓突然醒来,顿时把公孙逸吓了一跳,全力刺下的匕首并未刺中要害,而是将董卓肩膀刺破,一时血流如注,很快浸透了半边衣衫。
董卓痛得哇哇大叫,危机之时,突然拿起近前灯盏朝公孙逸砸去,顺势匆忙起身,去抽挂在床前的宝剑。
公孙逸回身一避,堪堪避开灯盏,眼看董卓就要抽出宝剑,快步上前猛然刺出,匕首贯穿董卓手臂,整个长剑连同剑柄掉落在地。
董卓身有勇力,生死关头不退反进,猛然用身躯径直撞来,公孙逸避无可避,一时碰撞在一起,手中匕首抓握不住顿时脱手。
董卓大声呼喊,极其狼狈的朝着外面跑去,被撞倒在地摔得七晕八素的公孙逸心中惊慌,若是唤来吕布,今日必死无疑,顺手抽出地上宝剑,朝着董卓追去。
虽然董卓先一步逃开,但身体臃肿,加上受伤行动多有不便,很快被年轻力壮的公孙逸追上,董卓面目狰狞,双手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指着公孙逸。
身后是碧波湖水,前面是持剑而来的公孙逸,这些许匕首根本无法与长剑相抗,眼看逃无可逃,脸色苍白的董卓心中一横,猛然跃入湖水,顿时溅起一大片水花。
看着董卓越游越远,虽然不习水性,但公孙逸还是决定下水追杀,事已至此,自然没有放弃的道理。
“义父,义父?!”只听从长廊间传来细微的呼唤声。
公孙逸心知吕布前来,一时如入冰窟,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不断滴落,眼看着越游越远的董卓,公孙逸追悔莫及,此时功亏一篑却毫无办法。
危急时刻,公孙逸随手将长剑丢入湖中,捡起假山边的鹅卵石,猛然朝董卓含恨投掷而去,倒有些痛打落水狗的样子。
强大的怪力之下,鹅卵石呼啸而至,原本以为逃得性命的董卓大惊失色,全力朝着远处游去。
砰地一声,董卓惨嚎一声,整个左侧肩骨诡异的凹陷下去,公孙逸连续利用怪力投掷石块,也有些体力不支,眼看吕布越来越近,公孙逸微叹一声,转身朝着长廊跑去。
吕布前思后想有些不对,轻唤数声并无回应,按理说公孙逸前去禀报军情,义父董卓应该醒了才对,心里更加疑惑,遂朝着里面寻来。
正在此时,眼看公孙逸快步而来,不知为何额头布满细小的汗珠,还未上前询问,只听公孙逸朗声道:“吕将军大事不好,董公掉入湖中了,我速去调集兵马,你速去救援。”
吕布一惊,顾不得语无伦次的公孙逸,加快脚步朝着湖水方向冲去,只是吕布突然想起,义父董卓尚习水性,常常游水作乐,岂有溺水的道理。
只是当看到满地的血迹一直蔓延朝着湖水方向而去,吕布总算明白前因后果,心中一阵慌乱。
虽然恨不得将公孙逸碎尸万段,但现如今必须前去查看董公是否平安,眼看飘在水上,奄奄一息的董卓,吕布连忙扔下兵刃,脱掉铠甲跃入湖中,将董卓拉了上来。
“快,快,将。。。那,那狗贼碎石。。。万断!”董卓言语有气无力,但对公孙逸却是恨到了极点。
“孩儿领命!”
吕布检查了一番董卓伤口,虽然伤势严重,但并不至于死于非命,吕布连忙外出去唤来兵士,召集御医前来的同时,令甲士封锁各个城门,只许进不许出,违令者立斩。
全城搜捕公孙逸的命令一到,虎狼之师西凉军开入洛都,蛮横闯入府烧杀抢掠,一时被西凉军误杀者不知凡几,只是全力通缉的公孙逸,却诡异的消失。
一番乔装打扮,已经通过密道逃出洛都的公孙逸远远看着洛都,两名虎背熊腰,一身粗布短褐的近卫上前躬身道:“大人,该走了!”
公孙逸再次望了一眼巍峨雄壮的洛阳古都,微微叹气,快步登上马车,一行三人,很快朝着远方而去。
*****
纸包不住火,虽然三令五申不得传出消息,但董卓遇刺,重伤之下甚至无法登朝而立,险些命丧黄泉的的消息还是被天下所知。
刺杀董卓的义士公孙逸音讯全无,好似凭空消失一般,一时天下震动,不少有志之士不仅感慨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同时也十分公孙逸的去向,一时公孙逸名震天下。
数日后,公孙逸还是无迹可寻,将洛阳翻了个顶朝天的西凉军根本找不到公孙逸的去向,倒是杀了不少权贵士流,劫掠烧毁了不少府宅。
董卓迫于压力,只能下令西凉军归营,只是暗暗在四处城门布置了不少的伏兵,只待公孙逸一出现,立刻将之擒拿。
看不惯董卓专横跋息的曹操,改换姓名,带领几名随从,毅然逃出洛阳,董卓对曹操极为信任,而曹操却背叛他逃出洛阳,震怒之下,立即遍行文书,画其肖像,派人星夜捉拿曹操。
曹操逃出洛阳后,快马加鞭,晓行夜宿,走小道,越山林,绕过函谷关,往老家陈留县而去。
此时曹操的画像早已遍布郡县乡里,只是那公孙逸的画像比曹操多了一倍不止,曹操虽然小心翼翼远远避开,但依然不慎被守城小吏认出,曹操又饥又饿,哪里是一群精壮的对手,不到片刻便被压倒在地。
曹操虽然大喊你们认错了人,但这些城门小吏哪会听从,不到片刻,便将曹操五花大绑押回府衙。
县长听闻抓住了朝廷通缉的要犯,一时大喜过望,这个县并不是大县,人口本就不多,加上天灾**,霍病流行,大多数精壮百姓都携老带幼远走他乡。
此县虽然是过路咽喉之地,只是地处偏远,来往的行商屈指可数,实在没多少油水,当初买下县长的银钱还没赚回来。
听闻这要犯价值千金,县长岂能不喜,大喜过望的同时,立刻令人策马将擒拿要犯的消息向京城朝廷直接通报,免得被上面的官吏扣押,决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只是此地距离京都洛阳路途遥远,一来二去倒是会耽误不少时间,只是县长索然无事,倒是很有耐性,每天将好吃好喝的供着曹操,免得想不开来个自杀,若不是不知该说什么,那县长一定要去和曹操谈谈心。
深夜时分,曹操在牢狱里来回渡步,虽然心怀大志欲举兵对抗董卓,奈何却困在这方寸之地,一旦京城来人,曹操自知必死无疑,想到董卓的残忍手段,不觉后脊一阵发凉。
忽然牢狱尽头,传来两声低沉的轻响,忽然一壮汉快步而来,摆手示意禁声,将牢房打开,曹操心中大喜,虽然不知是谁施以援手,但心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曹操一路跟随壮汉走出监狱,眼看门前立一大汉,手持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