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这八千新军的心情,倒也能够释怀,从好的方面说,没被箭矢当众射死已是大幸。
“跪下!”左右甲士粗暴的将杨逸压倒在地,杨逸抬头看去,一三十余岁着甲将校坐在主座目光冰冷,从属下甲士手中接过圣旨大致扫过,满是不屑的顺势丢在一边。
将校上前目光冷然的盯着杨逸低声道:“先帝喜皇子协而不喜皇子辨,刘辩登基不过是大将军何进强行冕袍加身,必为天下所耻!”
“现如今以为区区一张圣旨,我等就会乖乖进入陷阱?恐怕那酸枣县早有重兵等候,汝等其心可诛,说吧,你这大将军的走狗想怎么死?”
杨逸心中无奈,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四处张望并未发现田豫的影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逸心知田豫在此,倒也并不担心,随口道:“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本使手臂已断,大人难道怕我偷袭不成?”
将校微微一愣,没想到眼前使者年纪轻轻,倒是不卑不亢很有骨气,转而屏退左右淡淡道:“你还算有胆识,前来送死真是可惜了。”
杨逸盘膝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低声道:“现如今北军将这里团团围住,恐怕尚在调集攻城器械,况且西园新军只有八千人,根本守不住这里,还是尽快前往酸枣县的好,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等皆饮血酒,立誓驻守在此抵御北军,为先帝遗命而战,他何进就是阎王爷,也要崩掉他两颗门牙!”将校掷地有声的沉声言道。
“本使若是手臂未断,必要为你拍掌相庆,拿着八千属下的性命,只为莫名其妙的遗命,实在傻得令人心碎。”
“你!”新军将校愤而起身,抽刀架在杨逸脖颈冷然道:“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下你的脑袋!”
“大人!”正在此时只见田豫掀开军帐走了进来,眼看新军将校将尖刀架在杨逸脖颈,一时急忙上前劝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正是公孙大人。”
“什么!”那将校满眼呆滞,想到先前种种一时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后退一步将尖刀丢在地上跪地道:“下官眼拙,唐突了大人,万望恕罪!”
其实杨逸早知道田豫身在新军驻地,并且尚有骁骑营一千官兵隐藏在此,这也是杨逸不顾一切匆匆而来的原因,先前白马义从送来的竹简,正是田豫所写。
原来当夜田豫下令回返北营的骁骑营官兵,皆被迎面而来的北军挡了回来,田豫当机立断改变策略,带领一众骁骑营官兵来到蹇硕本部西园新军驻地,小心藏匿了起来。
杨逸看着惶惶不安的跪地将校轻笑道:“无妨,还快请起,只是还请尽快找医官前来,本官手臂实在疼得厉害。”
“快来人,让医官前来军帐,快!”新军军官满脸尴尬的起身,向门外近卫传令,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想到正是眼前大人一直在帮助西园新军,而他却将公孙大人蛮横擒来,并且出言威胁多有不敬,一时悔得连肠子都绿了。
“田司马,这位是?”杨逸看向田豫询问。
“下官萧忌,是蹇大人帐下司马,大人横死,本部兵马大多受下官节度,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降罪。”
“上演一场苦肉计并无不妥,如此一来完全可以瞒天过海,没人会想到我们早有联系,只是时间紧迫迟则生变,必须尽快赶到酸枣县,只是。。。”杨逸看着萧忌欲言又止。
天下没有白痴的午餐,萧忌不傻,自然明白杨逸意思,连忙跪地道:“下官愿誓死追随大人,所部兵马前往酸枣县,一切听从田大人调度,只是何进与宦官联合袭杀蹇大人,将来定要取他们项上人头。”
“我答应你,一年之内取何进等人项上人头,屠灭宦官,若是无法实现,本官绝不限制你部兵马去留。”
萧忌扣头感激道:“多谢大人,我等愿为大人冲锋陷阵,誓死效命。”
“田司马,你速带上本部兵马,混入萧司马八千禁军中前往酸枣,训练兵马,征召募兵,将来必有大用,我身边有禄良在,定保无忧。”
“诺。”
田豫虽然担心,但只能奉命而行,何况从少主的运筹帷幄来看,想必在这京都之中也不会出出多大问题,何况还有已经通出洛都的密道更保无忧,既然少主多次嘱咐驻兵酸枣将来必有大用,田豫自然当仁不让,将这件事办妥。
***
西园新军驻地外,数万北军在此集结,将驻地如铁桶一般围了起来,十余辆抛石车逐渐到位,一众粗壮的甲士,开始将巨大的石块放入其中,随时准备轰击远处驻地,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大将军,公孙大人恐遭不测,大军不能一直驻留此地,为免夜长梦多,还请速速下令强攻!”站在何进身边的袁绍出言劝谏道。
“不可,若公孙大人尚在谈判,大将军下令强攻,岂不是害人性命,若是这西园新军有听命之意,一旦强攻再无缓和的余地!”曹操连忙上前劝阻。
正当大将军何进犹豫之时,突然远处西园新军营门敞开,杨逸策马而出,来到大军之前朗声道:“西园新军愿领命而动,还请大将军撤兵!”
何进心中一喜,总算如释重负,不论是强攻还是围而不攻,皆并非万全之策,现如今妥善解决,倒也不必再承载外界压力,至于那些令人厌烦的权贵,死在洛都北区的两千西园新军也算对他们有了交代。
北军徐徐退去,田豫带领一千骁骑营官兵,混入萧忌所率新军内,一路很顺利的开出京城,马不停蹄的前往酸枣县,京都乱兵事件总算和平解决。
不少北军官兵暗暗庆幸未起刀兵,刀枪无眼总有死伤,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最好不过,而公孙逸单骑入敌营的事迹也被无限放大,成为茶余饭后脍炙人口的故事。
何进对公孙逸愈发看中,执金吾印绶已经送往公孙府,一时间公孙逸成了何进眼中红人,在京城地位节节攀升,倒是刘协反而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每日身居宫中并无走动。
***
“啪!”一声响亮的脆响传来。
长乐宫中,低眉顺眼的张让恭立台下,并不在意脸上火辣的手印,看着掩面而泣的董后温声道:“太皇太后,别闪了您的手。”
“你等皆为老臣,先帝在时多有提携,为何刘辩登基你等却成了哑巴!”
“太皇太后息怒,何进保刘辩为帝不过是抢了先,现如今太皇天后地位尊重,若是发下懿旨朝臣谁敢不从,老奴以为不如来个各行其是。”
“张常侍,何为各行其是?”
“何太后有皇子辨,太皇太后也有皇子协,只要太皇天后垂帘听政,朝臣安敢不服,即便是那何进也不敢稍有不敬。”
“只是那何进掌控北军,位高权重威震宫廷,予何以相抗!”董后满是担忧的询问。
自从刘辩冕服加身登基,董后虽然对何氏一门恨之入骨,但也并未被仇恨蒙蔽双眼,何进手下数万精锐可不是吃素的。
“太皇太后勿忧,谁还没有娘家人,以老奴看,不如加封国舅董重为骠骑将军,立皇子协为陈留王,以此震慑何氏一门。”
“好,予就来个垂帘听政!”
***
大将军府,何进深居府邸寻欢作乐,倒是逍遥自在,朝中有太傅袁隗掌朝根本插不上话,无趣之下待在家中称病不出。
忽然有朝臣急切而入,躬身一礼道:“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天塌不下来,有何要事慢慢说。”何进倒是疑惑,朝中居然有太傅袁隗无法决断之事。
“太皇太后临朝垂帘听政,加封国舅为骠骑大将军,至金印紫绶,皇子刘协为陈留王,一时震慑朝野!”
“欺人太甚,你且退下,老夫自会处置。”何进面露厉色,一时杀气凛然。
“来人,快备车驾,速去长乐宫。”
第二十五章 权力博弈()
东汉朝野风云巨变,太皇太后临朝垂帘听政,刚刚登基的汉少帝唯唯诺诺形同傀儡,丝毫没有帝王威仪,骠骑大将军董重募兵集结,一时朝臣皆各自打算,不知是该顺何进,还是听命太皇天后。
长乐宫中,大将军何进身着朝服,跟在何太后身后同游花园,精心打造的花苑,各样花卉争芳斗艳,每日过着雍容华贵生活的何太后,显得更加雍容华贵。
“兄长,董氏一族欺人太甚,不如将之早些除去!”何皇后轻摇蒲扇轻描淡写的说道。
“下官惶恐,若是从前除去倒也容易,只是现如今骠骑大将军董重招兵买马,太皇天后临朝垂帘听政,陛下形同人质不可轻动,若是妄起刀兵恐遭天下非议,下官以为,不如劝劝那太皇太后少管宫中之事。”何进上前凑近,小声建议道。
何太后手摇蒲扇微微凝眉,沉吟半响微微点头算是应允。
三日后,宫中设宴群臣,说是群臣,其实在座的大都是大将军何进亲信,那些摇摆不定,或是死心塌地追随董后的朝臣,皆被北军强行堵在家里出行不得。
宫殿之外,董重新招禁军与羽林北军拔剑怒张,两军以石台为界,分列左右,仿佛已经凝固的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火药味,董重、何进皆坐镇大军后方以防不测。
杨逸跪坐席间频频举杯,与身边将校朝臣共饮,同时欣赏殿前舞女引动曼妙身姿翩翩起舞,配上锺鼓乐声倒是浑然天成,别有一番风味。
忽然何太后微微摆手,钟鼓声乐渐停,一众舞女躬身行礼缓缓退下,让在座杨逸只觉好生可惜,只见何皇后轻举酒杯恭敬道:“母后,臣媳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来了!”杨逸心中一动,放下酒杯洗耳静听。
想必今晚设宴,这何皇后自诩说客,无非是想让董后放弃权利,只是何皇后很快就会失望,她完全低估了太皇太后对掌控朝野大权的野心,和对何氏一门的愤恨程度。
“自家人有话便讲,何必多礼。”董后微微扬手,示意何皇后不必拘束。
“母后,你我皆是妇人,参与朝政,恐不适宜,您看两鬓都有些斑白了,还是该多休憩在宫中颐养天年的好。”何皇后试探性的言语,一双妙目微微扬起,看着董后面容。
“哦,此言何意?”董后不动声色,略显疑惑的反问。
“昔日李后,手握重权而遭灭门惨祸,朝中之事自该交给朝臣与陛下决断,大汉才能中兴,天下才能太平,万望母后垂听臣媳之言。”何皇后眼看董后并无斥责之意,正襟危坐絮絮而谈。
“你竟敢敢来教训我,当年若非我抬举你,哪有你今日富贵,难道是你儿子登基称帝有了依仗不成!?”
“臣媳不敢,只是提醒母后。”何皇后微微欠身,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恨。
董后傲然举杯冷笑道:“昔日你毒死王美人,今日可想害我?若你再敢胡言乱语,骠骑将军取你兄妹二人头颅如探囊取物!”
“你!”何皇后怒目而视,转而低声道:“母后息怒,臣媳几句戏言,母后切莫当真。”何皇后嫣然一笑,好似并不在意董后威胁。
“不愧是屠户出身,出言信口开河,当真贻笑大方。”董后愈发咄咄逼人,恨不得此时传令禁军将令人生厌的何皇后拿下。
“太皇太后醉了,还请早些回宫。”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新任执金吾公孙逸起身抱拳朗声言道。
一众朝臣也反应过来,接起身朗声道:“请太皇太后早些回宫。”
“放肆!”董后怒目而视,冷冷瞪了何皇后一眼,转而愤然怒视一众将校朝臣。
“碰!”酒杯摔得粉碎,酒水四散飞溅,董后怒而掷杯转而沉声道:“先帝在时对汝等多有提携,时至今日你等却皆随何进狼狈为奸,不思报国,只图荣华富贵,有我太皇天后一日,你等皆不得好死!”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一众不置可否的朝臣将校。
何皇后颇为满意的看了杨逸一眼,杨逸连忙恭敬遥拜一礼,何皇后轻摇蒲扇,看着董后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杀意。
杨逸暗暗摇头,其实刚才并非为何皇后出头,而是为了保护董后,太皇太后虽然地位尊崇,国舅董重手握新募禁军,但他们完全没意识到,此时的大权都在何进手里,圣旨皆可拟定。
太皇太后之位看似位高权重,却依然是大汉天子给予的地位,只需一张圣旨便可夺去,到那时杀与不杀都看何进心情。
国舅董重更是不堪,虽为被封为骠骑大将军看似风光,只是新招募的新兵,大多只是壮丁,刚刚放在锄头拿起刀枪,如何敌得过如狼似虎的羽林北军。
唯一的结果只有兵败身死,而董后的结果也是流放属国,后被毒杀,只可惜杨逸打算保护董后,招来的却是戏剧性的董后无情诅咒谩骂和被何皇后赞许。
以杨逸本意,起码要让董重撑新兵操练得当,尚有一战之力之时,如此一来大将军何进也无法一人独大,杨逸正好可以趁机拉拢北军将校,私下增强势力,只可惜今日宴散,何进就会动手,面对明知道会发生的一切,杨逸无力改变。
夕阳西沉,夜色逐渐降临,各家各户油灯初掌,整个洛都沉寂下来,身在府邸书房的杨逸眉头微皱,不停来回渡步,想到大将军何进就在这一两日派兵袭杀骠骑将军府,救还是不救,一时犹豫不决。
身着襦裙,俏皮可爱的凝儿端着豆羹进入书房,牵着杨逸来到桌上,妙目满是温柔的看着杨逸将豆羹喝下。
“凝儿,若是有人身陷重围即将身死,你若是去救恐遭牵连,一旦事情暴漏,很有可能引来杀生之祸,该救还是不救?”
“救。”凝儿毫不迟疑的脱口而出。
“理由呢?”杨逸苦笑,想必这凝儿连想都没想。
“救人还需要理由吗?”凝儿俏皮一笑,转而端着空碗离开了书房。
杨逸微微沉吟片刻朗声道:“来人,速召禄良前来。”
***
午夜时分,两道黑影快速穿行在街上,准确的说是一个黑影扛着另一个黑影,不过速度依然极快,轻松避开路上巡逻的甲士,躲开府邸众多护卫甲士,从宅院后墙小小翼翼的翻入骠骑将军府。
很快靠近一座还亮着灯的厢房,杨逸微微探身,只见一白面青须男子握卷夜读。
正在此时一锦衣仆从由远及近,杨逸、禄良二人连忙躲入一边花丛。
“老爷,丑时已过,夫人又来催了,再熬下去,您的身子可受不了啊。”锦衣仆从躬身言道,言语里满是恭敬何关心,能在骠骑大将军府被称为老爷的,恐怕也只有董重一人。
“你且退下,我读完此卷稍后即去。”董重随口回道。
“是。”仆从躬身一礼退了出来。
杨逸再次回到窗前,微微探身观察四周,油灯摇摆,董重顺势向油灯看去,刚巧看到窗外黑影,心中一惊顿时拔剑冷然道:“谁在那里!”
杨逸无奈,只是若再不现身,董重一旦招来府中甲士,恐怕今日难以离开此地,而且杨逸决不能留下来过府邸的证据,否则就要承受来自大将军何进的雷霆之怒。
不到万不得已,杨逸并不打算放弃一切逃离京都,不仅因为打算趁何进身死之时,趁机统领大汉精锐北军,更重要的是杨逸相信,在掌握历史发展的前提下,可以力挫董卓。
甚至杨逸有自信可以让腐朽不堪的大汉王朝苟延残喘下去,即便汉庭再**不得民心,总比群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