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拉觉得他现在的心情肯定很好,因为他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一一为她解惑。可这莫名其妙的状况却让她又是疑惑又是忐忑。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他轻轻笑出声来,猩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德拉科的侧脸,看着他额角微微沁出来的冷汗,他意味深长地说:“一个名副其实的马尔福。”话音落地,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平淡无波的眼底突然凝聚起充满压迫感的冷意。
然后,他看见眼前这个小马尔福垂落在身边的手蓦然收紧成拳头,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衣角,可他依旧面色如常地看着床上的小病患。
——果然。
“明天就要回霍格沃兹了,你的东西让查查帮你收拾就可以了,缺的东西到时候再去对角巷买一些……”德拉科突然说,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一定要准备件漂亮的礼服,我今年就毕业了,毕业晚会上我可不希望我的舞伴因为穿着朴素被人笑话,当然,你如果敢穿斯莱特利学院袍的话,那就走着瞧吧。等会喝了药之后好好睡一觉,要不然在列车上有你受的……”
赛拉错愕地看着急速碰撞的嘴唇——德拉科很少这么絮絮叨叨,一开始的惊讶渐渐平缓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失落感。“德拉科,我不会去霍格沃兹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偷偷看了一眼这个事情的决定者——他一只手懒洋洋地撑住脸颊,从她的角度看不清楚他脸上表情,不过她明白他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德拉科突然停了下来,很是错愕地看着赛拉,好半响才呆呆地出声:“……什么?”
赛拉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神色,漠然地盯着被子上的某一朵印花轻声说:“我不想再去霍格沃兹了。”
掩盖在被子下的手攥成了拳头,心脏上压了一块沉甸甸的东西,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咽了咽喉咙,将里面涩涩的感觉吞了下去,静静地等到他的反应。
她这些天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答案,为的就是现在——如果他问为什么的话,她就会说不适合呆在霍格沃兹,妈妈过段时间会帮她办理休学手续。如果他问她会去哪里的话,她就会回答跟着爸爸妈妈出去旅游一段时间,然后在加拿大的一所私立学校上学,如果……如果他不希望她走的话,她只能装作没有听到……
可无论答案是什么,事实只有一个——她要听从那个人的命令,老老实实地呆在他指定地某个地方。
等了许久,房间里面只有呼吸声不断徘徊,厚重、压抑。
德拉科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然后倾过身子,朝着赛拉的脸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扫过她的左脸,最后覆盖上光洁的额头。
也因为他的动作,让赛拉发现了一个惊恐地事实——她没有缠上绷带!身体颤抖了一瞬,她感觉自己的温度瞬间被抽离了,可奇怪的是,她没有办法感受到德拉科掌心的温度,记忆中暖暖的感觉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只有淡淡的烟草味在提醒自己眼前的人的确是他。
他的手掌很大,遮住了大部分的视野,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睛的动作轻轻扫弄着他的掌心,赛拉只能看见他微抿的薄唇还有棱角分明的下颚。稍一转移视线,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正保持着规律,缓慢地用细长的食指敲击着膝盖。
只是一瞬间,原本僵直的身子就放松了下来——不用怕,不用担心,有他在,他会帮她处理好一切的。
“我去帮你拿药过来。”德拉科淡淡地说。
这样的回答让赛拉措手不及,可还没有等赛拉回过神来,他就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绕过椅子,走向房门。
“……德拉科!”
她轻轻的呼唤声和利落的关门声一起响起。
赛拉愣愣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被关在外面的是她自己。过了一会,她像是突然惊醒了似的,一手捂上自己的左脸,用一种充满希望和哀求的眼神看向他。
他懒洋洋地瞥了赛拉一眼,随即挥动了一下魔杖,不远处的茶几上精致漂亮的茶壶和杯子平稳得飘过来,落在他的手上,他给自己倒了杯红茶,然后悠闲地抿了一口。
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赛拉犹豫了许久,怯怯地出声:“爷爷……”
“你也就只会在有求于我的时候叫出这个称呼。”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冷声说,“我的小公主,你要明白……并不是每次都能奏效。”
赛拉缩了缩脖子,细声说:“我没有……您……有没有把标记……”
“你觉得呢?”他反问。
赛拉艰难地抿抿嘴,茫然、害怕在苍白的脸上流转,最后停留在了坚定上,“我相信您。”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紊乱了一瞬,缓慢地眯开了眼,半遮半掩,一些莫名的东西从猩红的眼睛里渗了出来,视线最终在她的左脸上凝聚了起来。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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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德拉科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都被抽光了,他瞪大眼睛,目无焦距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身的那件衬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刺骨的寒意在皮肤上流转徘徊,激起一阵战栗,所有的知觉都在这一刻争先恐后地钻回了身体。他躬□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开始大口地喘息着。棱角分明的面孔惨无人色,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了下来,滴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立即晕染开来。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就在刚刚,他还用它扫过她的左脸——那个狰狞可怕的黑魔标记。他早该想到的……为什么之前他居然会可笑地认为她是真的不小心弄伤了脸?
——那个费尽心思想要逃离的女孩被打上了永不背叛的烙印!
没有求助,没有绝望,她似乎全部都接受了,可又好像在拒绝所有的东西。
她是不是放弃了?可是他不会放弃,既然已经选定了立场就容不得他有一丝退缩——所以他才能够让自己在黑魔王面前演一场好戏!
这是一场豪赌,输了的话,黑魔王或许当场就会杀了他,可是……他活着从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德拉科扶着墙壁,迈着虚浮的步子缓缓移动,在下楼梯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宰了下去。他呆呆地看着一层层的阶梯,一股眩晕觉涌了上来,他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捶在墙壁上,生疼的感觉和原本的不适感混合在了一起,但足以让他的脑子稍稍清醒了过来。
眼角瞥到楼梯间的那面老镜子,德拉科微眯下眼,然后挺直背脊,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楼梯,在经过它的时候,冷声说:“仅此一次……以后要管住自己嘴巴。”
老人头嘴边的长须颤抖了一下,整面镜子变地更加灰蒙蒙了,“……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德拉科不再施予一个眼神,迅速地离开了楼梯间。
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根据赛拉反应来看,扎克利·布雷恩的插手应该不是黑魔王的意思,同时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赛拉这件事情上,他和他达成了共识,因为他让他活了下来。
可也知道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赛拉不可能离开黑魔王的身边。
苍白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德拉科阴霾地瞪着自己的右手。
第90章 No。90嗯……他&她(15)
她的丈夫下落不明;她的孩子想要撑起一个家族心有余而力不足;马尔福家从来没有陷入过这种窘迫的困境。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拖延时间。
——直到战争开始;直到战争结束。
当纳西莎从壁炉里面跨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发愣地德拉科。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仿佛早就为这一刻做好了足够的准备,紧接着又瞪大眼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纳西莎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这儿只有他们两个人;还要小心什么?她有些意外地看向德拉科;随即挑起了眉梢;轻步走到他的身边,高跟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这儿是马尔福庄园;可她居然像个贼似的蹑手蹑脚,这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直到两人的距离足以让纳西莎看清德拉科——光洁的额头上沁着冷汗;泛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棱角分明的面孔毫无血色。
她的小龙已经长大了,即便她现在穿着高跟鞋,也只是到他的肩膀而已,可这样一个坚强宽大的身躯此时却因为极度紧绷而微微颤抖。
纳西莎再一次将视线凝聚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上,那里有茫然和坚定,两种相矛盾的东西同时存在,这就让纳西莎不明白他的想法了。她收敛了神色,轻轻握住他的手,传来一阵几乎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寒冷。
这是她的孩子,原本一直在马尔福羽翼下无忧无虑的孩子,即便是现在也应该在她的庇佑下安然无恙的孩子。
“发生什么事了?”纳西莎刻意压低声音,仍旧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在这一刻她褪去了马尔福夫人的称号,只是一个为孩子焦虑的母亲。
德拉科的整个身子震了一下,纳西莎的一个问话就像锤子一样狠狠地敲在他的身上,他惊慌失措地盯着她,似乎是现在才发觉她的存在。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妈妈……”声带紧绷到了极限,充满惊慌和恐惧。
纳西莎等了一会,却没有再听到声音,于是牵着他坐回到沙发上,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怎么了?”她轻声问。
德拉科咽了咽喉咙,小心谨慎地朝楼梯处看了看,又抽出魔杖在他们的周围布下了一个静音咒,然后沙哑地说:“他在这。”
纳西莎蓦然灰白了脸,下意识地收紧了手,尖锐的指甲扎进了德拉科的肉里,鲜红色的指甲油产生一种染上鲜血的错觉。过了许久,纳西莎意识到手上的动作,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把额前的一缕头发挽到了耳后,微微颤抖的胳膊却泄露出了她此时的不安——只有她知道这个动作有多么艰难和沉重。她不能慌了手脚,至少要让她的孩子在她身上找到可以依靠的感觉。她不停地对自己说,渐渐地稳定好情绪,脑子里面细细地过滤着德拉科给予的信息,“只有他?”
“是的,只有他。”德拉科回答地很是急促,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直到这一刻纳西莎才微微松了口气,如果跟着黑魔王来的还有那些食死徒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马尔福家遭殃,她冷静地说:“不用担心,他还没有发现我们背叛……”她皱了皱眉头,归根到底,他们效忠的一直是自己的家族,从卢修斯这一代开始,他们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黑魔王忠诚,又怎么说得上是背叛?于是她改口说:“他还没有发现我们的动作,德拉科,你要冷静下来,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任何异样,否则一个摄魂取念就能让我们功亏一篑。”
“我知道……我知道……”德拉科有些恍惚地低语,“妈妈……我可能惹他不高兴了。”
惹黑魔王不高兴可不是什么小事情,纳西莎的心又提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苍白的脸上闪过犹豫和挣扎,德拉科似乎想要说什么,他想要把所有的心事说出来,妈妈可以帮他分担,帮他处理,即便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她也是个极为可靠信任的倾诉对象——或许只有梅林和他自己才知道,心底的秘密有多么沉重,每天每夜都压地他喘不过气来,尤其是现在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几句话而已,说出来就能轻松许多,德拉科有种错觉,仿佛那些话一说出口,他就会完全脱离这种逼死人的困境。
可最终他只是抿抿嘴,低声而又迅速地说:“妈妈,我会处理好的。”他想到了今天宴会的时候,他在她体贴地允许下逃离了,却完全没有想过……她一个女人是怎样在那些讽刺和怜悯中挺直背脊的?被逼到困境的不仅仅是他,可他却理所当然地享受了鲜血淋漓的羽翼。
纳西莎愣住,她原本已经做足了准备帮他想办法,可现在……怎么可能?他是她的孩子!有哪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独自面对危险!“你是在高估自己还是在低估黑魔王?凭你?你又凭什么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活蹦乱跳?真出了什么事情……你最好的结局就是一辈子呆在圣芒戈!”即便是声音有些发冷,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焦虑。
德拉科愣愣地看着纳西莎,原本慌乱不安的心渐渐平定下来,他轻轻搂过她的肩膀,将下巴点在她的肩胛骨上,“妈妈,放心,他是不会杀了我的。”是的,他还有保命符,比如赛拉,比如马尔福这个姓氏。德拉科突然有些后悔刚在在纳西莎面前表现出惶恐和不安了,这只会给他的母亲带来更多的烦恼,带着浓浓地愧疚,他轻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我爱你,妈妈,所以我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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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纳西莎却觉得浑身冰冷,她不记得德拉科是怎么把她送回卧室的,关门的时候他还说了些什么,可能是晚安,也有可能是放心。她浑浑噩噩地坐在床沿上,目无焦距的盯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发愣,直到空气中的寒意侵蚀了身体,她才惊醒过来。
纳西莎站起身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厉声道:“查查!给我出来!”是了,平常一进家门的时候它都会给她准备好热茶,今天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它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空气扭曲了一瞬,一阵轻响打破了房间的平静,查查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处,背部紧紧地贴在房门上,这样子让纳西莎更加肯定了猜测。
“黑魔王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纳西莎冷声问。
查查猛然哆嗦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查查……查查不知道。”它对那个人有着极端的恐惧,所以即便没有得到命令,它也不敢吐露。
纳西莎眯了下眼睛,黑暗中原本精致漂亮的脸显得格外的阴霾,“别忘记谁才是你的主人!谁才是你真正该效忠的人!如果做不到的话就滚出马尔福庄园!”
查查突然跪倒在地上,膝盖发出一阵闷响声,可很快就被它不停地用脑袋撞击地面的声音给盖过去,它发出一阵尖细的哭泣声:“求您原谅我!夫人!”
纳西莎不耐烦地挥挥手,“回答我的问题。”
查查停下了动作,瑟缩了一阵,哽咽着说:“莱斯特兰奇夫人来了一趟,然后莫里斯小姐就冲了出去,可回来的时候是……是那位大人带着她回来的……”
纳西莎的身子僵了僵,然后狠声道:“接着说!”
“查查很害怕,躲了起来,然后听到了少爷的呼唤,少爷命令查查给莫里斯小姐熬制魔药……”它颤抖地说,“查查看见莫里斯小姐脸上的标记了!可怕极了!可少爷把查查赶了出来!”
“……他呢?”纳西莎问,带着小心翼翼地味道。
查查惊恐地叫了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哆哆嗦嗦地说:“查查没有见到那位大人……可是查查知道他在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一个查查看不见的人!”
“我是问你他现在在哪!”
“查查不知道!”它惊恐地说,“少爷让查查给莫里斯小姐送了药……可是查查看不见那位大人!”
是看不见,而不是没看见。纳西莎觉得一股眩晕感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床上——黑魔王隐藏了自己,却没有隐藏赛拉脸上的黑魔标记,更糟糕的是,他极有可能明白德拉科知晓他的存在!他有什么目的?他想要做什么?德拉科当时又是怎么应对的?无数种猜测在脑袋里面肆意飞转,可一想到德拉科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原本埋在心底的恐惧瞬间突破了临界点。
那个可怕到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说不定现在还在这座庄园里面,而且随时可能让马尔福家成为历史上的一笔!
“卢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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