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病所言倒也在理,风无极乃异人,其终究难以扎根深处;
再则,燕国弹丸之地,想要趁势而起,太过艰难,武帝亦绝不会眼看着他崛起。
武帝雄才大略,手段、心计皆不凡,若是能够投身元汉王朝,吾和阿病一身抱负必可一展所长!”
那女子静静听完之后却是轻笑道:
“汝二人兵法韬略确是高深,然则其他门道却是还很稚嫩。
武帝登基半载以来,各方面的确成就非凡,然其心性骄横、虚好颜面,却也并非圣明万里。
总体上,相较于其他人,武帝足可称得一代雄主,相较于那刘秀亦是强出不少。
倘若无异人之出现,这天下最终怕真的要被武帝纳入囊中。
然则变局已生,强虎窥伺,武帝想要一统怕是没有那般简单。
旁的不说,单是那军功制便足以撼动王朝,乃至是整个大陆!”
那二十余岁的青年摇摇头道:
“军功制确实是一大妙笔,不过此制只会激起武帝之杀心,倘若风无极被杀、燕国被灭,再好的军制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便静待今夜诸侯之宴的结果吧。”
女子灿然一笑,眼中透着莫名的期许神色。
……
东方朔透过纱帘深深凝望一层同样含笑盯视着他的冯易良久,终只是吐出了两个字:“好琴。”
而后却是目光一转看向其他人哈哈郎笑道:
“多谢诸位捧场,念时局之悠悠,竟怆然而涕下,后边之赋言便搏诸位开怀一笑吧。
九天风起兮,日出东方,众生纷涌兮,平西山易。”
说完之后,东方朔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众开始抓耳挠腮的听客兀自绞尽脑汁的寻思着。
东方朔之赋言可并非如他所说的只是为搏众人一笑,事实上,他的每一次赋言都是一句谶(chèn)语,几乎三出两中,极为灵验。
奈何其谶语十分抽象,很多时候都是某一件事发生之后人们才会通过事件本身将谶语联系起来,而在发生之前,却几乎难以预先分析出来。
但这并无法阻挡人们争相竞猜的热情,因为这不仅能够极大的丰富他们无聊的生活,万一能够分析出来,那名声、收获各方面都会极为不菲。
故而,东方酒楼却是已然成了王朝中上层人物乐此不疲的流连之地,备受欢迎。
只不过,那些个真正的大人物却是鲜少有太过关注的,在他们看来,东方朔不过只是一介绯优,身份低下;
而且那所谓的谶语也只是胡乱道出,待得某事发生之后,再强行联系起来罢了。
“东方先生还是一般无二的作风啊,竟又是十八字之谶语。”
“寥寥十八字,却是能将后日之重大变故尽数囊括,此却正是东方先生之莫测啊!”
“哈哈,诸位兄台,赶紧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摸出什么头绪来。”
“这已是东方先生第六次出谶语了,前边四次本公子所猜都是差了那么一丝,此次定要全部推算出来!”
“毫厘之差,天壤之别,未曾推算完整,便是无用!”
“‘日出东方’?咦,这其中竟有东方先生之名讳,莫不是此次谶语与东方先生自身有关?”
“应该不会吧,东方先生如何会将自身变故透露出来?”
“说的也是,那看来重点应是在‘平西山易’四字上了,只是,这四字究竟是何意思?”
“平西山莫不是一个地名?王朝之中好似并不曾有此山吧?”
“平西山?本公子倒是闻得那光汉王朝的西部边陲有着这样一座山,难不成这变故乃是发生在光汉王朝之内、平西山周遭?”
“有可能啊,毕竟,东方先生的谶语也并非只是局限于王朝之内。”
“等等,‘九天风起兮’,这当中有个‘风’字,而近日搅动燕国风云的那人名为‘风无极’,莫不是这谶语与这风无极有关?”
“嗯?风,风无极,东方,燕国不就是在王朝之东方吗?嘶,如此看来,这谶语怕还真是同那风无极相关啊!
只是,东方先生究竟想说明这个风无极会做些什么?难不成是谋反?”
“可谶语之中也并无谋反之相关提示啊。又或者是这风无极会前往光汉王朝之平西山,然后会在那里干出什么大事来?”
“嗯?此解甚妙,怕是八九不离十正是如此了!”
“荒谬!风无极只不过是一个好运气的孱弱诸侯国的临时篡位者罢了,又如何值得东方先生特地为他作出谶语?
再则,同‘风’字相关之事物实在太多了,谶语之中并无风无极之完整名讳,此谶语不可能同他有关!”
……
酒肆一层,冯易面色不动,但心中却是将东方朔给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混蛋简直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这段谶语很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关键点正是在最后的那“平西山易”四个字上。
旁人难以想清楚,但冯易自己却是看的明白。
这“易”字分明是有着两层意思,其一便是指出自己的名字。
何为易?变化无穷、大道无极也,再加上之前的那个风字,却正是直接点出了自己的名讳。
而另一层意思则要加上之间的那个“山”字,“山易”,山变化,什么意思?
江山易啊!这段谶语十分明了的指出,元汉王朝的江山要在他风无极的手里改朝换代啊!
虽然尚想不明白“平西”二字所蕴含的意味,可这谶语的主意已然明确无疑。
冯易肯定,这段谶语能够让普通人难以看出,但绝对无法瞒得过那些顶尖的人物来。
倘若此段谶语被传到刘彻的耳中,再有高人详加解疑,那自己很可能要有大麻烦加身了!
冯易越想越是来气,这混蛋东方朔简直太无耻了,自己又未曾得罪过他,凭什么这样陷害自己?
可他却也只能发发闷气,要是一怒之下砍了东方朔的脑袋,那没的说,所有人都能看出自己的不轨之心了,到时候只会更加难以收场。
“走吧。”
抬手收起琴瑟,冯易便带着牛山以及黄武朝外侧走去,他深怕自己再留下去会被气的忍不住骂人……
酒肆二层。
“吾等此前虽远在齐国,但东方朔谶语之不凡却也是如雷贯耳。
姐姐,依你看,此道谶语究竟是东方朔存心戏耍风无极,还是真的按心所出?”
之前的包厢中,那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盯着冯易离去的背影出声道。
“是戏耍,还是按心所出,今夜过后便可明了了。
但不论如何,东方朔却也是同样看出了风无极的大不凡。
既是如此,吾等却更需耐心等待了。
不过这东方朔如此不凡,不去拜访一下倒是太可惜了。
去会一会吧……”
“好!”
……
待得下午时分,关于东方朔之新的谶语很快便传遍了大半个常安城。
一时之间,无论是豪宅大院,还是市井坊间,热闹的讨论声皆是不绝于耳。
皇宫。
“陛下,那东方朔又出谶语了,您看……”
一个四五十岁的太监小心翼翼的将刘彻刚刚批好的奏章接过理顺放到一边,而后轻声说道。
刘彻握着金色毫笔的右手蓦地一顿,随后却又是行云流水的书写起来,同时轻笑一声道:
“那个绯优又出来作怪了?当真是肚饱闲事多啊。
且先说说他此次又讲出了什么。”
“是!那东方朔此次放出的仍然是十八个字,是为:九天风起兮,日出东方,众生纷涌兮,平西山易。”
刘彻闻言笔尖稍顿,正自琢磨时,那太监又出声道:
“坊间皆盛传此谶语与那风无极有关,说是其有可能危害到王朝根基。”
刘彻年轻俊秀的面庞上霎时划过一抹怒色,却是抛下毫笔不屑嗤笑道:
“一个区区异人又如何能够危及到朕之江山?!
尽是妖言惑众!哼!差人将那东方酒肆封了!”
老太监身子一抖,急忙称是,而后却又犹疑道:“那风无极……”
刘彻抬手结果旁侧一个小太监递过来的新笔,而后轻描淡写的开口道:
“朕有的是办法料理他!”
“是!”
(本章完)
第508章 诸侯会宴()
八月十三日晚,元汉王朝帝都常安,皇宫。
盛泉宫外,仪仗缤纷、彩旗招展,翠木遮映之间,依稀可见威严的卫士来往反复、阵势森严。
亮银色地毯铺就的甬道幽深而耀眼,更是将行走在上面稀稀拉拉的人群映衬的威严不已。
盛泉宫内,琉璃灯盏呼应处处,明亮而璀璨的灯光将整个宫殿照的一片通透明亮,亦是将那些上面有着斑驳纹路的粗大青铜铁柱映的更加威势凛凛。
宫殿最里侧的九层玉阶之上,一张金黄色龙椅威严稳立,只不过此时上边却是并不见人影。
龙椅稍下左右两侧,则是有着两个小一些的银色桌椅。
玉阶之下,左右各有五张宽大的案桌平排而立,其上瓜果翠鲜、肉食丰美、酒盏精致,摆的满满当当。
只不过此时这十个布置奢华的席位却也是空荡一片,并无一人落座。
而在这十个席位之后,却是多达近百的小一号席位,其间早已挤得满满当当;
有身穿锦衣华裳的宗亲,有整洁官袍着身的文官要员,亦是有着威武将铠披挂的铁血悍将。
此时,这些人正就近低声谈笑着,但桌上的酒水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动。
“陛下驾到!”
随着一道绵软却悠长的报号声响起,殿内的一众文武百官顿时面色一肃,齐刷刷的起身面向龙椅所在的区域低头静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吾皇!”
一众文武百官依次落座,抬头望去,这才看到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竟也是随同皇帝出现,并且已然各自落座到了龙椅左右两侧的座位上。
皇后娘娘且先不说,可皇太后身份何等尊贵,如今竟是未报其号,料来定是皇太后深怕影响到皇帝的威严,故而却是特意吩咐给免去了。
一众大臣暗自思虑着,对于皇太后却是更加的尊敬。
“楚王到!”
“梁王到!”
“齐王到!”
“赵王到!”
“吴王到!”
“代王到!”
“淄川王到!”
“胶东王到!”
“胶西王到!”
随着那些个诸侯王依次入殿,文武百官们却是不得不再次起身侯立,只不过却是并未齐齐行礼。
随着胶西王刘昂入殿行礼后落座,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皆是同时盯向了大殿门口。
眼下十个现存的诸侯王之中,九王皆已到,却唯独剩下一个燕王还不见动静。
而人们又很清楚,燕王已死,取代燕王拿下了燕国政权的乃是那个异人风无极;
对于风无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此人究竟会不会被天子恩准入殿,如果入殿,又会是以何样的名义,这些群臣可都是好奇的紧。
然而,一直等了十余息的功夫,却是始终不见殿外有报号声传来,人群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
难不成天子已然有了决定?想要将燕国彻底收回来了?
就在人群胡思乱想之时,报号声却是再度响起。
“燕地人风无极到!”
此号一出,殿内顿时却又是一片傻眼的神色。
好嘛,燕国已经不被称呼为国了,而是直接以地代称;
燕王的大帽子自也是没了,而那风无极又无其他任何身份,却是只能以“人”来含糊其辞……
一时之间,殿内人群皆是神色各异,尤其是那几个诸侯王,脸色更是精彩不已,却不知是在暗自偷笑,还是在疑虑倍生……
而就在这般诡异的氛围之中,一道人影却是泰然自若的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那人面容极为年轻,而且长得极其俊秀,甚至还有一种邪魅的味道。
一袭黑色紧身绸袍搭身,不是太高的身躯,却又离奇的给人一种强大的感觉。
此刻,他的嘴角还勾勒着一抹浅笑,每一步步伐皆是轻快有力,眸子回转之间,似是在同殿内的每一个人热情的打着招呼。
如此风采、如此气度,刹那之间却是引得了很多人的莫名好感;
甚至就连那原本庄严肃然的皇后娘娘都是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仿佛是那颗古井无波的妙心被蓦然投入的一颗石子给荡漾起了丝丝涟漪……
冯易自也是注意到了报号声的变化,不过他却是毫不在意。
刘彻之所以如此,一则是显现他自己的威严,二则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想要弱了自己的阵势。
可他冯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伎俩却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心志。
而既然刘彻准许他进入这诸侯会宴,那便必然不会直接同他翻脸,不管后戏如何,这却是已然足够了。
“燕国军民领使风无极拜见皇太后、陛下、皇后娘娘!
陛下万安!太后、皇后娘娘千福!”
冯易的这般自称却是再度引得一片愕然的眼神。
燕国军民领使?这又是什么东东?
虽然不清楚风无极这“领使”的自称到底是何来历,不过人群却也大致上明白了风无极的意思。
他这是在采取中庸之道啊!
不以燕王或代燕王自称,这乃是在给天子颜面;
而称燕国,则是在说明底线,同时更以“军民”二字来强调他的地位,话句话来说,就是在威胁王朝不能对他随意欺凌。
“哼!”
刘彻自也是听出了其中意味,当即便很是不满的冷着脸冷哼了一声。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之时,皇太后王姪(zhì)却是温和一笑开口道:
“不用多礼,入席吧。”
王姪乃是前前任燕王之女,燕国乃是其娘家,虽然燕王全族都被匈奴杀害,可冯易却自匈奴手中将燕国拯救了出来。
实际上王姪心中由此是对冯易有着一种些微的好感的。
当然,这种好感很是浅薄,不过在此种尴尬的时候出声打破僵局却还是乐于去做的。
“谢太后!谢陛下!”
冯易含笑抱拳一礼,而后便坐到了左侧诸侯王的最后一个席位之中。
如此正规高档酒宴,那自是要先营造气氛、烘托氛围才行。
宴会开头自是不会有人提议商谈国家大事什么的,舞乐齐动、慨然斯航,整个盛泉宫不久便人声鼎沸、笑声不断,显得热闹非凡。
而原本有些不快的武帝刘彻在悦耳的乐曲声中、美艳动人的舞姿之中,以及一些臣子的奉承声中,却终是龙颜大悦、再度高兴了起来。
冯易淡笑着饮酒吃食,对于刘彻的这番变化却只是会心一笑。
刘彻刚刚二十岁,而且登基只有半年,性格浮躁、喜怒难以自持也是常理。
但冯易清楚,刘彻的这番神情变化却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其目的无外乎是做给那些个人看,为的乃是让目标放松警惕,将他刘彻当成一个毛头小子来看。
也只有如此,他刘彻才能相对轻松的在暗中谋划一些事情……
整个宴会持续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前往同冯易推杯换盏,那些个诸侯王更是从始至终未曾正眼观瞧过冯易,好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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