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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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病人-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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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始终觉得赵护话里有话。她恨恨道:“你是要我当场脱裤子给你看是吗?”

吕华摇头,不说话。

这个男人会是个难缠的对手,我第一时间反应到,将命令执行得如此之好,怎么看怎么有点军人的素质。难道说真是如同那天我胡思乱想那样,是军方的阴谋?或者是……

赵护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都是一个样!那个张德全本来就和你们是一伙的!你是想学张德全对孙兰一样对我是吗?行啊,你来啊。”

吕华沉稳的声音道:“你冷静些。你是孙兰的好友,我们不得不这样。”

赵护忽然高声道:“你来好了,别假惺惺的!今夜我不值班,不方便侍侯你,明天晚上来厕所,我等你!”

我倏然一惊,赵护的眼光落在我眼睛上!

她似乎怕我没有听懂,又说了一遍:“明天晚上来厕所!把什么都交给你!”

忽然吕华像发现什么一样,迅速一扭头,看见我的半个脑袋。已经来不及缩头了!我脑袋一蒙,尴尬在当场。吕华的眼里不知闪烁出意味什么的光泽,倒是赵护打了圆场:“哟,观众都找好啦,买票没有?”一边说,一边不断的给我递眼色。

“这……”吕华又扭头回去。

“你们男人都一样!连住院的病人居然都想着这事,和畜生一样,有什么意思?”

我乱做一团的大脑总算找出几句话来:“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要办事继续,啊,请便请便,我到罗卫民那边去上厕所。”

说完搪塞的话,我飞快跑出了厕所。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目的地不会是罗卫民那条走廊的厕所。

赵护真是个聪明人,非常聪明!表面上粗手大脚的她,心理反应速度与平日里工作的麻利干练成正比。

这是我在心里对赵护下的结论。

暗示已经给得再明显不过。按照之前的情况以及吕华和赵护对话的情况来判断,结论显而易见。出于恐惧张德全的死亡,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诸如监禁之类的,或者这些原因叠加起来,孙护由于意图撺掇我们一起脱逃,被类似收押一样带到了楼下,我们不知道下文。而赵护是孙护的好友,可以帮忙在其幽会的时候放风,自然无话不说无事不晓。可以想象对于孙护的遭遇,赵护是充满了同情的,这种情绪积压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吕华过分的紧逼式监视就是导火线。而我的意外出现让赵护瞬间做出了入伙的决定,她决定效法或者继承孙护,联合我们并讲出她知道的一切,以集合大家的力量逃出虎口。

就在明晚,就在厕所里。她的眼神明白无误地传递出她的阵营。至于她说的话,表面是宣泄对吕华的愤怒,实际却递出了碰头的计划。

只不过,她会讲什么呢?即便是孙护,也不知道密室的秘密,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可以推测出孙护的处境凶多吉少。那天金惠生和罗卫民相互争论护士们如果出去举报怎么办的问题,通过陈青以及赵护,我发现也许青渓疗养院压根儿没有再放这些护士出去的打算。

 住院的病人

1998-02-15 05:19 雨

13、14,都没有记日记,因为我一直在床上躺着没有下来。

看到这个日期,我都很惊讶。

我想,在我饿死之前,能多记录一些事情就多记录吧。我不知道最后这个记录会被谁看到。但是,总之,我还是抱着希望的。

至于我自己,要出去,恐怕已经不太现实了。

白天都没有大事,就是中间间或停了两次电。雨天再次变成雷雨天,轰隆隆的雷声不时响起。从闪电与我们的距离来看,我们所在的山还不算低。

荣锋上来过一趟,没有和我单独谈话,只是解释了一下停电的事情。说是电线被山洪弄断了,好在并不严重,组织了几个楼下的工作人员去修,告诉我们不用紧张。我倒无所谓,金惠生那里有许多用电的仪器,没有电就全是抓瞎了。反正现在楼下据说挤满了其它楼的工作人员,人多没事干容易出乱子,老天爷给你找点事那也是好的。小半天就修好了电线,我也没有在留意这个事情。

整整一天,我一直都在盘算着晚上和赵护的约定。连金惠生和罗卫民关于梦的讨论我也没有兴趣参加。在我看来,出去是首要的,在这里关起来瞎研究不着边际的话题,并不解决实际问题。虽然无可否认每次我们一同时做梦就会有事情发生,这已经是事实,但那又能研究出什么结果来呢?

但我没有料到,这次梦又来了。距离上一次发梦,间隔是如此之短。

晚饭后,我故意独自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假装散步的模样。走过护士值班室,看见工作表上标明了今晚值班的人员有赵护的名字,不由心里一喜。原来赵护说的今晚并非空穴来风。只不过在赵护的名字旁边,我看到另一个名字:“李沧海”。这是被调配上楼的另一个男人。

虽然吕华不在,这人和赵护一起值班,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呢?

但很快我就不能如此优哉了。

久违的痛苦再次袭来,是熟悉的感觉。

我躺在床上,闭目抱头,用被子盖在身上,依然一阵一阵的发冷。与此同时,一阵一阵的冷汗也不断渗出我的额头。后脑疼痛的位置并没有转移,如同一根钢钉钉在肉体里,肉体不断的发胀发炎,一直牵扯着连在上面的神经。眼睛后面的疼痛重现,只感到视神经在往里收缩拉动眼球向里退却。我甚至怀疑会不会深陷下去挖也挖不出来。

这是停药的后果。这两天所有应该被送进我喉咙的药片全部被我送进了马桶。由此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我不得不再次面对巨大的痛苦。

真是该死,偏偏在今天晚上!我恼怒地想着,为什么偏偏在今晚?如果晚一天的话,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我躺在床上,忍受着剧痛胡思乱想。雷声隆隆地过来,伴随着阵阵闪电。闪电看不到,都是满天闪白的那种。接着是风声雨声乱成一片,稀里哗啦不可开交,搞得我本来就混乱的脑袋更加成一团浆糊。

我挣扎着起来将房门虚开一条缝。今晚没有约好几点,赵护也不可能随时都在厕所里等着我,现在风雨大作,根本听不到人声,就只好用眼睛看的。但很快我就放弃了,因为头痛并没有随着我的努力减轻多少。

我爬回床上,心想现在不过七八点钟,离真正意义上的晚上还有不少时候。平日里由于没有消遣,吃完晚饭我们一般都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天黑之后要不了多久时间就睡觉了。每天早上去写日记,时间都差不太多。照此推算,差不多都是早上六点半左右起床,那么晚上睡觉绝对不会晚于十点。

反正就今天这天气,以及我糟糕的身体状态,即便是真正找到了通道,也不可能脱逃。我这样安慰自己着,倒在床上,一阵头昏脑胀。

脑袋里反复出现的,居然是罗卫民。罗卫民的执着有时候让人觉得好笑,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多少有些道理。比方说,他偏执狂般紧抓着水不放,声称水鬼一类的东西,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但正是他的坚持,让我发现了水的问题。那滩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何况退一步说,在青渓疗养院发生了一起诡异的失踪事件、两起可怕的死亡事件之后,在歌声一类的谜题没有被解答之前,幽灵之说来解答密室悬案,并非完全毫无根据。

毕竟,在我的内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我相信金惠生或者尖叫的护士们,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还相信任何人到这里,都会有如此的想法。

但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在不知道是不是剧痛反应之中,在脑袋昏沉沉的胡思乱想之后,我又睡着了。

还是那个梦。

雾散了,但并没有散多少。白茫茫的雾带着灰色,让人总是有些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视野稍微开阔了些,比之前一个梦,大约能多看几十米的距离。但也如此而已。几十米开外,湖水还是湖水,石头还是石头。

石头有点脆,却不如何的冷。我扶着剧痛的后脑,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却始终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

那么,该怎么办呢?迷茫的感觉充斥在我周围的空气中,一丝又一丝的阴冷从心底抽出来,如同一丝又一丝滑过我的身体的雾,是一点又一点堆砌的绝望。

为什么绝望?

我走到湖边,想试一试湖水,但心里那份阴冷让我放弃了这种无谓的想法。

投湖而死吗?

算了吧。

一阵阵声音传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想也许是我的耳朵有问题。为什么每次都听不真切呢?每次听到东西就像有什么塞住了我的耳朵一样。曹护死那次我听不清楚,后来张德全死那回,我还是听不清楚。

到底是什么问题?不对,耳朵有问题的应该是罗卫民才对。

罗卫民远远的声音传来:“……就是那水的问题,就是那水的问题,就是那水的问题,就是那水的问题……”

我循声而起,除了周围的雾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喊道:“罗卫民!”

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哑了?

我掏掏嘴,想说点什么。

徒劳无功,什么声音的发不出!我竟然哑了!

这真是太可怕了。罗卫民在哪儿?我试着往前走,循着他的声音去找他。

不对,那不是罗卫民的声音。

那是谁?

我越走越近。

一步又一步的碎石头,石头并不刺脚。也许是我适应了?我拾起一块石头,石头依然很轻,像木炭一样。湖边的石头很潮,表面黑黑的东西都是打湿了的。我试着抹了抹,露出原有的白色底色。

真是奇怪,原来是白色的石头。

跨过一个突兀的坡,一个人正坐在地上,背对着我。

说话声就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

他还在喃喃地说:“……就是那水的问题,就是那水的问题……”

像念经一样。

他穿着病人的衣服,但却并不是罗卫民。他那声音如同在青春期变嗓子、时常说话走音跑掉的男孩。

我一走近他就不说话了。我想我自己是不是惊动了他,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他在吃着什么东西。就直接从地上拾起来吃!

吃石头?

我没空理会这荒谬的举动,因为这个人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走过去,猛地扳过他的肩膀!

果然是金惠生!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却又空洞无神。我将他扳过来,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嘴不停的咀嚼着地上的石头,白色的粉末从嘴角跌落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

这一回的梦,并不是像以往几次一样让我猛然坐起来的恶梦。但我依然是突然醒的。就在我开始试着也去拾一块石头嚼嚼看的时候,梦没有征兆的就醒了。

在梦境中的我被后脑巨大的疼痛扯回了现实。这痛苦和我的神经如同敲打树叶上的雨,绵绵不绝,每一下都抽得我的神经抽搐不止。

我开始后悔自己停止服用药物的举动,既然已经吃了那么久而且有明显的作用,那么不管是被人做实验也好还是怎样,都不应该在有脱逃机会的时候停止服用。这个举动太过鲁莽了。只有撑到逃出去、联系到外面才是最重要的,才能解决围绕着我的所有问题。

想到这里,我抓起药瓶胡乱吃了一把,也没有喝水,就这么胡里胡涂地嚼嚼就吞了下去。苦味和酸味在口腔里残留了许久,让我直作干呕。

嚼过药,也没有听到类似的惨叫声出现。当然,上一回罗卫民说他听到的歌声,我在熟睡的时候也没有听到。毕竟我睡得比较死,再加上风雨大作,歌声听不到也很正常。

不管怎样,那种惨叫没有出现,这似乎是金惠生的理论破产了。也许那根本就不代表什么。

我愣愣的出了会儿神,很快意识到事情有多糟糕。

和赵护的约定!

约好的赵护,该不知道去厕所几回了!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出现。

赵护当然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我的病房,值班护士夜晚查查病人情况天经地义。不过天知道那个叫李沧海的家伙是不是和吕华一样尽职尽责。也许去厕所,那个李沧海不会像吕华那么无聊得也跟在后面吧。

那么,我是不是该先到厕所躲起来呢?

想到这里我再也睡不下去,一下子跳起来。

“轰隆!”一到炸雷在头顶忽然爆炸,吓了我一大跳。

今晚的兆头,实在不怎么好。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穿好衣服,轻轻推开房门。门外的走廊,灯已经熄灭了。护士值班室并没有人聊天。当然,已经下定决心的赵护,和监视她的狱卒肯定不会有多少共同语言。她今晚的话都留给我了才对。

我轻轻闪身到过道上,带上房门,一步一步往前走。不排除赵护现在正在厕所里面等我的可能,我得小心些。

雷声间歇,远远传来咳嗽的声音,是护士值班室那里发出的。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么,就该是那个李沧海了。不知道赵护还在不在那里。不管怎样我还是到厕所那里去再说。

但厕所的光源却没有如同预想中出现。在一团黑暗中,厕所的门的位置都无法得见。

怎么回事?厕所门锁上了?而且里面的壁灯都被关掉了!

厕所是有锁的,我拧开门把手,把手纹丝不动,果然是从里面锁上了。

该死的,怎么回事?

不对,我忽然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雷雨声大作,我听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依稀听见一个女人在说着什么。

那是赵护吗?我不敢断定。就在我犹豫该不该退到餐厅去的时候,里面那女人忽然大叫一声:“你到底想怎样?”

隔着厚厚的门,以及外面雷雨声的骚扰,声音并不大,但非常清晰。

是赵护!

不止赵护一人在里面!

我大吃一惊,难道赵护的计划被人发现了?将耳朵拼命地贴在门缝上,指望听到多一些的东西。果然,一阵沉寂之后,赵护说道:“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要拿,你来拿好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

言语中带着哭腔,充满了悲愤。

这是……

“你说得不错,”赵护道,“这是命,这是命,逃不掉的,我就知道是这样。孙兰也是一样,谁都一样的。我给你,我不反抗,你想要就来吧……”声音逐渐低沉,音量逐渐小到我听不到了。

接着是一阵肢体碰撞,赵护似乎有过挣扎?但我没有听到呻吟声,只听到一人沉重的呼吸声。那很明显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混蛋!赵护是被逼奸在里面!我愤怒得不能自已,几乎要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将那不知名的家伙卵蛋踢爆。

但最后关头我还是没有动作。这事我想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在当时,我不由想起我由于害怕青溪在我药里安排东西,让我逐渐恢复健康的身体恶化,所以停止服药的事。事实证明这种冲动的决定鲁莽而又愚蠢。

不能再鲁莽行事了!一切以逃出去为核心。这就是我当时所能想到的全部。

至于眼见着赵护被人凌辱……

作为一个警察这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最为一个病人,一个囚徒,一个明知道赵护不会带来太大帮助的同谋,则是可以容忍的。这是当时我给自己的理由。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错误了。

门里那男人很快呼吸声就缓和了。这么快就完事了?通共也就两分钟吧。我摇摇头,退到餐厅里面。

如法炮制,这一回,看看这个男人是什么样子,总可以吧。即便看不到这个男人是谁,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赵护还在里面。问她也可以知道答案。我咬牙切齿地想,事后一定要想个法子折磨这个欺负女人的没用东西。

现在想来,面对一个照料自己良久而又手无缚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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