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母后在,儿子自然没有任何的不放心,至于那胭脂雪,倘若没了燕王,她不过也就是个没了倚仗的寡妇罢了,自然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燕煜垂眸瞧着手中摇晃的茶杯中的碧绿茶汤,薄唇微扬,覆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仄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他自然知道母后对胭脂雪的厌恶程度,当然不会傻到把贪恋胭脂雪美色,欲要强取豪夺的事实说出来。
不过,只是改了改说词罢了。
只是,此刻的燕煜却并不知道,他要瞒住皇后的事实真相而撒下本是派人去杀胭脂雪为皇后出气的这个谎言,却与影瞒着他的事实真相,诡异的不谋而合。
也只有所谓的出发点不同而已。
“这可不好说,你也知道你父皇的性子,他若觉得这个小蹄子好,见她年轻可怜,不定还会心软再帮她找个下家什么的,虽然指不上再嫁还能嫁个皇子外姓王爷什么的,可嫁个侯爵也不是不可能的,哼。”一提及皇帝,皇后是满脸的不悦,眼里划过一道狠辣,“照本宫说,还是斩草除根,才不会后患无穷。”
正给皇后蹲着捶腿的赵嬷嬷,涎着包子似的老脸笑的谄媚,“娘娘高瞻远瞩,所言极是。”
燕煜不快的横了一眼赵嬷嬷,这个老东西,为了姨母身边那个赵婆子,她的妹妹之死,自然不置胭脂雪于死地就不会善罢甘休的,偏偏,母后对这个老东西就喜欢偏听偏信。
果然,听了赵嬷嬷的话,皇后越发的发了狠,表情阴郁到了极点,“不行,这个小贱蹄子,等到有了机会,定要除之而后快才行!”
“母后还是别多想了,这件事,就交给儿子办就是了,您该多多歇息,免得身子又要不适了。”边出言宽慰着,燕煜边拂着袖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儿臣这也就不叨扰母后了。”
言罢,对皇后抱拳作了一揖,转身就要离开华清宫。
“等等。”假寐的皇后突然睁开眼睛,眼神锐利的钉在燕煜身上,“昨儿个,本宫让你在宴上与诸位大臣多多交流,这你倒是做得不错。可煜儿你好像忘了,母后我可是还嘱咐过你,要你挑一位适当的太子妃的,你怎么今儿个早朝,不趁你父皇因得了夕妃那小贱种而龙颜大悦时,干脆上报提议,来个双喜临门呢?要知道你父皇如今可是忌惮着你的,你若还不先下手,届时你父皇可就要亲自为你指婚了。到时指婚的太子妃好坏倒是先不提,可万一是你父皇安到你枕边的眼线,那你该如何是好?”
燕煜默了默,听到提娶女人几字,脑海便自动想起了胭脂雪那张冷艳无双的面容来。
以前他只是把这个被名门闺秀们争先恐后挤破了脑袋的太子妃一位当成是个笼络权利的工具,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自己是该找一个,足以匹配自己的适当女子,来坐这太子妃一位。
太子妃一位,也将会是未来的皇后之位,将是与他并肩坐稳江山的,举世无双的高贵身份。
那,能做他太子妃的女子,必定不能是一般的女子,必定是要能配得上他的女子。
必须集聪明睿智,手段心思于一身才行。
可这么些年,他阅女无数,却未曾发现过有这样的女人出现,就连那曾被他寵上了天的水玲落,不过也只是有个几分聪明,有个几分手段,却当不得睿智,也拿不上台面。
直到现在……
“煜儿,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不满于自己儿子面对如此大事还能走神的皇后蹙了蹙眉,可转念,又松了眉头,展颜笑道:“莫非,煜儿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燕煜一怔,忙满脸歉然的答道:“未曾有,儿子让母后费心了,都是儿子的不是。”
第一百零一章 皇后落妃再联手()
燕煜一怔,忙满脸歉然的答道:“未曾有,儿子让母后费心了,都是儿子的不是。”
闻言,皇后一脸失望,手懒懒的挥了挥,“好了好了,你要是有要事就赶紧去吧,本宫也就不留你了,省得你在这魂不守舍的。”
“儿子失礼了,母后见谅。”燕煜满脸愧色,再度抱拳施礼,“儿子告退。蠹”
边说着,边倒退着出了去,直到到了外殿,方才转身向殿门,信步离开。
眼见着燕煜消失在了殿门前,皇后方才长叹一口气,“唉,孩子大了,心思多了,也就不听话了。髹”
赵嬷嬷笑了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当自己是个好的听众。
“你这***才,就会傻笑,也不知道给本宫出出主意!”皇后佯怒,嗔了一眼赵嬷嬷。
“这办法么,它不是没有,只是……。”赵嬷嬷谄媚的笑了笑,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只是什么,还不快说。”皇后眯眼斜睨赵嬷嬷。
“太子殿下若心里边儿藏了个人儿,哪怕是有再好的主意,殿下恐怕也是不会听的,不是?”
“藏了人儿?藏了谁?”皇后眯眼思虑了一会子,“陵落那小蹄子?”
言及水玲落,皇后很快又摇头否决了,唇畔还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本宫的儿子还不清楚么,对那小蹄子,煜儿不过只是在把她当棋子儿,当只笼中小鸟儿耍玩,如今可不正是玩腻了么,怕是再过不了几日,煜儿就是连她姓甚名谁,都要忘了的。”
“娘娘说的极是。”赵嬷嬷含笑点头,“所以奴婢说的,可不是这落姬。”
“不是她,那还有谁?本宫可是记得,煜儿这么些年也没再纳进过什么侧妃姬妾什么,都给足了陵落这小蹄子面子,一人独寵了这么久。”这倒是将皇后难住了,如何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来。
“娘娘难道……。”拉长了音调,赵嬷嬷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纠结模样,“真的没有看出来么?”
皇后眼皮子一跳,面色一沉,“你这老家伙,还不快讲,本宫恕你无罪就是了!”
赵嬷嬷似乎等的就是皇后这句话,故而,得到此赦免,紧皱的眉心不禁舒展开来,涎着脸笑,将脸凑近了皇后的耳朵,“娘娘难道没看出来,太子殿下似乎,似乎对燕王妃那个小蹄子,有几分兴趣……。”
赵嬷嬷这话说的含蓄,可听到皇后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混账!”皇后浑身一震,低喝一声,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面色铁青,双目几欲喷火。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赵嬷嬷被骇的连忙低眉顺眼的磕起了头,语气里透着十足的惶恐。
赵嬷嬷虽不是皇后的奶娘之流,可到底也是从小伺候的,皇后是什么性子,皇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比谁都知道的清楚,也看的清楚。
皇后如今在燕王妃那样的毛丫头手上三番两次吃了大亏,早就已经不仅仅只是厌恶那么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憎恶的眼中钉,非拔除的肉中刺。
然而,赵嬷嬷她自己明明清楚这一点,明明知道燕王妃这根刺一碰,就会让皇后份外的头疼,可她还是碰了,并且,还碰到了皇后最要命的地方——太子。
“呼……。”皇后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微垂与太子有着一模一样的狭长凤目,微凉的目光落在还在不断磕头的赵嬷嬷身上,“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的皇后,让赵嬷嬷有些始料未及,赫然抬头,不敢置信的仰望向面色难看的皇后,“原来娘娘您早就……。”
见皇后脸色越发不善,赵嬷嬷忙垂下头,转移了话题,强制压抑着内心的雀跃,小心翼翼的回话,“回禀娘娘,奴婢,奴婢是早在燕王妃那小贱人被娘娘您头一次召进华清宫时,奴婢,奴婢就已经看出来了……。”
“哦?”皇后冷笑着挑了挑眉。
皇后发冷的轻笑令赵嬷嬷浑身一抖,说话也有些哆嗦起来,“太子,太子毕竟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太子是什么脾性,奴婢岂会不知,太子向来都是个沉得住气的,可那次娘娘每每想要质问燕王妃时,殿下,殿下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呵斥燕王妃,这……若是换了平日里的殿下,定是会眼瞧着那燕王妃一步错,步步错,然后数罪连坐,将燕王妃彻底的置于死地……。”
皇后沉默了,沉默了良久,只有手里捻动的佛珠,发出一阵紧过一阵的噼啪撞击声。
虽然赵嬷嬷知道皇后既然自己也早就有了这个疑心,知道皇后既然对自己这么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定是不会对自己再如何的,可心底,仍旧止不住的惶恐,全身,冷汗涔涔。
在皇后沉默的这段时间里,赵嬷嬷简直觉每一刻时间,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终于。
“其实,本宫早在那次,也看出了些端倪,正如你所说,以煜儿沉稳内敛的性子,断不会作出如此鲁莽之事。本宫这个做娘的又岂会看不出来,他是明着以孝子的立场责骂胭脂雪那贱蹄子不知礼数孝道,实则啊,却是在提醒那贱蹄子,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本宫。”叹了口气,皇后苦笑连连。
“娘娘,您不要伤心,或许太子只是,只是一时被那小贱人蛊惑罢了。”赵嬷嬷表面是试图安慰,实则,却是在潜意识的把所有的罪过都往胭脂雪的身上推。
果然,皇后便面露出了凶狠之色,“这个贱蹄子!”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掩去脸上的快意,赵嬷嬷连忙直起身板,跪走到了榻尾的案几前,端了案几上的精致茶盏,遂跪走回了皇后膝下,双手捧着茶盏奉上。
皇后看了赵嬷嬷一眼,只手接过了茶盏,揭开杯盖,轻抿了一口,火气瞬间浇熄了一点,“好了,你也快些起来吧,一把年纪了,往年又陪着本宫在后宫争寵夺位时又受了不少的伤痛,落下了不少的病根儿,再这么一跪啊,怕是腿上的老。毛病又得犯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恩典……。”赵嬷嬷感激涕零,眼眶有些湿润,语气有些伤怀,双腿颤颤巍巍好久才站直了起来。
“回头啊,你就拿了本宫的令牌,找太医令好生瞧瞧,这宫里的太医啊,也就属他治老。毛病的医术好些。”见赵嬷嬷如此吃力模样,皇后语气软了很多,甚至眼神里还透着感激和缅怀。
“谢娘娘体恤奴婢,真是奴婢修了几辈子的福分。”赵嬷嬷满面动容的无以复加。
“好了好了,都是几十年的老主仆了,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皇后没好气的嗔了一眼恭敬站到了一侧的赵嬷嬷,“还是快给本宫想想,如何断了太子殿下的这个念想,才是正事。”
“是是,娘娘教训的是。”用衣袖揩了揩眼角的泪花的瞬间,赵嬷嬷完美的将眼底得逞的阴狠之色掩盖了过去,略略想了想,便道:“适才殿下也说了,那燕王妃武功十分了得,想来是她那半死不活的生母七姨娘莫千寻教的,她隐藏这么些年,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深,这也不怪乎娘娘这几次过于轻敌,才会让她屡屡得逞。”
一听赵嬷嬷这番话,皇后对自己竟不是一个黄毛丫头对手的耿耿于怀,终于得到了一时的舒心,眉目闪动着杀意,“哼,也怪本宫那不成器的箫岚小妹,胆小不说,还总是喜欢妇人之仁。若早些年听了本宫的话,将胭博渊那七姨娘莫千寻的吸血蛊换成致命的其它蛊毒,还连带胭脂雪那小贱蹄子一起斩草除根了,还会有今儿个的麻烦么?”
“太傅夫人天性纯良,这也怪不得太傅夫人。要怪啊,还是怪那七姨娘莫千寻就是个狐媚子,生下个小贱。种,也是一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货色。”赵嬷嬷聪明的尽给窦箫岚开脱,即便是违心之言,也说得极其理所当然,所有的脏水,更是都往胭脂雪母女俩身上泼。
“嗯,你说的是啊,这两母女还真是狐媚子转世。”皇后被赵嬷嬷这番话说的又舒心了几分,这也怪不得皇后会如此的寵信她,“可气的是,这胭脂雪更甚她的母亲莫千寻,不光生了一副狐狸精的模样,还生了一副狐狸的心肝,狡猾的很呐。”
“是啊,有了好身手,又有奸。猾的手段,也难怪太子殿下会被这小狐狸。精迷惑。要想她从此再不出现在殿下面前,让殿下彻底断了这份念想,确实难得很啊娘娘……。”赵嬷嬷确实是将胭脂雪恨到了骨子里,现下也将皇后对胭脂雪挑到了憎恨的程度,眼见确实是最好的下手机会,可确实偏偏又苦无对策。
“这三番两次的刺杀不成,就连联合如妃那老泥鳅一起也对付不了,还差点让本宫被反咬一口……。”皇后头疼的揉起了额头,谈及上次脸和如妃之事,却差点没让自己性命丢了,更是恼恨的咬牙切齿。
就在两主仆苦无对策时,外头,传来了小宫女的禀报声,“嬷嬷,东宫的落姬小主,派人传了东西给您。”
闻言,两主仆的思绪都被齐齐打断。
皇后挑眉,饶有兴味的斜眼撇向赵嬷嬷,“什么时候,你同陵落那小蹄子这么热络了。”
赵嬷嬷面上一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心里把那刚进宫没脑子的宫女骂了千万遍,赶紧跪下,“奴婢可没有在背地里同落姬做过什么啊,还请娘娘明鉴啊!”
“好了好了,你那些小动作本宫又不是不清楚,这么紧张做什么。”皇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赵嬷嬷赶紧起来,手指继续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些小蹄子贿赂你那是好事,证明她们是想通过你来讨好本宫,既然她们有这份心,你就收着。不过,陵落这小蹄子才被关了两日,就这么沉不住气了,看来,菱角还是磨得不够啊……。”
赵嬷嬷心知皇后此时心系的都是太子对燕王妃不该有的心思之事,自然无暇顾忌自己这点小事,不由暗暗庆幸,也不由愈发感激皇后对自己的宽厚,便磕了个响头,“谢谢娘娘宽宏,奴婢真是不知该如何……。”
“左右也是无事,你让那小宫女把陵落的东西拿进来,让本宫好生瞧瞧,她最近有没有长进些。”边继续慵懒的斜躺回榻上,皇后边略带兴致的挥手道。
赵嬷嬷原本还琢磨怎么弄死那没脑子的宫女,一听皇后这话,更是打了个激灵,暗暗祈祷水玲落不要给自己送什么太过火的东西,免得皇后看了会有想法,额头已是出了一层的白毛汗,“是,是,奴婢这就去……。”
………
回到皇宫偏僻的混挲园,胭脂雪比去时花的时间还要缩短了一半,可见她的心急程度。
迫不及待的进了摘星楼,当看到燕楚平静安详的躺在那儿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漏了一拍。
明明就在眼前了,脚步,反而倒慢了下来。
明了见她回来,也没有愚蠢的去问她去干了什么,只是说了句“已无性命之忧”后,便自觉的退出了炼丹房。
胭脂雪点了点头,心头的大石终于完全的落下了,可是,走到榻边时,她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探了探燕楚的鼻息。
指尖的鼻息触感十分的平和正常,也,十分的灼烫手指。
那份灼热一直从她的指尖,蔓延到了她的血脉里,直至心田,正如,之前,他洒在她的脸上手上的热血一样。
“小傻子……我回来了。”边撕掉了脸上的易容假面藏进袖子里,胭脂雪边抓着燕楚露在被子上因失血过多而略显冰凉的大手,紧握,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嘴角挂着盈盈浅笑,“你放心,你的这剑不会白挨,你身上的毒,不会白受,只要有我在,就再也不会让那些人,再能伤你一分,再敢动你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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