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胭脂雪苦无对策时,水玲落身边的贴身宫女青禾,以及皇后身边的几个贴身老嬷嬷相携而来,一路是谈笑风生,直至看到亭外走来走去的胭脂雪时,诸人脸色相继变冷,变得阴狠。
“哟,原来王妃果真在这儿呢,真是让奴婢们好找。”有了倚仗,青禾的冷嘲热讽没有半点的掩饰。
“就是,就是。”吴嬷嬷翻着白眼附和。
“要不是有二皇子的指点,奴婢们可还真是找不到王妃了呢。”独独赵嬷嬷噙着讨好的笑,一双绿豆小眼在胭脂雪的周围不停转悠,“咦,王爷怎么会不在王妃身边?”
前一句提二皇子,后一句提王爷不在,这老奴才是要暗指她和二皇子燕卿在此处私。会?蓝眸一眯,锐利的视线落到赵嬷嬷的身上,胭脂雪红唇微翘,“王爷适才被王孙公子们请去喝酒了,有劳赵嬷嬷惦记。”
曾经与皇后时常打交道,皇后身边的人,她自然识得。
不过……
她现在眼看这个皇后身边最得力,也是最刻薄恶毒的赵嬷嬷,怎么就恁般眼熟呢。
“王爷是老奴亲眼瞧着长大的,惦记自是应当的。”赵嬷嬷客气的福了福,笑的老脸如开了苞的菊花,“如今王爷身子不好,还望王妃多劝着点王爷,莫要喝那么多的酒,伤身的很。”
“多谢赵嬷嬷提点。”胭脂雪浅笑嫣然。
哦,她想起来了,这赵嬷嬷可是与她的主母,窦箫岚身边的那个赵婆子十分相似。
这姓氏也是一样,年纪又是相仿,看来,必是有姐妹之类的关系了。
如今赵婆子因为她的将计就计,为了保住窦箫岚而顶罪赴死了,那这赵嬷嬷,定是要恨她入骨的了吧?
难怪,认识这么多年,她还头一次见赵嬷嬷笑的如此谦卑,看来,这笑容里,不知藏了多少把杀人的刀子呢。
“奴婢们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娘娘现在怕是正惦记着王妃呢。”以帕掩嘴,青禾状似无意的提醒道。
“是么。”抿唇一笑,胭脂雪斜睨青禾一眼,视线再度落在赵嬷嬷身上,“如此,那便有劳嬷嬷带路,本王妃对这皇宫内院,还陌生的紧。”
“王妃客气,”站到一侧,赵嬷嬷微福着身子,涎着脸边对胭脂雪作出请的手势,边带路,“王妃请。”
胭脂雪噙着笑,信步跟了上去。
走在最后的青禾与吴嬷嬷对视一眼,相继微笑,脸上眼睛和笑容里,都透着恶毒。
不知是皇宫真的太大,还是华清宫太过寂寥清静,以至于,明明有三千粉黛,有百官参宴,还有数之不尽的宫女太监,却在去华清宫的一路上,一个人都未曾看见,遇见。
胭脂雪轻摇手中玉骨美人扇,轻掩了一下微微翘起的唇角,蓝眸晕起一丝玩味。
这皇后还真是看得起她呢,为了不留下痕迹和话柄,竟将去华清宫的道路全都清了个干净,真是好大的阵仗。
看来,这次是要同她玩一局大的了。
可惜,这次她却没什么心情同她们玩,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毕竟那傻子……
想到此,勾起的唇角渐渐敛却。
快些找到小傻子,才是她现在要履行的正事。
偏僻的凉亭与华清宫其实并不遥远,也就只隔了个供宫中妃嫔游玩的水榭,以及新进秀女小主所群居的储秀宫。
现下水榭幽幽无一人,储秀宫门。庭紧闭。
不多大会子,几人便入了华清宫。
宫前庭院依旧各色牡丹争奇斗艳,其雍容高贵之姿,尤胜百花。
只是今儿个,这牡丹却有些失了颜色。
缘由么,自是因为花圃亭中,有千娇百媚的几位美人儿,将过多的风采,全都夺的一干二净。
还真是热闹啊……微眯眼眸,胭脂雪视线淡淡的扫过亭中的几位千姿百态的美人儿。
胭脂雨、胭脂香、水玲落,还有,两位皇帝的妃子,五皇子燕陌的生母如妃,最近皇寵优渥的夕妃。
“瞧瞧,正说着四妹妹呢,四妹妹就来了。”仍旧清雅脱俗不似凡间俗物的胭脂雨,看到胭脂雪时双眼一亮,便含着清新的笑,从亭子里走了出来,迎上胭脂雪。
“二姐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胭脂雪也瞬间换上笑脸,有礼的对胭脂雨福了福。
胭脂雨还未开口,一道骄横的声音便横插了进来,“托了燕王妃的福,我与二姐跪了好几天祠堂,不久前才被放出来,哼!”
第八十九章 数个女人一台戏()
胭脂雨还未开口,一道骄横的声音便横插了进来,“托了燕王妃的福,我与二姐跪了好几天祠堂,不久前才被放出来,哼!”
胭脂雪视线转向说话声的来源,定在了亭中从座位上站起的,一脸愤怒的胭脂香身上,嫣然一笑,“难得有机会叩拜祖宗,以尽晚辈孝道,六妹妹难道不高兴么?檎”
话锋一转,脸上浮起一丝落寞,“只可惜四姐姐我已嫁做皇家长媳,如今想去尽份孝心,也是不能够的了,六妹妹都不知,姐姐我有多羡慕……。”
“你……。”胭脂香没想到胭脂雪居然会如此堂而皇之的颠倒黑白,把陷害自己跪祠堂的事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香儿,不得无礼。”旁坐的窦箫岚怒喝一声,继而,转头对胭脂雪笑脸相迎,“四丫头若想跪拜祖宗,今后有的是机会,不必如此伤怀。”
“母亲说的是。”胭脂雪回以微笑魍。
当然,那也要看看,母亲你还有没有那个机会看到了。
胭脂香狠狠剜了胭脂雪一眼,乖乖坐在窦箫岚身边,果真没再闹腾多话。
“别站在外头吹风了,妹妹随我进亭子里吧。”胭脂雨笑着拉住了胭脂雪的手,就往亭子里走去,只是,入手的冰凉小手,令她为之一讶,“妹妹的手怎的这般凉?”
胭脂雪缓缓将手抽回,有些歉然,一缕厌色在颦眉间迅速消逝,“最近身子不爽,偶感风寒,所以手冰冷了些,凉到了二姐姐,是妹妹的不是。”
“四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胭脂雨嗔了胭脂雪一眼,再度牵起胭脂雪的手,径直往亭子里走去。
亭子很宽敞,即便这里已经有了七八人,再多一个胭脂雪,仍旧十分的宽阔。
进了亭子,胭脂雪便顾不得胭脂雨还牵着的手,对上座正在假寐皇后福了福,“臣媳给母后请安。”
说着,便又对旁坐皇后左右各侧的如妃和夕妃福了福,“给两位娘娘请安。”
未等皇后开口,如妃就已经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红包,递到了站在一侧的贴身宫女手里,“上次未能得见王妃,这次便补上新婚之礼,小小礼数,还望王妃莫要嫌弃。”
“多谢娘娘赏赐。”接过如妃贴身宫女奉上的红包,胭脂雪再向如妃福了福,低垂螓首间,蓝眸掠过一丝寒气。
如妃出身低贱,只是皇后的陪嫁丫头,可偏偏,她在后宫几十年却能如鱼得水步步高升,甚至寵爱比皇后还多,还成功诞下五皇子燕陌且养育成人,要不是有身份高低在那碍着,只怕现如今的皇后之位,未必会是皇后窦箫宛的。
一个无权无势的陪嫁丫鬟能得到今天四妃之首的地位,能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皇后狭隘,所以如妃绝非倚仗皇后才有的今天,靠的,只有手段。
这样一个心机深沉手段玲珑的女人,现在却无端来讨好自己,只怕,目的并不单纯吧?
皇后清了所有人,却独独莫名把如妃和夕妃弄到华清宫,要不是已经联手,要不就是各怀鬼。胎。
“今儿个来的急,倒是未曾准备什么见面礼,”大腹便便的夕妃仍旧美若桃李,素指微抬,取下一支紫玉璎珞步摇,递到旁侧伺候的贴身宫女手上,“这是平素本宫最爱的一支步摇,今日对燕王妃一见如故,便赠予王妃,聊表心意。”
临了话毕,还略带挑衅的斜了如妃一眼。
接过宫女奉上来的紫玉步摇,入手的清润触感,令胭脂雪心中喟叹,不愧是最得寵的妃子,随便一样东西,都是罕见极好的,“娘娘赏识,臣媳愧不敢当,此礼实在贵重,臣媳受之有愧。”
说着,便将步摇又朝宫女递了回去。
“夕妃难得如此大方的打赏,就别推辞了,收着吧,”一直未曾说话的皇后,突然幽幽转醒,目光倒不似以往那般锐利的看向胭脂雪,不冷也不热,十分的平常。
皇后不冷不热的态度,倒是让胭脂雪一时看不出端倪了,只得再度接回步摇,施礼谢恩,“那臣媳,就多谢夕妃娘娘了。”
夕妃脸色有些难看,既因为皇后前一句含沙射影自己狭隘小气,又因为,“到底是皇后娘娘,这说话的分量啊,就是不一样呢。”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尊贵非凡,自是不一样。”如妃微笑适时插嘴,保养得当的秀雅容貌,竟没有留下丝毫的岁月痕迹。
眼见氛围有些紧张,一直轮不到说话的水玲落,忽而轻抚着肚子,浅笑盈盈的提议道:“听闻皇后娘娘近日得了一对罕见的七彩锦鲤,不知我们这些人俗人,可否有幸一观呢?”
这一句话,瞬间便让僵持下来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皇后微眯的凤眼满意的瞥了一眼水玲落,“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合着是要将本宫说成不俗之人了?难得有如此时机让大家齐聚一堂,那这好东西,自然是要让大家一起赏玩的。”
“那陵落可是有眼福了,多谢娘娘赏。”水玲落雀跃一福,溢于言表的喜色,倒真像个娇美无邪的少女。
“你这马屁精……。”皇后嗔了水玲落一眼,终于展颜笑骂道。
眼瞧着这两人一唱一和,似乎婆媳感情甚笃的样子,胭脂雪心下好笑。
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都是演戏的绝顶高手。
我倒要看看,你们婆媳联手唱这出戏,到底是想玩什么。
“那我们便是托了落妃的福了?”胭脂雨掩嘴轻笑了起来。
其余几人随声附和,气氛顿时相当的融洽。
说话间,几人便相携出了亭子,往花圃旁处的一处荷花池走去。
皇后称身子不爽,便未曾与她们离开。
眼见诸人身影渐远,皇后懒懒接过赵嬷嬷递来的香茗,微抿一口,“你有话说?”
赵嬷嬷呵呵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娘娘慧眼,奴婢,确实有不明之处。”
“你觉着,本宫不该弃了夕妃这颗由本宫一手扶持起来的棋子?”搁下茶杯,用丝帕拭了拭嘴角,皇后笑的有点阴冷。
“娘娘扶持她,确实不易,是她自己也不知好歹,如今有了恩寵,却还贪心的想踩到娘娘头上,自是该死。”赵嬷嬷有些咬牙切齿,眉头一皱,“可是娘娘,若弃了夕妃,又拿谁来瓜分如妃的恩寵,来制衡如妃呢?”
“呵。”皇后冷笑一声,捏起一枚身侧香案上置放的一盘棋中的一粒黑棋子儿,“只要本宫想,就可以有一个夕妃,两个夕妃,甚至,无数个。”
话落,棋落。
一行人闲庭信步到了荷花池,满池雪白春莲独好,清香扑鼻,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最让人的赏心悦目的是荷花池中水异常清澈明亮,不似普通荷花池中污泥郁积,且泥土呈五色,十分的罕见漂亮。
这就是为什么,皇后会把珍贵的七彩锦鲤放到荷花池中蓄养,不怕脏了锦鲤又能清楚观赏的原因了。
如妃与夕妃估摸着时常来华清宫走动,所以对此荷花池并不以为然,从容自若,不似胭脂香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惊叹不已。
水玲落估计也对此见识不少,但为了能使自己融洽进去,也附和着胭脂香几人。
“池水如此清澈,为何就是瞧不见七彩锦鲤在哪嬉戏?”胭脂雨有些好奇的问道。
夕妃似乎对皇后这帮子姊妹侄女很是看不起,大概也因为身怀六甲有些吃力,皇后也不在此处的关系,态度骤变,有些不耐烦了起来,“鱼儿向来喜欢庇荫之处,自然都藏在荷叶底下,这都不知道?胭二小姐不是京都第一才女么,怎会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一席话,说的胭脂雨面颊绯红,窘迫相当,“不过只是虚名而已,让娘娘见笑了……。”
胭脂香自是不忍自家亲姐这般受辱,正要辩驳几句,却被一侧的自己母亲窦箫岚及时拉了住,只好偃旗息鼓,不悦的瞪了看戏的胭脂雪一眼,甩袖作罢。
“这日头正是要毒了的时辰,本宫身子有些不适,就不陪各位了。”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夕妃一手扶着快弯了的腰,便要退出人群,绕过胭脂雪等人,往华清宫外走去。
可是也不知道怎的,好不容易退出人群,就要绕过最靠边站的胭脂雪时,脚下突然一歪,整个人便跌进了荷花池子里!
这时,站在胭脂雪身后的水玲落大惊失色的大喊,“燕王妃,你,你怎么能绊夕妃娘娘!”
水玲落这么一喊,那胭脂香转着眼珠子,也跟着附和大叫,“四姐,你这是疯了不成?!”
本来打算冷眼旁观的胭脂雪见这场戏终于步入了主题,好笑的瞥了一眼煞有介事的胭脂香。
不是说她是个贱。胚子,不配做胭家女儿么,怎么,这会子为了陷害她,都不惜叫她姐姐了?
呵,难道就不怕脏了自己的嘴么。
二话不说,胭脂雪直接纵身一跃,跳进了荷花池,直往跌进池子里的夕妃游了过去。
别看池水清晰见底,实则深的很。
若是旁的人掉进去,兴许不会怎样,毕竟池水深度还未能没过人的头顶,可夕妃不同,夕妃的肚子已经过了七八个月份,正是身子沉重的时候,一旦腿上痉。挛,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众人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胭脂雪竟然会来这一招!
“四妹妹……。”胭脂雨吓双眼湿润,直在池子边上焦急踱步。
胭脂香却震惊的看向自己的母亲窦箫岚,“娘,你不是说,不是说这个贱人最怕水的吗?”
窦箫岚一脸难以置信,“是,是啊,这贱蹄子确实从小到大最怕水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一旁闻声的水玲落暗暗吃惊,她要是没忘记,头一回见胭脂雪这个狐狸精时,她分明是会枭水的,不然也不会在碧波湖那样深的湖水里,能活着游到了太子的画舫前,得以太子的搭救。
再看这胭家一家子,尤其是养胭脂雪长大的窦箫岚都是一口咬定胭脂雪从小到大都是最怕水。
这说明什么?
要么,就是胭脂雪这个狐狸精从小就奸猾狡诈,故意隐瞒,要么,就是她根本就不是……
以防岸上几人再出其他手段,已经将夕妃从水底托起的胭脂雪,便带着夕妃,一路吃力的游到了几人对面的岸上。
哪知,刚一上岸,一直都未说话的如妃,突然怒斥一声,“来人,将胆敢蓄意伤害夕妃,迫害夕妃腹中皇子的燕王妃拿下!”
这一声令下后,四面八方便蹿出来了数个武功高强的锦衣卫,如迅猛的鹰犬一般,全身带着肃杀之气,直奔胭脂雪而去。
胭脂雪对此情形,并不以为然,一味将双手按在已经昏迷不醒的夕妃胸口上,有节奏的不断按压。
如果夕妃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她自然而然将会被在场这些恨她入骨的女人指证是凶手,届时,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难自圆其说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夕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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