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榆根本不予理会,依然自顾自兴奋的甩着手里的‘软鞭’,嘴里还不停嚷嚷着十分童真的叫嚷,“驾——大花狗拿出点气魄来撒,驾驾——”
“……。”花想容觉得心好累,有带这么侮辱人的么?还让他拿出点气魄,试问他到底哪里还有那种奢侈的东西可供拿出来的?
“吵什么吵什么——”老远就听到了动静的杜嬷嬷,气呼呼的就从厨房里大步出了来,一手拿着一只油汪汪的鸡腿,一手抄着一把菜刀,因为之前和燕王闹得不愉快的关系,现在更添暴力,怎么看都是凶神恶煞的,“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到这里来撒野,啊?!”
花想容见状,心里立刻暗叫不好,赶紧一转身,就想脚底抹油开溜。
开玩笑,连秦叔都怕杜嬷嬷这脾气火爆的老太婆,甚至连王爷有时都得忍让三分,他花想容不过燕王手底下一个芝麻绿豆点大的小小手下人,哪里招惹的起这尊大佛?
而且这老太婆武功还挺有两把刷子,这要是惹着了她,别说没好果子吃便罢,这倒是要被她老人家给治了,就连王爷和秦叔都不会来替他打抱不平的!
那现在不走,还更待何时——
“蜀黍蜀黍——桑桑饿了,桑桑要吃大鸡腿!”眼见花想容要跑,小桑榆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小手蓦地一把捂住了花想容的两只眼睛,还不停地摇晃对方的脑袋,“大鸡腿大鸡腿——”
花想容一时只顾得逃命,压根就忘了自己的脖子上还骑着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恶魔,这会子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防备,两只眼睛登时就被小恶魔给捂了个严实,正好这会子他刚出长廊走道,这转身要跑跑得急,眼睛又被遮了住,一时根本就没看见前方是长廊屹立的花岗岩廊柱,这砰的一下,当即就给撞了上去。
好家伙,好悬没差点撞的他脑浆子崩裂,头盖骨碎掉,顿时就觉眼花缭乱,眼前金星乱转,脚下踉跄的都要站不稳了。
这脖子上的小桑榆又是个不安分的小恶魔,见到花蜀黍都被撞懵了,非但不安安分分的呆着不动,反而一个劲儿的揪着花蜀黍的领子不放,肉嘟嘟的小身板也是不安分的左摇右晃,完全就没有任何的危机意识,反倒像把这当成了一件很有趣儿的事情一样,还乐得咯咯直笑。
这不,已经眼前金星乱冒的花想容被她这么一嘞脖子,又是这样好一番的晃来晃去,终于禁不住翻了白眼,因为差点窒息和头昏眼花的关系,没支持多久,人就往后栽倒了下去。
眼见两人就要这样栽到地上去了,幸而风风火火疾步走来的杜嬷嬷见状,眼疾手快的扔了手里的菜刀和鸡腿,一个飞扑纵身,恰好就把与地面已经没差多少距离就要碰撞到一起的小桑榆给接到了双手之中。
没有的突如其来的疼痛,反倒是软绵绵的触感,令小桑榆惊奇的张大了眼睛,眨巴两下,才看清自己,原来被胖乎乎的老奶奶抱在了怀里。
“谢天谢地,好悬没让你这小娃娃掉到了地上,不然非得摔坏了不可!”见怀里的小家伙安然无恙,杜嬷嬷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奶奶奶奶——你好腻害哦!”若是换了旁的小孩,现在指不定因为惊魂未定而不是大哭大闹就是尿了裤子,可小桑榆她总是个异于旁人的反骨模式,充斥满了兴奋之色的小脸上,哪里有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危险的样子?
小家伙声音软糯好听,加上这样一番赞美,又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了十分崇拜的眼神,杜嬷嬷那当时那个心里,是说不出的甜,这满意的低头一看小家伙,又觉得这小家伙倍加眼熟亲切,就下意识的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小娃娃,你是打哪来的?”
小桑榆天真无邪的一偏头,露齿一笑,两颊梨涡立现,“娘亲肚子里来滴呀!”
杜嬷嬷被惹得大笑,“哈哈——你这娃娃真有意思!”
小桑榆立刻地下小脑袋,做出害羞的腼腆样子,“谢谢奶奶夸奖啦~”
一番憨态可掬做的是相当可人,杜嬷嬷又是忍不住好一番大笑,心情说不出的舒畅,似乎之前与燕王之间的不愉快,就根本没有发生过似地。
等笑完了,老人家这才一边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一边开始奇怪的询问起来,语气十分的和蔼,“诶,小娃娃,你是怎么到了这儿的,来这里做什么呢?”
杜嬷嬷多时都是和直肠子的人,拐弯抹角的事情向来不喜欢做,这面对一个粉团子似地小娃娃,一时也没联想到别的,就是单纯好奇的问桑榆怎么会出现在南苑这个多年没什么人进出的禁地,完全就没考虑过,这桑榆她是怎么到了这燕王府的。
是以,杜嬷嬷不知道小家伙的存在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小家伙一直都在前院和花想容闹腾,基本就没怎么来过后院,所以一直呆在后院的杜嬷嬷并不知道府里多了这样一个小家伙,另一方面则是燕王勒令过前院的人都不许声张桑榆在燕王府,就连秦管家也被提醒过,这自然就没人敢把桑榆的事情在王府里传来传去了。
小桑榆肉嘟嘟的小食指戳在粉嫩的小嘴上,歪着脑袋想了想,“嗯……好像是来看艳王蜀黍滴~”
“艳王?”杜嬷嬷不知道这什么时候府上多了这么一个称呼花里胡哨的王爷,愣了一下,而后才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呵呵笑着去捏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蛋,“小娃娃说的是燕王吧?怎么,你认识我们王爷呀?”
小桑榆点头跟捣蒜似地,然后又做害羞状,“嗯嗯,就系艳王蜀黍啦,伦家……伦家跟蜀黍有不可描述滴大大关系啦~”
“是吗?”杜嬷嬷又是一乐,因为小家伙这话,目光不由得又多看了这小家伙两眼,这一看之下,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一时惊讶的嘴巴张了老大。
见杜嬷嬷露出如此惊奇的表情,小桑榆理所当然的以为杜嬷嬷相信了自己的鬼话,这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然后,双手巴巴的就拽上了杜嬷嬷的衣袖,可怜的小模样又露了出来,“桑桑听花蜀黍说艳王蜀黍被人欺负啦,伦家好想看看蜀黍肿么样了……奶奶,阔以让桑桑见见艳王蜀黍不?”
“当然可以!”杜嬷嬷一拍大腿,义愤填膺的一副正义之师的样子,“你要是不可以,谁还能可以?屋里那不男不女的狐狸精吗?!”
这燕王小时候起,杜嬷嬷就已经跟随在侧了,可以说是燕王的乳娘,这燕王小时候长得什么模样,再没人比她更清楚的了,于是一看小桑榆这幅分明就是和燕王小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模样,当下心中就已经笃定,这孩子八成就是王爷什么时候在外面花花而留下的种。
要不然,这孩子怎么开口闭口的称呼自家王爷为艳王?指不定就是这孩子那可怜的生母埋怨所致,所以八成经常在孩子面前数落自家王爷这个花花肠子的负心汉,这不,孩子耳濡目染,不久得了个这样的称呼吗?
唉,这种事情,她杜嬷嬷这么些年真是见得多了,倒是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一天发生在自家王爷身上,一时心里千头万绪五味杂陈,不过更多的当然是愤怒了,尤其一想到屋子还有的那个狐狸精,又看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已经这样大的孩子,就愈发的火冒三丈起来——
“诶?”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惊喜来得实在是太快,小桑榆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对着杜嬷嬷瞪大了眼睛。
杜嬷嬷瞅着小家伙那无辜可怜的大眼睛,心里那个心疼,当即一把抱起小家伙,从某软绵绵的物体上蹦了起来,俨然一副要大义灭清的样子,“走,奶奶现在就陪你找王爷去!”
什么叫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小桑榆现在是体会了个彻底,一下一下的袭击而来,她根本就应接不暇好不好,脑袋完全就是懵的有没有,“哈?”
本来她都以为没个九九八十一难,少说也得有个三阻五挠的呢!
在杜嬷嬷眼里,小桑榆现在懵圈的样子在她觉得,那完全就是给吓的,想想也是,孩子小小年纪就要从小承受没父亲疼爱的生活,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吧,嘿,居然又是个满肚子花花肠子还位高权重的王爷爹,这甭说会不会认她了,就是想见一面那都是比登天还难——
越如是想,杜嬷嬷就越是心疼起小桑榆来,哪怕这孩子生母不知道是谁,但杜嬷嬷一点都不想去介意,她现在只介意一件事,那就是自家王爷这样没良心的负心汉,要怎样给小桑榆一个最好的交代!
念及此,杜嬷嬷深觉自己就应当背负起这个重担来,小桑榆这孩子怎么说也是王爷的骨肉,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就这样舍弃不管,还把那样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带进南苑,去侮辱了王妃的在天之灵——
“孩子,你别怕,有奶奶在,奶奶一定会为你做主的!”杜嬷嬷摸了摸小桑榆的小脑袋,面上带着大义凛然,甚至还隐约透出点大义灭清之色的表情,胸脯一挺,下巴一扬,没等小桑榆发表自己的意见想法,便抱着小桑榆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南苑的主屋大踏步而去,简直就是要账讨债的架势十足。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情洋溢,连有个失踪多时的人,两人居然一直都没有想起来,甚至于……还残忍的视而不见。
“不……不要……。”一只颤抖的,沾满枯草和灰尘的手,颤巍巍的朝一老一少离去的背影伸了过去,不过碍于手臂只有那么长,手臂的主人又在原地动弹不得,自然,这手根本就没有能抓住早就已经远去的一老一少的可能。
原来,这手臂主人的一张脸还有整个身子,都被困在了地上凹进去了一方地方里,不过仔细去看,却不难发现,那凹槽根本不成方圆,反倒是一个人被生生挤压在地面,所形成的人形凹槽……
这不用再猜,很明显的事实已经证明,这被活生生挤压人体所拓印出来的人形凹槽,就是此人自己无疑。
虽然此人脸面埋进了凹槽之中看不清模样,但他身上那件过于有辨识度的蝴蝶穿花长袍,就已经昭然若揭,这人他不是旁人,正是燕王府的花少,花想容。
话说,花爷他为何突然会变得如此凄惨?
这事情还要从刚才杜嬷嬷英勇救小桑榆的举动说起。
这也不知道杜嬷嬷是真的人老眼花,还是在她眼睛里就只看得到小桑榆一人,这不但飞扑过去时只接住了小桑榆不说,还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接就给一屁股墩子坐到了咱花爷的身上——
可怜咱花爷势单力薄弱质纤纤,被那一屁股墩子压下去,硬是半天都没起,甚至在最后,还被直接无视,直接当成了人肉垫子辣么久——好悬没把肠子内脏给挤兑了出来,直到现在被活生生压出了一个人形大深坑!
真真是惨无人道不忍直视啊……
由于主屋没得人把守看顾,杜嬷嬷又是这里最大的主儿,所以她老人家进去,那就真是毫无阻挡,横冲直撞,顺利到不行。
把小桑榆看的那是一愣一愣的,毕竟这娃儿在这燕王府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该摸牌的地方也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了,心里其实很清楚这燕王府看起来防御松散,实际是有自己一套的严密性,表面看起来什么地方都好去的样子,实际不管去哪里,若是没有自己那负心爹和管家爷爷的指令,根本哪里都进不去,连进一个厨房摸点东西吃,几乎都是难比登天。
所以今晚闹着要来,她可是十八般武艺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就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非得看清这个勾搭上了自己负心爹的到底是哪山哪窟的何方妖孽,再叫那妖孽好好尝一尝她桑榆小姑奶奶的手段,最好吓得以后出去到处宣扬,让外面的那些狐狸精们再不敢有一人还来勾搭自己那挨千刀的负心爹的丁点念头!
不管这挨千刀的负心爹,自家娘亲还要不要,总之就是宁可毁之,那也绝对不能便宜了别人,哼哼……
一老一幼彼时是各怀心思,就这样毫无阻碍的直接闯进了主屋,杜嬷嬷练弯都不带拐的,更是一路径直冲进了盥洗室——
而两人刚一冲到盥洗室的门口,就一清二楚的看见了里面现在的情形——
由于水玉是被燕王以背对门外的方向搁在浴桶里的,所以闯到门口的一老一幼并不能看到水玉现在的模样,不过此时此刻的情形,两人根本就已经不去想这种没多大重要的小事,因为有更重要更震撼人心的一幕,就活色生香的摆在两人眼前!
以二人的视觉角度看过去,分明,就看到了此时的燕王,居然……居然正俯身低头在水玉胸前,分明就是在……就是在不可描述!
难掩震惊过后,小桑榆是发生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失声尖叫,“雅蠛蝶——”
不知道这孩子是读了一些野史歪传才学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之言的杜嬷嬷,当即就被小家伙的尖叫声划破耳膜,一个激灵回神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赶紧抬手一把将小家伙的一双眼睛给捂了住,然后气愤难当的狠狠瞪了一眼同样因为听到小家伙尖叫声而自水玉胸前抬起头来看了过来的燕王,“王爷,您真是太丧心病狂,太惨无人道,太卑劣下。流,太令老奴失望了!!”
言罢,抱着小家伙扭身而去,大概是用奔跑的,以至于一路都发出了她老人家沉重稳健铿锵有力的步调。
燕王没想到这一老一幼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杜嬷嬷会给他冠上一堆莫名其妙的恶劣罪名,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不过只是心疼的还在给自己媳妇处理伤口而已,怎么就够得着丧心病狂卑劣下。流了他?
“莫名其妙。”燕王脸一黑,好好的气氛都被那一老一幼给搅合掉了,很是不快的冷哼一声,“这乳娘看来真是年纪大了,保不齐是生了什么毛病了,看来非得找时间让明了给她治一治不可。”
都说人年纪越大,就脾气越差,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现在看来,果然就是如此,不然杜嬷嬷这样一个六十好几的老人家,怎么现在就跟桑榆这小丫头闹到了一块儿去了?
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燕王突然表情一顿。
说到桑榆这孩子,他还差点忘了……
“这些年一个人养孩子带孩子,很不容易吧。”目光落到水玉安详恬静的睡容上,燕王面目之中都是满载着揪心的疼,伸手缓缓执起她浸泡在水中的一只玉手,搁到唇边,落下一枚轻吻,“以后有我在,你可以轻松了,孩子们……我一定会照顾好的。你该好好的休养休养了。”
言罢,嘴角含笑,视线柔软的望着她已然褪去寒气而带了红润之色的脸颊,语气听似只是简单的,没有多少情绪的一席话,却似有誓言和承诺的意味揉杂其中。
一路出了主屋后,杜嬷嬷抱着小桑榆也没去别的地儿,就是继续带着小家伙又回到了南苑自设的小厨房里。
现下小厨房里空无一人,想来是白茶和桃枝两个丫头知道的杜嬷嬷今儿心情郁结难下,所以为了不扰老人家心烦,就自顾的相携而去,早早的去南苑后头专门给丫鬟安排的小屋子里休憩去了,也好为半夜突起事件做个准备,届时才能有精力应付。
毕竟,今晚可不是平素那般清闲自在的夜晚呐……
小厨房里有起好的炭火,整个屋子里都是暖烘烘的,特别的惬意舒服,两人刚进去以后,那一大一小紧绷着的脸色,都自发的缓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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