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他是真的累了,也是,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恍恍惚惚的想到此处,燕楚忍不住微微一笑。
自己如今是溺死,那也挺好,说不定,他还能到达地府以后,还能找到跟他同样死法的她……
只是但愿,她还没有转世投胎,还在……等着她。
念及此,燕楚毫无牵挂的,甚至是充满希冀的,开始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可是,就在他即将完全闭上眼睛时,突然,一道出奇刺目的亮光蓦地刺痛了他的双眼,双眼继而发自本能的颤动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子的张开颤动,他赫然看见了,正从自己的上方俯冲而来的人鱼?!
当看到燕楚那解脱似地迎接死亡的表情时,本来冲向他的水玉,打从心底就瞬间窜起了一股凶猛的怒火!
彼时,唯一在水玉脑海中徜徉的,只有一句——凭什么她活的生不如死,他却想要就此得到解脱舒舒服服的死去?
简直就是妄想!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在很多强烈的刺激,或是强烈的情绪,亦或是强烈的信念驱使,人总会被瞬间激发无限的力量。
此时此刻的水玉,正是完全的验证了此话,本来失血过多,重伤在身的她,本就自己已然体力不济了,可就是因为心中那忽然燃起的熊熊怒火,令她深埋体内的潜能被瞬间激发,突生出一股怪力和精神,速度奇快的直逼沉沉往湖底下坠的燕楚——
湖水本身是不像江河那般具有强大的冲击力的,可水玉现在的行为动作,却自发的生成了一股自身的冲击力,而就是因为这股冲击力,她本因为之前扭打而就已经有了些松动的玉冠,在这一刻,完全是毫无阻力的,轻轻松松就被水玉自身所带的这股冲击力给完全的冲脱了掉,一时,一头及腰的沉沉乌发,顿时就像一团浓墨一般,刹那就在湖水之中的化开,仿佛,就像一朵瞬间怒放的巨大的黑牡丹!
只是。
当仔细去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她这构成了大朵黑牡丹的乌黑长发,竟然正在神奇般的卷曲起来,仿佛牡丹在怒放过后,就开始逐渐的开始收拢闭合花瓣了。
画面无疑是惊艳的,只是现下无比情急的水玉,却根本就没有发现,自然,此时也就想不起,当初师父魅音,曾经告诫过她的那些话。
譬如其中的一句:令你原本卷曲的海藻卷发变成笔直头发的这瓶药水,如果头发在水中被浸泡太久,那么,将会很快失去药水原有的效果,那么,头发将会被打回原形。
她是没看见,可燕楚,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霎时,那双本来因为她此刻模样胜似人鱼而感到惊艳的绯眸,正开始被一点一滴的震惊浸染。
这时,已经离他距离不过一臂之隔的水玉,自是清晰的看到了燕楚此刻眼中的惊色,只是,那时她的想法只是以为,他是因为没想到一直那样讨厌他的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刻,对他出手相救。
念头也就止乎于此了,也不过是在水玉的脑海中匆匆溜过,毕竟现在她的满脑子都是要救他离开,哪里还空的出别的思绪去深想其它的事情?
人的潜能就算被激发,但果真还是有限的,自从越发的往下游,那窒息感就对水玉越发的强烈,人一旦接近窒息,气力就会小的太多,故,当她好不容易游到了仅仅不过离燕楚只差一臂之距上时,她就再也没能向前分毫了。
她开始慌了,手足无措的,赶紧将手朝燕楚伸了出去,寄希望于他能赶紧抓住自己的手。
刚开始,燕楚是没有要拉住水玉手臂的意思,这让水玉当时急的眼睛都红了,毕竟是身处水中的关系,根本就分辨不出,当她眼睛通红的那一刻,是否曾有泪水流出。
反正,当燕楚看到她眼睛通红,一双蓝眸之中开始充斥一种无法言喻的痛心和祈求时,他的眼底终于有了亮光,灰色渐渐散去,手,也渐渐的抬起,朝她伸来的那只小手,努力的伸了过去。
然,双手十指如何想握在一起,却每每总是只刮擦到对方冰冷的指尖,最后却失之交臂,如何都无法相握。
看到这番情形,又见燕楚离黑洞洞的湖底越来越近,仿佛就要那黑黝黝的湖底给吸走了一样,水玉只觉心痛到了极点,眼中涌现的刺痛感让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哭了,还哭的很厉害……
没有尝试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死去时的场面,就永远无法理解,那种痛,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又是怎样的绝望!
是,在这一刻,她得承认,她必须承认,她爱着他,依然爱着他,并且,是深爱……
而她的自欺欺人,已经到此为止。
所以她很痛苦,现下更是快要承受不住,即将失去他的这个景象……
燕楚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样感到了绝望,可是,当看着她定定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那所流露出来的强烈剧痛眼神时,他瞬间就尝到了同样,肝肠寸断的痛。
什么叫做疼在她身,却痛在我心的感觉?
现在,他就是如此。
而从未有过的极其强烈的求生意识,很快就开始在了他的身心中苏醒,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说着一遍又一遍——自己不能死,自己不能死!
因为他不想再让她痛了,哪怕就是一点点,他也不想让她承受,再也不想!
强烈的信念使然,他那双已经废了将近四年的双腿,忽然,竟奇迹般的能动了!
也就是脚下一蹬的功夫,他一直下沉的身体猛然跃起,而一直与她无法交握的五指正因为他这个跃起的动作,终于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十指相扣的那一刹那,不知道谁先动了情,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当用力拉过对方,将对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吻,便接踵而至——
许是在水中窒息太久的原因,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情动太过于强烈的关系,当彼此吻上对方的唇瓣时,彼此都像是干涸许久的鱼儿,需要相濡以沫的空气,需要对方情愫的滋润——
所以这个吻,它注定是热烈的,注定是来势汹汹的,注定……是抵死缠绵的。
这个吻,它也像是你死我活的一场战争,谁也不会让谁,谁也不肯松开谁,谁也不会对对方温柔的亲吻。
它是狠狠的,凶猛的,甚至是残忍的——几乎,是带着要将对方啃食吞噬的力道。
所以在很快,两个人的嘴里,都开始有了一股腥咸的铁锈味,那是对方的,也许是彼此的,被咬破的舌尖或是嘴唇所流出的鲜血。
鲜血这个东西,有时看起来会异常的残酷,甚至,还会令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然而,它在有些时候,却莫名的会变成一种特别煽情的成分,就像……就像是罂粟花的花汁一样。
那样的令人心旌神摇,那样的令人神思迷乱,那样的……令人热血沸腾。
是以,嘴中的鲜血味道不但没有使得两个人放弃这个亲吻,甚至还透出了兴奋,加重了亲吻对方的力道,恨不能,把对方的血吸干,恨不能,将对方拆吃入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最后是谁的意乱情迷,是谁在这样的关头还能发挥求生的意念,带着对方终于上了岸,才没有使得自己与对方,真的就这般双双因为热吻,而窒息死在了这小小的湖泊之中。
上岸之后,两个人还在继续这场没有结束的拥吻,双臂紧紧勒住了对方,似恨不得将对方就此勒进自己的身体,从此合二为一。
小湖两岸是干枯的草地,当真是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彼此索吻着对方,也不忘时刻想要取得上方的位置,时而是她在上,时而又被他换上,而她被压在身下——故而就这样,在地上的两人,就造成了不断在草地滚动的结果。
眼见那些杀手全部已经服毒自尽,显然实在他们身上是找不出什么线索的魅音,便不再继续对那些杀手产生什么兴趣,眼看左右无事,脑海里又还有着燕王带着浑身是伤的水玉一起离开的画面——
想来想去,都觉得怎么也不能放下心,故而随之,就往两人离开的路线追了过来,不曾想,他刚落足到了那石桥之上,一眼,就把两人在草地上热吻的画面给收进了眼底。
这一刻,也说不清魅音他是个什么表情,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到底,这两个人的事情,还是得由他们两人自己去解决,他该做的都做了,不管和事佬还是棒打鸳鸯的角色,也可谓是扮演的足够淋漓尽致的了的,可事情到最后呢?
却是一件一件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件一件的脱离了他的掌控。
是以,既然这两人的情感之路,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握,也不是自己所能改变的,那他何必又还要三番五次的,来多此一举呢?
反正,事情往往最后的结果,都不是他原先所料的。
想到这,魅音反倒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冷漠表情,有了些许的松弛。
晚辈的事情,他该操心的,也只能到此为此了,也好,以后也轮不到他来管了,从此,自然是有更多的时间,来处理自己的问题,终于可以全身心的,去找……她了。
一念至此想到她,魅音脸上又开始寒霜罩面,阴霾沉浮。
为了躲他,她竟然这么狠,下手这么绝!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她居然还让杀门中人出手,干脆去将他的好侄子燕楚杀死!
而他心里很清楚,她现在肯定是已经记忆全部复苏了,肯定是因为恨他,所以恨屋及乌,加重的恨,令她非得让害死了雪儿的好侄子燕楚,来给雪儿陪葬!
是了,当初她离开的早,雪儿是后来的一个月后,他才终于找到的,所以她根本还不知道,其实雪儿并没有死,不然,今天她的人,绝不可能对扮成水玉的雪儿,痛下如此杀手。
魅音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仰头望月,嘴角染上一丝苦笑,“你的狠辣无情,看来,是又回来了……。”
好歹她曾经也是与好侄子燕楚有过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但因为怨恨,她宁可摒弃这份情谊,对燕楚如此狠绝的痛下杀手。
她……其实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黑白分明,恩怨分明,爱憎分明——没有丝毫的中间地带,不需要任何的藕断丝连,拖泥带水。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魅音只觉得头疼无比,望着苍穹那轮冷凉的月,眼底生出一抹悲凉,目色渐渐朦胧而恍惚起来,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薄雾。
伫立在桥上没有多久,魅音就离开了,此番却是没有使用来时那般轻盈的轻功和极快的身法,而是一步一步,走下了桥,走出了这片城东尾处。
没有人看到踏着一地月光,无声无息离开的他,背影是有多么的萧瑟,多么的寂寥……
在魅音没有离开多久,燕楚和水玉,却开始渐渐止住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场热吻。
其实,事情进展到如此,本来,是不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深吻最后,两个人早就已经意乱情迷的不知道今夕何夕,甚至都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只是由着人性的本能,将这场热吻升级,变成……原始的y望。
可没曾想,当燕楚主动的先剥除水玉的衣服时,水玉却蓦地,竟停止了和他的亲吻动作,人,是当即的晕过去了。
燕楚当时就觉得好像自己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所有的热情全都渐渐的退了下去。
“你怎么了?没事吧?”一个激灵过后,根本来不及去可惜惋惜什么,见着双眼紧闭气息已经微弱下去的水玉,又不是什么衣冠禽。兽的他,哪里还有那个心思,立时,就是先紧张的探起了水玉的鼻息,轻拍着她的小脸。
得到水玉气息微弱的感知,又触碰到水玉冰冷的就像尸体一样的肌肤,他打了个寒颤过后,也来不及多想其它,一脸紧张不安的将水玉一把抱起,就直往燕王的路线奔走而去。
到底是有了双腿的复原,做起事来,使用起武功来,都是别样的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抱着水玉,速度不知比轮椅快上多少倍的身法驱使着,根本不需要太久的工夫,就到达了燕王府。
没有经过燕王府的大门,燕楚是直接越墙而入的,幸而在府中巡逻的亲卫兵们现在各个都警惕精神的很,府中现下又被秦管家勒令宫灯全点,燕王府简直就跟白天一样,所以,亲卫们立刻就认出了越墙而入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家的王爷。
不过,一众亲卫兵们当看清闯入府中的是自家王爷时,都还没来得及面露放心之色的脸上,就已经震惊之色满满的覆盖。
全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叫嚷着不放心,非要就在前院的院子里头等王爷归来的秦管家,在看到燕王抱着水玉回来之后,神情一直都是又惊又喜的,即便伤的很重,他还要从躺着的太师椅中爬起来,非要朝燕王迎上去,“王爷你回来了!伤着了哪里没有?玉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幸好他老人家身边一直都被林大夫看管着,硬是被林大夫按住了双肩,这才没有真的从太师椅中起身,去冲向燕王。
燕王对秦管家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头大,现在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些事情上,所以草草用了一句‘本王没事’了结之后,就对周遭还围着不走的亲卫兵呵斥,“去,把明大人给本王请到南苑!”
边吩咐着,边抱着水玉,一路继续马不停蹄的往南苑而去。
尚在愣神的亲卫兵被这一声呵斥惊醒,忙一个二个毫不推让的,争先恐后的就往明了常住的北苑那边跑去。
秦管家本来还想再跟燕王说些什么,可是碍于肩头还被林大夫给摁着,不由恼火的就冲林大夫吼了起来,“你干什么啊这是,我还没给王爷确定有没有伤啊!”
这一向面对起秦管家来,就总是变得胆小如鼠的林大夫,这会子却是十分的强硬,底气十足的也对秦管家吼了回去,“你这老家伙看来还真是老了,竟然这样的老眼昏花,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咱家王爷那像有事儿的人马吗他?”
边说着,林大夫边恼怒的伸手指着已经离去燕王的那双大长腿。
秦管家是下意识的就顺着了林大夫的手指看了过去的,但当看到燕王那双大长腿分明就是行走自如的样子时,惊喜交加的一时差点都说不出话来,“王爷他……他……。”
“少废话,现在有事的是你啊老家伙,赶紧休息!”燕王双腿又能站了起来,其实林大夫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只不过现在比起燕王,他更担心眼前人,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被伤成了那个样子,现在光是想想之前看到秦管家浑身是血的样子,他还是仍然觉得心惊胆战的。
抱着水玉一路长驱直入的燕王,一路上倒是惊到了不少府里边儿还在忙碌的丫鬟奴才,不过他对此都是视而不见,眼里和脚下,只有自己要去的目的地,根本容不下旁的人,也不会为任何人再逗留驻足。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前院到南苑的大段距离,在他的一双大长腿快速的迈进下,竟是只花了不到片刻的工夫,就给到了南苑。
今天是双日,南苑里外是灯火通明,原因,自是因为今天又到了杜嬷嬷前来打扫的日子。
到了这样的深夜,偌大的南苑在白茶桃枝等小丫头的帮衬下,杜嬷嬷也是基本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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