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瞧她的视线望向窗外,笑容僵了僵,最后还是笑道:“王妃您今儿个不用再等了,王爷他……说今天不会过来了。”
说罢,又忙搀着胭脂雪坐下,殷情的亲自为胭脂雪舀汤布菜,“赶紧趁热吃了吧,啊。”
胭脂雪缓缓收回视线,脸上已然没有了丝毫的情绪,垂着眸子瞧着递到了面前的汤,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绛唇抿了抿。
他不来了,整晚都不来了,那他要去哪里?
是胭脂雨那里,还是宁可去对着冷冰冰的书房,也不愿意来面对她?
是么……
杜嬷嬷瞧胭脂雪吃的温吞,半天也不没吃下一碗米饭,菜也是自己夹给她多少,她才慢吞吞的吃下多少,光看样子,就觉得是食之无味的。
杜嬷嬷蹙了蹙眉,暗想这可不行,毕竟孕妇心情起伏大,若是怀着不好的情绪用膳,只怕会招来消化不良的恶果,消化不良更甚还会在日后引起肠胃上的毛病云云,
杜嬷嬷是过来人,虽不如稳婆知道的详尽,可养生方面,为了主子着想,自然知道的比较多了。
于是乎,越想越是后怕的杜嬷嬷转了转眼珠,凑到胭脂雪的身边讪笑,“这个王妃啊……是不是因为早上老透露了关于王爷打了雨王妃之事,所以才惹得你们两位不快了?如果是老奴的过错,还请责罚老奴就好,你们就不要再跟彼此过不去了,老奴这么干看着,真是都快急死了。”
胭脂雪心思转回,感激的睨了嬷嬷一眼,呼了一口气,“嬷嬷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出,这是与你说的那件无关紧要之事是没有关系的吧?”
她明白,杜嬷嬷是宁可她与燕楚那厮闹僵,反倒是因为杜嬷嬷说漏了胭脂雨那件事才好,这样两个人的怨气只管往她杜嬷嬷身上使就是了,如此一来,两人自然又能很快和好如初。
她何尝不希望如此,但可惜……事与愿违。
杜嬷嬷搓了搓手心,反倒紧张了起来,“原本主子的事情,老奴一个奴才不好过问,可是您现在不同,您可是一个怀孕七月的有身子之人,老奴真是不得不……。”
“嬷嬷的好意我明白。”放下手中的银筷,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胭脂雪神色有些恹恹的,很没精神的样子,“我也是不想的,但我的情绪,早已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以前刚成亲的那会儿倒还好,她至少能够把情绪控制的很好,就算偶有不受控,那也只是偶尔。
现在却是不同了,她的万般情绪早就日积月累中,一丝一缕,尽数渗进了他的他掌控之中,如今,早就不是她所能说收回就收回的了。
杜嬷嬷听得明白,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望着胭脂雪。
这两个小夫妻,明明把对方看的都要命的紧,偏偏性子上总有些的地方会刺伤到对方,唉……也不晓得这两个小祖宗何时才能彻底的将自己的棱角磨合好咯。
真是哭了她们这些操碎了心的奴才唷……
思前想后,杜嬷嬷欲言又止,脸上的堆笑渐变的尴尬起来,“不管什么事,王妃您在这神伤也是无用,依老奴之建,总不能老要王爷一个大男人服软,不如您先暂时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咱家王爷也就是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王爷其实耳根子软的很……。”
看来这杜嬷嬷当真比自己还了解那厮……胭脂雪听罢,情绪不明的轻笑出声。
杜嬷嬷见她如此,还以为是她答应了,忙喜笑颜开,“要不老奴现在就去把王爷……。”
“不用了。”笑罢,胭脂雪摇头,语气笃定,“他若不来那便不来吧,有些事,不是谁服一个软,就可以根本解决的。”
说完,放下碗筷起身,脚步温吞的又往内室走,临了,还发了话,“撤了饭菜就下去吧,今晚我要早些歇息,不必伺候了。”
“诶,王妃……。”杜嬷嬷眼巴巴的看着胭脂雪离去的笨拙身影,被胭脂雪的吩咐一时堵得无言以对,末了,只好一拍大腿,长叹一口气。
左右站着的白茶三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觉得杜嬷嬷这嬷嬷真是当的不容易呀……
回了里屋,胭脂雪站到了窗前,从窗下摆设的案几上的一只衣物箱子里,小心的取出了那支白天让杜嬷嬷寻来的血玉箫。
玉箫在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下,更显玉身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这确实最上等的血玉品种,估摸着,也只有波斯那样的异域才有。
拿出来后,她并没有后续的什么动作,只是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把玩着,双眼的目光悠远的投向了窗外,恬静的望着窗外那轮皎洁圆润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嬷嬷和白茶三人动作又快又轻,很快四人就收拾好了剩了一大桌子菜的晚膳。
免得半夜三更王妃会被饿醒,杜嬷嬷就同几人一道把饭菜又装进了食盒,拿去了厨房,为了方便王妃饿时可以顺道热热。
胭脂雪耳朵很灵敏,纵然四人的手脚已经很轻了,但是在四人关上房门离开的那一刻,胭脂雪还是听了个清楚。
她很快回了神,面无表情的将玉箫执起,前端抵在唇上,开始吹奏了起来。
洞箫的声调不及长笛来的清脆响亮,洞箫的调子很低很沉,呜呜咽咽的,总透着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悲凉,绝无长笛吹奏出来的那般轻快。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洞箫吹出来的旋律,要比长笛的更有韵味,更加的绵长,更加的能打动人的心神。
此番,她也不知道吹出来的是什么曲目,听起来有些奇怪,有些怪异,不想中原地带国家才会有的,倒像是边陲小国的小地方里,名不见经传的风情小调。
如果从这小调里抽回沉浸的神思,不难感觉到,正有一股奇怪的声音,再往此处逼近,只是那声音很小很小,小的,需要去仔细聆听,才能发觉的到。
一曲没有吹的太久,胭脂雪便停止了吹奏。
带她一曲终了之际,赫然才发现,她的周身不知在何时,竟然围了一圈的夜蝶!
这种蝴蝶很少见,因为它们时常只会在夜间出没,通体的漆黑,在夜色下几乎是与夜晚能完美的融合到一起,让人根本看不出在黑夜中穿梭的生灵里,会有这样的物种存在着。
而且它们都很小很小一只,比普通的蝴蝶还要小上三倍不止,拍打翅膀的声音也小的几乎无声无息——故而,若是想要在夜间发现它们的存在,除非是特意拿了西洋镜去寻找,恐怕,就算死在了这些夜蝶之毒的口下,也不一定会发现被它们袭击了。
这匹夜蝶原本是玄冥宫的一个杀手饲养的,做的就是专门以这种毒物悄无声息的杀人买卖,曾经有很多武林高手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死在了这样一只小小的蝴蝶手里。
不过很不幸,那个杀手接了要杀师父魅音的单子,而那时师父恰巧在闭关,她又是那个倒霉的守关之人,于是,她就与那个杀手不期而遇,卯上了。
显然比起她来,这个杀手更倒霉,若用其它方法来刺杀师父倒也罢了,她怕还真是要同这杀手周。旋好一阵子的,可没想到这个杀手偏偏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使唤着夜蝶这样的毒物,用来刺杀身为以音控物为武学之主的音杀宫宫主——现在想来,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没两三下的功夫,那杀手不但连动手的机会也没有,她的一首**曲下去,就让他落了个被自己所养毒药反噬的下场。
自然,这夜蝶也算是便宜了她了。
虽然她没了武功,但她是知道的,这小别院里面没有燕楚那厮的影卫,可别院外,却处处都是,几乎可以说,怕是将别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此,唤来太招眼的血蝙蝠,绝对是一个很不明智的选择。
伸出手,让这群夜蝶中的女王,蝶皇飞到了她的手心,白皙的手衬托着黑的近乎诡异的黑色蝴蝶,竟是说不出的诡谲美感。
她对着这群小家伙动着嘴皮,可声音却是没有的。
夜蝶跟她跟的时间短,而且不及血蝙蝠有灵性,所以她是不能像对血蝙蝠一般对它们直接采用人语,而是说的蝶语。
话很短,没几下的功夫,她就说完了,但是,她并没有像以前那般,吩咐完后就让它们离去,还是沉默了片刻,又动了动绛唇。
蝴蝶很安静的在她的手心里缓缓阖动着一双黑色翅膀,自然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蝴蝶的答案,又是什么。
只是。
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胭脂雪忽然脸色大变,脸是雪一般的白,脚下一软,摇晃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蝴蝶被她随手抛飞到了半空之中,人却像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单手撑在案几上,木然的站在了窗口,一滴眼泪,蓦地从她眼角滑落。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机械转身,往屋内的床榻走去,只是还没走出一步,脚下一软,便往地上栽倒,人,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北跨院,并蒂轩。
因为这处院子是个胭脂敏与胭脂灵这对双生姐妹所居住,所谓并蒂双花,故,才得此名目。
不过,这北跨院里所有的大院小院,都最是冷清不过的地儿,别说燕王几年不会到此一次,就连府上的奴仆都会很少涉足。
因此,当这对双生姐妹花被燕王打发到这里来的时候,府里边儿的人都在一度盛传,这两姐妹,简直已经形同被丢进了冷宫。
然,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今天的并蒂轩,这里的双生姐妹花,就要打破在燕王府人人皆知的谣传。
因为在今日傍晚,燕王不但莅临了并蒂轩,还和这对双生姐妹花,吟诗作赋,对酒当歌……
这场面,只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就已在燕王府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被王府的下人们一度以‘酒。肉池林’为谈资之名目。
现下已是深夜子时,并蒂轩里却还是一片莺歌燕语,歌舞升平。
并蒂轩的院门前,杜嬷嬷听的分明,那莺莺燕燕令人作呕的声音里,分明就有王爷的笑声!
她有些不明白了,王爷不是很讨厌这两姐妹吗?进府一个多月连正眼都没有给过一个,现在突然是怎么了,怎么就会突然对这两个一看就是不安分的小妖精好了起来!
这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真是越听越想吐,越想越生气,杜嬷嬷脸色一变,立即两手就揪住了挡在她面前的秦管家的衣领,从未有过的失态,怒不可遏的逼问,“老秦,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啊!”
秦管家完全没有料想杜嬷嬷突然会这么激动,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几乎都是要被杜嬷嬷揪着衣领给提了起来。
但他没有先去管自己,而是忍着被杜嬷嬷勒死的危险,赶紧一把捂住了杜嬷嬷的嘴,四下张望一番后,便把杜嬷嬷拖进了一个漆黑的拐角里,“嘘嘘!别这么大声!”
哪知杜嬷嬷一听,就更火大了,一口就咬在了秦管家的手上,杜嬷嬷脸大嘴巴也不小,这嘴巴一张一合,没差点把秦管家的整只手掌给咬掉了!
秦管家痛的大惊失色,出于本能的就把手给收了回去,不停的对着杜嬷嬷咬过的地方吹气,当然也少不了抱怨,“老杜你是狗啊你,怎么还带咬人的?!”
“你才是狗,你这条就会看门的老狗!”杜嬷嬷啐了秦管家一口,义愤填膺的怒喝,“你怎么能带王爷到这狐狸窝来,你是不是有病啊!而且还不让人说话了,怎么着,也知道见不得人了啊!”
杜嬷嬷一时气愤,说的过火也难听了些,甚至话里明明是把王爷也给扯进去一起骂了,这让秦管家面色微变,也不管手上的咬伤了,连忙又摆出了平素那副威严模样,“我说老杜,你可是王府里的老人儿了,你现在是怎么了你,无礼放诞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会以下犯上了你,连王爷也敢冒犯了!”
杜嬷嬷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别的原因,“王妃现在都昏倒了,王爷也不回去看一眼,还在这什么酒。肉池林逍遥快活,我说几句怎么了,我还要为王妃鸣不平呢我!”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展露锋芒双生花()
杜嬷嬷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别的原因,“王妃现在都昏倒了,王爷也不回去看一眼,还在这什么酒。肉池林逍遥快活,我说几句怎么了,我还要为王妃鸣不平呢我!悦”
说罢,气愤一推秦管家,转身又要往并蒂轩的大门里面冲。
秦管家虽然身子骨硬朗,人也不矮不小,可杜嬷嬷人胖力气又大,而且年少时也是个练家子,这不,秦管家被她这番触不及防的一番推搡下,人压根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推的连连倒退,歹说也足足有个四五步。
待他老人家稳定好身形时,那厢的杜嬷嬷早已经气鼓鼓的冲进了并蒂轩,只留给了他一个宏伟的背影。
“唉!”秦管家一扶前额,头疼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了,便只好一边抖了抖被杜嬷嬷揪的发皱的衣襟,一边往角落里大步走了出去。
没曾想刚一走出黑漆漆的角落,就看到屋檐挂着的灯笼火光下的林大夫,这让他好一阵的诧异,“你来做什么?搀”
林大夫这次很奇怪,没有像往常见到秦管家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的表现,一点也无唯唯诺诺之态,反倒昂首挺胸,孤傲的很,“怎么,怕我搅了你的好事?”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儿的,面上也是皮笑肉不笑的,看起来怪怪的,有几分渗人。
秦管家眉峰一蹙,一阵莫名其妙,“胡说八道什么!”
“敢做还不敢承认,真不是个男人!我呸!!”林大夫朝着秦管家啐了一口,双手抱臂,耀武扬威的就转身离开了,头也不回。
“嘿……造反了是吧?”秦管家正心烦着,被林大夫这莫名其妙的一同搅和,怒意一下子就上来了,老脸立刻一沉,大步就要去追林大夫,嘴里杀气腾腾的念叨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没料想才刚走出两步,刚好路过并蒂轩的大门前时,就听到了里面吵闹的声音,听似动静不小。
这让秦管家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眉峰一下子就皱成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川字,视线下意识的往并蒂轩的门里面撇去,“啧,这个老杜也真是的……。”
不满的低咒完,他又转头回视已经走远的林大夫,眼底闪现着纠结之色,但是这份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刹那的光景,就被一贯的清明之色取代,继而,便一撩袍摆,转身朝并蒂轩里大步而去。
并蒂轩门前的两个看门侍卫待秦管家走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脸的苦闷。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的传闻闹得再如何沸沸扬扬,终究都是抵不过亲眼所见。
原本还满怀希望的想着事实也许并非外面传言那般以讹传讹,王爷脑子又没坏,是绝无可能突然莫名的就开始寵幸那对双生花的!
然而,当杜嬷嬷进得并蒂轩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半道上。
并蒂轩的房屋修缮的并不奢华,只是燕王府里众多普通屋舍当中的一座,布置陈设也很是简朴,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放眼望去,就像一座很普通也很久没人居住过的屋子而已。
然而没想到,在胭家这对双生花住进来以后,很多地方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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