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再聪明的老人家,有时做起某些事情来,也是可爱的紧,令人觉得十分有趣好笑。
提起的心这时也方落下的胭脂雪,心思却已经不在了要去如何的笑话杜嬷嬷,而是早就飘到了面前长桌上的一张张白纸上。
燕楚那厮有没有真的动手打胭脂雨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知道的是,两人闹翻以后,会不会更加激化胭脂雨的情绪,会不会对自己越快的下手。
她自己倒是不怕,最怕的……还是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燕楚那厮是不是现在就要回来了。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胭脂雪正打算将小丫头们和杜嬷嬷撵到厨房去的时候,燕楚就背着双手回来了,而且脸色十分的不佳,跟个小老头似的走进院子里,眉头皱的死死的。
丫鬟们见状,都如看见豺狼虎豹似的赶紧退下,这杜嬷嬷才刚做了一件新的以及刚被掘出的一件旧的,都是关于对不起燕之事,如今正主这厢回来了,她也是颇为的不自在,打着下去准备午膳的名头,也是一溜烟儿的下去了。
燕楚满腹心事,没有发现几人的异常,也没有发现,胭脂雪将手里的玉箫暗藏进了宽大广袖里的小动作。
眼看燕楚就要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往屋子里走进去了,胭脂雪忙先开口叫住了他,“王爷,出什么事了?”
燕楚一直低着的头这才抬了起来,在看到胭脂雪关切之态的面容时,瞬间脸色如春风过境,如沐春风的微笑起来,“娘子。”
视线瞥到胭脂雪身前醒目的四方长桌,不由好奇的扬眉,“怎么今天有如此雅兴,作画还是写诗?”
他的记忆里,她可一直是个惯会翻搅朝局风云的大女人,胸怀若谷毫不逊色于他。
他也见她杀过人,杀人手法更是简直不能再用残忍来形容,若是放到江湖中去,怕是连无数武功高强的男子都要对她退避三舍。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他硬是扯不出一点,她会与舞文弄墨能联系到一起的关联来。
胭脂雪见他分明就是左顾而言他,但是她并不恼,也不像其它小女子一样撒娇追问,扬着微笑,就朝他走了过去,“怎么,我作画写诗,就令你感到如此的震惊?”
见她过来,燕楚自是停住了脚步,等着她走向自己,因为这种感觉,很微妙,他很喜欢,也很享受,嘴角得意的勾了勾,“为夫听着你的话,怎么是话中有话?”
两人在一起久了,他虽不能完全摸透她的心思,但是她说话的方式,倒是令他摸了个透。
况且在西府楼出来时,他可是眼尖的看到了杜嬷嬷健步如飞离去的身影的。
倘若不是在路上碰到了秦叔,被某事给绊住了,他早在杜嬷嬷的后脚,就会回到小院里的。
胭脂雪一怔,旋即宛然一笑,“你想多了。”
燕楚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容变得叵测,“是么。”
彼此言语上的较量之际,胭脂雪也已经来到了燕楚的身前,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只剩下一步之遥。
“你说呢。”又是答非所问的回答,胭脂雪笑靥如花,一脚跨上前去,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脚尖踮起,含着笑靥的唇就对准了他触不及防的唇,吻了上去。
燕楚没想过她也会有如此积极主动的一天,一时倒是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时,她的另一只手早就绕到了他的背后,猛地夺走了他负在背上的双手里的那卷明黄圣旨。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胭脂雪便放了他的唇,往后退了两步,以适当保持彼此安全的距离,随即像个抢夺宝物成功的小女孩一样,得意的朝燕楚扬了扬眉。
燕楚真是对她偶尔露出的本来就应该要有的少女心性,真是又爱又恨,此般瞧着她黛眉上扬神采飞扬的模样,令他既目眩神摇,又令他哭笑不得。
“还说这是吹的哪门子的西北风,竟让你也晓得了哄夫君的手段,原来却是……目的在此。唉,真是令本王心伤的很呐……。”燕楚举头望向天空,一副望洋兴叹的幽怨样子。
“一个大男人总是做小女儿状的伤春悲秋,这样真的好么,王爷。”对于连番吃了他装可怜之后的闷亏以后,胭脂雪现在才不信他的扮猪吃老虎,免得呆会真是想哭都找不着调。
何况,这男人他可不是当初那个让她信以为真傻的小傻子了,她若真以以前那般哄孩子似的态度对他,那也是很奇怪的吧?
燕楚对她剜来的白眼置若罔闻,摸着下巴,目光不怀好意的瞧着她,坏笑道:“好你个坏娘子,居然敢说自己的夫君像个小女人,嗯?”
见他如此,胭脂雪心头立刻警铃大作,知道他是要使什么坏招了,连忙就想逃跑。
若是她武功尚在还好,说不定还有一线跑掉的可能,可现在,她一个挺着七个多月大肚子的柔弱孕妇,哪里能跑得过一个四肢健壮的大男人?
结局是肯定的,她的脚底抹油还不出三步开外,就被燕楚生生擒住,双臂从背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轻点,轻点……。”胭脂雪唯恐他的手臂没个轻重,会勒到自己的肚子,怕由此会伤到宝宝。
燕楚自她背后哼哼了两声,明显对她过度溺爱腹中的孩子而感到不满,但他到底还是听话,环住她身子的双臂后一刻就乖乖的往上移了两寸。
只是……
“你做什么呢你!”胭脂雪红着脸蛋,抬手狠狠的在燕楚的两只手背上掐了一把。
把脸埋在了她一头秀发里,正贪婪的吸允着她发上幽香的燕楚闷闷的笑了起来,“做一个男人最正常不过的事呀。再说了,可是娘子你自己想让我移开点的……。”
“可……可我有让你移到那……那上面吗!”再一次领悟到了这个男人无赖程度的胭脂雪真是无语到了极点,这可是大白天!
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他还真是三番两次的做,真是恬不知耻的死无赖!
他不怕被人瞧见,不怕丢脸,可她怕着呢!
这无赖还一脸的无辜,“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夫妻……再说了,谁让你把它们养的又大又……。”
“闭嘴!”真是快听不下去的胭脂雪一脚狠狠踩在了他的脚背上,两眼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唯恐真的被人发现两人之间的过火小动作。
燕楚其实才不怕脚上的这点痛,在战场上杀伐十几年,大大小小的伤势受的多了去了,哪里还会在乎她这样的一脚?
不过怕真的把她惹恼了,对她身子不好,这才适可而止的摸了摸鼻子,把她一把打横抱起,遂,大刺刺的往葡萄架下的藤椅上一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本来被他抱起的那一刻,胭脂雪还以为这厮死性不改,怕是又要兽。性大发,没曾想,到最后,他只是抱着自己坐到了藤椅上,而且再没有了其他不轨的举动。
暗自松了一口气之后,胭脂雪忿忿剜了他一眼,这才腾挪出时间,终于可以把心思放在手里的明黄圣旨上,低垂下头,将明黄圣旨就像摊开一张普通白纸一般的随意展开。
她这样的行为,若是别人瞧见了,定会觉得她大不敬,说她藐视皇恩。
只有燕楚很是不以为然,甚至还很愉悦的勾了勾嘴角。
这就是他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皇帝更没必要怕。
啊,真是好,她的性子还是如此,并没有因为他而折损掉……真的很好。
彼时,胭脂雪在看手上的圣旨,燕楚却看起了她。
今天她穿了一件黛紫色的雾纱儒裙,纱看似薄,实则比夏天的蚕丝和轻纱都要来的厚实一些,而儒裙的修饰也不会因为她的大腹便便,而过多影响了她的身姿。
比起淡薄的颜色,她的肌肤和气质果然更适合较深较为艳丽的颜色,更能衬托出她的肌肤有种牛奶般的白皙,令人爱不释手,也恨不得咬上一口。
今儿她又随意的绾了一个发髻,使得大半纤长白嫩的脖子显露无疑,再顺着她的脖颈往下看时……
看着看着,燕楚忽然觉得喉咙好干,牙齿好痒,鼻子还有些发热。
圣旨上有一大串咬文嚼字的冗长文字,虽然胭脂雪不是个好文的,但也不是个笨的,虽然花了一点点多的时间,还是很快就明白了这卷圣旨上的大体意思。
看完之后,她便是一阵的冷笑连连,“这个五皇子,我倒还真是看错他了。”
原来她倒是和别人一样,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扶不起的纨绔子弟,只会花前月下,只会在混迹江湖,别的本事恐怕半点也没有,不曾想……他却是最后大赢家。
念及此,她忽而侧了侧脸,看了身后抱着自己的男子一眼,“果然还是你的眼睛毒,比我倒是更会看人一些,光从这小小的一卷圣旨就已经不难看出,你这好五弟,倒不是一般的会咬文嚼字,会暗设陷阱。”
“不是本王眼睛比你毒,只是你被自己的私。情蒙蔽了双眼而已。”一直眯着眼睛瞧她的燕楚现在简直就像一头盯上了猎物的野兽,心思根本都在对面前的猎物想入非非,哪里还能把别的事物放进眼里,所以他这话只是说的随意,是不经大脑思考过的脱口而出。
可话一出口,他却整个人都僵住了,而胭脂雪整个人,也愣住了。
原本好好的气氛,又因为这个老调重弹的老话题,给搅得生硬了起来。
燕楚眼中的炙热迅速褪却,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浮起的寒鸷。
此刻的他是懊恼的,明明这些天两个人都像是彼此默契的对二皇弟燕卿绝口不提,所以两个人就好像当这个人没有存在过一样,可现在,他却该死的口误,自己好死不死的把燕卿又给扯了出来。
但其实更多的,他是恼火,是愤怒,是嫉恨的。
原来不是什么都不说,有些事就会不存在,原来有些人不是不提及,这个人就没有出现过。
就算是他的弟弟,在感情面前,燕卿更多的是他的敌人,是他如鲠在喉,怎么都不可能忘记的耻辱。
两个人之间……终究是隔了这样一个人。
而胭脂雪没想到,自己现在委曲求全到了这个份上,燕楚这个混球,居然还不相信她,还在自顾自的在那胡说八道,真是要气死她了!
她是可以解释,可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她编造谎言说她纯粹只是相帮子卿夺位,怕是只会惹燕楚这混球更会疑心她撒谎,觉得她别有用心……
一时间,胭脂雪气燕楚的小人之心,又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一气之下,一把挣脱了燕楚的怀抱,从他腿上猛地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燕楚没有去追她,也没有开口挽留,任她掉头离开,双眼冷冽漠然的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才痛苦的双手抱住了头……
两人这样一番闹腾下,午膳没有继续再一起吃过,胭脂雪一直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出来,而燕楚则在院子里呆坐了一个晌午。
待到下午时分,燕楚便离了小别院,到了晚上都没有再回来过。
主子之间是否闹了矛盾,是否出了问题,身为仔细的奴才,大都是能感应的到的。
譬如杜嬷嬷这样的人精,就很快的觉察出了,两位主子的不对劲。
在屋外的长廊上,杜嬷嬷特意小声嘱咐了三个正要往屋里送去晚膳的小丫鬟一句,“王妃怕是又和王爷闹了别扭,你们一个个的都警醒着点儿,千万别出什么纰漏,要是惹到了主子不快活,仔细你们的皮!”
三个小丫鬟面面相觑一番,从各自的眼里都看到了无奈,可是她们又不能做什么,只好各自偷偷吁了一口气,纷纷点头。
杜嬷嬷对自己亲自教出来的丫头还是很放心的,又在这样一番提醒下,知道她们不会多嘴多舌,定会小心谨慎,这才放心的让她们鱼贯入了屋子。
屋子里,胭脂雪出乎意料几人意料之外的平静,不吵不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很有心情的坐在软榻上,挑灯缝着手上的一只虎头帽。
那是小孩儿才会用到的虎头帽,小小的,巴掌大的样子。
杜嬷嬷本想上去凑凑话,没想到还没开口,那厢的胭脂雪,就已经看了过来,视线直指她,随即,笑容满面的对她招了招手,“嬷嬷您来的正好,我从来没缝制过这些小东西,正想请教请教您。”
“嗳哟王妃啊,这种事怎么要您亲自做呢,快放下放下,小心熬坏了眼睛!”杜嬷嬷一拍大腿,一边大呼小叫紧张兮兮的说着话,一边忙上前把胭脂雪手里的虎头帽就要拿过来,视线却是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胭脂雪的言行举止,想从里头看出个所以然来。
胭脂雪却是没让她得逞,双手往身后一背,把手里的虎头帽藏在了背后,不让杜嬷嬷夺走,仍笑着打发杜嬷嬷,“总是想自己做些给自己的孩子,嬷嬷你就别阻止我了,可好?”
之前在去罗刹国的船上,那段时间实在是冗长不好打发,她便时常看流苏做这些刺绣的活计,看的久了,她便心里就有了这个想法,就开始和流苏学了起来。
只是她拿针杀人倒是使得眼花缭乱天衣无缝,可真论起做衣服和绣花,却是初入门径的初学者,还是最笨拙的那种,不光总是会扎到手指不说,缝出来的东西也着实难看的难入人眼。
最后流苏教的实在没了耐心,便再也不准她碰这些了。
杜嬷嬷见她这般强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小眼睛一转,便涎着脸笑道:“您先把晚膳用了,用了再说,如何?老奴看您晌午都没进几口午膳,这对您和孩子多不好呀!”
来孩子来说服胭脂雪,一向都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流苏知道的很清楚,这个杜嬷嬷没几天功夫,也摸了个门清。
偏偏,明知道孩子是挡箭牌,胭脂雪还是不得不应下了,她不得不承认,孩子如今,确实是她最大的弱点。
“好吧,那我吃完了,您可一定要教我。”胭脂雪斜睨着杜嬷嬷,把自己那实在见不得人的虎头帽,给顺手悄悄藏到了枕头下。
杜嬷嬷眼尖的很,自然是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不过什么也没说,笑眯眯的搀扶她下榻,“菜都快要凉了,今儿可熬了大骨汤,对孩子以后的小胳膊小腿最好不过,王妃呆会一定要多喝几碗!”
胭脂雪含笑应下,笑容有些许的无奈。
杜嬷嬷这般左顾而言他,分明就是不会教她了,唉,果真是个老人精,处处那孩子掣肘着她,令她根本就没有反驳和不答应的理由。
踢踏上了榻下的一双云缎绣鞋,她便与杜嬷嬷说说笑笑着,到了外室的饭桌前。
今儿个的菜式果然都是对她的胃口布置的,午膳没吃好这种事,对于一个孕妇而言,确实到了晚上就知道后悔和难熬了。
尤其她这肚子已经七个多月,正是最要进补的时候,吃得少,自然饿的特别的快。
缝制虎头帽也算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事情,自然一放下后,就会彻底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饿的前心贴后背。
故而,看着满桌子的晚膳,她确实是食指大动了,可看到桌上只摆了她一副碗筷时,她嘴角的微笑,是不可遏止的一僵。
视线,不由透过外室的那扇对着院子所开设的菱花窗望了过去。
杜嬷嬷瞧她的视线望向窗外,笑容僵了僵,最后还是笑道:“王妃您今儿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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