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眉峰一扬,侧身瞥了她一眼,便停了手上穿上外套的动作,目光赤。裸的落到她脖子上的一朵似梅花的明显吻痕,眸光一荡,“好。”
他的目光太炙热和肆无忌惮,胭脂雪不是迟钝的人,自是立刻感觉到了,但是现下屋子里有了旁人,她不好发作,更怕激了他之后反倒还会像刚才一样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便只好全当没有发现,面无异色的下榻上前,拿过杜嬷嬷奉上来外套,替他穿上。
以前她很少为他做过这种事,哪怕只是小事,现在做起来,虽然不是很得心应手,却也不难,而且。
……心里还会油然而生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
直到现在,她方才明白,她与他之间,其实错过了太多的点点滴滴。
夫妻,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生生死死起起伏伏,只要有行云流水平淡无奇的生活,那就是幸福。
以往,她还曾想过,如果没了仇恨这幅枷锁,她最后还会剩下些什么?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与太子燕煜玉石俱焚,或许死了,就是她最终的归宿和结局。
因为她太过惶恐,自己会随时魂飞魄散,重归地府,倒不如如此,也图个干净利索。
所以当初,她才总是抱着那些消极的态度,甚至还想将自己亲骨肉的孩子,竟要托付给流苏这样一个外人。
如今想想,她自己真是有些可笑……活了两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还如此得过且过,忐忑不安。
“娘子,在想些什么?”燕楚奇怪的垂眸瞧着胭脂雪的那一双拿着腰带,却迟迟没有给他系上的小手,双臂一伸,将她又搂进了怀里。
胭脂雪被他的动作惊的一下回了神,下意识就有些窘迫的扫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杜嬷嬷,但是却没有挣开他,自持情绪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事。”
说着话,视线从杜嬷嬷那笑眯眯的老脸上收回,继续低垂螓首,为他系好腰带,嘴角的笑,没有消散,反倒愈发的加深。
她水玲珑自诩聪明睿智,胸怀和本事半点不输天下的任何一个男儿,然而,她却输给了自己,输给了自己的自负愚钝。
因为她竟然蠢的到现在才发现,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并不仅仅是给予她一份复仇的机会,赠给的,更是一份她一直追求,却未曾得到过的幸福……
然而,这份幸福一直在她面前,她却笨的毫不自知,几次让它溜走,几次推拒门外,几次令它差点分崩离析——以至于,到最后,会闹成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
燕楚有些担忧的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本王,嗯?”
胭脂雪身子一滞,然后抬眼瞧他,因为身高的悬殊,她需要微微仰头看他,但见他深情依旧,盈盈浅笑,“好。”
听到她这般回答,见她仰望自己的神色十分的认真,这一回,反倒是燕楚愣了。
原来他也只是说说的,他一直都知道她有许多的秘密,一直没有告诉过他的秘密,所以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她恐怕未必会说与自己听,还会像以前一样闷在心里,把他拒之门外,以至于让两人之间鸿沟越来越宽的无法逾越。
……现在,她却竟是这样的回答。
一时间,万般情绪涌进心头,燕楚这会子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只是那心里最大的愉悦感,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忍不住,就把她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
胭脂雪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突然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触不及防的惊呼一声。
两个本人倒其实还好,只是吓坏了一旁的杜嬷嬷,一张堆满富态的肥肉都颤了起来,“王爷您这是干什么?会吓坏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的!哎呀快放下,快放下啊……。”
在杜嬷嬷的咋咋呼呼中,燕楚意兴阑珊的只好抱着胭脂雪转了一圈,便把胭脂雪放了下,虽听到孩子两个字让他目光仍有黯淡,但他很快振奋了精神,笑靥满足的深深凝视着胭脂雪。
胭脂雪极快的将他眼底的晦暗收进眼中,绛唇动了动,神态认真了起来,“楚,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一件事欺骗了你,你会怎样。”
她认真的样子,也不得不令燕楚跟着认真起来,笑容渐渐收敛,并没有因为她突然的亲昵称呼而感到高兴,“只有一件?”
不是正面回答,而是意味不明的反问。
然,胭脂雪并没有生气,反倒笑了笑,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一样,“不管多少件,唯有这一件,才是最重要的。你就回答我罢,好不好……。”
燕楚算是听出来了,她这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在撒娇的意思,这让他心情莫名的好转,即刻的多云转晴。
“不管你有多少件事情,哪怕是……。”叹了口气,燕楚抬手抚上她的脸,露出十分无奈的表情,可是后面的话并没有再说,而是笑着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
如果她不知道答案,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拿着自己的身子来威胁他,这个女人呐……分明就是在无理取闹。
胭脂雪表情有些无辜。
要说,知道是一回事,确定之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也不是真的知道,她只是拿自己在做筹码,来赌气,来赌他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
可这家伙倒好,却三番两次的拿狠话刺激她。
思及此,胭脂雪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燕楚,推了推他的胸膛,准备离开他的怀抱,转身离开。
燕楚不知道她是怎么又突然不高兴了,女人心他一向都看不明白,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似是而非的答案而不高兴了,连忙搂紧了她,薄唇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的调侃,“别生气了,嗯?难道说,娘子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说那些令你害羞的话?”
他知道她其实脸皮薄的很,根本一点也不禁逗,尤其还是在外人面前。
果不其然,胭脂雪的两颊立刻就红了起来,嗔怒着又给他胸口一拳,“胡说什么……。”
燕楚就喜欢她这副充满小女人味道的样子,还是因为自己才会变得如此,心里满足的不行,愉悦的大笑了起来。
胭脂雪不知道他是在笑什么,只当是以为他在笑话自己,气恼的忙挣脱了他的双臂,步向了外室一旁的盥洗室。
盥洗室里,三个丫鬟恭敬的侯在那里已经多时。
见着她逃也似的离去背影,燕楚也不追,反倒笑眯眯的瞧着,任她离开。
第一百九十五章 燕楚对雨的试探()
盥洗室里,三个丫鬟恭敬的侯在那里已经多时。
见着她逃也似的离去背影,燕楚也不追,反倒笑眯眯的瞧着,任她离开。
杜嬷嬷此刻上前,脸上笑容不变的问道:“王爷,老奴瞧王妃的身子越发重了,所以老奴以为,该是时候找几个稳婆到府里了。”
燕楚虽然不喜那孩子,可事关胭脂雪的人生安全,也知道生孩子事件大事,不由笑容一凛,面色一正,“那事不宜迟,你今儿就去同秦叔一块找找。记住,一定要京里最好的,最有口皆碑的,莫要找些只图银钱的昏人。搀”
“是,老奴省得。”杜嬷嬷应下。
“早膳都备好了?”燕楚拿过榻下的玄缎云锦靴,大刺刺的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边穿起鞋子,边问杜嬷嬷。
“王爷放心,都是王妃尽可着王妃爱吃的。”杜嬷嬷满脸堆笑。
燕楚点头,“这就好。”
说着,便站起身,一边随意的把并未凌乱的头发简单用手理了理,一边着急的往屋外走去。
杜嬷嬷见状,不禁奇了怪了,“诶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不用早膳了?”
盥洗室里的胭脂雪也听见了杜嬷嬷的声音,人虽然没有急切的走出去,声音却对着门外响了起来,“你怎么不用膳了?”
对于她的问题,燕楚倒是一向诚实,半点也没有心虚和隐瞒的意思,脚下一顿,往盥洗室那方看了过去,“哦,本王要去西府楼,看看小雨的伤势如何。”
一整天都没有去探望过,现在再不去,多少也有些说不过去。
更何况……那个西府楼的小丫鬟之事。
念及此,燕楚目光微闪。
盥洗室的胭脂雪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听到燕楚的回答时,脸上的关切之色蓦地褪却,嘴角却又扬起了一抹笑,是她以前惯有的,恰到好处的有礼微笑。
“是这样啊……。”噙着笑,眼睫低垂,睫毛投下的两片仄影将她眼底的眼色尽数遮掩,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梳妆盒子里拾起的一只玛瑙簪子。
如果是别人,兴许是听不见的,可燕楚何许人也?
他身怀的身后内力虽有大半被封,可身体上的多年历练并非作假,耳朵的敏锐灵敏度,几乎是可以和某些动物相媲美的。
此番别说是盥洗室里传出的一句话,哪怕是盥洗室里的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得分明。
以前她总是说话似是而非,令人总是耗费了无数脑力,也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话中的意思又是什么。
而现在,也许是这两日两人感情和默契程度又渐升的关系,燕楚竟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燕楚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喉咙,脚下似生了根一样,再也挪不动分毫,望向盥洗室那方的视线,仿佛能洞穿那挡下的厚实纱帘,直看向室内的那个人。
“你……是不喜欢我去吗?”他问的有些小心,眼里有一点一点似星光的光芒在次第亮起。
盥洗室里,三个小丫鬟都是机灵人,纷纷安静的退到了一边,将为胭脂雪上妆的功夫搁在了一边。
望着镜子里艳容正盛的自己,胭脂雪笑容加深,柔荑抚上自己的眉眼,“如果我说……。”
已经步至房门口的燕楚,几乎连呼吸都是一滞,喉咙一滚,没有说话,望穿秋水般等待着答案。
胭脂雪忽的起身,扔了手里的玛瑙簪,转身往盥洗室外走,每一步踏的缓慢,一步一字却铿锵有力,“如果我说是,我不喜欢你去她那里,我希望你留在这里,以后都不要去她那里,只要呆在我的身边……唔……。”
燕楚一个箭步冲来,撩帘而入,眨眼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说的勾起她的下巴,强势的吻再次席卷她的唇舌,将她的味道,她的话话,统统蛮横的卷进自己嘴里。
猜测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尤其,是对一双夫妻。
然而,这样的疲惫其实可以用言语,轻而易举的解决。
甚至有言语的沟通,可以建立更多的信任。
比起胭脂雨孤芳自赏的高傲性格,胭脂雪只高不低,是不遑多让。
所以她从来没有承认过这种事情,因为她觉得,这对她而言,是极其贬低自尊的行为,她会不屑。
可不屑和不说,并不代表她从来都不想。
她想过很多次,但她却选择了沉默,让自己固步自封,作茧自缚。
但现在……她知道,偶尔的放低身段,可以将这个男人,能更加牢固的绑在自己身边。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愿意。
三个小丫鬟很有默契的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杜嬷嬷在外头瞧得真真的,直掩嘴偷笑。
她们家王妃,总算是开窍了!
感情这种东西,只有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只在背后默默的付出也是不够的,虽然不必总拿出来炫耀,但有些时候,只有你拿了出来给对方看,对方,才会知道你的心意,是否和他一样。
一吻罢了,两个人的心跳都有些快,周围的温度有些升高。
靠在燕楚的胸膛上喘息着,清晰的感受着燕楚胸膛里那有力的心跳,胭脂雪笑靥如花,眸光流转,无人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
偶尔用这些小女人的心机,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娘子,我既听了你的话,你可有什么奖励?”情到浓时,燕楚方觉一个吻是不够的,舌头一舔唇角,眼里跳动着滚烫的火焰,明显,是还未餍足的征兆。
想他等了几乎快要一年,才等到她这样一句比任何甜言蜜语,还要动听的醋意之语。
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在无理取闹,在蛮横无理的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所以他落寞,他神伤,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可现在她却一句话,就击碎了他所有的落寞神伤,令他整个人几乎都要飞扬了起来!
两个人贴的很近,也很紧,胭脂雪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体上的变化,这令她有些诧异,也有些羞囧,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身子半点也不敢再乱动,“别,别这样……。”
“我怎样,嗯?”燕楚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不停往她的肩窝里吹气。
心里暗骂一句野兽,胭脂雪脸红脖子红的伸手推了推他,“好了,别闹了……该用早膳了。”
燕楚可不答应,好不容易抓着这样的机会,如何也不会松手,偏头又在她可口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这可怎么办呢?比起早膳……夫君更想吃你……。”
胭脂雪疼得吸了一口气,恼羞成怒的又是对他好一番拳打脚踢。
燕楚将她打横抱起,从胸膛里发出一阵阵愉悦的大笑。
西府楼。
秋季不比夏季,一盘刚出锅的热菜热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开始转凉了。
望着桌上已经热了不下三遍的早膳,小瑶撇了撇嘴,小心的拿眼去看饭桌上一直安静坐了快一个时辰的胭脂雨。
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又没敢说出来。
就在她端起桌上的饭菜,准备再拿到厨房热一热的时候,胭脂雨终于说话了。
“别热了,统统拿去倒掉吧。”胭脂雨的神态除了较为冷淡,再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可小瑶别的不懂,自家主子高不高兴,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二小姐看似不在意,也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可实际她很清楚,这才是二小姐真的黯然神伤后的表现。
而二小姐这个模样,自从燕王娶了四小姐那狐狸精之后,她没少看到过。
一想到这,小瑶就气不打一处来,“哼,八成又是那个狐狸精缠着王爷,王爷这才不来看望小姐!这都几天了!!”
胭脂雨嘴角扯了扯,不置一词。
在以往,不管人前人后,胭脂雨倒好会作出一副与胭脂雪姐妹情深的样子,一旦听到小瑶的这些话,都会不停的呵斥小瑶,可现在……
她却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哪个狐狸精缠住了本王?本王怎么不知。”
随着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时,燕楚人随声至,脚下的步子,已然驻足在了西府楼的大堂门外。
哐当一声,小瑶刚端起的一碗糖醋排骨随碗一道砸在了餐桌上,碗倒是没碎,可排骨和汤汁却洒了满桌都是,更甚还有些汤汁,都溅到了桌前坐着的胭脂雨脸上。
小瑶这会子都来不及去给自家主子递上一张帕子,人已经跪到了地上,身体忍不住的轻颤,头几乎都要垂到了地上,“给……给王爷请安!”
这时的胭脂雨,在一时的惊愕之后,很快就从容了表情,对门口立着的燕楚温柔一笑,“楚大哥……。”
燕楚没有答应,也没有说话,单手负在背上,另一只手不停的拨弄着拇指上戴着的那只青铜制作的鬼面獠牙指环,面无表情的踏进了大堂之内。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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