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意的套近乎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但是胭博渊并不恼,甚至觉得很有戏,便越发对张御医客气了三分,“张先生仁心仁术,倒是博渊小人之心了。”
张御医摆了摆手,示意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视线在满屋子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一群人身上扫过,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请问病人是……。”
面对对他春心大动的一屋子如狼老女人,还有一屋子吃味的如虎老男人,张御医的表情波澜不惊,没有一点的惧意,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群如狼似虎的老男女,而是一堆萝卜白菜……
这让胭博渊越对这张御医萌生了必要将之收为心腹的打算,也同时越对这一屋子的旁支亲戚心生厌烦,偏偏他又撵不得赶不走。
胭博渊只好呵呵笑着,也学张御医的无视,直接旁若无人的将张御医往里屋领,伸手直指又回到了睡榻上的窦箫玥,“这是博渊的新夫人,她说最近身子有些不适,博渊恐以为是些不好开口的女人病,所以,这才有劳张先生……。”
张御医略略点头,走到了榻前,一撩袍摆,端坐了上去,对面色惨白的窦箫玥拱手施了一礼,“还请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都能一五一十,如实告知给下官。”
一听到御医来了,窦箫玥是眼前一亮的,可当看到是这个张御医时,虽然为他的俊美有一刹那的失神,但而后,更多的就是黯然失望。
她与皇后姐妹情深,几乎经常去皇宫里边儿玩,所以皇宫里有哪些人是皇后姐姐的心腹,她都知道,尤其,她从小生病体弱时,请的都是宫里边儿的御医,对宫里有哪些御医,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
“怎么是……怎么不是张有宁,张老御医?”咬了咬嘴唇,窦箫玥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了。
宫里确实有一位专给妃子安胎的张御医,不过那是个五十有余的老太医,更是皇后姐姐的心腹,她可是知道的,那位张老御医,就是皇后姐姐能遏制住宫内女人肚子的心腹王牌。
所以她才提议要张御医来给自己看,因为哪怕肚子里的假孕真的出了问题,张老御医也必定会给她圆回去。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个张御医并非是她想要的那个张御医!
“回夫人,张有宁御医因得了急症,于午时时分,暴毙薨世了。”对于窦箫玥如此无礼的提问,张霆琛御医并没有生气,反倒一五一十的为窦箫玥解惑。
“什么!”窦箫玥大惊失色。
看着窦箫玥慌乱震惊的表现,目光越来越冷然的胭博渊很是以为,自己刚才故意没提窦箫玥是有孕一事,是做对了。
虽然他确实很欣赏这位张霆琛御医,很有招揽之心,但是他也不得不防,这个张霆琛可能早就是皇后的人。
而现在看窦箫玥的表现,显然这张御医非彼张御医,这张霆琛,并非是皇后身边的人。
对这个结果感到松了一口气,却又矛盾的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的胭博渊,对窦箫玥声音肃然,“这是宫里现在最年轻有为的御医,你只管放心把手交给他就是。”
窦箫玥如此慌乱,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如果再说她这一胎没问题,真是鬼也要不相信的了。
“可是老爷……。”窦箫玥此刻很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可她现在无依无靠,连唯一寄希望的张御医都不是她要的那个,她现在与穷途末路有什么两样?
所以,她只有两眼含泪仰望着胭博渊,想用自己的楚楚可怜之态,来打动这个总是寵着自己,总是对自己甜言蜜语的男人。
她方醒悟,这个男人,才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
胭博渊不但没有对她产生丝毫的怜惜之情,甚至眼里已有了森冷的阴霾,“怎么,你不想看?”
窦箫玥被他可怕的眼神给骇到了,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她敢点头,这个男人,会杀了自己!
所以她怕的不敢点头,只有摇头,只有选择豁出去赌一把,“没,玥儿想看,想看……。”
边说着,她边一只手腕颤巍巍的搁到了榻沿上张御医放好的一只脉枕上。
对于胭博渊与窦箫玥这对老少夫妻的奇怪对话,张霆琛就像没看见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做自己的活计,守自己的本份。
故,待窦箫玥终于将一只玉腕搁放到了脉枕上后,张霆琛便将五指按在了窦箫玥腕上的脉络上,屏气凝神。
胭博渊与窦箫玥见状,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也一样的精神紧绷,连呼吸都轻微至极。
尤其是窦箫玥,肌肤上已经出了一层的细汗。
诊脉的过程是漫长的,漫长的令人抓心挠肝,也令人胆战心惊。
就在两人几乎都要等的不耐烦之时,张霆琛终于收回了手指。
胭博渊与窦箫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追问,可碍于窦箫玥到最后不敢问的关系,就只有胭博渊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先生,贱内这是……。”
“恭喜胭太傅,贵夫人这是喜脉,太傅看来很快就要老来得子了。”张霆琛优雅起身,对胭博渊抱拳恭贺。
一句话,让两个人俱是喜形于色,可还没等两人来得及高兴,张霆琛的下一句,却让两人。
“贵夫人年纪轻,又是头一胎,所以身子骨薄弱,且这还是最重要的两个月,所以太傅大人,定要切记让贵夫人保持心情平和,多吃些瓜果蔬菜,对身体才更有益。”张霆琛一脸认真的自顾说着一些注意事项,似乎没有看到,胭博渊与窦箫玥神情大变一般,“下官这就为贵夫人写一张养胎方子,还请太傅大人给下官备下文房四宝。”
胭博渊不愧是历经风雨几十载的老辣朝官,也就是张霆琛说完话的功夫,他就已经让自己那张刚才还布满惊怒交加的老脸表情,瞬间又恢复到了最初对张霆琛那副礼贤下士的姿态,脸上笑呵呵的,丝毫看不出那张笑脸下,此刻酝酿藏纳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好好,有劳张先生了,那就有请张先生随博渊书房一趟。”边客气的对张霆琛做出请的手势,胭博渊一边悄悄的给侯在一旁的老管家,递了个眼色。
老管家得令,立刻知会身边几个带张御医一道回来的干练小厮,趁着已然懵了的窦箫玥还没回过神来大喊大叫,就上前让小厮把窦箫玥的嘴给捂了上捆起来,等候胭博渊的发落。
此刻张霆琛与胭博渊已然转身,根本就看不见,身后悄无声息发生的一切,也看不见,想拼命挣扎却根本无力挣扎的窦箫玥那双惊恐万分的眼。
独独旁观的胭家旁支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这些人不但没有要对窦箫玥有伸出援手的意思,而且,每个人还对窦箫玥无声笑的格外狰狞。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是一方面,所以之前还咋咋呼呼的这些人现在都对已经得到的结果鸦雀无声。
而巴不得窦箫玥被胭博渊收拾掉又是另一个方面,所以他们才绝无对窦箫玥伸出援手的可能。
书房在前院的左侧位置,所以,当胭博渊引领张霆琛去书房时,难免要经过大堂。
“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张霆琛在大堂外的院子里顿住了脚步,视线也在上下挂满白布的堂内停留。
胭博渊原来都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去了,脑子里都是因为窦箫玥的事情而在天人交战,现在也是听到了张霆琛的问话,这才顺着张霆琛的目光看向了灵堂内,骤然想起了七姨娘的事。
这让胭博渊一时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七姨娘只是一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贱妾,如今他为一个妾如此大肆操办,万一让张霆琛以为他是一个色令智昏之人该如何是好,“这……。”
“是下官失礼了,还请太傅大人恕下官唐突。”张霆琛对胭博渊的不愿提及非但没有生气,相反,还对胭博渊作揖赔罪。
“诶,张先生言重了,言重了!”胭博渊赶紧伸出手去将张霆琛搀扶起,一脸愧疚的说道:“这怎么能怪张先生呢?张先生难得如此关切博渊,那就是把博渊当成了世交朋友,博渊高兴都还不及啊!”
说着,胭博渊面色瞬间一转,面上俱是伤感之色,人一下子仿佛沧桑了十几岁,“唉……其实不瞒张先生,这薨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博渊的心爱之人。说来,也博渊对不起她,不能给她正妻的名分,还要为了传宗接代娶了现在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夫人,唉,这才令她心郁成疾,还未到四十岁就去了……博渊在她生前不能好好待她,也只能在她死后好好的替她操办,让她能安安心心风风光光的走。”
张霆琛沉默了片刻,神色也有些凝重,就在胭博渊以为张霆琛要对自己进行批判时,张霆琛这才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太傅大人还是性情中人,下官一直还以为,如太傅这般的儒士,该是食古不化恪守成规的古板之人,没想到……如果可以,下官想进去为这位夫人上一柱香,不知是否唐突?”
没想到张霆琛不但没有认为自己色令智昏,反倒有了一种志同道合的之感,胭博渊心里雀跃,面上仍还保持着那副悲戚模样,“能得张先生理解,还为千寻上香,博渊与千寻感激都还不及,又怎会觉得唐突呢?”
说完,便对张霆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霆琛颔首,迈步上了石阶,径直往灵堂内走。
灵堂内的胭脂雪和流苏阿珠一直都还在,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在为七姨娘烧着冥币。
直到侧跪在胭脂雪另一边的阿珠看到走进来的胭博渊和张霆琛时,慌忙出声提醒胭脂雪,“四小姐,老爷来了!”
静跪在蒲团上纹丝未动的胭脂雪眉梢一动,默不作声的在流苏的搀扶下就从蒲团上起了身,对已经走到了身后的胭博渊转身施礼,“父亲。”
胭博渊挑眉,似乎很是惊奇前一个时辰还对自己冷漠相对的女儿,怎么这一刻就开始对自己如此客气,不过想想这样也好,免得父女水火不容的场面让张霆琛看了笑话。
胭博渊嗯了一声,对胭脂雪介绍起了身边的张霆琛,“这位是宫里新晋的杰出御医张霆琛,今天来给你主母瞧病,现下病已经瞧完,就特意来给你七姨娘上一柱清香。”
“多谢张御医。”胭脂雪对张霆琛福了福身子,从阿珠赶紧递过来的手里接过了三支檀香,再递给了张霆琛。
张霆琛接过檀香,“小姐节哀。”
随后,张霆琛什么也没说,将三支檀香插进了灵柩前的香炉里,再对灵柩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之后,就与胭博渊一道离开了。
不过临行前,胭博渊还不忘在外人面前再扮演上一位极其体恤子女的慈父嘴脸,对胭脂雪苦口婆心的千叮咛万嘱咐,“雪儿,你身子现下不大好,就不要为你姨娘守夜了,早些回去歇了吧,相信你姨娘也不会怪你的……还有,这夏日的晚上蛇虫鼠蚁最是多,呆会回去叫上几个婆子在前头打灯引路,免得伤着了,知道么?”
“是,多谢父亲,女儿省得。”胭脂雪一脸感激的目送两人离开。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堂口处,胭脂雪脸上的感激之色才瞬间化为冰霜。
“这老爷子的慈父戏码还真是唱的无懈可击呢。”流苏在一旁忍不住冷嘲热讽。
阿珠也随声附和,还对胭博渊的背影大胆的翻着白眼儿,“就是!”
若说以前,阿珠莫说在胭博渊身后这样放肆编排,就是碰到一个姨娘都会吓得浑身哆嗦抬不起头,可现在在流苏的教导下自然不一样了,尤其,这七姨娘死后,阿珠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一下子也看清懂得了很多。
那自然谁真心实意,谁虚情假意,阿珠都能看的分明,也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傻乎乎的,还把虚情假意之人当成是个好人。
胭脂雪好笑的斜睨两个丫头一眼,缓缓抬起了右手,将五指张了开。
流苏和阿珠这才看见,胭脂雪的手心里竟然多了一个叠的四四方方,只有拇指般大小的小纸条。
“这,这是刚才那个张……!”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的阿珠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就要惊呼出声。
幸好一旁的流苏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捂住了阿珠的小嘴,“我的小祖宗,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淡定点可好?”
阿珠忙不迭的点头,伸出手举到头顶,作出发誓的手势。
胭脂雪对两个丫头的嬉闹很是无奈,自当没有理会,自顾的将手心里的小纸条捏起,缓缓打了开,一目十行,刹那就将里面的内容全部看进眼里。
看完以后,便转身,将纸条放在了红烛跳跃的烛火中烧成了灰烬。
“好了,这出戏,也该收场了。”将燃烧的纸条扔进火盆里,看着纸条熊熊燃烧的烈火,胭脂雪神色冷然,映照在她脸上的火光,竟然暖不化她脸上的丁点寒冰。
亲自送走了张霆琛之后,胭博渊神情陡然一变,阴沉至极,对着站在门口的守卫和小厮大手一挥,“关门!”
吱吱呀呀一阵,太傅府厚重的铜钉红漆大门,终于在最后砰的一声中,严丝合缝的关了上。
胭博渊大步流星的径直去了府内的祠堂。
这时,祠堂的里里外外,早就已经聚集了胭家旁支的所有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胭脂雨的真面目()
这时,祠堂的里里外外,早就已经聚集了胭家旁支的所有人。
见此情形,胭博渊的脸色更铁青了几分。
他不傻,他心里自然知道今天这群胭家旁支来者不善,定是有人故意将他们驱使到了这里逆。
而这个人是谁,呵鼷。
胭博渊阴冷的视线,便落到了被老管家扔在了祠堂一排排祖宗牌位下的窦箫玥身上,嘴角掀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窦箫玥啊窦箫玥,你这算不算上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如果窦箫玥别人野。种一事,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胭博渊看在定国侯府和太子的份上,兴许还会饶了她这条小命。
可现在呢,她自己不知死活的把胭家旁支全都招来,让胭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知道了他胭博渊被她窦箫玥这个还没过门的新妇戴了绿帽子,还把野。种带到了胭家,要他胭博渊替别人养野。种,让他胭博渊沦为了彻头彻尾被人耻笑的绿王。八!
他胭博渊不仅只是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一朝太傅,还是胭家最德高望重的一族之长!
如果他胭博渊今天不当重处置了窦箫玥,那是不是就等于向自己的族人承认了自己是个怂包软蛋,是个被女人戴了绿帽子连坑都不敢吭一声的活王。八?
那以后他还怎么在族人面前抬得起头,怎么在族人族规面前立足立威!
“开祠堂!”胭博渊沉声一喝,气势汹汹的一撩袍摆,端坐到了族长才能坐的高位之上。
大概是老管家早就吩咐了下去的关系,很快,就有人把一只充满恶臭的竹编猪笼抬到了祠堂门外。
这时,正襟危坐在胭博渊下手的三叔公,将手里的拐棍用力一拄地面,“按本族族规第三十一条,凡人妇者,不遵守妇道,红。杏出墙败坏我胭家门风,当处以浸猪笼沉塘之刑,以儆效尤!”
被捆成粽子像条虫子一样瘫在地上只能不停扭动的窦箫玥,一听到自己即将被沉塘,吓得小脸煞白,两眼突出,偏偏嘴被塞进了布条,再多的话也只能化作一顿囫囵不清的唔唔声。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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