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雨是个聪明人,胭脂雪虽然弯弯绕绕说了这么许多,始终没有说到重点上,但她很清楚,胭脂雪这样做的含义。
“你觉得姐姐我是在对你虚以伪蛇,是故意代替你昨晚为七姨娘守灵,就因为算准了今天这些族中长辈会来,所以给你难堪的?”这下子,胭脂雨已经不是生气,而是伤心,伤心的已经眼眶通红,眼泪就要掉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想?姐姐从来都没想要这样对你过,姐姐是怎样的人,对你怎样,难道从小到大你还看不清么?”
“我们走吧!”原本想去安慰胭脂雪的燕楚,在看到这番情形之后,就顿住了步子,一脸失望的瞥了胭脂雪一眼,“没有心肝之人,你又何必寄希望她会看懂别人的心?”
冷冷说罢,燕楚横了一直站在胭脂雪身边的云颐一眼,转身拉过胭脂雨的手,就往灵堂外走了出去。
这对于今天的作为都是异常乖觉的云颐来说,燕楚那一眼简直是太冤枉他了,他今天可是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啊?
那是因为从昨天傍晚胭脂雪利用自己后,他就回去反思了一阵,所以反思的结果,是认为胭脂雪同燕楚的问题,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他就算进去搅和,那也只会落得个无趣和吃力不讨好罢了。
他云颐真是何其无辜!
“呵,我没有心肝?”胭脂雪一扯嘴角,紧闭的双眼眼角,有一滴晶莹,啪嗒一声,落在了棺盖上。
流苏与云颐见了她这副模样,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的跪在了灵柩前的两方蒲团上,纷纷往中间的火盆里添加烧给七姨娘的冥币。
比起这边灵堂闹出的不愉快,那只有太傅夫人才能居住的主屋漪澜轩里,现在简直就是炸开了锅。
“程大夫,莫不是胎像不好?”站在榻前的胭博渊,焦躁的对皱眉的老大夫问道。
榻上的窦箫玥一脸害怕的望着胭博渊,眼里泪光盈盈,“老爷……。”
胭博渊伸出手去抓住了窦箫玥的一只小手紧握,温声细语的安慰,“别怕,有为夫在这,孩子一定没事的。”
窦箫玥脸色稍霁,乖乖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缕稍纵即逝的恐慌,“嗯。”
“依我看啊,肯定是七姨娘那狐狸精冲撞了箫玥,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真是死了也不安生!”说这话的是胭博渊的弟媳妇,平素说话就属她最恶毒刻薄。
这番话立刻得到另外几个老女人的附和,“就是就是……。”
“死人终究是死人,以前再大的本事不还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现在都已经死了,还能掀出多大风浪?我看箫玥妹妹这动了胎气,分明就是让胭脂雪那个小狐狸精给气的还差不多!!”说这话的是胭博渊堂哥的夫人,吃的很胖就像个弥勒佛一样,但是论起这张嘴来,丝毫不逊色于胭博渊刚刚那个亲弟媳。
这些女人在一起,平日话就已经够多了,现在来了这正处多事之秋的太傅府,话匣子就打开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别提有多热闹了。
以前胭博渊就极为讨厌这些嘴碎的女人,一个个成天就会在外叨叨,就会给胭家丢脸,半点也没有个世家夫人该有的样子,简直就跟街头巷尾那些不入流的山野泼妇一个德行!
现在一听到七姨娘都已经死了,这些该死的泼妇还要辱骂她编排她,一股邪火噌噌就往上冒。
“能不能安生点,都给老夫闭嘴!”向来对这些亲戚能忍则忍的胭博渊,现在实在是再也不堪忍受,冲着叽叽喳喳的那些女人就是急赤白脸的一同怒吼。
这些女人都以为胭博渊是个软蛋好欺负的窝囊男人,向来都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当然,伸手向胭博渊要钱的时候也没觉得胭博渊多有用,只觉得胭博渊那些钱不过都是被定国侯府施舍来的。
如今胭博渊这么一发飙,还真是把她们吓到了,她们哪里见过胭博渊这个样子啊?简直就跟要吃人一样!
而作为胭博渊的兄弟,真正极为了解胭博渊人为的他们,现在见胭博渊发火,赶紧一手捂住自家老婆的嘴,一边没好气的训斥。
这些真是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儿啊……他们那博渊兄弟哪里是好欺负的纸老虎,那分明就是要吃人的饿虎啊!真是一个个都没长眼睛!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胭博渊这才又问了一遍老大夫,语气有些不好,“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只管说!”
老大夫年纪大了,不经吓,小身子骨一个哆嗦,便强制镇定的把号脉出来的结果颤巍巍的道了出来,“回,回太傅大人的话,这新夫人腹中的胎儿已,已经……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这么短的一句话,老大夫一说完后,脑门子上就已经出了一层的白毛汗。
他来时可是听说了,这新夫人说过只有一个身孕的,现在却查出都有两个多月了,这不开玩笑么?
“什么?!”胭博渊与窦箫玥几乎是异口同声。
只不过在于窦箫玥是一脸懵然惊骇,而胭博渊却是震惊非常,连两颗赤红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再说一遍?!”胭博渊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老大夫胆小,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一个劲儿的给胭博渊磕头,“回太傅大人的话……。”
稍迟一步才反应过来的窦箫玥,尖着嗓子叫了起来,“程大夫,你可不要妄言,否则定国侯府是不会轻饶你的!”
一听这话,老大夫都不敢出声了,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胭博渊见状,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了窦箫玥,“怎么,被戳穿了诡计,所以恼羞成怒了?”
他胭博渊才和她窦箫玥有夫妻之实才一个多月,可窦箫玥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有两个多月了,哈哈!
窦箫玥骇然,她最怕胭博渊变脸后的样子,一个劲儿的摇头,“老,老爷,箫玥不敢……箫玥不敢……分明就是这老东西胡说八道啊老爷!箫玥确实坏了您的骨肉,确实啊……。”
那颗假孕药可是太子从玄冥宫那里买来的,是以前缴获神农宫得到的,说是吃下就像真的怀孕了一样,先从胎气渐渐生成胎像。
而现在是有孕初期,自然是形成的一个多月的胎气之像,怎么可能就会有快到三个月才会有的胎像?!
“是真是假,你来说。”胭博渊一把甩开了窦箫玥的手,一把揪住了老大夫的衣领子,大概是老大夫真的年纪大了,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被胭博渊恶狠狠的逼问,“有老夫在,他定国侯府敢伤你一根毫毛试试!”
许是胭博渊的保证奏效了,许是老大夫实在是太害怕了,一下子就兜不住了,抖抖索索的全给抖落了出来,“贵夫人确,确实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再过个几天就会有三个月了……老朽没撒谎……老朽不敢撒谎啊大人……您一定要保证老朽性命啊太傅大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六亲不认断血亲()
许是胭博渊的保证奏效了,许是老大夫实在是太害怕了,一下子就兜不住了,抖抖索索的全给抖落了出来,“贵夫人确,确实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再过个几天就会有三个月了……老朽没撒谎……老朽不敢撒谎啊大人……您一定要保证老朽性命啊太傅大人!逆”
怀疑和确定终究是两码事,怀疑再如何怀疑,那还只是个怀疑,可现在,有了程大夫这样的肯定之言,那就已经不是怀疑,而是另当别论的确定!
所以,胭博渊浑身一震,手就像缺了筋骨一样,自发的松开了揪住的程大夫衣领,倒退了两步。
摔到了地上的程大夫哎哟了一声,就要是掉到了地上的一个老物件,只是这么一摔,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
“不不,老爷,他在撒谎,他一定在撒谎!”见胭博渊似乎相信了的窦箫玥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拽住了胭博渊的衣摆,“啊我知道了,箫玥知道了!”
说着,窦箫玥面容扭曲的指着老大夫,“肯定是他被胭脂雪那个小贱人收买了,一定是!”
“呵呵,雪儿收买,她和你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收买一个大夫来冤枉你?”胭博渊只觉得可笑至极,同时,也可悲之极鼷。
他胭博渊为定国侯府当牛做马几十年,现在更为太子掏心掏肺殚精竭虑,可他们定国侯府从来都没把他当人看过,从来都没有!
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窦箫岚还不够,现在还要把一个早就不干净的女儿又塞到他胭博渊这里!
而最可气的是,这该死的窦箫玥还是带了野。种来的,这是要让他胭博渊替别人养儿子,还是想用这个野。种来篡夺他胭家的世袭职权?!
这何止是不把他胭博渊当人看,根本就是把他胭博渊当一条专拣破烂的阿猫阿狗!
这旁边凑热闹的旁支们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窦箫玥是给博渊兄弟戴了绿帽子不算,还要把外面不知道和谁搞出来的野。种弄到胭家一族里来,若是个儿子,指不定还会是下一任的族长啊!
简直就是个太有心机的女表子啊!
这越想越是恼火的胭家旁支们这下把自家老娘们儿的嘴都给松了开,期间还不忘给自家老娘们儿使尽了眼色。
这回可不但是绝不能让一个野。种混入胭家一族这么简单了,对于他们这些早就在想把自家儿子送给胭博渊过继阴谋而言,这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
这老娘们儿虽然没自家男人想的这么深远,但是对于这样的热闹,她们肯定是凑定了。
故而,这一下真是热闹非凡了。
“依我看,这就是她胡诌的,就算胭脂雪那小狐狸精再怎么蹦达,她能害得你吗?她娘都已经死了,就算说她害你好给她娘争寵,这也说不过去啊!”开这先河的,还是胭博渊那弟媳,不过她现在能把这话说的那么好听,都没带脏字儿的挑拨一下,那还真算是已经给足窦箫玥的面子了。
那胭博渊堂哥的夫人也不示弱,上前添油加醋两声,“就是就是……那小狐狸精怎么说都是个女儿又不是儿子,她陷害你又不能世袭这偌大的太傅府。再说了,这小狐狸精如今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都是要远嫁祁国的人了,何苦要跟你扯不清?哎呀箫玥妹子,我看你还是实话说了吧,趁着现在还没同我们博渊兄弟明媒正娶,说清楚了大家也就两清了,何况你还这么年轻,还是定国侯府的嫡小姐,这想嫁什么样儿的人没有,非要……。”
“住嘴!住嘴!!”望着胭博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窦箫玥是知道这两个妯娌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尤其是胭博渊那堂哥的夫人所说之言,明面上听着是为她怎么样,分明就是在暗指她不规矩,含沙射影她嫌弃胭博渊老,觉得胭博渊窝囊,所以才挑了胭博渊这个半老的男人做冤大头,所以她怒不可遏的让两人闭嘴。
喝完,还始终拉着胭博渊的袍摆不松手,已经又怒又慌的声泪俱下,“老爷,老爷你要相信玥儿啊,你要相信玥儿啊!换个大夫,换个大夫,玥儿保证这个孩子一定是老爷的!!”
她是相信皇后姐姐的,更相信太子侄儿的能力,所以她相信,一定是这个程大夫被胭脂雪给收买了,一定是!
她还记得这个程大夫在前天晚上就给胭脂雪看过病的,所以她越来越肯定,这个程大夫就是胭脂雪收买的!
听到这话,胭博渊的眸光闪了闪,扭头看了看抖得跟筛糠似的老大夫,又看看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窦箫玥,心情着实是复杂。
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该不信谁。
这时。
“老爷,依贱妾看,一定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定国侯府的都是出身世家,且不说从祖辈到现在都是一门忠贞,怕是如何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六姨娘莲步轻移,从一大堆女眷里走出几步,一脸严肃谨慎的望着胭博渊,姿态优美的福了福身,“所以就依了新夫人,再找些御医之类的好生瞧瞧,可莫要冤枉了新夫人才是……。”
许是听那些老女人杂七杂八的声音听得头疼,又被窦箫玥现在哭哭啼啼的样子惹得心烦,这会子听到了六姨娘不紧不慢令人极为舒服的声音,胭博渊只感觉如沐春风,整个人烦闷都好了许多,于是不由得,多看了六姨娘几眼。
但见六姨娘站在一大堆老娘们儿里是那样的一枝独秀,娇媚的容貌,婀娜的身姿,端庄娴雅的举手投足,当真比平日里还要让人心荡神驰几分。
更多的,是胭博渊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六姨娘是这样的识大体懂分寸,如果除去家世背景不说,真是比任何在他身边的女人,都还要适合太傅府这个主母一位。
心情好了,这脑袋自然也灵光了,看痴了六姨娘一方面,胭博渊另一方面略略思索片刻后,也觉得六姨娘说的有理。
他不能因为有窦箫岚这个前车之鉴而打翻一船的人,若是误会一个窦箫玥是小,可若是因此而得罪冤枉了整个定国侯府,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仙儿说得对。”思索片刻后,胭博渊点了点头,给了六姨娘一个谬赞的眼神后,便把视线重新落在了老大夫和窦箫玥的身上,“那就去请专给宫里边儿的娘娘小主安胎保平安的张太医请来。如果张太医把脉之后……哼!”
后面的后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听罢胭博渊最后那个哼字的两个人,都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尤其是窦箫玥,如释重负却又矛盾的忐忑不已的瘫坐在了地上,一边讷讷的应着是,一边不断在祈求着,但愿这个张太医没有任何的问题,并没有因为六姨娘为自己求情而心存感激,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不安。
说到底,她还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又被定国侯府保护的太好的傲气嫡女,哪里遇到过这等阵仗?更是想也没想过,这种事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通常,不是前有父亲为她铺好了路,后面就有皇后姐姐为她做靠山,她只要动动手指撇撇嘴,哪样东西不是手到擒来,哪个问题不是轻易的迎刃而解?
而现在,她被这么多人盯着,根本就不能也不敢联系父亲和姐姐,唯一能靠的,只有她自己,而此刻,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放在了那个张太医身上……
这旁边围观的旁支命妇们见到事情居然来了这一个大反转,都纷纷没好气的翻着白眼狠狠剜向了六姨娘,只觉得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六姨娘真是多事,偏偏博渊兄弟一看到这该死的六姨娘眼睛都直了,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这会子窦箫玥这小荡妇就算没被浸猪笼,怕是也要就此就被赶出太傅府的!
被诸多人凶恶的目光剜着,六姨娘不但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反倒,还对着诸人露出友善大方的微笑。
这诸人只觉得自己这把刀就好像砍在了一团棉花上似的,不但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反倒还让自己脱了一身力气,再也提不起什么气势来对付六姨娘了。
六姨娘这样的表现,不得不让其中的聪明人深以为,心思实在是厉害,不得不令人重新对这一个原本上不了台面的贱妾审视了起来。
彼时,灵堂里。
“王妃,你这是?”流苏惊奇的看着胭脂雪递到自己手里的一支黑玉短笛。
她一直看到王妃经常把这支短笛放在身上,以为这支短笛于王妃而言,必定是一样很珍贵的东西,没想到,现在王妃却突然把她送给了自己。
云颐刚才被收到自己的手下发来的翎毛信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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