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又心软了。他安慰道:“好了,爹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听话就是了,爹以后不吼你了。”小茹点点头,“嗯”了一声。大约又行了一个时辰,前面突然有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在1949年的中国的农村,汽车是很少见了,崔正兴立即提高了警惕。
03 僵尸警卫队()
迎面驶来的是一辆日制军用车,在“伪满洲国”时期的东北经常可以看到,所以对崔正兴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日本战败后,大部分军用设备都被国民党接收了,其中便包括大量这种日制卡车。这里已经过了金钟城,而且现在金钟的驻军应该都调往平津前线了,这辆卡车究竟是什么来路呢?
正当崔正兴心中思谋时,卡车已经开到了跟前。这里虽说是大路,但毕竟是乡间,一辆卡车差不多已经把道路占满了,崔正兴不得不赶着牲口往旁边避让。他正要赶着马车往前走时,那辆卡车却停了下来,走下一位年轻的军人,军人用帽檐遮住了半边脸,而露出来的那半边脸则看上去毫无血色。
“那边可是崔先生吗?”军人问道。声音略显低沉,但还算是清楚,只是仍然没有抬头。
崔正兴见那人口气并无不善,便说道:“没错,在下正是崔正兴,请问阁下是……”
那军人闻言,立即行了个军礼,说道:“我奉徐老根老爷之命,前来接崔先生前往徐家村,崔先生请上车。”说着,军人打开了靠崔正兴他们这边副驾驶的车门,立在旁边。
崔正兴注意到,这军人虽然说话字正腔圆,但却一字一顿,透露出一丝诡异。不过,既然是徐老根派来的人,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他回头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卡车的后斗,说道:“我们上车没问题,不过这挂马车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却是别人相借,用完还要归还,所以……”
崔正兴话说一半,但相信那军人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军人点点头,把后斗的帮子卸下来,然后再把马牵到跟前,停顿了一下。军用车的帮子即使卸了后帮子仍有一米多高,要将马车弄上去对一般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崔正兴走上去,说道:“我来,我来。”
然而,还没等崔正兴走到跟前,只听那匹俊马一声嘶鸣,军人已经一手抓住马车的帮子,一手抓住马车的轱辘,将马车举了起来。那马显然被惊到了,惊恐地嘶叫着,四蹄攒动,不断的乱踢。不过,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马车便被丢到了卡车上,并且挂上了车帮。
按照崔正兴的想法,他本来是想先将车从马身上解下来,然后用灵咒催发马的内在潜能,让它自己暴发,直接跃上卡车。然后他和军人一起再将马车抬到车上,但他没想到这军人有这等蛮力,一个人便将整套马车举了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崔正兴便猜到了这个军人的来历——他并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而是一个死人,换句话说,是一具僵尸。
赶尸原本是湘西苗族的一种蛊术,后来被茅山道士偷学到手,并且进行了优化,不仅仅只是赶尸,而且可以让僵尸按自己的意愿做任何事。然而,徐老根只是一名走阴人,与茅山和苗族殊无瓜葛,他怎么懂得驭尸术的?另外,他的本事显然比苗族和茅山道士更加高明一些,几乎可以让僵尸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自由行动,让简单令人难以想象!
崔正兴带着这样一堆疑问,坐上了僵尸军人的卡车,由于只有两个座位,他让小茹坐在自己腿上,抱在胸前。僵尸军人把车调了个头,往回开去。
军用卡车在积雪覆盖的华北大平原上行驶,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白茫茫,那积雪下面覆盖的是北方人全年的希望——冬小麦。那个年代,中国人就如同这冬小麦一样,在这冰冷彻骨中顽强的存在,他们相信,战争结束之后,将会迎来一个明媚的春天。
一路无话,大概到中午的时候,卡车开到了徐家村。徐老根领着儿子徐有才在村口迎接他们。卡车停了下来,两个故交好友抱在了一起。卡车开走了,两个壮年汉子牵着手向徐老根的家走去。
“六十二年前的徐家村和现在的徐家村其实并不是一个地方,那时候的徐家村在沙河的南边,而这里只是徐老根家的一处别院,土地改革之后,徐老根家的地被没收了,只给留下了这一种院子,就是咱们这个老房子。建国初期这里用作耕地,也没有什么人居住,到了六三年,华北发生特大洪水,整个村子都被淹了,沙河北边地势高没有被淹,洪水过后,在政府的安排下,大家都搬到沙河北边来了。”崔晓茹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捻着佛珠,一边缓缓的讲述这一段尘土的往事。
徐子枫身穿孝服、头戴孝帽,拿一个马扎坐在旁边,一直不忍打断,见奶奶停了下来,才问道:“哦,那当时的徐家村是个什么样呢?”
崔晓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才说道:“当时的徐家村啊,也没有多大,而且大部分都是土坯房,只有四五家青砖房,那在当时就算是有钱人了。咱们家在后来划分成份的时候,是整个村子唯一的地主户,算是最有钱的了,但在村子里也不过是一套青砖房而已。加上咱这老房子也就只有这两套宅子,比起其他村的地主,算是相当的低调了。”
徐子枫点点头道:“作为走阴家族,应该低调一些才好。可是那个僵尸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冬天的阳光透过木格子窗照射进来,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和煦的能量。崔晓茹捻着佛珠,又开始了她的回忆……
徐老根是一个颧骨很高,面颊略显瘦削的人,身材也不是很高大,也不过一米六五的样子,他穿一身粗布棉袍,跟崔正兴站在一起,显得异常矮小、猥琐。
他的儿子徐有才那时也不过十岁的样子,简直跟徐老根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尤其是那对三角眼,让人一看就能猜到是徐老根的儿子。
徐家老宅也是个三进院,三排房子右边有个一米宽的过道,徐老根把崔正兴迎进了第二进房子的堂屋,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正兴老弟,一路奔波太辛苦了,老哥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徐哥,你真是太客气了。”
……
一般在中国,尤其是中国北方,请客都会请一帮人作陪,尤其是越重要的客人,陪客者便请得越多,地位越高。然而,这次桌边只有徐老根、崔正兴、徐有才、崔晓茹四个人,女仆上完热菜便退下去了,倒酒都是徐老根亲自倒。
“不知令千金今年几岁?定亲没有?”徐老根看着此时已更名的崔晓茹说道。
“小女民国二十八年生人,已有十岁。”崔正兴答道。
“哦?那正好和我们家有才同岁啊,不知生辰可否相告?”
“说来有些惭愧,小女诞生之日正是七月十五,中元鬼节。”
徐老根闻听此言,脸色大变,他盯着儿子看了半天,一言不发。
“徐哥,怎么,有何不妥吗?”崔正兴追问道。
徐老根没有应声,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说道:“不,不,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恰恰和有才在同一天生日。”
崔正兴道:“哦?这可真是太巧了。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
徐老根缓缓点头,说道:“此乱世之秋,必生乱世……”
徐老根突然停住了,他看到两个孩子都盯着自己,连忙打断了这个话题,谈起了时事。
“我听说北平的傅作义可能要投降了,不知崔老弟有没有什么可靠消息?”徐老根问道。
崔正兴心领神会,说道:“战则死,降则生,傅作义不是傻子,不会当老蒋的炮灰的。北平一解放,**的天下算是坐稳了。”
徐老根皱了皱眉头,说道:“按理说,咱们这号人不管是谁的天下,都不会没有饭吃,可是我听说**宣扬什么无神论,可能我们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崔正兴摇头道:“无神论也不是**发明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从孔老夫子开始儒教便主张无神,到南朝范缜的神灭说,历朝历代都是与鬼神之说相生相存的。这一点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担心的只是……”说着,崔正兴又看了看女儿和徐有才,没有把话说下去。
这时,晓茹却坐不住了,大声说道:“爹,徐伯伯,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怎么老说半截话,搞得人家吃得都没滋味了。”
崔正兴与徐老根相视不语,崔正兴道:“有些话你们还小,听不明白,等长大了才能告诉你。”
这时,徐有才冷笑了一声,站起来便走出去了,崔正兴看到徐老根的脸皮哆嗦了一下,他好像在害怕自己的儿子一样。
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崔正兴从身上掏出那只黑色的小盒子,说道:“我和晓茹跑来叨扰徐哥,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路上碰到点东西,捉来送给徐哥,算是小小的礼物吧。”
崔正兴一拿出那个小盒子,徐有才已经猜到是什么了,他也没有推托,道了声谢,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大吃一惊,说道:“这不是郭景云将军嘛!”
崔正兴疑惑道:“怎么,徐哥和这人认识?”
徐老根连忙摇摇头,道:“不,不,阎君正广贴告示通辑这斯,却不料被老弟给擒住了,等我禀明上级,给老弟请功。”
崔正兴连忙摆道:“这是给徐哥的礼物,是徐哥的功劳,况且我也不是走阴人,抓精魂本就不是我的职责所在,在他心里,我倒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他指着小盒子里的苍蝇,哈哈笑道。
这时,两人已经谈得开了,崔正兴突然想起了那个开车接他们回来的僵尸,便也没有什么顾忌了,便说道:“徐哥手段高明,做一个小小的走阴人,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怎么?”徐老根见他话里有话,便没有谦虚。
“徐哥的驭尸术手段高明,恐怕连茅山道士也不如吧,难道徐哥近年来又遇高人,学得这一手本事?不妨让小弟见识一下如何?”
徐老根眉头一皱,颧骨显得更高了,三角眼看起来很凶。他说道:“老弟跟我来。”
徐、崔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晓茹也跟在后面。徐老根走出门,像做贼一样左看右看,确保没有状况之后,才带着二人来到后院,也就是第三进院。他没有进正屋,而是进了西厢房。西厢房的门上着锁,徐老根从裤腰里摸出一串钥匙,从里面挑了一把,把门打开。
晓茹虽然离得比较远,但还是立即感到一阵阴风袭来,她抢上前一看,大吃一惊,里面竟然是一堵青砖砌成的墙。
不过,徐老根并没有停下来,屋内墙壁和厢房原本的主体墙壁之间还留着半米宽的过道,他侧着身子向左侧走去,走了大概有六七米的样子,前面又出现了一个铁门,徐老根又摸钥匙打开了铁门。
看到这样诡异的场面,晓茹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她虽然这些年跟着父亲看过很多常人一辈子也不会见过的场面,但这次却让她从心底感觉惊悚。铁门打开了,徐有才第一个钻了进去,紧接着是崔正兴,崔正兴因为长得高,钻进去的时候还要低头。
晓茹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她一进去便被惊得呆了,里面是一个大约有五六十平米的空间,四个角点燃了炼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了,那满屋子的全都是——僵尸!
僵尸各种各样,第一个便是接他们回来的那个军人。除此之外,还有普通的庄嫁汉,有打扮时髦的妇女,有老太太,有老头,还有小孩子,他们一个个都睁着眼睛,脸色铁青,除了没有呼吸之外,全都像活着的一样。
晓茹壮着胆子跟着父亲他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共大小有二十九具僵尸。
终于,他们离开了那满屋子的僵尸,晓茹脸色惨白,紧紧的咬着牙关。徐有才看了看她,对崔正兴说道:“这孩子根基不错,说句不好听的话,没准会青出于蓝哦!”
崔正兴道:“我们萨满术士,本身便是以女巫为主,她的本事现在已经跟我不相上下了。”
三人又回到了饭桌前,崔正兴才问道:“徐哥养这么多僵尸干什么?”
徐老根看看门口处,一只手挡着嘴巴,小声说道:“我不懂什么驭尸术,是我儿子有才养的。”
崔正兴大吃一惊,问道:“有才,他跟谁学的?养这些僵尸做什么用?”
徐老根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这孩子天生便透着古怪,从去年开始,他见着死人便往家扛,扛回来调教一番,说是要弄一个僵尸警卫队,等打仗的时候看家护院。到现在已经二十八个了。”
这时,晓茹突然说道:“徐伯伯,不是二十八个,是二十九个,刚才我数过了的。”
徐老根脸色一变,惊问道:“你确定?”
晓茹点点头,道:“嗯,我现在能从一数到一千,不信我可以数给你听。”
徐老根蹭的一下站起来,说道:“我信,不用数了。”说话间,已经出了门。崔正兴和晓茹连忙跟了上去。他们刚走到后院西厢房的门口时,便听到徐老根说:“有才,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随即,里面传出来徐有才天真孩子般的声音:“爹,我跟僵尸玩过家家呢。”
接着,父子二人便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人都是脸色惨白,好像僵尸一般。
“当天晚上,我和父亲被安排到了徐家的别院,也就是这幢老房子”崔晓茹继续讲述道:“那个时候,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在这里一住就是六十多年。那天是腊月二十一,还有整整十天就是春节。”
徐子枫一愣,说道:“今天恰恰也是腊月二十一。”
“哦,是哦,”对这样的巧合,崔晓茹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继续说道:“第二天,父亲便驾着那辆从土地神那里借来的马车离开了,临走时说好三天后回来接我,然而,三天后他没有回来,三个月后他没有回来,三年后他没有回来,三十年后,到现在六十多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回来。”崔晓茹,说到动情处,激动起来,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了。
“我想,他应该是在给那个破庙大槐树下的老头帮忙时遇到了麻烦。”徐子枫推断道。
崔晓茹情绪缓和下来,慢慢说道:“也许是吧,不过,我后来凭着自己的记忆,多次去找那个破庙和大槐树,都没有找到,问当地的人,谁也说根本就没有那样一座破庙。”徐子枫心里憋着一句话,但始终没有说出口:“也许,你父亲崔正兴此行的目的就是把你交拖给徐老根,然后去做一件舍生忘死的大事,一开始便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打算。”崔晓茹看看徐子枫脸上的起伏,轻轻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关于老徐家的事,我明天再给你讲。”
04 艳遇()
夜幕降临,花都夜总会又迎来了一天当中人潮涌动的时间。北京城的夜生活,伴随着闪烁的霓虹灯开始了。夜总会在台湾又叫夜店,所谓“店”,自然就是消费的地方。到这里来消费的,有累了一天想放松的白领上班族,有为了生意交际应酬的商人、官员,有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有拿着父母血汗钱出来挥霍的大学生……与同等量级的夜总会相比,花都的门票算是相当平价了,女士八十,男士一百二,会员免费。然而,进到里面消费的档次便拉开了,两三百块钱也能玩到很high,十几万块,甚至几十万一晚上也可以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