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就我们两个?”梁冰冰惊讶道,但车速不减。
“李队长吩咐的啊,说我们两个就搞定了,我刚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张小凯拿出个小镜子,一边理头发一边说:“冰姐,你说我头发是不是有点乱啊?”
梁冰冰头也没回,说道:“你的头发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的脸。”
张小凯上高中时青春痘爆发,闲着没事就一个一个挤,结果挤出一脸坑,大学毕业连个女朋友也没谈过。大二时,他暗恋一师姐,想去表白又怕被拒,于是便找室友取经,室友告诉他,女人说“不”往往意味着“是”,结果半个小时后他愁眉哭脸的回来了。室友问:她说“不”了吗?张小凯摇摇头。室友说,那不是挺好嘛,赶紧上啊,怎么回来了?张小凯眼泪汪汪地说:她说的是“呸”!
被梁冰冰讽刺了之后,张小凯不说话了,扭头看着窗外。
“怎么,生冰姐的气了?”梁冰冰逗他:“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小心眼。”
“我哪有!”
“没生气,那给姐笑一个。”
“嘿嘿”。
“比哭还难看”。
说话间,北京西站到了,梁冰冰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开封菜”旁边,带着张小凯过天桥。举报者是西站的工作人员,在车上张小凯已经联系好了,她会在进站口等他们。
“请问,你是郭子莹女士吗?”梁冰冰看到一个穿制服的女孩东张西望,便上去问道。
“对,我是,你们是特警同志吧?”女孩看了看梁冰冰,主动把手伸出来握了一下,看到后面的张小凯,赶忙把手缩了回来,好像被吓了一跳。
梁冰冰假装没看见,直接问道:“请问您说的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现在火车站进站的人也很多,女孩打开旁边一个没开放的进站口,把他们领了进去,说道:“他就在九号候车室,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都在那。”
梁冰冰二人跟着女孩来到9号候车室。后天便是清明节,回家扫墓的人很多,候车室里挤满了人,梁冰冰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么多人,也不免有些紧张,一会凶徒反抗,难免会伤及无辜。不过,等她看到那个人时,这种担心立即消除了。
他一看就是个地道的农民,一身深蓝棉布料衣服,脚上是一双黑色绒布鞋,没穿袜子,脚上的皮肤和鞋的颜色差不多,只有脚踝内侧略微有点白。头发乱蓬蓬的带点自然卷,前面半块已经秃了,胡子至少有半个月没刮了,脸上的皱纹很多,纹路里黑黑的应该是汗泥。
男人就在卫生间出口的地方,坐在地上,倚靠着一个蛇皮口袋,印着红色花纹的铺盖从里面露出来。梁冰冰发现他神情涣散,好像对周围的事物都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正准备和工作人员商量如何把他骗到外面再实施抓捕,不料张小凯却已经走上前去。
10 回家()
梁冰冰想阻止张小凯,让他不要打草惊蛇,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右手拿着手铐,藏在身后,走到农民跟前,一下子扑在他身上,迅速给他上了手铐。
虽然张小凯的动作很敏捷,但却是多余的,因为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反抗。他被铐住之后,眼神亮了一下,身子抖了抖,试图站起来,但没有成功,然后又发呆一样看着前面的地,好像这个世界和他无关一样。
张小凯从他身上搜出一个布包,里面有两百多块钱和身份证。身份证显示,这个男人叫寇火头,河南省修武县城关镇寇家庄人,生于1963年7月24日。张小凯还要去翻他装被子的蛇皮口袋,被梁冰冰制止了,因为人群已经把他们围了起来。
修武县位于河南省西北部,隶属焦作市,是个千年古县,殷商时称“宁邑”,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伐纣途中遇雨,在此驻扎修兵习武,改名为“修武”;秦朝时设立的36个郡县,修武是其中之一。修武县旅游资源得天独厚,境内大小奇峰70多处,景区众多,时至今日已经发展成为旅游重镇,其中云台山景区以独具特色的“北方岩溶地貌”、“云台山水“被联合国列入首批世界地质公园名录。然而,在某此未开发的地区,人们的生活仍然维持在温饱的水平,寇家庄便在此列。
张小凯把寇火头从地上拉起来,他仍然没有反抗,但意识好像清醒了,他盯着张小凯看了一会,大声说道:“政府,那个人不是俺杀嘞,你不要冤枉俺。”一口的河南腔。
梁冰冰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个人没有抓错。这时,围上来的乘客越来越多,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最外围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拼命往里挤。梁冰冰一边推开人群,一边对张小凯低声说道:“赶紧带上人走。”
张小凯拽着寇火头一只胳膊往外走,不料却遇到了反抗,寇火头拼命往回拉,不跟着走。梁冰冰回一看,明白了,他是舍不得那套铺盖。她赶忙把犯人拉住,对张小凯说:“把他的铺盖拿上。”
好在这时车站的警务人员起来了,把人群疏散,让梁冰冰他们顺利走出火车站。
梁冰冰开车,张小凯和犯人坐在后面。
“冰姐,这回我没给咱刑警大队丢脸吧?”张小凯面有得色的说道,他还在为昨天见到尸体后的胆怯耿耿于怀。
“昨天见到尸体害怕是正常的反应,没什么好丢脸的,你今天的表现是愚蠢,这才是真正丢脸。”梁冰冰冷冷地说道。
张小凯的脸色立即僵了,他这才意识到,如果犯人反抗,在那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实施抓捕该是多么的危险。梁冰冰从后视镜里看到张小凯的反应,知道他已经醒悟了,便不再理他。
一路上,犯人都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就是一直叨咕那句话:“那个人不是我杀的,政府不要冤枉我。”直到进入审讯室,他仍然只是这一句话。
大队长李永彬亲自审讯。他首先把寇火头的手铐下了,然后点燃一支烟递给他,说道:“老哥,没人怀疑你杀人,我们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张瑾的事情。”
听到张瑾这个名字,寇火头有点激动了。蛇皮口袋一直在他身边,他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翻了半天,翻出一个红本本,打开给李永彬看,轻声说:“张瑾,是俺老婆。”
李永彬点点头,表示认同:“她是你老婆,没错,你知道余庆怀是谁吗?”
寇火头看着李永彬,摇摇头。李永彬从桌上拿起一张余庆怀的照片,问道:“照片上这个男人,你认识吗?”
寇火头死盯着照片,脸皮哆嗦起来,咬牙说道:“他抢了俺老婆!”
“所以你把他杀了,对吗?”李永彬循循善诱道。
“政府,那个人不是俺杀嘞,你不要冤枉俺。”寇火头还是那句话。
“那他是怎么死的?”李永彬问道。
“政府,那个人不是俺杀嘞,你不要冤枉俺。”
“你怎么知道他被人杀死了?”李永彬换个角度问。
“政府,那个人真不是俺杀嘞,你不要冤枉俺。”
寇火头脑袋里只有一根筋,李永彬彻底没辄了,他叫人把张瑾带来,把他们夫妻二人关在一起,自己来到监视器前面。
一开始两个人不说话,过了一会,张瑾小声问道:“他爹,你咋没回去嘞?还是说叫他们给逮回来了?”
寇火头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狠抽两口烟:“俺回去,你咋办,要回去咱俩一块回去。”
张瑾坐在椅子上,抹了抹眼泪:“俺不是告诉你了吗,等俺赚了钱,年底回去就不回来咧。现在出了这事儿,俺恐怖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说着,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人又不是你杀嘞,你哭个啥?”寇火光抬起头来,眉头紧锁地看着老婆。
张瑾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男人的眼睛:“他真是你杀嘞?”
男人眼睛一瞪,说道:“照你说,我能做成这事?”
女人嘴巴一歪,哭道:“就你那胆儿,连只鸡都不敢宰,还敢宰人?再说咧,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哪会想出在死人身上刻字的名堂来。就是因为我知道人不是恁杀咧,我才害怕咧!”
“这是为啥?”男人奇怪地问道。
女人突然不哭了,哑着嗓子说道:“如果是恁杀了,大不了恁去抵罪,看在亮娃儿的份上,我还能活命,不是恁杀嘞,那就真是鬼杀的咧。它是看俺俩干的这个事儿不好,要罚俺,它杀了一个,还能放过我?”
“要我说,就是你!整天想着挣钱,挣钱!干啥挣到别人床上去了?”男人生气地说道。
“你又来了!我是不跟恁说咧,他顾俺给他看菜摊子,看着看着就看上俺咧,把俺给睡咧,有亮娃子在,俺不会真跟他过的,俺就是想把亮娃子上学的钱挣出来。他有一张银行卡,上头有好几万块,给俺看过,密码也告诉俺咧,前天你走喽,俺思来想去,就想瞅机会把卡偷了,回去跟你好好过日子,没想到还没下手,就出这事。”女人一脸懊丧。
“这么大事,你咋不跟俺商量一下咧?”男人责问道。
“以前俺没动过这心思,你走喽俺才动这个心思。谁知道,昨天下午你又跑回来咧,正好又赶上这个事,我跟你说这也没用了。照我看,恁是最大的嫌疑人,洗都洗不清咧。”女人说道。
“我相信警察,他们都是好人,肯定能还我一个清白,到时候咱们一块回家,好好过日子。”寇火头抬头看看天花板,无限憧憬地说。他其实一点也不傻,轻轻松松把自己的罪名给洗脱了。
李永彬回头对梁冰冰说道:“跟修武县的警方联系,让他们核实一下,寇火头是不是真的连名字也不会写。”
11 狡猾的河南人()
根据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河人省总人口为10489万人,这就意味着在中国12个人里有1个是河南人,地球上60个人中有1个是河南人。然而,如今的河南人在全国却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有一句口号正在广为流传——“防火防盗防河南人”。
在全国人民心中,“河南人”这三个字已经不再是对生活在黄河中游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的简单称谓,它已经变成了地地道道的贬义词,充满着复杂而蔑视的意味,与当年“美国佬”、“日本鬼子”一样遭人憎恨。
为了挽回家乡颜面,有不少河南籍的作家纷纷发声,比如大作家刘震云,言必称河南人如何如何,号称河南人是全世界最懂幽默的群体,甚至还鼓动好友兼大导演冯小刚拍了一部电影叫《一九四二》,妄图将国民对河南人嘲讽变成同情;还有一个叫马说的河南籍作家,专门写了一本书,名字就叫《河南人惹谁了》,也试图为河南人正名。然而,无论如何,河南人的狡猾,也可以说“精明”,是无论谁也遮盖不住的。因为河南人全国各地都有,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家乡抹黑。
梁冰冰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听完我对河南的人一番见解,说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河南人啊?”
我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在丰宁地宫的时候,梁冰冰曾承诺要告诉我关于老罗的故事。从草原回北京后,又过了半个月,昨天下午,梁冰冰突然来南沙滩找我,要给我讲这个故事,一直讲到现在,现在是晚上8点钟。我们叫了外卖当晚餐,刚吃完。
这个故事也是要存入老罗档案的,所以梁冰冰一边讲我一边记。这还不算什么,我一边写还一边构思,把她讲述的事情变成故事。梁冰冰看完我的记录之后也大吃一惊,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天生就是干编辑的料。靠,我还以为她要夸我天才呢。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河南人,在西北旺那块经营一个小餐馆,西北旺你知道吧,百望山山脚那块,他餐饮干了一年多,由于经常采购,跟附近的小超市混熟了,买东西大部分时候就是先赊账,然后到月底结账。结果小餐馆经营不下去了,盘给了别人,他在临走前在小超市赊了很多东西,然后卷跑了。”我一边拉筋一边说:“你能说这个河南人聪明吗,但你也不能说他愚蠢,我只能说狡猾。”
梁冰冰不置可否,说道:“寇火头应该也是这样狡猾的河南人吧。”
寇火头比他老婆整整大十二岁,他们是村里的媒人给介绍的,他老婆是大着肚子嫁过来的,但寇火头心里很清楚,凭他的条件能娶个大肚子的就已经很不错了,何况张瑾的样貌在十里八乡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否则她的肚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大起来。
寇火头唯一担心的就是他拢不住这个女人,一旦孩子生下来她可能就跑了,所以他不仅对张瑾呵护备至,对孩子也是关爱有加。孩子叫寇明亮,他当亲生儿子待,渐渐地也就忘了这孩子压根不是自己播的种。
寇火头以前还跟着村里人到外省干活,结婚以后他就再也没出过远门,除了农活之外只是在附近打打零工。这样过了几年,明亮上小学了,而且成绩特别好,拿了好几回第一。张瑾便和寇火头商量,他们现在虽然还不愁吃喝,但却没什么积蓄,将来孩子上大学是个问题,必须得有一个人到外面挣钱。
经过慎重思考,寇火头决定让张瑾出去挣钱,自己守家。他是这么想的,无论经张瑾在外面如何,只要守住儿子,她早晚会回来的。而如果他外出,张瑾如何,那老婆可能就不是他的老婆了。
张瑾有小学文化水平,能识文断字,也能算账记账,到北京后很快便找到了工作,她自己省吃俭用,每个月都要把钱省下打给家里。寇火头每次收到钱,心里都觉得很踏实。然而,有一个从北京回来的老乡却告诉他,张瑾在外边有人了。这下让他受不了了,于是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带着儿子来北京了。
接照老乡提供的地址,寇火头很快便找到了张瑾的住处,但他不敢去相认,他害怕那个卖菜的男人打他,等张瑾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跑过去数落她。
“你,你背着我干的好事!”寇火头指着老婆说道。
“孩子他爹,我也没办法嘞,在北京挣钱哪有那么容易,你不那个,人家干啥顾你。”张瑾一点也不慌张,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完全能够驾驭他:“你带着亮亮回去吧,我年底挣到钱就回,明年就不来北京了。”
“那你少让他日弄几回,别弄坏了,回去就不好说咧,”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河南农民看着老婆的裤裆说道。
“当着孩子的面,你说啥,赶紧给我滚回老家去。”老婆说道。
“他啥时候回来?”农民问。
“没啥事,晚上七点才回来,咋了?”老婆奇怪的问道,她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寇火头转身对儿子说:“亮娃,我跟恁妈说点事,你去出转转,别走远喽。”
看着儿子出门后,张瑾从里面把门插上,拉上窗帘,笑嘻嘻地说:“死不脸的,你想干啥?”
“干啥?跟自己老婆,想干啥就干啥,”说着,寇火头一下子把老婆扑倒在床上。
在张瑾的千说万说之下,寇火头终于决定回老家了,但在火车站睡了一晚之后,他还是有点放不下,决定再偷偷观察几年,看那个男人对自己的老婆究竟怎么样。他没想到,刚到菜店外,就看见张瑾匆匆跑了出来。
张瑾一看到寇火头,大吃一惊,警察马上就要来了,她来不及解释,只是说:“带着亮娃赶紧回家,不要跟人说来过北京。”
“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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